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白痴・狐狸

一聲短促，尖銳的呼哨。

數條人影同時從三輛馬車裏掠出，在車廂上一點，分朝不同的方向，閃電般向附近的房舍落去。

同樣的穿着打扮，同樣枯瘦的背影，還有那壓得極低的竹笠……

寧真真當即驚呼了起來：“哎呀，這麼多的刀疤!”

幾乎同時，吆喝、唿哨聲立刻大起，在街頭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人影紛紛掠起，上屋逾牆，朝着那些人身後追去，漸漸去遠。

幾個起落，一眨眼功夫，就在三人視線內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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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得突然，結束得更為突兀。

等寧真真和劉七怔怔清醒過來，附近幾條街道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一眼望去，街口附近空蕩蕩的，除了三輛東倒西歪的馬車，就只剩下那對賣糖炒粟子的老夫婦，以及那位賣面的母子。

經過這場突發的變故，那對老夫婦似被駭呆了，相互顫微微攙扶着，推着小推車就想離開這處是非之地，但全身不停哆嗦，雙腳發軟，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腳步。

那名少婦和小孩同樣嚇壞了，惶恐摟在一起，神情惴惴地瞧着攤前的那兩名顧客，表**言又止，似想催促他們離去，卻又不敢開口。

那兩名客人早已經吃完了麵條，這時正在就着身前的一碟花生，慢條斯理地喝着老酒。

觀兩人的穿着舉止，象是久走江湖的常客，似乎對剛才所發生的這種事情已然見慣不驚，至始至終連頭也沒抬起來一下。

劉七瞪眼打量着空曠寂靜的街道，怔了半晌，才搔着腦袋，失望道：“這就樣完事了?”

落梅風似笑非笑瞧着他，不置可否道：“你說呢?”

劉七雙手一攤：“刀疤都已經逃了，這事還不就此完結了嗎?”

“誰說的?”落梅風笑得頗有些奸狡，“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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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三人並沒有等待多久。

很快地，藥鋪裏面就再次有了動靜。

只聽吱呀一聲，藥鋪側門微微開了條細縫，一個夥計的腦袋從內探出，小心翼翼在打量了四周一會，又迅速縮回頭去。

緊跟着，胖掌柜肉嘟嘟的腦袋瓜從門縫裏冒了出來，四處一陣張望，面上現出一抹得意的狡笑，向後招招手。

人影一晃，一位頭戴竹笠的漢子人從他身側悄然擠閃而出。

落梅風眼神驟亮：“他奶奶的，正主兒終於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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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速度極快，沿着大街埋頭疾行，正要轉過街口，驀地，街道拐角處人影閃現，落梅風三人笑吟吟負着手，徐徐踱出。

“喂，刀疤老兄，這樣匆匆忙忙的，究竟想到何處去呢?”

落梅風笑嘻嘻的，聲音里透出一絲戲謔。

那人一怔，停住腳步：“三位攔住在下的去路做甚?恐怕是認錯人了罷1”

“是么?”落梅風賊笑，回頭望向劉七，眨眨眼睛：“你說呢?”

劉七裝模作樣點頭：“他說得不錯，我們可能真是認錯人了。”

落梅風沮懊嘆了口氣，手一伸，作了個請的姿勢：“既是這樣，恕我們打撓了，老兄，請罷!”

那人呆住，好半晌才遲疑道：“你們當真同意讓我離開?”

“才怪!”

落梅風和劉七異口同聲，彼此擠眉弄眼，同時捉狹大笑。

落梅風忽地面色一沉，喝道：“他奶奶的，想在老子面前裝瘋賣傻，你小子還嫩得很，取下你的竹笠。”

那人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忽然哈哈大笑，隨手取下頭上的竹笠，扔至一邊，額上赫然現出一道蚯蚓狀隆起的醒目黯紫刀疤：“好眼力，你是如何得知本人躲在藥鋪里的?”

“看來不告訴你真相，老兄將會死不瞑目。”

落梅風施施然負起雙手，得意來回踱着：“此事說穿了非常簡單，應該從今天上午我們在勾子處看見老兄時說起。”

寧真真怔了怔，道：“莫非你從一開始就懷疑，他就是那個先我們一步，從勾子手裏買走有關周老六下落的消息之人?”

落梅風意味深長道：“你難道忘了勾子的規矩了?任何顧主想從他手裏買走消息，都必須要同他賭上一把，輸了則分文不取，贏了則須付雙倍價錢。”

他笑笑：“實際上以勾子的賭術，這樣做分明就是想存心多敲上一筆，而此人既然同勾子賭錢，顯然已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不會吧?”

寧真真狐疑道：“此人只不過比我們先到一步，事情哪有這般湊巧的?”

“你當真以為他只比我們早去一步嗎?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落梅風哈哈大笑道：“離開勾子住處的時候，我曾派人前去調查過，此人其實是一大早就去了勾子那裏的，只不過商定隔上幾個時辰后再去取消息而已。”

他揮揮手：“據勾子所說，他是今天凌晨才知道賭場內所發生的事的，若要調查周老六的行蹤，無疑得花上一點時間，你們看，那位刀疤老兄的嫌疑是不是最大呢?”

“當然，”他賊笑，“單憑以上兩點，尚不能肯定刀疤老兄與周老六之死有關，不過，有人卻瞧見他離開勾子住處之後，曾經去過慈雲庵一趟，所以嘛，嘻嘻……”

刀疤臉色一變：“你預先在勾子住處外面安置了眼線?”

“笑話!”

落梅風抿嘴，仰頭，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任何人要查尋周老六的下落，自然都會首先想到勾子，以本人的聰明才智，焉能不事先留上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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