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戰鬥開始的很自然。結束得更妙,兩三下子就已經完結。

會場中的六名羅-人,已經死掉了五個,石鷲殺起了性子,連那名投降的也不肯放過。

郭英由橫樑上飄身落地。托住了石鷲的手道:“石老大,人家已經投降了,你就放過他吧!”

石鷲道:“大漠上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儒夫,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瞻小鬼了。”

郭英道:“不過這個人卻殺不得,他要留下來做證人,證明今天是他們先想殺死我!”

石鷲道:“那有個屁用,這些王八蛋我最清楚,只要一回到羅-,他立刻又是另外一套胡說八道了。”

郭英道:“笑話!我就不怕他胡說八道,而且我也不會放他回去,等他們羅-再派人來,當面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交給他們的人帶走,他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就給他來個大卸八塊!”

這時最恐慌的莫過於阿不都拉了,他拉下了苦臉道:“郭公子,這下子如何是好?”

郭英冷笑道:“有什麼大了不起的,是他們自己包藏禍心,哄我們做傻瓜,來替他們打頭陣,甚至於在背後扯我們的後腿,現在陰謀被我揭穿了,他又想殺我,為了自衛,我施以反擊,在場各位都是目睹的!”

疏勒汗道:“不是這麼說,先拔劍的是郭公子!”

郭英道:“大汗的證詞有問題,先拔刀的是他的隨員,我只是為了自衛!”

疏勒汗道:“我沒有說錯……”

郭英笑道:“我是先拔出了劍,那只是要沙度夫向我道歉,因為他侮辱了我,我沒有殺他的意思,最後是他要用火槍殺死我,我才下手的,不過現在研究這些沒有用,羅-人是不會講理的。”

疏勒汗還要開口,郭英道:“就算我承認了全部過錯,一肩擔負起殺死沙度夫的責任,羅-人是否就認為你們沒責任了呢?”

這一問使大家都默然了,誰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王公嘆了口氣道:“郭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你雖是出於自衛,卻也不是非殺死對方不可,我在競技會上看過你的暗器手法,若你不存心殺他,箭大可以先射中他的手腳,這是絕對做得到的。”

這傢伙年紀雖然大,說出來的話卻很有份量,使得郭英無法再辯了。

那位王公又道:“羅-人所提的合作條件也的確是我們無法接受的,他們根本無意去攻擊中國,也沒有這個力量,只是利用我們去拚命,等我們兵窮人盡時,不得不依靠他們,好進一步控制我們而已。”

疏勒汗連忙道:“不;他們不會這樣子的。”

那位王公庄容道:“阿不都拉,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清楚,你也不必再辯了。也許你是知道的,也許你被他們矇騙了,但不管你是那一種,這個合作計劃都不可能成立了,因為沙度夫,已經被殺死在你的境內,羅-人再也不會支持或信任你了。如要想保護你自己,最好還是跟我們站在一起,因為我們是兄弟,阿拉真神的子民永遠都不會背棄兄弟的,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疏勒汗羞愧地流下了汗,低着頭道:“可是現在我們要如何對羅-人交代呢?”

那位老王公看向郭英道:“郭公子。我相信你一定胸有成竹,你說出來安安大家的心吧!”

郭英發覺這個老傢伙還真是不簡單。因此,他的答話也十分的慎重,道:“哈山王公不愧為智者,見事十分清楚,因此我也不作客套了,我殺死沙度夫是存心的。我了解他的意圖后就作了這個打算了,我給他一個反抗的機會,只是使自己的腳步站穩一點!”

哈山道:“可是事情的後果你想到了沒有?”

“想到了,事實上殺不殺他都一樣,除非我們答應合作,否則羅-人不會答應放過我們的,可是我殺了他,可以使我們大家團結一致,如果他不死,我們中間有些人認為跟他關係很密切,有他做靠山,不大看得起草原上的弟兄。”

疏勒汗的神色很難看,但是不敢發作。

郭英又從容地道:“再者,這件事情在羅-那邊也不見得十分支持,完全是沙度夫一個人在搞鬼,所以他才要秘密地前來,想把大家都攏絡好了,再回去請求羅-沙皇支持的,殺了他,事情反而好辦!”

疏勒汗道:“不!沙度夫有俄國沙皇的手令,委任他為全權特使的!”

郭英笑道:“只是一紙手令,卻不是公開的文書,那只是皇帝的私人代表,沒有經過朝廷公開支持的!”

哈山王公道:“至少,羅-沙皇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們要如何去對羅-人交代呢?”

