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槍王（下）
此刻，曹虎的心中十分平靜。
事實上，雖然他剛開始質疑劉為所說的話時，確實是出於對軍隊的感情，也不太看得起這個戴眼鏡的胖子，但是這次挑戰的目的卻絕不是別人想像中的那種意氣之爭。
曹虎入伍已經五年了，雖然干到了偵察連長，卻也很難更上層樓了——他沒有一個好的出身和學歷，在這個裁軍是家常便飯的和平年代中，像他這種人很容易接到複員的命令。但是他由衷地熱愛着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個光榮的集體，他想留下。
他的父親是個警察——也是個老兵，由於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了軍隊，曹虎小時候，就總是看到父親一個人擦那支64式手槍，而“好男要當兵”更是父親最常對他說的一句話。
在今年的全軍大比武中，曹虎在實戰射擊項目中獲得了冠軍，這也是他留在部隊計劃的第一步，奪冠之後，他向上級提交了加入“紅箭特種部隊”的申請——那是全國唯一一支由中央軍委直接管轄的特種部隊，也是全軍唯一一支永不退役的隊伍。
雖然他從沒想過一次成功，卻也沒想到奪冠后得到“槍王”美譽的他，會得到這樣的答覆：“曹虎同志，你的實力與‘紅箭’的要求差得太遠，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考慮這個問題。”
曹虎不相信，卻不得不相信。因為說這話的正是最器重他的領導。
但是他沒有放棄，想盡辦法提升自己的水平，卻苦於沒有任何門路得知自己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今天，機會來了。
“三年不用去”、不到三十歲的大校、特殊的外表和對自己身份的種種掩飾，這一切的疑點如果扣上一個“紅箭”的帽子不是就都可以解釋了嗎？
所以，他提出了這個要求——無論可能性有多小，嘗試一下總沒有害處。
“爸爸，我去了。”曹虎閉上眼睛在心中默**了一句，踏上了起點板。
一聲開始提示后，曹虎以一個標準的“圓弧式拔槍”開始了他的比賽，只見他一個箭步衝進場景中的辦公室門，馬上一個側翻以桌子為掩體躲過了即將描來的模擬準星，然後單膝跪地擺出了一個標準的科爾沃式瞄準，輕扣扳機，“砰”面前的鋼靶應聲而倒。
“老大，我怎麼有點看不明白呀？”秦勇雖然覺得曹虎的動作確實很帥，可卻有許多地方看不懂，只得向劉為請教道：“比如說他剛開始拔槍的動作，為什麼是從前往後畫了個圓？我看電視裏拔槍都是十分簡捷有力地用最短的距離把槍拔出來呀。還有他一進去，迎面就是3塊鋼靶，為什麼他要捨近求遠翻滾一下去打辦公桌後面的那塊？”
劉為並沒有像一般行家對待外行人的那種不耐煩，而是很詳細地解釋道：“你說的拔槍動作叫‘傳統式拔槍’，是理論上最快的方式，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因為其中包含了兩個方向剛好相反的手臂動作，手臂在一落一起之間，必須在握持槍柄的一刻完全停頓下來。結果，因為手臂的減速和加速運動而拖長了拔槍過程所需的時間，而手指在槍柄上的定位動作，更造成進一步延誤。
“所以在仔細研究過之後，大家開始用曹虎用的那種‘圓弧式拔槍’來取代‘傳統式拔槍’，因為利用手臂作圓弧運動時，雖然手臂的行程較長，但由於動作一氣呵成，免除了加速和減速所需的額外時間，兼且手指在槍柄上的定位動作可以在提槍過程中完成。
“而第二個問題則是關於這種比賽的規則了，由於這裏有時是給軍隊訓練用的，所以比正常的IPSC增加了不少難度——你注意到靶子上的那個紅點沒有？那是電子控制的紅外線發射器，用來代替歹徒的瞄準，會根據距離和方位調整瞄準的速度，被它鎖定一次，就算一次犯規。
“進門正對的3個靶子的瞄準速度大約是1.2秒左右，64式手槍的射速大約是每分鐘30－90發，就算手槍本身性能比較優越，也沒辦法在1.2秒內連續開3槍打掉那幾個靶子——何況門口那麼窄，就算想做一下暫時躲避，也有可能被左邊正在移動的移動靶瞄上。”
劉為的這番話讓周圍的軍人明白了這個其貌不揚的人絕對是個行家，但場中剛剛準確擊倒了8塊鋼靶的曹虎的表現，卻更是讓他們讚嘆不已。
64式手槍的彈容量為7發，加上槍膛中的一發最多可以裝8發子彈，本來這種小彈容的手槍在這種比賽中比較吃虧，可曹虎卻用他驚人的技術彌補了這一劣勢。
早在他單手射出第八發子彈的同時，他就將空彈夾彈了出來，同時左手將一個新彈夾向上插去，接着一個漂亮的飛撲躲開了迎面而來的最後一塊移動靶的瞄準，並在空中上膛開火，完成了他第一個房間的比賽。
