第七十二章 順流 逆流（上）
關於久不更新，能說的只有抱歉。
五月初才收到到出版社的消息，然後開始修改前四集，第四集基本等於重寫，結果前天我們家這片的供電線路被盜，強電壓衝擊下電腦系統崩潰……
以前的舊書存稿和兩本新書的開頭全部消失……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麼向出版社交代了……
VIP部分已經確定了，六月一開始更新，這兩天要確定是直接放新版的還是放幾章舊版過渡的再說……另外新的第四集會火速更新……最後還是一句，實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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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張山君公館，書房，張山君正皺着眉頭背着手，在華貴的地毯上踱來踱去。
周老七和沈德肅立在一旁，不敢打擾他的思考。就在剛才，周老七將昨天黑鷹會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從砸永利反被巡捕抓，到得知失土的消息楊歷自做主張帶人去搶，再到身陷困境楊歷身死，沈德興最後左手五槍殺敵，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而張山君聞言則什麼都沒說，只是這麼走了近兩分鐘。
“老七，這段時間的事情你怎麼看？”張山君像是想到了些什麼似的猛然停下來回頭道。
周老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都些發矇，不過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想的最多的事情，只是略一思考便回答道：“張先生，自從那天晚上丟了這兩船土以來，我們黑鷹會一共遭到了四次外來的襲擊，碼頭、賭場、電影院、煙館四個地方全被人砸了個遍，而且昨天偷襲永利的時候像是也被人預先捅了出去，我看這些都應該是同一批人做的——他們想要對付我們黑鷹會！”
他這話只要有點兒頭腦的人都能想得到，基本等於沒說，可張山君還是點點頭道：“不錯，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麼人做的？”
關於這個問題周老七也一直在想，可是卻沒有半點頭緒，只見他皺着眉頭說道：“我周老七在黑鷹會裏也有三四年了，這三四年裏黑鷹會雖然壯大了不少，可卻一直都在自己的地盤上發展，從來也沒和別的什麼大幫會結過仇，而且周圍的幾個勢力也都相處融洽，況且他們也沒這麼大的本事，這次的事情，我實在有些想不透到底是誰做的。
張山君聞言並不驚訝，因為周老七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物，不然也輪不到楊歷當會長，所以他只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卻轉問沈德興道：“沈先生，你怎麼看？”
沈德興聞言忙道：“不敢不敢，張先生您直接叫我德興就行了。”接着低頭沉思了一陣才道：“我覺得根據周會長所說的情況，襲擊我們的人應該還是上海灘上的老勢力，而不是像昨天襲擊賭場那些人說的那樣是剛到地頭的外來勢力。”
聽了這話，張山君顯得很有些興趣，微笑道：“哦？此話怎講？”
“首先，如果是剛來上海的勢力絕不會有那麼周詳的情報網，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能夠知道黑鷹會在那天夜裏運土的人都是些靠得住的兄弟，這就說明他們肯定是在運輸的途中得到的消息。而且之後幾天對方對楊會長等人的行蹤掌握十分準確，這也說明了他們的情報力量十分強大。
“其次，從對方下手的情況來看，每次都是盡量的破壞，如果是外來人搶地盤的話，應該會盡量保留資源，因為他們的資金肯定不會太充足，絕對不會將金鷹賭場弄成現在的樣子。”說完這些，沈德興一臉躊躇的樣子，像是有些話不知道是否應該講出來似的。