郭英一笑道:“我們不必交代;由中國大清朝廷向羅-交涉去,我們只要把內情告訴中國朝廷就行了,我們是藩屬,朝廷有責任保護我們的。”

哈山嘆氣道:“郭公子,你還不清楚局勢,我們離羅-人近,朝廷不可能派很多大軍來保護我們的。假如羅-要遣軍來攻擊,我們是無法等到朝廷大軍來援的……”

郭英道:“我們多少還有一點自衛的力量。”

哈山道:“那當然,可是我們就是這點力量,一戰之後,元氣大傷,最少要十幾年才能恢復,所以最好能避免戰爭,我們實在打不起。”

郭英道:“那只有叫羅-人自認理屈,平息此事。”

哈山道:“問題在於他們不會講理,他們甚至於會否認沙度夫特使的身份,否認他的使命,卻說他們的親王在回疆遊歷作客時被殺,這個理由連中國朝廷都無法為我們撐腰了,你要明白,我們都是一些小國外邦,中國朝廷雖然在道義上會支持我們。但不會太賣力的吧!”

言下一陣惻然,郭英也十分難過,無法為朝廷作太多的辯解,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朝廷也是外族入主中原,內部並未十分平定,地方上零星的反抗事件日有發生,自顧尚且不暇,絕無可能為外夷去動用巨大的兵力。

想了一下,他才道:“還有一個辦法,替羅-人弄些大麻煩的事情,他們自然沒精神來找我們嚕嗦了。”

哈山道:“郭公子能否說清楚一點!”

郭英道:“前幾個月,大秦羅馬皇帝特遣王子巴里斯親王,攜帶了禮品到中華朝廷修好……”

哈山道:“有這件事,可是使節團在沙漠中失了蹤!”

郭英冷笑道:“大家都在揣測這是人為的,甚至於認為是我們伊加拉汗帶人下的手,因為他最有可能!”

諸王都沒說話,但他們的神情卻似乎默認了。

郭英道:“伊加拉大汗卻沒有下手!”

哈山道:“這個我們不作討論,事情也與我們無關!”

郭英道:“有關係的,大汗因為背上黑鍋很不甘心,多方搜索證據,終於知道下手的是羅-人!”

眾人卻是一驚。

郭英又厲聲道:“阿不都拉大汗,羅-人是借道疏勒,在你掩護下動手的,你也別推說不知道了,現在我們不要你負責,卻要你合作!”

疏勒汗大急道:“這--你有什麼證據!”

郭英冷笑道:“證據是有的,但最好別提出來,否則你就難逃責任了,現在有個最好的機會,全推在羅-人的頭上,把你完全撇開……”

“沒有用的,全無證據,羅-人不會承認的!”

郭英道:“巴里斯王子只是被俘,還活在人間。羅-打算用來作人質,因此,我們只要救出巴里斯王子,由他來作證,向羅-人問罪,中國朝廷自然也不肯放過,東面雙方兩個大國合力威脅下,羅-人就沒有力量來找我們了!”

大家都怔住了,誰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這個辦法如果能實行,當然是很好。有巴里斯王子親身作證。羅-人想賴也賴不掉。

而且在大秦和大清東西兩個大帝國的壓力下,羅-人一定會倒足大楣,自顧尚且不暇,更沒有餘力來對付回疆的侵略了。

問題卻在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疏勒汗吃吃地道:“郭公子,這簡直是開玩笑,巴里斯王子被禁在羅-境內,有重兵禁戒看守,我們要出動多少人才能去把他搶救回來!”

郭英道:“這麼說大汗是知道他被禁在那裏了!”

“我……我的手下有一些人是協助將人送去的,那是深入邊界的一個碉堡中,有五千人把守……”

郭英一笑道:“才五千人,我們任何一個部族,都可以派出一倍的戰士來!”

“可是要通過邊界,到達碉堡,一共要經過三處關隘,那兒可是有十幾萬的大軍駐守着。”

“既是有十幾萬大軍駐守,沙度夫為什麼還要你幫忙護送,一過邊境,全入了他的勢力範圍了!”

疏勒汗不斷地擦拭臉上的汗水道:“沙度夫說這件事必須十分秘密。”

“越少人知道越好,因為這次行動中,擄獲了許多價值連城的戰利品,若是給其它的將領知道了,人人都要求分一份,我們就沒什麼好處了!”

