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廢園之戰
出城裏許，前方出現了一片小樹林。
小翠領着落梅風徑直穿過林間的小徑，最後來至一處荒蕪不堪的廢園前停了下來。
凌園廢棄已久，四處殘垣頹壁，荒草叢生，黑暗裏怪影憧憧，異常陰森恐怖，正是藏身的理想場所。
此處落梅風以前辦案時曾經來過，依稀記得園子主人姓徐，祖上曾做過幾任京官，後來獲罪抄家，全家被戍，園子因此荒置，已有多年。
小翠似乎對周圍的環景十分熟悉，帶着他避開正門，從倒塌的圍牆缺口處鑽了進去，
圍牆內原本是個花園，佔地甚廣，只因久無人住，野草齊腰，蔓藤纏繞，一派衰敗頹廢景象。
此時月正當空，四下景物一覽無遺。一眼望去，整座園內寂靜無聲，杳無人影。
落梅風皺了皺眉，問道：“喂，人呢？”
小翠打量着四周，不解道：“奇怪，她說過在此地等你的啊！”
落梅風斜睨着她道：“你該不會又是在騙我吧？”
小翠格格笑道：“我騙你作甚？你放心，只要我叫上一聲，保證她馬上就會出現。”
不管他是否表示贊同，當真張嘴叫了起來。，
“哇——”
聲音又尖又細，在夜色下聽來分外刺耳。
落梅風聽得大為皺眉，忍不住道：“喂，你能不能小聲些？若被外人聽見，說不定還以為我正在欺負你呢！”
小翠偏着頭瞧着他，目中露出一抹狡黠：“你想小聲些是不是？那容易！”
冷不防又是一聲尖叫。
“哇——”
聲音如根細鋼絲般驟然拔起，尖銳在夜風中顫動，宛若根根尖利的鋼針，刺激得人頭腦發脹，心房彷彿猝然間被一隻無形巨手用力揪緊。
落梅風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聽見如此可怕的尖叫。他甚至懷疑，這種恐怖凄厲的聲音，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嬌小的小姑娘所能發出來的。
小翠卻彷彿是故意與他作對，愈叫愈響，還惡作劇地將小口湊近他耳邊。
落梅風再也忍不住，不假思索，伸手就待去掩住她的嘴唇。
小翠格格笑着，一閃身就想避開，卻陡地身子一個趔趄，一頭栽倒。
尖叫聲嘎然而止。
落梅風不禁鬆了口長氣，拭了拭頭上的冷汗。
眼望着小翠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又是好氣，又覺好笑：“喂，鬧夠沒有？還不快些起來，少裝死騙人啦！”
小翠沒有回答，雙目緊閉，似乎真的摔昏了過去。
“喂，你怎麼了？”落梅風一驚。
正待俯身前去查看，心中卻驀地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警兆。
“誰？”
他大驚之下，猛地一個轉身，掣出腰刀。
皓月當空，園內空無人影。
落梅風苦笑，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多疑，收刀回鞘，正想轉身，陡地感到身後傳來一陣強烈至極的殺氣。
＊＊＊
殺氣從圍牆處傳來。
落梅風身子猝然崩緊，徐徐轉身。
夜色凄清，星朗月明。
兩丈高的圍牆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威猛高大的蒙面老者，手持一柄方天畫戟，雙目精光閃閃，黑暗中宛若撲人而噬的豹子。
五丈遙的距離，白髮狂亂如草的神密來人，漆黑迷離的夜色，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
殺氣漸漸聚集。
波濤洶湧般狂逼而來，激得四下殘枝敗葉衝天而起！
＊＊＊
“來者何人？”
沒有反應！
空氣有些凝固。
兩人冷冷瞪視，目光觸處，碰出點點殺機！
陡地――
空中響起了蒙面人震耳欲聾的大喝：
“疾！”
＊＊＊
隨着蒙面老者手裏的方天畫戟大力向前一揮，空氣中傳出一陣輕微連續的暴響，一道勁氣沿着落梅風身前的地面狂涌而至，“轟”地在他腳下炸開。
煙塵滾滾，泥土濺射！
不遠處的小樹來回一陣劇烈搖晃，忽地從中折斷。
這種威勢實乃生平僅見。落梅風大驚之下不及細想，出於本能地飛身躍起。
半空中旋身，拔刀。
＊＊＊
“兵！”
蒙面老者的方天畫戟遙遙朝前一指。
他腳下的圍牆忽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一塊尺許見方的大青石迎頭飛起，閃電般向身在半空的落梅風撞來。
落梅風大喝，揮刀。
刀石相交，青石不聲不響地突然斷裂。
一股大力順沿着刀鋒襲來，落梅風胸中如遭重擊，身形一滯，重重往下一墜。
＊＊＊
“戰！”
蒙面老者厲喝，頭上白髮根根豎起，畫戟反手一帶一劃，猛地向下前方一沉。
滿天的碎石驟然匯成一片，分四面八方狂壓而下。
空氣猝地響起一陣銳厲的尖嘯，氣勁飛旋，如山崩倒海般當頭泄下。落梅風只覺胸中氣血翻湧，體內真氣狂奔亂竄，似隨時欲被周遭的勁氣擠榨破體而出。
“娘的，反正是死，總要撈一個夠本！”他惱羞成怒之餘，已然有些殺紅了眼，不理會襲來的碎石，大吼揮刀，朝着蒙面人衝去。
刀方揮出，丹田的真氣忽然聚成一道，在體內急速流轉，衝破十二周天，直達舌尖。他陡覺喉間一熱，舌尖情不自禁地綻出一聲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驚天大吼：
“變！”
＊＊＊
“變”字出口，眼前的景物似乎一剎那真的變了！
就連明朗的月色也彷彿驟然間黯了一黯。
“嗡――”
刀身一顫，低低發出一聲龍吟般的清嘯。
青朦朦的刀氣凌霄衝起！
湛瑩晶亮的刀光在夜空下曲曲折折劃過，帶着落梅風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輕盈飛出。
＊＊＊
“好！”
蒙面老者一聲狂笑，畫戟一揮。
兩塊青石再次迎了上來！
刀石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劇響。
一股異常強大的反衝力透過刀身傳來，落梅風全身大震，體內的真氣倏地從四肢八脈倒竄流回，緊跟着猝地從丹田內向外四散擴開。
一道前所未有的熱流忽從胸腹間急竄升起，直逼華蓋。他陡覺眼前一赤，情不自主地再次綻出一聲雷鳴般的大吼：
“魔！”
＊＊＊
“波，波，波，”
喝聲方起，他上半身的外衫忽然盡數炸裂，化成片片碎布。
碎片在夜空中輕輕飄舞，宛若只只翩然的蝴蝶。
滿天碎影中，落梅風尤如附在刀光上的一片輕葉，電光火石般地疾飛而起。
＊＊＊
刀光在空中略一盤旋，掉頭急襲直下。
老者臉色變了。
他忽然用畫戟在牆頭一點，大喝：
“斗！”
圍牆轟然倒塌。
老者飛起。
落梅風也尾隨飛起。
碎石漫天，激射如雨！
空中，響起了他春雷驚曉的怒吼：
“幻！”
＊＊＊
刀光變了！
突如其來地湛然透明，有如高山上的靄靄積雪，如夢如幻，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空靈。
落梅風的眼神也變了！
寧靜平和，卻又透出一股瘋狂的殺意。
青虹飛卷，匹練般在月光下蜿蜒遊動，一回一折，追上了老者。
“砰，砰，砰，”
兩條人影在空中一陣糾纏，遽然分開。
緊跟着，彼此一個轉折，再次接觸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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