那張山君是何等的老江湖，見他這副模樣，哪能不知他想的是什麼？便故作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德興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沈德興還是稍做停頓才小心翼翼地抬頭道：“不知張先生有沒有想過，這些人明着是對付黑鷹會，暗裏其實是在對付您？”
這話正觸到張山君的心事，自從昨天從秦勇處得知陸雲笙有事瞞他開始，他就在懷疑這次對付黑鷹會的是小陸的人，畢竟上海灘上有這麼強實力將黑鷹會折騰成這樣的不過那三四家，而真正會做的，也只有漕幫和陸雲笙嫌疑最大，可漕幫在洋涇浜上勢力並不強，就算選地方登陸，也不會選在黑鷹會的地盤上，再說漕幫對水上的事務最在行，不會不知道運土的船是他張山君的，而他絕不相信漕幫在這個時候敢明着和他作對。這樣一算，倒是陸雲笙嫌疑最大了。
只見張山君嘴唇微撅，皺着眉頭點了點頭，卻並不正面回答沈德興的話，只是淡淡地說道：“德興為何有此一問？”
沈德興知道他的話已經有些奏效了，忙恭敬道：“小子初到上海，對這上海灘上的事情並不太清楚，所言只是一些自己的推測而已。因為用最簡單的動機來看，最開始劫黑鷹會的土，還可以說是謀財，可後面搶片子、砸煙館，就絕對不會有任何收益，更別說暗中通知永利防備了，所以說，我覺得對方的目的是這塊地盤，或者是打擊黑鷹會的力量。”
說到這兒，沈德興微一停頓，像張山君望去，見他有些贊同的表情才繼續侃侃而談道：“可黑鷹會周圍的幾個勢力都清楚我們和張先生的關係，絕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他們也都沒有碼頭搶土的實力。
“再說河對岸的黃金角，雖然被秦勇統一了兩條街，可最重要的小北馬路還是金德懷的，依常理，他也應該先集中精力去對付金德懷，不會有閑心對付我們，況且他來請我們結盟，恐怕也是怕黑鷹會在他背後給他捅刀子，而且我們看了看他的實力，雖然人手不少，可做這麼大的動作，怕是也十分困難。
“所以說對方是為了這塊地盤而和我們作對的可能性十分之小，那麼就只能是另一個動機了——也就是說他們主要是為了打擊我們才這麼做的。可我們小小的黑鷹會哪有什麼值得打擊的地方？所以德興以為，他們的目的實際是在於黑鷹會所拜的碼頭——張先生您！這只是小子的臆測而已，如果不妥當，還望張先生您不要見怪。”
沈德興這一串分析，句句合情合理，雖然他沒想到漕幫的可能，卻可以理解成他是個新人，並不了解上海灘的各大勢力所造成的紕漏。反倒是秦勇，張山君卻從未懷疑過，可能是因為秦勇竄紅的實在太快，還沒來得及讓人將他也當成一股勢力吧。沈德興這一提，雖然提醒了張山君他的存在，卻也馬上用後面的分析打消了張的懷疑，可以說是做得十分精彩。
說得張山君心裏直點頭，當即哈哈大笑地拍了拍沈德興的肩膀道：“哈哈，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德興分析得十分在理——聽老七說你還有一手漂亮的槍法？”
聽了這位上海灘上數得上的大亨的誇獎，沈德興面上卻無絲毫興奮之意，反倒滿面黯然地嘆了一口氣。張山君忙做關懷狀地問其原因，沈德興卻像是有些不遠提及，再三追問下才嘆道：“德興這次來上海闖世界，靠的本就是一手槍法和一手賭錢的把戲，可昨晚一戰卻被打費了這吃飯的右手……所說左手也曾練過，可比起右手，卻差得遠了……”說罷眼眶竟已有些淚色。
此話一出口，張山君聽着尚可，只是有些惋惜，可聽在周老七的耳朵里卻如一個炸雷一般——他本就是個賭徒，如何不知道右手對賭徒的重要性？更何況沈德興這隻右手更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當下忍不住上前一步失聲道：“沈兄弟，難道這一槍，竟費了你的右手不成？！這……這可讓老哥哥我如何是好呀！”眼中更是流下淚來。
張山君本已聽過昨天晚上的事情，知道沈德興的傷是為了救周老七負的，如何還不明白？他本也是個流氓大亨，最喜歡有義氣的人物，當下對沈德興的評價又高了一節。
只見他走上前去抓住沈德興的雙肩沉聲道：“想不到德興竟如此義氣！從今天起，你就是黑鷹會的新任副會長了！在老七手下好好乾！少了一隻手，並不一定就是廢人！”
要知道像沈德興這樣靠本事投幫的，雖然開始的時候地位會比較高，可以後再想爬升卻是十分不易，畢竟不是幫里土生土長的人物，除非在幫里過任勞任怨了幾年，再立些重要的功勞，才可能上到‘副會長’這種實權位置，從這上面看，張山君已經是十分信任沈德興了。
