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上初一的玄念安背着書包在校門口等着公車,十四歲的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此時的玄念安已經比同齡的小孩要挺拔許多,在加上斯文的長相,冰冷的氣質,兩手插在褲袋裏懶懶的靠這身後的廣告板上,情竇初開年紀,經過的女孩時不時的會把眼睛瞥向那個清秀挺拔的身影。
玄念安皺着眉,不太高興身邊這對老夫妻總是往他身邊靠,還是不是的看向自己。玄念安的性子像極了他父親玄奕,冷漠是天生的。
“守信,他長得真的跟城兒好像。”方芳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她的孫子就在面前,怎麼能不激動呢。
“是啊是啊。”李守信握緊了拳頭,老臉也難掩激動,卻生生不敢靠的太近,怕嚇壞了孫子。
車子來了,眼看着玄念安就要走上車,李守信再也按耐不住上前拉住他:“你叫玄念安吧。”
玄念安看着老人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皺了下眉,不喜歡不着痕迹的退開:“有事?”
“我。。。我們。。。”李守信不知道如何開口,方芳在一邊急的催促。
玄念安見他無話可說,就要登上汽車,李守信一急就脫口而出:“我們是你的爺爺奶奶。”
玄念安面無表情,臉上一點波動都沒有:“抱歉,我父親是玄奕,爺爺和奶奶在我父親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說完玄念安不在看老夫妻倆,逕自登上汽車。公車從失落的兩人身邊經過,坐在窗口的玄念安始終都沒有回頭,公車開過一站兩站三站,他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諾姐,剛才有一對夫妻說是我爺爺奶奶。”
“誰TM敢亂認親戚。小安,你的身份特殊,有人想冒出撈點好處也不是沒可能。”
“可是他們穿的挺好,不像是窮人。”
“撈好處也不一定是要錢,也許還會有些別的,別亂想了,你爸叫玄奕,你媽是蘇小芽,你爺爺奶奶早死了。你是不是懷疑諾姨說的話啊!”
“不是。”
“好,乖了,以後別搭理陌生人,當心被大灰狼抓去。”
玄念安掛了電話,對於月諾安撫小孩子的話全不放心上,反正他再怎麼成熟還是個小孩。自從那天開始,李守信夫妻倆就一直在門口等玄念安放學,玄念安總是當他們不存在,一個星期後,玄念安主動走向他們:“附近有家咖啡館。”
李守信開心的點頭:“好,去哪都一樣。”只要孫子答應跟他們說話就好。
“走吧。”玄念安走在前面,和李氏夫婦保持距離,一前一後進了咖啡館,李氏夫婦沒想到玄念安說的咖啡館是這一家,這裏可不是咖啡館那麼簡單,而且這裏實行會員制,一般人都不讓進,玄念安卻暢通無阻的進來了。
“老地方。”
“是。”
他們被領到最角落的包廂,那裏常年不對外開放,玄念安把書房放下:“喝點什麼?”
“就咖啡吧。”李守信沒想到孫子年紀小小竟然如此冷漠,讓他這個在商場叱吒多年的老人也拘謹起來。
玄念安用眼神示意方芳,方芳不安的搓着手:“一樣。”
“兩杯咖啡,一杯清水。”
“是。”
包廂里終於只剩他們三人,李守信看着格外耀眼的孫子,竟然感到無比的驕傲:“念安,你是這裏的會員?”
玄念安抬了抬眼皮:“抱歉,李先生,我不習慣和陌生人那麼親昵的稱呼,我的全名叫玄念安,這裏是我十歲時候我爸送我的生日禮物。”
李先生?生疏的稱呼打擊了李守信欣喜的心情,也讓他的老臉有些掛不住,畢竟對方在讓自己喜歡也是個晚輩,還是自己的孫子,他想豎起臉說兩句,卻被方芳按住了,向他使眼色。
“念安,我們沒有惡意,我們真的是你的爺爺奶奶,你媽媽是蘇小芽吧,我們的兒子李城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當年你媽媽嫁給玄奕的時候已經有了你,而且你看你跟我兒子長的真的很像。”方芳拿出李城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輕,大概也跟他這個年紀,那眉眼真的是一模一樣。
玄念安把照片推回去,淡淡的說道:“那又怎樣?”
李守信和方芳沒有想到孫子的反應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下面的話,接下來不是應該讓他認祖歸宗嗎,可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難道你不想認回你父親?回到李家嗎?”
“當初是李城不要我媽的,現在又想讓我認祖歸宗?據說是若蘭不會生,看來是真的。”玄念安評述着事實。
可是他的話無疑惹怒了李守信:“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的長輩,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我們也是你的爺爺奶奶,玄奕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玄念安抬頭看向因為激動而站起面紅耳赤的李守信,即使此刻他仰視着對方,依然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那冷漠的眼神,似乎什麼都進不了他的心,李守信心中一顫,也許他用錯了方式。
“我父親怎麼教育我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李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今日請你們喝咖啡不過是想告訴你們別在來學校找我了,如果讓諾姐出手,兩位肯定是不會好過,並沒有什麼認親戚的想法。我媽還在等我回去吃晚飯。”
見玄念安要走,方芳趕緊推了李守信一下,都這個時候了還擺什麼資格,不想要孫子了?
