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落石出
我靈機一動,“會不會是雲門大師輕功太好,連腳印也沒留下呢?”
妖女撇了撇嘴,“看他的身法,還沒達到踏雪無痕的境界。”
那為什麼腳印會消失呢?我開始打量起這間房間,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廂房,而是一間擺滿了羅漢的佛殿,每個羅漢都有真人大小,形態各異,排成幾列,總數應該在一百個以上。而大殿上方也沒什麼太多的花哨,就是一根大梁,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為什麼呢?難道雲門大師會飛不成,飛,難道是這樣。我爬上了擺放羅漢的石台,在離門最近的一個羅漢身旁一躍,果然如此,這就是雲門大師腳印消失的玄機了。
妖女這次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快,身形一晃就上了門口那個羅漢的頭頂。對,就是這樣,雲門大師不會飛,地上又沒有腳印,他是踩着羅漢的頭在大殿中奔走的。妖女顯然在黑暗中目力也是不弱,輕盈地順着頭頂有污泥的羅漢穿行,在其中一尊羅漢前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我對妖女忽然停下來有些疑惑,因為這尊羅漢正位於大殿正中,離四周牆壁有三丈之遠,上方也只有孤零零一根大梁,那密室的入口在哪裏呢?
“頭頂的土到這就沒有了。”妖女從羅漢上躍了下來,馬上又在附近的羅漢身上查看起來。有道理,密室的門不一定在牆上,也有可能在羅漢下面的石台上,我也馬上查看起附近的羅漢和石台來,但是很快就放棄了努力,因為這些羅漢一點可疑之處也沒有,羅漢是沒有彩繪的石雕,光溜溜的即便有什麼機關也很難隱藏,而且下面的石台也是實心的。
羅漢頭頂上明明有土,說明雲門大師的確在進入大殿後到了這裏,這裏肯定有玄虛。要不一個大和尚半夜裏自己的寺廟着火了不去救火,卻到這裏踩羅漢玩,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嘛。媽的,倒底在這短短十息里雲門大師幹了什麼呢?十息,十息,等等。
“大姐,你從門口跑到這裏看看。”
“幹什麼?”妖女滿臉疑惑。
“大姐,我不會耍你的,就在羅漢頭上跑,中間不要停頓。”
妖女看不透我的心思,還是照做了。剛剛跑完就又想問我原因,但看我一言不發的樣子又忍住了。
“大姐,我想到這個羅漢的頭上看看,你能不能幫我一把。”我指了指雲門大師留下腳印的最後一個羅漢。
妖女有些猶豫,我給了她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她終於咬了咬嘴唇,一把將我提了起來,躍上了羅漢頭頂。我很快明白了妖女剛才猶豫的原因,原來羅漢只間雖然相隔不遠,但還是有三尺的距離,妖女將我帶上羅漢頭頂后,我自己又沒有那份能耐站在上面,妖女也不能站在相鄰足有三尺的另一個羅漢扶住我。這樣就變成了妖女站在羅漢上,我被抱在妖女懷裏。感受着緊貼在身後妖女的身體,還有那份淡淡的幽香,我有些不知道如何自處,身後的妖女顯然也不好受,呼吸急促了不少。
這,這也太對不起滿殿神佛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不過我沒有忘記上來的初衷,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能不能在這個羅漢上繞一圈,我要看看這個羅漢的四周,不要太快了,哦,我沒什麼別的意思,我只想看得清楚一點。”
妖女聽了我的話,開始單足為軸繞了起來,但聽到我那句“不要太快了”,身體一震,手一松差點將我摔下去,幸好她反應夠快,又把我抱住了,只是這樣一來兩個人貼的更緊了。
妖女繞圈的時候,我似乎感到整個天地都旋轉起來,頭暈乎暈乎的,不行,這太對不起金姐姐了。這時妖女剛好轉完了一圈,我心裏想着金姐姐掙扎着想趕緊下來,妖女顯然沒什麼準備,被我這麼一亂動,腳下一滑,兩個人都從羅漢上掉了下來,我摔了一個嘴啃泥,好生狼狽,妖女比我好多了,已經穩住了身形,武功好就是有好處,看着我狼狽的樣子,“噗哧”一聲妖女笑了出來。藉著月光,此時臉色通紅笑得毫無機心的妖女猶如一朵綻放的花朵,美得令人窒息。雖然以前妖女不是沒有笑過,但不是冷笑就是陰笑,或者就是皮笑肉不笑,這種真誠的笑容竟能將妖女變成仙女。