可這邊沈德興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周老七卻先不幹了，只聽他大聲道：“張先生，老七有個不情之請！雖然老七我在黑鷹會也有幾年了，可您也知道我這點兒本事——我根本就不是當會長的料呀！沈兄弟雖然剛來，可他對幫里的貢獻、對兄弟的義氣，都是兄弟們有目共睹的，而且剛才他跟您分析的那一套，讓我老七來想怕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所以老七求張先生您，讓沈兄弟來做這會長吧！老七願意盡心儘力地輔佐他！”
張山君本就不太想讓周老七當黑鷹會的家，畢竟這人確實不是當頭頭的料，可縱觀黑鷹會上下，也就剩下這麼一個夠資格當會長的人物了，此時周老七願意讓賢，讓的又是沈德興這個讓他十分欣賞的人，張山君自然也不阻攔，便點頭道：“既然老七這麼說了，那就讓德興當吧——只是怕他初來乍到，還不能服眾。”
周老七剛要為沈德興說話，卻被沈德興搶先一步開口道：“張先生，老七哥，德興何德何能讓二位這麼看得起我，實在讓德興十分感激，可此時萬萬不可——老七哥是黑鷹會的元老，又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副會長，如今楊會長過世自然應該由老七哥來做這個會長，怎麼能讓我這個剛加入的新人當呢？況且我現在右手已廢，實在沒有能力帶領兄弟們打江山，還是請老七哥來做吧！”
此時周老七一急，也不再避諱張山君，直接走上前去拉住沈德興的手動情道：“沈兄弟，你也不用推辭，我周老七和你也算投緣，雖然相交時日尚短，可你的為人處世實在讓老七我佩服！更何況你還救了我和兄弟們的命！要是你擔心會裏的兄弟們不服你，那大可不必——昨天晚上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大家都把你當自己人了！兄弟，你就當了吧！”
沈德興忙又推辭，說了一堆周老七如何該當會長而自己不適合的理由，可周老七哪裏是那種容易被說服的人？一時間，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將個張山君涼在了一邊兒。
可張山君卻也並不生氣，反倒繞有興緻地看着兩人，心裏更是十分滿意——如今這種情況，兩人誰做這個會長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管是誰做了，以後沈德興都會成為黑鷹會的智囊，再加上老成忠心的周老七，想來黑鷹會的發展不會遇到太大的問題。更何況兩人都是如此重義氣，只要自己略施恩惠，還怕他們不死心塌地地幫自己幹活？
就在這時，沈德興突然“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更用左手掏出了懷裏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上，將張周兩人唬得一愣。只聽沈德興朗聲道：“老七哥！您要是再這麼逼我，就等於陷我於不義！我也沒辦法再在這兒混下去了，倒不如一槍死了乾淨！求您體諒德興的苦衷，別在苦苦相逼了！”
周老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漲紅着臉定在了當場，倒是張山君看沈德興如此堅決，又如此重江湖道義，不免上前打圓場道：“老七呀，既然德興他不願意，那就算了吧，還是你來當會長，讓德興輔佐你就是了。以後有什麼事哥倆商量着來，這上海灘上還怕哪個不成？”
周老七見沈德興已經以死相逼了，張山君又說了這話，只得作罷，只是揚言以後在會裏兩人平起平坐，不準沈德興叫他“會長”。當下張山君更是許諾給黑鷹會人手資源，以幫助黑鷹會重振聲威，更表示自己一定會找出襲擊黑鷹會的兇手，讓他們放心。三人又說了一會兒，周沈兩人才告辭離開。
回去的路上，沈德興感到一直壓在心裏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他終於完成了秦勇和劉為交給他的任務，而剛才他執意不做黑鷹會長，也是劉為千萬叮囑過的，為的是讓自己的行動不太過明顯，以後動手的時候也方便些，反正此時周老七也是什麼事都聽自己的，實在沒有太大差別。
更是驚訝於劉為和秦勇的計劃周詳，連張山君的反應都算得清清楚楚，心下佩服不已。
而就在他在使勁佩服的時候，兩個被佩服的人正像孩子一樣在草地上翻着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