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竇初開
此時,靖都外辰軍軍營。
昕薇翻遍營帳,四處詢問侍女都找不到平遙的身影,路上恰逢林釋,便上前問道:“林公,可曾見到我家公主?”
林釋看了看眼前質樸而純凈的少女,冰冷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一些,道:“今天下午公帶夫人出去了。”
“出去了?林公可知他們去了哪裏?安國國內有重要消息傳來,阿昕務必第一時間通知公主。”昕薇急急道。
林釋為人素來冷漠,除了喜歡查案外,並不愛多管閑事。但此時,他見昕薇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一雙明眸亮晶晶的,因為焦急,小臉也紅撲撲的,看起來分外嫵媚動人。他心腸莫名的軟了軟,多管了回閑事,“跟我來吧。”
昕薇一路緊緊跟在林釋身後。
郊外夜色濃重,連綿的遠山彷彿黑黢黢的鬼魅,周圍的空氣陰森得駭人,使人在這溫熱的夏夜也生出一種詭異的陰寒之感。
昕薇不自在地抱着手臂,企圖改變這種陰森詭異的氣氛,“林公,你確定步公帶公主來這裏了嗎?這個地方這麼陰森,怪嚇人的!”
“不是這裏,還要再走一段。不過這地方是有點陰森,那邊原先是亂葬崗,葬的都是一些窮困潦倒的人或是妓女,也有很多是含冤而死的,死不瞑目。”
“墳場!?”昕薇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嚇得死死地抱着林釋的手臂,將臉掩埋在他的臂膀。
林釋低頭看了看死死拽住自己的昕薇,心頭漾起一絲奇妙的感覺,竟憋紅了一張俊臉。他將手抵在唇邊,故意咳嗽了兩聲,昕薇才發現自己此時的動作太過親密,驚得一蹦三尺遠,心如撞鹿,羞得面紅耳赤,連說話都結巴了,“林……林公,我……我不是,那個我……剛剛……”
林釋故作鎮定地低咳了一聲,道:“我知道。”
此後,一路的氣氛就更為尷尬,心臟還砰砰跳個不停,昕薇只得扯些有的沒的,來緩解這種曖昧慌亂的氣氛。她清了清嗓,問道:“林公為何追隨歩公啊?”
林釋微微一笑,道:“你們主僕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啊?”
“夫人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哦。”昕薇乾巴巴地點了點頭。
“我跟隨公嘛,起初是為了一個人,現在嘛……呵呵,我也說不清了。那阿昕姑娘又為何要跟着夫人呢?”
昕薇抿抿嘴,籠統的概括道:“我仰慕她。”
林釋笑道:“要我說,你仰慕公還正常點,怎麼會仰慕夫人?她跟你一樣,是個女啊!”
昕薇被林釋這麼一笑更是羞得滿臉通紅,只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急急辯道:“仰慕……是仰慕,不是你想的那種,你不要想歪了!”
林釋忙斂住笑聲,只是胸腔仍有微微的震動,從壓抑的語聲便能聽出他憋笑憋得有多辛苦,“知道了,是仰慕,不是我想的那種。姑娘真是個直率的人!”
昕薇被林釋這麼一贊,更覺得臉頰發燙,一路不敢再多言語,生怕被取笑了去。一路走去,直到隱隱約約望到前方有一座小竹樓,臉上的熱度才稍稍褪去。
林釋手指着前方,道:“喏,就是那裏,公和夫人今晚會在哪裏過夜。”
過夜?過夜……一個簡單的名詞,瞬間讓昕薇想到了極不純潔的事,頓時臉頰燙得有如火燒。由於她常常貼身伺候在平遙身邊,因此偶爾會撞上他們夫婦二人親熱,此時,她若是這般貿然地衝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撞上什麼尷尬的事……
林釋見昕薇滿臉通紅,踟躕不前的樣,忙問道:“姑娘怎麼啦?不過去嗎?”
昕薇吞吞吐吐地答道:“還是,還是不過去了,明天再說吧。”
“可是姑娘方才不是說安國有重要情報傳來,姑娘要第一時間通知夫人嗎?”
昕薇尷尬道:“話是這樣啦,可是……如果現在過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林釋此次方領會了昕薇的含義,也不由得感到一陣尷尬,“那現在怎麼辦?”
“林公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着,等到明天一早我就把情報通知給公主。”
“姑娘還是先回軍營吧,明日等公和夫人回來了再交給他們也無妨。”
昕薇忙擺手笑道:“沒關係,我在這裏等好了,林公先回去吧!”
