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霍亂
北風一路從村頭吹到村尾，空蕩的街道，寂靜而蕭瑟，突然有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抱着肚子在牆角嘔吐不止，他的眼窩早已深陷,聲音嘶啞，皮膚乾燥皺縮，腹部下陷，唇舌乾裂，一陣嘔吐之後，他開始劇烈的抽搐，下身也不受控制的排泄，慢慢一切歸為平靜，而那名男子再也沒了聲音。偶爾有幾隻眼睛從窗口望出來，帶着絕望和冷漠。冷月只是一時好奇想來看看這病情有多嚴重，如今看來病情要比傳言嚴重的多。
“三少，這虎厲病居然已經如此嚴重了。”
叫三少的男子抿唇，看着面前的情景不語。
“這是霍亂，什麼措施都不做，只是封了村子有什麼用。”
“啊——”軒轅皓這才看到嘴裏銜着草梗的冷月。
“嗨。”冷月笑嘻嘻的打招呼，好歹也請她吃過飯，不好裝不認識。
軒轅皓這回聰明的選擇不跟她一般見識，看她那痞樣哪有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
“姑娘說這病叫霍亂，莫非知曉此病。”一直未開口的帝三少問道。
冷月斜着眼看了他一下，穿着這樣來這鳥都不拉屎的疫區，估計是政府下來視察情況的，就是不知道什麼官，冷月嚼動着嘴裏的草梗，最後評定對面的男人應該是個優質股，有套近乎的價值：“簡單的說霍亂是一種急性腹瀉的疾病，主要是由不潔的海鮮引起，能在數小時內造成腹瀉脫水甚至死亡。最常見的感染原因呢是食用被病人糞便污染過的水。即使不再進食也會不斷腹瀉，不過——”冷月拖着下顎思考着，“霍亂的多發期是夏天啊，這會才冬天怎麼就那麼嚴重了。”
帝三少越聽眉頭就皺的越緊：“姑娘可有醫治的辦法？”
冷月吐掉嘴裏的草梗閑閑回了句：“沒救。”
見冷月要走帝三少出聲阻止：“姑娘，請留步。”誰知道冷月不給他面子，逕自往前。本姑娘現在要回家，誰也不理。
“姑娘一定知道醫治的方法。”帝三少幾步追上，攔在她身前，“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百姓去死。”
冷月忍不住吹了一記口哨，好俏的功夫，她攤攤手不咸不淡的說道：“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他們去死，我會選擇閉上眼睛。”生老病死人之常理，一個生命的消失會有另一個生命的降臨，生命的循環亘古不變。
“姑娘！”東方無情再一次阻擋了她的去路。
冷月無奈一嘆，換了在現代出手救人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她的正職還是醫生，救死扶傷是理所應當，只是這裏條件太落後了，沒有她所需要的東西，雖然那些生理鹽水也不是不可以調配，一些必要的注射器材也不是不可以製作，不過那樣會很麻煩，而且她老公都不稀罕她，幹嘛還要救他的國家：“說了沒救就是沒救，我要是你該燒的燒，該埋得埋，拖下去只會連累更多的人，殘忍有時候是更多的仁慈。”
殘忍有時候是更多的仁慈？是這樣嗎？帝三少抬頭看向有些走遠的冷月：“姑娘這是要去何處？”
“當然是回家啦。”雖然是冷宮，但她好歹也是個美人，還有兩個丫鬟使喚，說不定哪天她高興了，去她老公那放個風箏撲個蝶什麼的，她就從美人變貴妃，貴妃變皇后了。
“姑娘家住哪裏？”
“墳墓！”皇宮就是座墳墓，埋葬着生命、青春和感情。
帝三少當然知道她在說笑，卻不在阻止她離開：“姑娘明日還會來嗎？”
“你請吃飯就來。”
“明日午時悅寶酒樓。”
“明天沒空，後天。”
等冷月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帝三少才收回目光。
“三少——”
“皓，她一定知道防治的辦法，古往今來虎厲病已經奪取我南國數千萬的生命，如果有辦法治療，是南國之福。”而且。。。而且他還想再一次見到她。
冷月想了好久，她不能大搖大擺的走皇宮大門，又不會飛檐走壁，要回去還得經過密道。就在她翻過那農戶家的牆頭時，正在院裏玩耍的男孩抬頭，冷月笑呵呵的打招呼：“嗨，小朋友，真巧，又見面了。”
