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新婦(四)
王獻之意有所指的笑道:“我就說帶你去道觀拜碧霞元君,阿母一定很高興!”
郗道茂不由白了他一眼,“不正經。”
王獻之正色道:“生子乃人倫之常,有什麼不正經的。”
郗道茂見他嘴上說的正經,黑眸里卻滿是笑意,就知道他在逗自己,伸手就要去擰他的臉頰,王獻之大笑着躲過郗道茂的魔爪,直接翻身壓住郗道茂,“阿渝,元君娘娘要拜,我們自己也要努力啊!不然阿母可要急的。”
郗道茂被他牢牢的制住,動彈不得,不由嗔道:“王七郎君還會擔心無子嗣承傳?”
王獻之聞言一怔,隨即低頭悶笑了起來,郗道茂面紅耳赤的聽着他的笑聲,心中羞惱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王獻之輕啄了她一下柔聲說道:“可我只要阿渝生的孩子!”
郗道茂扭頭,“巧言令色!”
“那我也只對阿渝巧言令色。”王獻之輕啄着郗道茂露在外頭的頸部肌膚,郗道茂被他親的痒痒的,不由縮了一下脖子說道:“別鬧了,一會還要給阿父、阿母請安呢!”
王獻之悶聲說道:“還有兩個時辰呢!我們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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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母——”郗道茂低柔的聲音軟軟的喚了一聲,“給我打盆熱水進來。”
在房外等候多時的喜娘、豆娘和青草,推開了房門,進了內室,青草親自捧着木盆走進了內房,房裏帳子裏滿是歡愛后的濃烈氣味,讓她原本就通紅的臉更是羞得快燒起來了。
郗道茂慵懶的躺在床上,喜娘見郗道茂滿臉的暈紅,忍不住說道:“小娘子,你怎麼不勸着點姑爺呢?”
“嗯?”郗道茂微微抬眉望着喜娘。
喜娘紅着老臉對郗道茂說道:“小娘子,奴知道你們正值新婚,正是好的蜜裏調油的時候,但小娘子身為正妻,要多勸着姑爺上進才是正理。這些事情——還是節制些好,只有那些狐媚子才會——”
“保母!”郗道茂皺皺眉頭叫了喜娘一聲。
“嗄?小娘子?”喜娘有些疑惑望着郗道茂。
郗道茂有些頭疼的揉揉的額頭,她要真跟喜娘一樣,做了所謂的“賢妻”,每日對王獻之板着一張臉,天天勸他讀書上進,她保證王獻之出不了三個月就會對她避之不及,哪個男人願意自己娶回家的老婆是變得跟自己娘一樣嘮叨?但她也明白喜娘這麼說為了她好,只是兩人的想法有差別而已。
“保母,昨天阿母說,蒸餅沒味道,吃到嘴裏太淡了,想要用玫瑰醬蘸着吃。我記得我陪嫁的時候,似乎也帶了幾壇玫瑰醬來,你去取一壇吧。”
“諾。”喜娘知道郗道茂有意打發她,但也只能無奈的退下。
郗道茂見打發了喜娘,不由鬆了一口氣,梳洗完畢,便同等候多時的王獻之一起去郗璇房裏。
郗道茂兩人自去給郗璇請安,而喜娘則拉着豆娘在房裏閑話。
“豆娘,我們小娘子年紀漸漸大了,心思也捉摸不透了。”喜娘嘆了一口氣說道:“都聽不得勸了,她怎麼不想想,剛剛是什麼時辰。”喜娘也忍不住紅了紅老臉,這可是白日宣淫啊!
豆娘對喜娘說道:“這事你做的也不對,姑爺同小娘子剛剛成親,正是好的蜜裏調油的時候,兩人這般恩愛對小娘子也好,你何必老想着那些規矩呢?”
喜娘道:“可這事要是傳出來了,大家還不知道要怎麼笑話小娘子呢!”
“這事也就我們三個知道,大家不說還有誰知道?”豆娘不以為意的說道。
“說起來,自打成親之後,小娘子性子似乎變了,明明都已經備下了通房丫鬟,小娘子卻不肯讓她們入房。”喜娘有些擔憂的說道。
“小娘子不肯?”豆娘有些詫異,“當初夫人給小娘子備下陪嫁丫鬟的時候,小娘子也沒說什麼啊。”
“我之前跟小娘子提過,她沒答應,只說自己心裏有數。”喜娘皺眉說道,“小娘子也不想想,誰家房裏沒一兩個通房丫鬟,她才新婚就想傳個妒婦名聲嗎?”
豆娘搖頭道:“你就是一個榆木腦袋!名聲哪裏及得上舒坦重要?你看姑爺在沒成親前也沒通房丫鬟,就說明他不是好色的性子,而老夫人也沒有讓郎君納妾的打算。連王家的都沒做的事,你何苦眼巴巴的送上去?這男人可不能讓他聞到腥味,等他嘗了那味道,以後收不住不就苦了我們小娘子嗎?小娘子正是想到了這點,才不肯答應用那些通房的。”
豆娘見喜娘聽了自己的話,低頭不語,又復勸道:“你也別老是把小娘子當小孩子了,我看小娘子這幾日行事妥帖周到,我們平時在一旁還是少說話,只要稍微提點她一下就行了。”
喜娘長嘆了一聲,“我老了。”
豆娘輕拍她的手道:“我們是老了,你看我們孫子、孫媳婦都有了,馬上還有重孫子抱,我有什麼不好?”