郭英冷笑道:“鬼才相信,沙度夫是邊境駐軍的最高指揮官,那些將領是他的部屬,怎麼敢向他要求分贓。”

“不!是真的,邊境駐軍中的將領雖然撥在他的摩下指揮,然而卻不是他的體系,跟他不太合作,只有駐在碉堡的五千人才是他的親信手下。”

郭英道:“你還是受他騙了,這件事根本是他私下的行動,羅-的朝廷根本不知道,他是怕機密泄漏后,會遭到別人的反對與攻擊。”

“可是人囚在他那兒,別人遲早會知道的。”

“不錯,若是事情成功,他會出來居功,那時他建了大功,不怕別人攻擊了;若是事情失敗。他可以整個推在你頭上,說事情是你做的,把俘擄送到他那兒去代為看管而已,所有的責任都是你的。”

“這……不太可能吧!”

“絕對可能,這是羅-人的慣技,他叫你協助送俘,我想一路上都是你的人出頭,他只派兩三個人負責連絡邊關的守軍不加阻擋,放你們通過而已,我猜得對不對?”

疏勒汗——地道:“是……是的……不過他另有解釋。”

郭英冷笑道:“不管他作何解釋,反正人是你送去的,事情發生在大漠中,跟他扯不上關係,自然要你全權負責,大清朝廷和大秦,你應付得了那一個,而且我們大漠上其它的盟邦也無法支持你。一則是對方的勢力太強我們不是敵手,只有徒事犧牲,主要的是你闖下大禍不說,還要連累到別人。”

聽郭英一說,眾人又紛相指責。使得阿不都拉又急又愧,幾將無地自容。

郭英趁機會再擠了一擠,道:“大汗!你實在胡塗,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的,真要事情發作起來,人家不會相信我們沒份,多少都要跟你倒點楣的,而你自己玉石俱焚,全族滅亡,更是不在話下。”

阿不都拉想到了嚴重,嚇得面無人色,其它人更是厲聲呵責,甚至於有人主張要將他縛起來送去治罪。

郭英卻嘆道:“各位。疏勒被滅,對我們並無好處,大清和大秦都距離太遠,不可能派人來接收這塊土地,倒是便宜了羅-人,強鄰壓境,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眾人這才靜了下來。

疏勒汗道:“各位,你們不要以為我出來領了罪,你們就沒事了,我倒霉,你們同樣地脫不了關係,因為你們也得了好處,那些貢品中的珠寶,你們都分了一份的……”

立刻有人鼓噪不承認。

疏勒汗道:“各位應當記得八個月前,我送給你們一份禮……”

“那是你送給我女兒的生日禮物!”

“那是你慶賀我兒子滿月的!”

“那是你給我的嫁女賀儀!”

“…………”

各種的呼聲不斷傳出,疏勒汗苦笑道:“各位,雖然名義不同,但各位都收到了一份重禮,你們也都收下了,那可沒錯,你們應該想想,我平時是否那麼大方的人,而且那份禮物之重,也超頷你們的想像吧,無緣無故,我為什麼要送你們一份厚禮?”

郭英微笑道:“大汗!這大概也是沙度夫的授意!”

疏勒汗道:“是的,有的地方還是他自己具名,跟我的禮一併送到的,他說人人都有份,萬一有了事,也好叫大家同擔些責任,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在爭取好感。”

郭英冷笑道:“這一手倒真厲害,你們吃了肉,別人啃骨頭,有了事情,卻要把大家都拖下水。”

郭英又道:“王爺可能不清楚,但阿不都拉汗是清楚的,王爺找他去商量就成了,王爺德高望重,出頭負責比較受人尊重,所以才請你掛個名,其實真正負責的是疏勒汗,王爺不須為此操心。”

疏勒汗道:“貢品有一部份被沙度夫拿走了!”

郭英沉聲道:“我相信他不會拿走多少,因為他的目的不在財富,貢品雖然直錢,卻不可能有太多數量,沙度夫要用來交歡大漠上各位王公,自己不會落下多少,萬一他真的拿走了,只有請你自己賠出來了。”

疏勒汗正待抗辯,郭英卻以更為嚴峻的口氣道:“大汗,你要弄清楚,這是為你在辦事,是解救你的危困,你若再推三阻四,我就撒手不管了,看看誰能幫你。”

疏勒汗終於低頭不響了,而且可憐兮兮地望着大家,希望能爭取到一點同情,可是每個人都鄙薄地望着他,臉上現出了深切的不滿。

郭英道:“要救出人質,事不宜遲,最好立刻就要着手,我需要那個碉堡的詳細資料,還要兩名通曉羅-語的通譯,最好也熟悉沿途的地理形勢。”