林釋看了昕薇一眼,嘆息一聲,淡淡道:“我陪你吧。”
昕薇聽后呆愣了片刻,才傻乎乎地點了點頭,和林釋並肩靠着一塊巨石坐下,表面上靜悄悄的,心裏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點興奮,又有那麼一點期待……
如春日的花蕾初綻,打開裙裾般的花瓣,在晨曦下悄悄打量一個全新的世界。
新奇而歡樂。
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昕薇、林釋才前往竹樓尋歩非、平遙,走到竹樓前,卻見歩非摟着平遙睡在溪澗邊的草地上,頓時明白昨晚那一夜只怕是白等了。
昕薇望着平遙安靜地睡在歩非懷裏,忍不住笑了起來,如同晨曦般溫柔明亮。公主和公在竹樓旁的溪澗邊睡了一夜,而她和林釋在竹樓邊的巨石下睡了一夜,這麼巧啊……公主何公是夫妻,那她和他呢……想到這裏,昕薇自己羞得滿臉通紅,女孩家的,真不害臊,居然……居然……
林釋見昕薇神情怪異,問道:“阿昕姑娘,你怎麼了?”
“沒事。”昕薇答了一聲,便如小鹿般羞怯地躲開了。
“阿昕。”平遙喚道。
昕薇定了定神,走到平遙面前,恭敬道:“公主,安國有情報傳來,眀軒於月二十五日晚在自己的府邸遭刺客刺殺。”
“眀軒死了!?”平遙驚道。
“是,當場斃命。”
聽得眀軒的死訊,平遙心悲喜交加,“想不到這麼快,母后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高明了,對付眀軒,居然沒有靠官場的權謀算計,而是派人刺殺,只是這招用得也妙,母后想要的,不過是眀軒死而已,至於怎麼個死法,用什麼手段又有什麼關係呢?想來眀軒也不曾料到母後會用刺殺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吧?一時疏於防範,竟着了她的道。母后啊,母后,你每每總是能夠叫我驚奇,想不到十多年了,我依舊猜不透你的心機手段!”
林釋嘆道:“眀軒此人,我曾見過一面,也算是個人才,可惜了……”
歩非笑道:“林釋,你錯了,眀軒雖才智過人,卻心術不正,難以駕馭,留着也是極其危險的。”
平遙看了看眼前的高山流水、竹樓鞦韆,心情又黯淡了幾分,只道是平靜的生活短暫,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她壓下心頭的雜念,嘴角漫起雍雅的淺笑,漆如夜的眸如海洋般深不可測,她再一次全副武裝,以最高雅的風華,最從容的氣度,最堅毅的心志來面對前方的困難險阻。她沉聲吩咐道:“阿昕,傳訊給嵐煙,迅速啟用我們安插的人手,開始剷除異己,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尋求青衣閣的協助。”
“是!”
歩非淡淡地瞥一眼平遙,道:“這邊宇息的事處理完以後,我便陪你回安國吧!”
平遙點點頭,“要儘快了,否則……只怕我母后現在已經在為對付我做準備了吧?”
昕薇心憤懣,忍了半天終於沒忍住,道:“公主,阿昕就搞不懂了,公主和安王是親兄妹,都是寧太后所生,為何寧太后這般偏袒安王,要幫着他來對付公主?”
平遙靜靜地站在晨曦的輝光,身上如同披了一件鳳凰的羽衣一般耀眼,她微微仰面望着遠處隱隱的青山、幽幽的綠水,聲音虛浮得如同漂浮在水的浮遊,“你們都沒見過她的人,不了解她對我父王的用情,她對我們兄妹二人向來冷淡,小的時候,她對我就忽冷忽熱的,而對我王兄么,稍微溫暖平和些,卻也是很冷漠的,她那樣的人啊,一生的心思都放在一個人身上了……”
昕薇疑惑道:“那就更奇了,寧太后既然對女冷淡,如今為何還要出來插手政事?”
平遙微微地搖了搖頭,笑容顯得滄桑而略為譏誚,“我跟我王兄在她眼裏是不一樣的,我王兄是男,繼承的是我父王的血脈,而我,不僅是女,還要將安國數百年的基業拱手讓人,她能不急嗎?她愛我父王至深,即使我父王死了,她都要守在那裏,守住他的基業!”
林釋不由得對寧后的痴情產生了一分憐憫之心,嘆道:“想不到如寧太后這般殘忍暴虐之人,竟有着這麼深刻的感情!”
“可悲的是她心的相思,最終化作了一頭嗜血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