男孩愣了幾秒，又操起他的短腿哭着嚷着跑進屋：“娘！娘！妖怪！妖怪又跑我們家了！”
冷月鬱悶的摸摸臉，她真的像妖怪嗎？
上書房內
桌案上香煙氤氳着，鋥亮的書房內，一身紫衣龍袍的男人正聚精會神的批改着奏章，那飛揚的俊眉，深邃的眼眸竟然就是冷月白天遇到的帝三少真名東方無情，三少只是他出遊時的化名而已。
“林丞相求見。”
東方無情頭也沒抬一下，身邊跟隨了多年的小恕字已經心領神會：“宣。”
一精神矍鑠的白鬍子老頭走進殿內俯首行禮：“微塵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丞相有何要事。”東方無情這才放下硃筆。
“啟奏皇上，與明冥海域的此次外交，兩國都同意交換公主以聯姻的方式締結永久的和平，而我國適合婚嫁的公主就剩下飄雪公主一位了，這是兩國的締結書，請皇上過目。”
小恕子呈上文件，東方無情一目便已經看完，由兩國各派一名公主嫁去做皇后，美其名曰是締結永久和平，不過是一時的互相牽制罷了，即使如此他們都沒有吞併另一方的實力，所以對這種條約，他和明冥的海主都沒有理由拒絕，剛勁有力的聲音帶着一貫的霸氣：“准奏！”
“皇上，微臣還有一事，如今越相村的疫病已經非常嚴重，如果再任憑發展，後果將十分嚴重。”林丞相只要一想到那疫病那佈滿皺紋的臉上一片悲天憫人的凄涼。
說道疫病，東方無情抬起的筆又擱下，御醫也束手無策，難道真的要讓悲劇再一次發生？有時候殘忍是更多的仁慈和救贖，白天那女子的話又在他腦中浮現，東方無情閉上眼，內心有說不出的沉重，片刻后睜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傳朕旨意，封鎖村內所有感染人員，挖坑埋之，轉移所有未感染人員，越相村內所有吃穿用度全部焚之，朕要在兩天內讓虎厲消失在京城之內。”
聽到東方無情要放火坑殺，林丞相震驚的抬頭：“皇上，如此做法會讓世人如何看待吾皇，萬萬不可——”
“林丞相，只有如此才能斷絕虎厲病的傳染，難道丞相還有更好的方法。”東方無情厲聲反問。
林(色色小說丞相一時語塞，許久嘆了口氣：“微臣領旨。”
小恕子看着好像又老了幾歲的林丞相走出書房，又轉看了恢復批閱的東方無情，最終只是選擇默默的站立在一旁，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國，這一點他深信不疑，包括此次的聯姻，在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有這種覺悟，他的妻子，不是他能選擇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會獻給南國，包括愛情。
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小恕子提醒道：“皇上，很晚了，該休息了。”
“今晚去哪個宮？”
“回皇上，今日應該去玉貴妃那。”
東方無情擱下筆像往常一樣舉步前往暖閣，一進屋一陣怡人的香氣撲鼻而來，桌上早已放着熱的湯點，見他進屋，玉妃溫柔美麗的臉上揚起甜美的笑容：“皇上您來了，小採去打盆水來。”
東方無情剛落坐，玉妃將碗遞給他，手上帶着甜甜的味道，那味道他知道，宮裏的女人都喜歡用類似的香料，有迷惑男人的作用，以前的他從來不排斥這些，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工具，傳宗接代的工具，沒有感情就不會在意。後宮的人都以為他偏寵玉妃，那也只是因為玉妃比較聰明，聰明的將自己扮演的很好，溫柔，聽話，即便是香料都是獨特的。
只是今日他卻無法忍受，想起白天靠近她是聞到的那陣冷香，清爽乾淨，還有那張肆無忌憚張揚的臉，思考、皺眉、奉承所有的表情都如此鮮活，所以他才忍不住替她付了銀子，再看玉妃那張溫柔的臉，東方無情放下碗踏出暖閣。
“回寢宮。”今夜他不想見任何一個女人做戲。
倒完水進來的小采都沒看到皇上的人影，她四下張望着：“主子？”
玉貴妃一改溫柔臉上帶着些許冷漠吩咐：“小采，明日去查查最近皇上都在宮外接觸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