李守信扯了扯嘴角,覺得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受孫子的氣,怎麼都不值得,再優秀又怎樣,他是他爺爺當然有權利教育自己的孫子:“我一定會要回你的監護權,你認也好不認也好,你早晚會回李家的。”
玄念安推門的動作停止,轉身看着李守信的眼神依然陌生:“李先生也許忘了一些東西,先不說這幾年紫金建設早不如以前,即使在紫金鼎盛的時期李家又能如何,我父親是玄奕,李先生似乎忘了,忘了也沒關係,那我再告訴你月諾是我姐,我姐夫是北堂漓,如果你還想討論監護權的事情,你可以聯繫她。”玄念安還好心的把月諾的燙金名片發給他,其實他挺好心的,這名片他就一張,就當見面禮吧。
“媽,我回來了。”玄念安進門就喊了一聲通知蘇小芽自己回來了,“爸呢?”
“樓上。”蘇小芽繫着圍裙探出腦袋回道。
玄念安換了拖鞋跑上樓,退開書房的門:“爸。”
玄奕見到兒子,冷漠的眼神稍微柔和:“回來了。”
“恩。”玄念安坐到他對面,無聊的把玩他面前的紙鎮。
“有事?”
“李守信來找我了。”玄念安說。
玄奕打鍵盤的手停了下,繼續敲字:“他怎麼說。”
“要認我回去,我沒答應。”
門外突然傳來一些凌亂的腳步聲,玄奕開門,看到蘇小芽茫然的盯着他,他眼眸一暗,柔聲道喚道:“小芽。”
蘇小芽聽到了什麼,李城要把小安認回去,他怎麼可以,有什麼權利把小安認回去,玄奕對兒子使個眼神,玄念安聳聳肩,離開,他母親有時候挺死腦筋的,也只有父親能搞定,他只要表明立場就可以了。
之後玄念安真的沒再見到李氏夫婦,直到他上初二的時候,接到一封信,信里讓他參加李守信的遺囑宣佈會。
會議選擇在紫金頂樓的會議室里進行,玄念安帶着仁到的時候,大家都等他一個人。走進會議室,他知道所有的視線都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他向李城望去,李城也同樣向他看過來,眼神中除了驚訝還有一絲激動,人到中年,誰不想擁有自己的血肉,何況他的兒子還如此的出色,是若蘭的表情有些恍惚,眼神沒有焦點,被李城護在身邊,李斯咬牙握拳,在怎麼說,他都認為玄念安姓玄,根本沒有資格分的李家的任何財產。
只是李守信白紙黑字寫着,不甘心又如何,遺囑的內容很簡單,玄念安獲得紫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和經營權,而身為兒子的李城和李斯各的百分之二十,是若蘭除了幾處房產,什麼都沒有得到。從頭到尾玄念安沒有說一個字,遺囑宣佈完畢,他也就起身離開,李斯一把攔住他。
“你姓玄憑什麼爸要把紫金交給你,我哥為了紫金那麼多年,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仁擋開想阻攔玄念安李斯,等待玄念安吩咐,他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這個可以說是他叔叔人:“也許等你死了以後可以下去問李守信。”
“你!”
“李斯!”李城攔着弟弟,有些陌生的看着玄念安,“我能放心把紫金交給你么。”
“我無所謂。”
李城突然想起來,程宇還算是他哥哥,怎麼說紫金交到他手上都是好的。父親想的也應該是這樣吧,才會把紫金交給他。
玄念安什麼都沒有說離開了。
春天的雨總是細如牛毛,打了傘怕破壞了這份難得的清爽,不打傘卻落了一身寒意,蘇小芽打着傘匆匆從蘭金前面的廣場而過,一對男女卻讓她停下了腳步,女子如此安靜的坐在廣場的長椅上,男子替她披上薄薄的披肩,一抬眼,男子撞上了她的視線,她向他微笑點頭,男子錯愕了一下,似乎在女子耳邊說了什麼,緩步向她走來。
“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李城在蘇小芽的傘前停下,恍惚中她變了很多,乾淨利落的長發,眼睛裏充滿了自信的溫柔。
“是啊。”蘇小芽目光看着是如蘭總覺得她變了很多,李城似有所覺,從褲子口袋裏拿出煙,“不介意我抽煙吧。”
蘇小芽搖搖頭。
“若蘭神智不清了。”
“抱歉。”蘇下芽愣了一下。
李城搖搖頭:“我們結婚很多年都沒有孩子,父母又逼得緊,所以導致她神經衰弱,父母去世了公司也交給了小安,我想帶着若蘭去澳大利亞,離開這裏過些平靜的生活。”
“小安他。。。”
“小安是個出色的孩子,紫金交給他我很放心。”
雨水讓天空還有些陰鬱,有些疲憊,一時間兩人之間變的沉默,李城抬頭望了望依然陰霾的天空,似有意又似無意:“他對你好嗎?”
蘇小芽轉頭看了他一眼:“我很幸福。”
李城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很白痴,他認真的看着蘇小芽,也許他從來沒有這麼看過她,所以錯過了很多東西,可是上帝就是這樣,錯過了就過去了,不會給人後悔的機會。李城把手上的煙扔在地上踩滅:“我們回去了。”
“再見。”蘇小芽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城最後看了蘇小芽一眼,微微一笑後向那個一直安靜的女子走去,他小心的扶起是若蘭,慢慢消失在蘇小芽的視線。
蘇小芽看着那雨中消失的身影,突然覺得內心寧靜與平和,此時此刻的李城看起來也是如此淡泊和寧靜,似乎遠離功利遠離了塵世,銼去衝動與莽撞,增添成熟與穩重,那兩個人的背影,讓她覺得很美,重新邁開腳步,向前望去,雨露深處,那個沉默冷酷的男子就咱在盡頭,默默的等她靠近,她釋然一笑,走過去,將手交到他的手心裏,也許幸福就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