喜娘轉憂為喜道:“這倒是!”兩人隨即說起了家裏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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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渝。”王獻之發現郗道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想起之前阿渝含酸的話語,他低頭喚了郗道茂一聲。
“怎麼?”郗道茂伸手給他整了一下衣衫。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王獻之問道,眼底閃過一絲怒意,讓他知道誰在阿渝面前造謠,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郗道茂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王獻之自然是不信,他低頭想了想,握住郗道茂的手鄭重的說道:“阿渝,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郗道茂見王獻之認真的模樣,不由嫣然一笑:“我知道。”
王獻之見她說的如此輕描淡寫,以為她還是不信,“阿渝,我——”
“獻之。”郗道茂仰頭對王獻之說道:“我們是夫妻,我不信你,難道還信外人不成。”
王獻之聽了她的話,不由暖暖的對郗道茂一笑:“你說的對,我們是夫妻,你信我,我也只信你。”
郗道茂道:“對了,我跟法護說好了,等我們去了建康,他就住我們家。他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照顧,也怪可憐的。”
“好。”王獻之點頭道:“以後家裏的事情,由你做主就是了。”
“好。”郗道茂笑着點頭,其實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兩人來正房的時候,王羲之正在給郗璇喂葯,見兩人來了,郗璇臉一紅,就要推開王羲之,王羲之不以為意繼續喂郗璇喝葯,對兩人笑盈盈的說道:“你們來了。”
“阿父、阿母。”兩人上前給王羲之和郗璇請安。
郗璇對王羲之說道:“讓阿渝來喂我吧。”
王羲之笑着點頭,將葯碗放在一旁,郗道茂端起葯碗,跪坐在郗璇面前,給郗璇喂葯。
王羲之則在一旁問着王獻之的課業,囑咐他明天記得早點帶郗道茂去郗家別院歸寧。
郗璇在一旁說道:“對了,你們歸寧時帶的禮可曾備下了?”
“備下了。”王獻之說道。
“拿禮單來給我看看。”郗璇說道。
王獻之從袖子裏取出禮單給郗璇,郗道茂接過禮單遞給郗璇,歸寧禮的事情,郗道茂並沒有過問,她以為是謝道韞準備的,沒想到是王獻之親自過問的。
郗璇笑道:“如今子敬也出息了,知道些人情世故了。”
王獻之道:“孩兒總不能老讓父母操心。”
王羲之笑着對郗璇笑道:“我早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氣,你別老是瞎操心了!”
郗璇瞪了王羲之一眼,郗道茂和王獻之見兩人夫妻恩愛*,不由抿嘴偷笑。伺候完兩人用飯完畢之後,王獻之和郗道茂便退下了。
“子敬,怎麼不見阿兄、阿嫂他們呢?”郗道茂好奇的問道。
“阿父、阿母在一起的時候,一向不喜我們待在一旁礙眼。”王獻之笑望着郗道茂道:“因你是新媳婦,阿父才沒有沒有趕你的!”
“啊!”郗道茂驚訝的叫了一聲,有些羨慕的說道:“阿父、阿母的感情真好。”
“是啊。”王獻之執起郗道茂的手柔聲說道:“阿渝,我們也會跟阿父、阿母一樣的!”王獻之眼底閃着歡愉的目光,他從小看慣了父母的恩愛,也一心想找個一個能同他琴瑟和鳴的女子,而老天也待他不薄,讓他有了阿渝!
王獻之的黑眸專註的望着郗道茂,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蕩漾着可以將人溺死其中的柔波,郗道茂不由的點點頭,心裏也隱約憧憬起她跟王獻之的未來了。與其悲觀的想着未來即將可能要發生的杯具,還不如努力過好現在的日子,說不定她努力,有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她一直認為所謂的命中注定其實就是一種心理暗示,正是因為有這個預言,人才會對未來悲觀,放棄一切努力,讓預言得以實現,而有時候往往只要再努力一步,預言可能就不會發生了!郗道茂暗自嘲諷的想到,真是當局者迷,這麼一點小小的道理,她居然會糾結了這麼多年才在豆娘的提點下驀然醒悟。
王獻之見郗道茂點頭,臉上的笑容加大,那笑容俊朗的讓霞光都失色了,郗道茂不由看呆了。王獻之見狀,越發的得意,低頭靠近郗道茂:“阿渝,我們回房好不好?”
“嗯——”郗道茂剛想順口答應,可轉眼想起一件事來,忙推開他道:“不要,你忘了,我們還要去見管事們呢!”
王獻之見狀有些懊惱的頓住腳步,半晌才無奈的說道:“好吧,我們走吧。”
郗道茂輕嗔的擰了他一下,“你就不能想想其他事嗎!再下去我都被人傳只是纏着夫君的狐媚子了!”
王獻之聞言臉一沉:“誰敢這麼說你?”
郗道茂道:“現在沒人說,可是我們畢竟在這麼大一家子,多少雙眼睛在看着我們?你——”郗道茂紅着臉說道:“怎麼說現在這時候也要收斂一點——”
王獻之聽了她的話,不由竊笑,“好,我知道了。”
郗道茂橫了他一眼,兩人畢竟從小一起長大,他心裏想什麼,她自然清楚,她輕推了他一下道:“走啦,你去把管事們都叫來。”
“好。”王獻之笑着拉着她手道:“不過見管事之前,我們先去書房,我有些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