不行,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我藉著拍去身上土的機會,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冷靜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大姐,我想朱允玟並不在這裏,我們開始都想錯了。”
“什麼!”妖女聽了我的話恢復過常態來。
“對,他人不在這裏,但必定有東西在這裏,為什麼這麼說呢?剛才雲門大師從進殿門到出來不過十息,我剛才讓你跑了一次,只用了三息,我們就算雲門大師與你武功一樣,那來回就要六息時間,在剩下的四息時間裏他能幹什麼呢?四息時間能讓他打開密室,再與什麼人交談嗎?這不可能,但是雲門大師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呢,原因在與這裏有重要的東西,一旦寺里有事發生,他就要來確定這件東西有沒有出事,但是四息時間同樣不夠他打開什麼密室來查看東西,那麼事實只有一個,就是他站在這最後一個羅漢上就能知道這東西有沒有被動過,這座羅漢旁除了其它羅漢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唯一有可疑的就是羅漢了。”
妖女面露疑色,“羅漢,剛才我們不是檢查過了嗎?”
“對,我們是檢查過羅漢身上,但我們剛才在找的是機關之類的,可是如果只是一件東西的話,那就還有一處沒有找過。”
“什麼地方?”
我露出自信的微笑,“就是羅漢底,我們沒有將羅漢的底翻過看,這些羅漢並不是與底下的石頭連在一塊的,很有可能在羅漢底下壓了什麼東西。”
“這麼多羅漢,我們要一個一個翻過來嗎?”妖女雖然是孔武有力,但對這麼龐大的工程也感到力不從心。
“當然不是,雲門大師只用了四息的時間就知道東西又沒有被動過,肯定是這個羅漢有什麼特殊之處,而且只在羅漢頭頂發現了雲門大師腳下的污泥,在地上一個也沒有,這就證明他只要在羅漢頭頂就能觀察到這個地方,這也是我要上羅漢頭頂看看的原因。”
說到這裏,妖女的臉紅了一下,我也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繼續到,“這旁邊的羅漢雖然形態各異,但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且羅漢有沒有被動過怎麼知道呢?剛才在羅漢頭頂繞圈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你可以再上去看看,雲門大師最後落腳的這個羅漢拿的是一根長棍,而就在這個羅漢對面的羅漢拿的是一個降魔杵,降魔杵羅漢再過去的羅漢伸出了自己的手,降魔杵、這根長棍、這隻伸出的手正好成一條直線,難道這會是一個巧合嗎?不。這是一個記號,如果有人動過其中的一個羅漢,由於不知道這個記號,再放回來的時候,降魔杵和長棍還有這隻伸出的手就很難正好再對成一條直線,而且只是站在地上,由於視線不夠開闊,不可能同時看到這三個羅漢,也就不會發現這個記號,這也就是雲門大師要上羅漢頭頂的原因。”
好不容易說完這一長段話,我趕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妖女有些吃驚地看着我,哈哈,這種智慧是你這種妖女一輩子不可能達到的。不過現在不是炫耀的好時機,力大無比的妖女已經舉起了拿着降魔杵的羅漢,可是羅漢底下竟然什麼也沒有,平滑的石台看不出會有什麼暗閣,這是怎麼回事。
看着憤怒的妖女,我也有些不得其解,難道我錯了,失望之下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咦,原來是這樣,見妖女正要把羅漢放回去,我喝道:“別動,繼續舉着。”
“舉,好幾百斤,你來試試看。”妖女又開始招牌似的目露凶光。
“凶什麼啊,好,你要放就放,不過羅漢底下刻的字你就別想看了。”想不到我們找的東西只是一些字。
妖女聞言一驚,問道:“什麼字?”