疏勒汗道:“郭公子,我可沒有這樣的人。”

郭英冷笑道:“大汗,你只要盡心地找,在你境內一定有這種人才,你和沙度夫關係密切,來往不止一天了,你手下的人,也經常出入俄境連繫,這些我們都已調查得清清楚楚,因此你不必推諉了,兩天之後,我就要出發,希望你把一切都準備好。”

會議散了,有幾位王公還包圍住郭英,向他探詢行動的計劃以及推薦隨行的人手,可見每個人都很關心這件事,郭英很和氣地款待他們,對行動計劃,他要這兩天多作了解后,再行決定,對推薦來的人手。他倒是十分歡迎,都加以接受了。

石鷲對這一點很不滿意,兩個人才有機會密商時,他立刻就反對了說:“小郭!你要這批人幹嘛?他們一個個全是些有勇無謀的莽夫,除了會廝殺拚命外,毫無別的用處,帶着他們,反而會誤事!”

郭英笑道:“能拚命的人怎麼會沒用呢?”

石鷲火了道:“你這次是去奇襲救人、不是去遠征討伐,難道你真以為靠着這十幾二十個人,就能夠橫掃羅-了嗎?羅-人可不是稻草紮成的。”

郭英仍然笑嘻嘻地道:“石老大,你別急,這究竟不是普通的行動,而我們要劫取也不是一件細巧的珍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是一群人!”

“怎麼會是一群人呢?不是只有一個巴里斯王子嗎?”

“主要的對象自然是王子一人,可是我問過疏勒汗了,他們那次送去的俘擄是十個人,三男七女!”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呢?”

“除巴里斯王子外,另外一名隨員基倫男爵,一名通譯辭海文和七名侍女,假如他們和王子被囚禁在一起,我們可不能光救王子而撇下他們!”

石鷲吸了一口氣道:“小郭!你是在開玩笑,救一個人,我們可以冒險潛入,背着人逃出來,十個人一起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殺出重圍來。”

“所以我才要帶那些戰士呀,救到人後,我們奪馬突圍而出,那些戰士可以斷後或接應。”

石鷲瞪着他,像是看着一個怪物。

郭英笑道:“石老大,你相信我不是個魯莽的人,行事一定經過詳細的考慮,目前雖有一個計劃,卻不是絕對不變的,到時候看情形再行斟酌,人是活的,至於各王公推薦的人,我必須接受,一個也不能拒絕推託的,這有關他們的顏面。”

石鷲道:“屁的面子,這是去冒險拚命、又不是去趕熱鬧,瞧賽會,去的人不行,會耽誤大事的!”

“不會的,我會按照各人的能力而分配任務,最重要的是我要他們參加,讓每一個人都分擔一些責任,大家都參加了,才能壓制住疏勒汗,不敢搗鬼!”

“疏勒汗會搗什麼鬼?”

“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了,而禍是他闖的,他很可能為了怕獲罪而出賣我們。向羅-人告密,所以我要其它部族都參加,叫他知道厲害,他如出賣我們,就是跟全體作對,今後將無立足之地了。”

石鷲這才笑道:“這倒還有點道理,小郭!你們這些做捕快的人真厲害,處處都在算計人,跟你們打交道實在危險,隨時都得提防挨整!”

郭英笑道:“但是跟我們交上朋友也有好處,至少不會擔心吃官司、犯法。”

“哦!難道你們會枉法放過朋友們犯法。”

“那當然不會。但朋友在犯法之前,我們會盡量地阻止,不叫朋友鑄成大錯!”

石鷲道:“小郭!說句良心話,這次陪你來這兒幹活兒,雖是自願,但多少也是為了伊加拉的藏珍,現在發展成這樣,發財的事是泡湯了,你的身份公開后,以後我連強盜也做不成了,往後你叫我怎麼過日子!”

郭英笑道:“不做強盜,改行當捕快如何?”

“什麼!你要我當捕快?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能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就只有幹這一行,既風光,又神氣。”

“我不能受人管,若是干捕快。就算干到你老子的地位,上面也還有皇帝和一大堆的官兒管着呢?”

“你不要干大清朝廷的捕快,那太拘束,你可以在大漠上干捕快,大漠上盜賊叢生,你若是肯領着一批人,在大漠上專事清剿盜賊,一定會到很多人的感激!”

“問題是我替誰干?”