“天！要是CS里能這麼開槍的話我就無敵了……”秦勇十分沒水平的話引來了眾人的群起鄙視，讓劉為也被連累地感到十分沒面子，白了他一眼道：“CS本來就只是個遊戲，要是真實的話，一發AK-47子彈的命中就能夠讓人完全失去戰鬥的**和能力，你還能頂着火力壓制衝上去？”
曹虎第二個房間的表現更是完美無缺，先是合理利用掩體匍匐在辦公桌下面開槍打掉了兩塊鋼靶，再用一隻腳鉤着桌腳打掉了一塊移動靶，還用了一把椅子將最麻煩的那個大範圍移動靶卡住了兩秒，並趁機幹掉了它。最後一張紙靶更是完美地用光了槍中所有的子彈，在靶子中心留下了一個類似於十字形的彈孔。
“一分五十八秒完成比賽，鋼靶十五發十五中，紙靶十發十靶心（最後的表演不算在內），犯規次數：0，擊中人質次數：0！總計得分：0.983分！”隨着裁判報分的聲音越來越響，周圍的觀眾沸騰了——這簡直就是一次完美的演出，而當最後一張紙靶移動到面前的時候，眾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麼高的集彈性，這麼規則的圖形，就算在立定慢射中也是及其罕見的呀！
“好槍！”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在一片讚歎聲中顯得那麼刺耳，所有人都在稱讚曹虎的槍法，而這個人竟然將這個驚人的成績歸功於槍，簡直就是搗亂嘛！
“是你自己改的嗎？”劉為並沒有被周圍鄙視的目光所影響，微笑着繼續問道。
曹虎出奇的沒有動氣，而是很禮貌地回答道：“不是，是我們部隊的老參謀長幫我改的。”也只有像他這種真正的行家，才明白劉為的意思——最後的集彈性和快速換彈夾時的不標準操作，絕對不是一般的64式手槍能夠做的到的。
劉為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徑直走向靶場。看着他的背影，曹虎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在自己如此優異的成績下，他竟然還能注意到槍械的不同，上場的時候也沒有一絲緊張，難道自己的實力真的“有很大差距”嗎……
把玩了一下手中的FIVESEVEN，劉為想到：“好輕呀，拿這種槍還真不習慣，不過塑料的東西能有這麼好的性能還真不容易，比平時用的特種92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的確，FIVESEVEN確實是非常的輕，用SS190子彈的它僅重618g，而SS190子彈由於彈殼直徑小，重量輕，因此20發實彈匣的重量也只相當於9mm手槍10發彈匣的重量，再加上有些不真實感的塑料槍身，無怪乎CS的設計者將它的威力弄得比沙漠之鷹少了很多，可事實上它在有效射程內能擊穿標準的防彈衣，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柔。
溫柔地將槍插回槍套后，劉為的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示意裁判可以開始了。說心裏話，他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場比賽，就像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手裏的槍會不聽使喚一樣，從懂事開始，只要有槍在手，他就沒有怕過。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團和氣的胖子會以這麼火爆的方式開頭。
笛聲一響，劉為就沖向了門右邊的辦公桌，右腳將連東西一起近150公斤的桌子挑向中路，擋住了正面三塊鋼靶的瞄準，左手在桌子飛起的同時拔出了左腿上的沙漠之鷹，並乾淨利落地趁着桌子還沒到位的空隙打倒了其中的兩塊。
而就在他收腿的同時，綁在右腿上的FIVESEVEN也出現在他的右手中，解決了辦公桌飛起后露出的兩塊固定靶和一塊移動靶，就在右邊最後一塊鋼靶倒下的同時，桌子落在了地上，沙漠之鷹明朗的歌聲再次響起，位於中央的第三快鋼靶應聲而倒。隨即一個後轉身，右手的FIVESEVEN正好對準了剛從左路轉出來的另一塊移動靶。
所有人都愣住了，從開始到現在一共才9秒鐘，劉為就已經解決掉了第一個房間內9塊鋼靶中的7塊，而他在整個射擊過程中竟然沒有做過任何一次正規的瞄準，看似隨意地開槍卻槍槍命中。
第一個房間內最後兩塊位置有些彆扭的固定靶並沒有給劉為帶來多大的麻煩，僅僅消耗了他5秒鐘的時間，而在這5秒鐘內，劉為只是很隨意地走了過去，並在紅點出現在自己身上前扣動了扳機。然後，他又以同樣悠閑地速度走向了第二個房間。
比賽，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