我好整以暇找了各角度好看清這些字,還不時提醒妖女一句不要一時體力不支砸到我,“好像是什麼河西佣,編修,趙天泰,補鍋匠,欽天監,王之臣,這是什麼啊?”
羅漢上刻的是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文字,哪知妖女聽了之後兩眼發光,有些激動道:“原來如此,你快將這些字都記下來,別這麼看着我,等會兒再解釋給你聽,這些東西很重要,快點啊,愣着幹什麼?”
“沒紙又沒筆,怎麼記啊!”羅漢底上刻着好幾百字,內容又沒什麼關聯,就算我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一時半會記下來。
“把你的衣服扯下來當紙,再把手指咬破,用血寫。”妖女催促到。
“什麼!”我顫聲道,這也太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吧。
“什麼什麼,你不是大仁大義,憂國憂民嗎?早上還吹得天花亂墜,現在讓你留點血就推三阻四了,虛偽!”
妖女竟然用激將法,罷了,為了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頭破血流了,拼了。當下扯下衣服,用力一咬中指,開始了謄寫,說實話,一下子被打得吐出一口血和現在這麼一點一點的鮮血從指尖流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反正在整個抄寫過程中,我只覺得天花亂墜,擔心隨時因為失血過多而暈死過去,至於抄的是些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在陸續咬破了食指,無名指之後,我終於完成了謄寫,妖女小心地將羅漢放回原處,又不客氣地從我這個因為失血過多而奄奄一息的人手中奪過成果,瀏覽了一下塞入懷中,“我們走,才流了這麼一點血,別裝死了,再不走我就捅你幾劍。”
為什麼我的命運總是那麼悲慘,難道這就是弱者的悲哀,我搖了搖頭,想到今天雖然一波三折,可最後還是不虛此行,心裏也多少有些滿足——
“哎,給我看看,到底這是什麼啊?”出了龍山寺妖女一聲不吭只顧往前走,一點也沒有將得之不易的成果給我看看的意思。
“別煩我。”妖女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話。
我正要發作,妖女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一看到妖女的異狀,我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等會兒,她不會是想狡兔死,走狗烹吧,剛要想個應對之策,一切已經太晚了,妖女迅捷地拍出一掌結結實實按在了我身上。
“你太狠毒了。”我的身體被遠遠拋出,嘿,不對啊,怎麼沒什麼感覺,與此同時,只聽“叮叮”兩聲,兩個明晃晃的東西在我眼前飛過後似乎又釘在了樹上。我立刻明白過來,有人偷襲。
果然兩道黑影從一旁的黑暗中躍出,向妖女撲去,他們的如意算盤可能是先用暗器解決武功較弱的我,再合力對付妖女。妖女此刻已經用我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拔出了寶劍,后發先至地侵入了兩道黑影之間。我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幫個忙,助個威。那邊一陣金石交鳴之聲,雙方已然錯身而過。
妖女優雅地落在地上,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那邊的黑衣人就不那麼輕鬆了,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妖女,顯然妖女的實力讓他們吃驚不小。
“好哎!”雖然妖女不是什麼好人,但總比這兩個面目猙獰的傢伙賣相好,我發出了一聲歡呼。
“小杉子,你帶着東西快跑吧。”妖女忽然淡淡地說出這麼一句。
我大吃一驚,妖女你也太狠毒了吧。果然其中的一個黑衣人向我撲來。媽的,這妖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在這生死關頭,我也來不及一一問候妖女的祖先,轉身就跑,打不過還跑不過,況且剛剛學會“夸父追日”的我還是有些信心的。但我這一跑,更讓對方相信所謂的”東西“是在我身上,只聽他用極為難聽的嗓門狂嘯一聲,顯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我很快明白過來一件事,就像隔壁村的小狗子永遠不可能長得跟我這麼英俊一樣,我一兩天之內學來的輕功也永遠不會像妖女一般出色。全力奔跑的我瞟到那個面目猙獰的獵手離我這個獵物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