“不替誰干,這件事情過後,我發動全體王公,叫他們聯合聘請你在大漠上,專司緝盜安良的工作。”

“人手呢?老子可不像你,有一大批的幹探部屬!”

“我介紹兩個幹練的探目給你做顧問,負責訓練你一切破案的訣竅,不出三年,你就會有一批好手了,另外我可以向伊加拉汗提出條件,叫他把現有的那些金衣銀衣劍士以及耳目交給你,那就很夠了。”

“肯交出來么?”

“他應該肯的,因為他已沒有設置這些劍士的必要,伊加拉部不能再以過去的方法斂財了,他的族人必須在大漠上以傳統的方式自謀生活,我也會勸說伊絲妲叫她極力促成此事!”

石鷲道:“慢來!你別一廂情願,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養活這些人,可是一筆大開銷,老子那來的錢!”

郭英笑道:“待遇可以略略降低一些,那些人非接受不可,因為他們在內地都有案底,他們若是不幹,我可以叫他們回不去。再者;大漠上的財源很多,只要你腦筋靈活一點,心不要太黑,吃人別太過份;很足以逍遙了!”

“這我倒是不懂,你能否說明一點!”

“可以,比如說:你可以向各家王公支取適當的費用,抓到盜賊后,起出贓物,有主的歸還失主,無主的不妨充公入公庫,再者,大批的客商,收些例行保護費,追回失贓,酌情提個成數等等……”

“小郭,這可都是違法的!”

“我知道,所以你必須有個分寸,不要撈的太凶,不要以斂財為目的,在可能範圍內略加變通,亦為養廉之道,否則就沒人肯干捕快了,公家的薪俸,連養家活口都不夠,做捕快的卻要出死入生,與窮凶極惡的匪徒拚命,若是沒有一點外快,誰肯干呢?”

“小郭!你是這樣帶手下的嗎?”

“不錯!對每一個新進入的人,我也是這樣地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要他們一清如水,但是要他們有分寸,本着良心,撈取外快時要公平!”

“郭老爺子會同意嗎?他是一絲不苟的人!”

郭英笑道:“那只是他本人如此,他扮黑臉,使下屬的人不敢太囂張。我就來扮白臉,暗中稟告他,對那些人那些事可以眼開眼閉,當那一個人太過份時,則由家父出面把他繩之以法!”

“原來你們父子倆串通好了來演戲。”

“是的,我們是捕快世家,已經有好幾代主掌着這一行了,天下有一大半的捕役俱出於我家門下,也是靠着這一套方法才維持下去的。”

石鷲嘆了口氣道:“小郭!我對你這番話很贊同,以前我對捕快沒好感,我認為他們中間沒好人,只有郭老爺子一個例外,因為他在執法時嚴正不苟,卻又能兼顧人情,跟你交往了一陣,我發覺你也不錯,好吧,若是一切都許可,我倒想試試看!”

“絕對沒問題,我跟家父運用朝廷的力量配合,就一定行了。”

“郭老爺子也會同意嗎?”

“事情本出於他老人家的構想,因為塞外盜賊橫行,中原的法治力量不及,遂使塞外成為盜賊逃亡的窩穴,家父想在塞外成立一股遏阻圍堵的治安力量,苦於難得其選,結果就想到了你。”

“什麼!郭老爺子早就在算計我了?”

“你要這麼想也未嘗不可,但家父卻是真正的看中你,他認為你在黑道具有俠心,有正義感而無貪心,能維護正道而不拘泥,是個最理想的人選,他要我邀你先參加這次工作,也是為建立你在大漠的聲望。”

石鷲頗為感激地道:“我自己從來沒認為我是個好人,或是想成為什麼大俠,但是郭老爺子如此看得起我,我也應該做出點什麼來報這番知己之恩,將來的問題暫且不談。

先把這件事情做好,你說多拉些人參加可以鎮住疏勒汗,我看還是靠不住,這傢伙自己知道太不結人緣。才借羅-人以自重,這次事件后,他更孤立了。”

郭英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證明你的頭腦不差,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對付他……”

※※※

經過兩天的準備,計劃終於擬妥,各家王公和疏勒汗派出的人都聚集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浩浩蕩蕩,有百餘騎人,另外還有幾十頭騾子和五輛載輕重裝備。

疏勒汗和幾位王公設宴為郭英餞行以壯行色,臨行時石鷲拿了一杯酒近前道:“大汗!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石壯士,該是本王敬你才是。”

疏勒汗連忙站起來,雙手舉杯。一仰而盡,可是他放下酒杯時,卻發現石鷲手中執着一柄尖刀,刀尖指着他的喉嚨,只有半寸距離,不由大驚失色。

石鷲笑道:“大汗!別動,在這種距離下,不管你有多少人,相信都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疏勒汗臉色蒼白地道:“石壯士,這是做什麼,本王對你一向十分禮數呀!”

