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番外 一樹梨花
他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癱軟無力,身邊只有“滴滴”作響的冰冷醫療器械。
後來才知道,他當日失足掉入枯井中,頭部受傷失血過多昏『迷』過去,幸好一群出去遊玩的驢友經過發現了他,這才從死神手裏逃出來。
他已經在病床上昏睡了兩年。
當家人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他醒了。
“和我一起掉進去的那個女生呢?”他焦急。
“哪裏有什麼女生,就你一個人。”旁邊削着蘋果的孟媽媽白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想了想:“不過聽你導師說,他的一個女學生好像失蹤了。”
他諤諤。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他便每日發瘋似地在一摞摞歷史書籍來來回回的翻找,可是,沒有任何關於何美人的信息。。。。。。
人一日。
而在離墓地不遠的小山坳里,一座頗具規模的仿古建築正在火熱動工。周圍的人都說,這個地方古時候就有一個小的行宮,好像叫做“昭台殿”。眼下有人將這塊地買了下來,重建行宮。看這個規模和設計,人們都嘖嘖有聲,大手筆啊!
日子一天天滑過,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幾筆大生意做完,他給自己放假,從公司回家,不知道怎麼總是心神不靈,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回發生。恍惚間又開車來到郊區的昭台殿。走過彎曲回折的仿古木質長廊,路過碧波泛痕的蓮池,再踏上一條細長的石子路。
盡頭,便是桃花林。
那片桃花林園裏全都種着他從深山裏找回來的原生品種,一株株筆直茂密,花朵絢爛綻放,繁繁密密的堆在枝頭,是好久不見的風姿悠遠,枝藤交錯,美若仙境。
不過,一眼望去,他視線並不在那些燦爛綻放的花朵之間。那紛紛擾擾吹落的花瓣之中,一個粉嫩嬌小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身處另一個空間,無限世界裏只有那個人,背景里那些清純又妖艷的桃花都不復存在,『迷』離的花香也一點一點淡開去。
那個人正在伸手努力去夠一支繁密的花枝,好像是察覺到身後的專註視線,便轉過了身來。
看到孟沉,她臉上『露』出一絲暖暖笑意,聲音淡淡的:“師兄,回來了?”
轟隆隆——
腦子裏一道閃電劃過,是全身僵硬的感覺。孟沉動彈不得,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十萬分的不敢相信,又二十萬分的想要相信。
眼前的人,分明是她,卻又不是她。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神『色』,但是身形卻比當年的何景言還嬌小几分,約莫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不禁失神,景言這個年紀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遲疑,邁不動腿:“你。。。。。。”
女子攀手摺下一枝繁團似錦的花枝,拎在手裏一搖一晃:“怎的蕭望之!我好不容易挨到十八歲成人了可以辦證了,絲毫不敢拖延的跑過來找你還債,你是打算不收是么?”
他壓下心裏的波浪滔天,閉上眼睛,默數一二三,再次睜開,她還在!
嘴角的笑意一絲絲瀰漫開來,他上前將她摟進懷裏:“這債欠了二十年了,連本帶利,你跑不掉了。。。。。。”
新婚之夜,他看着身下年方雙九的嬌俏小妻子,再想想自己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不免遺憾的感嘆道: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紅顏我白髮。
與卿顛倒本同庚,
只隔中間一花甲。”
身下的小女子捂着嘴“吃吃”的笑,這個木頭獃子,老了老了居然開始酸不唧唧的背起詩來。咳嗽兩聲,開口『吟』來:
“十八新娘八十郎,
蒼蒼白髮對紅妝。
鴛鴦被裏成雙夜,
一樹梨花壓海棠。”
勘察院裏八卦滿天飛,人人都知道四十一歲『性』|冷淡的孟院長和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大學生**上了,一個月後二人不辭辛勞跑到國外去領了結婚證。雖然如今什麼“老牛吃嫩草”什麼“閃婚”早就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但是二者雙劍合璧的威力還是很大的,一時間,各種版本的故事開始流傳,比如奉子成婚啊,比如霸王硬上弓啊,比如傍大款啊。。。。。。
而故事裏的兩個當事人此刻正躺在科爾沁大草原上,一人一根草莖叼在嘴裏,悠閑的並排躺在厚實的青草上。頭頂是深藍的夜空,星光穿越了光年的距離灑在大地上,一切那麼寧靜美好。
許是覺得一邊叼着草根一邊翹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樣子實在是不適合自己這個事業有成的中年大叔,孟沉吐掉嘴裏的草,咳嗽一聲看向身邊的新婚妻子開始表達自己的不滿:“好好的沙灘不去,死活要來這裏鬼地方,蜀黍我是來度蜜月的,不是來養蚊子的。老婆大人,你到底喜歡這裏的什麼啊?難道是蚊子?”
忽的想到什麼,他一怔,一句話沒有說完憋在喉嚨里。科爾沁草原,不就是那個匈奴男人的地方么?想起當年她為了那個男人心如死灰,夜夜買醉,孟沉不免有些心慌。
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時候想着怎麼去得到,現在到手了的東西又時刻擔心它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
她見他忽然不言語,猜到他的擔憂:“我只是喜歡這裏的星空。”
他不解,仰頭看看頭頂廣袤深遠的漫天繁星,不知其意。
她笑:“星空是無限。”
他眼睛轉轉,依舊不能領會老婆大人的精神。沒辦法,文藝這個東西,對於他這個一把年紀的工科老男人來說無疑像是母豬上樹那麼困難。
“笨!”小妻子笑罵一聲,轉身在他唇上覆了一個淺淺的吻。
他反身將她壓在身下,看着她,一時情『迷』。
這個女人,千迴百轉兜兜繞繞總算是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滿足的輕輕嘆了一聲,老天肯把她帶到自己身邊,已經是待他不薄了。
甚幸甚幸。
被壓住的小人兒看着男子臉上那並不明顯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帶着溫柔的那種神情,靈光一閃,又開始糟蹋歷史悠久的詩歌文化:“啊捏,有道是:天蒼蒼,野茫茫,一樹梨花壓海棠!”
他被噎了半天:“好好的一句詩被你弄的這麼邪惡。。。。。。”
“哎呀不可以么?”透過他襯衣的縫隙能夠清楚的看見精壯的體格,美『色』當前她忍不住食指大動。
“哧溜”吸回嘴角的口水,她開始『毛』手『毛』腳的扒拉自己男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邪惡了,那就不介意更加邪惡一點吧?”
。。。。。。。
他花白的髮絲在夜風下輕輕飄動,她“撲哧”一聲笑出來。他白髮飄飄要稱作是老梨花的話,那自己不就是下面那個小海棠了?
“一樹梨花壓海棠”,真tmd應景兒。
感到身下人的心不在焉,他憤憤,這種關鍵時刻都能走神?!這是對自己實力的嚴重鄙視!上面埋頭苦幹的男人心裏不樂意了:“喂,嚴肅點兒,做|愛吶!”
“啊?哦。。。。。。”她回神,勾住他精壯的腰身:“哎那什麼,老梨花你停下來幹嘛啊,繼續繼續~~~”
草原上的夜『色』總是那麼安靜廣闊。微風拂來,滿天繁星明明滅滅,彷彿不好意思去偷看,草葉上一隻蚱蜢悠閑的一跳一跳蹦躂遠了,也不去打攪不遠處纏綿的二人。
一時間,春江乍泄,卻幸福瀰漫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