石鷲道:“禮敬得不夠,因為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為你辦事去,你卻不送我們一程!”

疏勒汗道:“本王原是準備相送的,可是郭公子說此行事關機密,不宜太過張揚,叫小王不要送!”

石鷲笑道:“是嘛!既是無須相送,你還是悄悄叫人備好了馬,帶了兩名隨從,準備十天的食糧要上那兒去?”

“這……沒有的事,本王沒作這個準備!”

石鷲道:“不要賴,對於你的一舉一動,我們一直都是密切注意中,為了叫你口服,我們把你的馬匹和隨從人員都帶過來如何?”

他揮揮手,雅麗絲領着幾個人,押着三個人和幾匹馬過來,兩名是疏勒汗的隨從侍衛,一名是馬夫。

座騎是疏勒汗的,已經作好了遠行的準備,疏勒汗見無可抵賴了,只有硬着頭皮道:

“本王是打算隨後到別墅去舒散一下心情!”

石鷲冷笑道:“大汗的別墅還不出兩百里,最多兩日往返,用不着帶這麼多的水糧吧?”

一個狡猾的人,不見得是一個懂得說謊的人。

一個常騙人的人,也不一定善於為自己辯護的人,尤其是像疏勒汗這樣一位王公!

他常說謊,也常騙人。但極少需要在謊言拆穿時,提出合理的解釋,經常是對方知道他說了謊,也只能裝胡塗。

只是這一次他的權勢與地位也幫助不了他,尤其是他被詰問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那些王公們十分震怒,疏勒汗的行為太可鄙了,禍是他闖的,郭英是為他彌補過失,才涉險遠渡邊境去拯救人質,他卻扯後腿,想偷偷溜去告密。

要不是郭英攔阻,那些王公們可能當時就砍了他。

郭英攔住了幾個憤怒的年輕人道:“各位,請冷靜一下。這兒究竟是他的地方!”

“我們不怕,殺了他,把他卑劣的行為告訴他的族人,他們也會以他為羞的,假如他們還支持着這一個不要臉的王公,我們就聯合大漠上的兄弟,踏平疏勒部。”

郭英誠懇地道:“各位,他只是打算去告密,究竟還沒有成為事實,我們就不必為難他了,不過我卻不能放心留他下來,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一起走。”

疏勒汗臉色如土,恐懼地道:“不!我不去。”

郭英笑笑道:“大汗!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因為你一直還想討好羅-人。借他們來撐腰,所以我必須帶你一起去參加行動,等我們搶救人質成功后,羅-人一定恨死你了,再也不會相信你;你也不致於再去勾結他們了。”

那些王公們道:“對!對!阿不都拉,如果你不跟郭公子去,我們只有召集你族中的長老,把你做的種種一切告訴他們,將你交給他們,那樣你一定活不成的。”

疏勒汗這才不再反對了。

一位王公道:“郭公子,如果他到羅-境內,臨時起意出賣你們呢?”

郭英道:“我會防到這一點的,所以我跟石大哥,隨時都會在他的身邊,用一把刀抵住他的要害,他只要有意想吐露一個字,他就會落下腦袋了。”

說話時,神色峻厲,目光如電,把疏勒汗嚇待全身發抖,就這麼半架半押的,趕着他跟大隊一起上路了。

在路上。疏勒汗倒是沒吃什麼苦,而且也沒派人去監視他,甚至於還讓他自己派遣出來的人去侍候他。

石鷲不放心道:“小郭,我對那個傢伙還是不能放心,你不該放他自由的。”

郭英道:“我相信他不敢再搗鬼了,因為他怕死。”

“可是他身邊全是他本族的人,那些人會忠於他的。”

“這批人不可能。因為在派人時,他準備去告密的,這些都是他派出去送死的人,沒一個人是他的心腹,他們也都很卑視討厭他,不會幫他作怪的。”

“我還是難以放心。”

“這個大可不必擔心,我還給他吃下了一顆葯,每天早晚兩次,就會藥性發作,他一定會來找我要解藥,否則就會中毒而死,這個法子可以叫他乖乖的了。”

“小郭!你給他服下了毒藥?”

“比毒藥還厲害,我給他種下了蠱。”

“蠱?是什麼玩意兒?”

“你應該知道,是苗疆的一種獨門法術,專以制人的,可以定期交時,控制人的生死,除了施術者之外,別人都無法解救。”

“我聽過有這種手法,但真那麼厲害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種法術倒是真確不假!”

“蠱術是苗人不傳之秘,你怎麼會懂得?”

郭英笑笑道:“石老大。家父所管的部門包羅萬象,擁有各種人才,因此,什麼鬼門道我都懂得一點。”

石鷲伸伸舌頭道:“小郭!我有點怕你了,跟你交朋友太危險,因為你害人的方法太多。”

郭英微笑道:“石老大,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郭家父子很少跟人交朋友,但交上了一個,就一定誠心誠意,絕不會對他有半點不利之心。”

“假如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

郭英道:“我相信你不會,你不是這種人。”

“這可難說,連我自己都不敢擔保自己。”

“我對你卻有信心,所以我什麼都不瞞你,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好朋友之間,不應有秘密。”

“萬一我不值得你如此信任呢?”

“那我只有自認倒霉,識人不明,是我自己的錯,不能怨別人的。”

石鷲又是一陣熱血洶湧。他很少如此激動的,為了郭英,他可以捨棄一切,斷頭流血都在所不惜。

郭英早先答應他的財富,現在幾乎已經泡湯了,郭英要他去做的事卻越來越困難,而這些事,與石鷲可以說是毫無關係的。

可是石鷲卻興緻勃勃,越來越起勁,這一半固然是為了郭英的信任與友誼,更重要的卻是郭英對他的倚重。

他們此刻所做的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件可以使他永垂不朽的大事。

石鷲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這樣一個重要的人,能夠參予這麼重要的事。

一個卑微的人在突然被賦予一件神聖而偉大的任務時,會變得狂熱,變得尊嚴無比。

郭英並沒有說此行的意義有多大,甚至於他也沒有徵求石鷲的同意,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一定會參加的。

這番知遇之情才是石鷲衷心感激,捨命相隨的原因。

雅麗絲也是一樣,郭英不因為她是個女人而輕視她的能力,而且還給了她很多重要的工作。

他沒有問她能不能做,並告訴她必須要做到什麼樣程度,似乎對她的能力早已有了相當的了解。

有些工作連石鷲聽了都咋舌。認為郭英在開玩笑,但是雅麗絲卻毫無異議地承擔了下來,而且做的很成功。

對於她能做什麼,郭英是比石鷲更了解的。

因此,雅麗絲對郭英的忠心與支持更甚於石鷲。

因為。以前別人只把她當作一個女人,郭英卻把她當作人,女人也是人,但人與女人之間的意義差別是很大的。

終於到達邊境了,要經過第一道關卡,有一批羅-軍守着,約莫有四五千人。

領頭的一個將軍叫伊凡。卡加林,是沙度夫的親信手下。

疏勒汗不懷好意地道:“這個人必須我自己去跟他接洽,他也一定問起沙度夫爵士的下落,我該怎麼說?”

郭英淡淡的問道:“你會說羅-話嗎?”

“會幾句,但無法完全表達意思,你必須叫我的衛士康巴跟我在一起,他能說很流利的羅-話!”

“哦!你派給我們的通譯只能說幾句簡單的寒喧,既有一個通譯羅-話的人,你為什麼不給我們呢?”

疏勒汗有點心虛地道:“早先,我計劃着自己隨後也趕來的,所以才留下自用,現在當然用不着了。”

郭英道:“你早先沒說明白,我也不知道他有這麼大的用處,所以留下沒帶來!”

疏勒汗道:“不可能吧?出發后兩天我還看見他的,只是這兩天我才沒見到他。”

郭英冷笑道:“既然你細心注意到了,我就告訴你吧,前天晚上,你隨身所帶的四個人都逃走了。”

“什麼,逃走了,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郭英道:“在我的手裏,他們還能逃到那裏,我早就注意到他們行為鬼祟了。所以在他們逃走的前途等看他們,我和石老大兩支劍下,四個人連馬成了十六段。”

“啊!你把他們都殺死了。”

“將近邊境了,我分不出人手來解送他們回去,也不放心他們再留在隊中搗鬼,只有砍掉了最好。”

疏勒汗臉色又變得鐵青,苦着臉道:“郭公子,你做得太魯莽了。那個康加是唯一能做通譯的人,你殺了他,這一路上我們要如何交涉過關呢?”

“我知道,在我落劍前,那個康加自己也說了。他是唯一能和羅-人連絡的關係人,所以我才殺他,因為他也是你和羅-人之間的橋樑,殺了他,你才能死心。”

“那個伊凡將軍只相信他的話。”

“當然,他是沙度夫留在你那兒的間諜,這種人做通譯,不會對我們有益的。”

疏勒汗吃吃地道:“他是我疏勒部的人,而且還有家人,只要許以重利,他會改變立場的。”

郭英笑道:“我不能冒險,這次行動不能有一點差錯,所以還是不用他的好,沒關係,大汗,對方是認識你的,由你出面來交涉也是一樣的。”

“我--的語言能力還不通順,解釋不清楚。”

“我們是負有秘密任務,根本就不必解釋清楚!你只要隨便地敷衍一下就好了。”

說著逕自率隊,直向堡門而去,在離開三十多丈的地方,就被喝止了,疏勒汗只是在馬上亮亮相。

石鷲在後面緊緊地監視着他。

郭英和雅麗絲兩人雙騎迎了上去。

堡中出來一標騎兵。雅麗絲上前跟那帶兵官說了一陣,好象談的很順利,只是她後來用手指指郭英,卻有五名騎士。將他包圍了起來!

疏勒汗遙遠地望着道:“雅麗絲王妃會講羅-話嗎?”

石鷲微笑道:“你看她的長相就知道了,她是二轉子雜種,母親就是白俄女奴,當然會講鬼子話了!”

疏勒汗哦了一聲:“原來你們自己有通譯,為什麼不早說呢?”

“早讓你們知道了,就抓不到你的手下間諜了,他們以為沒人會懂羅-話,才在宿營時互相商量逃走,剛好被我們逮個正着。”

疏勒汗連忙道:“石大俠,他們逃亡可不干我的事情,從出發后,我就跟他們隔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石鷲笑笑道:“這個我們知道,否則我就把你跟他們一塊兒殺掉了,帶着你實在很麻煩。”

疏勒汗不敢再說什麼,卻見前面的羅-騎士們挺戈策騎,向著中間的郭英攻去。

而郭英也拔出了劍跟他們戰成一片。

疏勒汗大驚道:“怎麼打起來了,我們可完了。”

石鷲也是十分緊張,準備殺上去支持了。

可是看看一邊的雅麗絲跟那位帶兵官並騎在一起。又說又笑,並沒有一絲敵意,倒是十分驚奇。

郭英和那五名騎士,卻殺得十分熱鬧。

疏勒汗道:“也許是雅麗絲把咱們出賣了。”

“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給羅-鬼做奴才!”

疏勒汗被罵得直翻眼,他目前雖然失勢,但畢竟還是一國之君,幾時被人這般斥責過,但是他對石鷲卻不敢生氣。

因為石鷲生氣時,可以隨時要他的命。

郭英在前方大展神威,終於將五名騎士都擊落馬下。

那些旁觀的羅-騎士沒有再上前幫忙,反倒為郭英的勝利發出了歡呼,這又使後面的人不懂了?

疏勒汗囁囁地道:“他們莫非是在比武?”

石鷲看出情況也差不多,才消除了緊張之態,沒好氣地道:“老傢伙,你問我,老子去問誰?”

疏勒汗只有不開口了。

而前面那個羅-司令官也對郭英作了一個誇獎的手勢。

郭英則欠身致謝。

雅麗絲再說了幾句,兩個人策馬回隊。

石鷲忙問道:“怎麼樣了?”

郭英笑道:“我們可以通過了,雅麗絲告訴他們說是奉了沙度夫之命,去提取人質的。”

“他會相信嗎?”

“當然相信了,我們執有沙度夫的信物。”

他出示一枚指環,上面用很多小的寶石鑲成了一個圖徽,原是戴在沙度夫手上的,被郭英取了下來。

石鷲當時不明白了。

因為郭英不是一個貪財的人,更沒有從敵人身邊掠取戰利品的習慣,沒想到這枚指環還在這麼大的作用。

頓了一頓,石鷲再問道:“我看你跟他們打了起來。”

雅麗絲笑道:“那是他見了我們人數太少,問要不要他派人護送,因為這兒過去,有兩處地方的駐軍是沙度夫另一個政敵的手下。也許不會賣帳!”

疏勒汗忙道:“是啊!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是繞過他們的守地,仍然是被巡邏隊碰上了,幸好沙度夫自己在,他們才不敢留難!你應該叫他們派人護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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鷲與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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