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婚最初版本33

恨婚最初版本33

梅太太不想去,梅智成也只好陪着她。因為梅智成市委副書記的身份,醫院特別照顧,為病人家屬在重症監護室旁邊開了間病房,以方便他們在等候時休息。

小慧幫梅智成將梅太太攙進病房,讓她躺在床上休息。病房裏共有三張床,窗台上櫥柜上甚至牆角里擺滿了各色花籃和果籃。都是梅智成的下屬同寮甚至上級領導送來的。

吳博遠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寬慰的話,便告辭走了。

小慧對小剛說:“你在這兒,隨時看兩位長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去買點吃的。”末了又不放心地囑咐道:“別再和梅阿姨爭執,讓着她點啊。”

小剛無精打采地說:“知道了。”

小慧心情很沉重,想着心事走過長長的走廊。拐角處卻看到吳新倚靠在牆上等她。

她有些意外,但還是大方地跟他打了招呼:“你來了。梅阿姨他們在監護室左邊的那間病房裏,你過去吧。我去買午餐,等會一塊吃吧!”

吳新打量着她,半天才開口道:“姓鄭的大難不死,你很開心是吧!”

小慧別過臉,不想跟他吵。

“可惜,”吳新走近她,語氣里明顯的幸災樂禍,“可惜,他很快就要吃槍子了!徹底地完蛋了!很難過是不是?難得他死到臨頭還記掛着你,為你洗脫包庇罪。你們兩個可真是郎情妹意,難捨難分啊!”

小慧忍着氣說:“我還有事,沒閑功夫在這兒聽你說風涼話,恕不奉陪!”

吳新拉住她,“你有事?很想去看他是不是?倒也是,看一眼少一眼,說不上哪天就英勇赴義了!”

小慧再也忍不住,摔開他就走。

“喂!我元旦結婚,你和小剛盡量抽時間去喝喜酒啊!喜貼早就給你了,地點香格里拉新娘范雅瑜,這些都沒變。你一定要去啊!”吳新望着她的背影大聲喊。

“沒空!”小慧扔下這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吳新大笑起來,直笑出了眼淚。

*

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麼湊巧,梅艷冰被推出重症護理室這天正是元旦。

在外等候的一群人呼拉拉站起來,七嘴八舌地問:“她怎麼樣?醒過來了吧?”

推着車床的護士不客氣地說:“麻煩請讓一下,患者需要馬上送到特別護理病房。”

眾人忙閃讓開。想起鄭傑脫離危險期后也是被送入特別護理病房的,所以大家都放下心來。梅太太更不住念佛:“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冰冰總算沒事了!我們祖上積的德呀!”

忽然醫院裏一片嘩鬧聲,警車聲,一隊隊警察跑進跑出,顯然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三五個警察走過來,出示了證件,“對不起,在這裏住院治療的重犯鄭傑逃跑,希望各位能協助我們警方調查工作。”

一片嘩然。

梅太太責怪道:“你看你們當警察的怎麼連個受傷的犯人都看不住呢!萬一這個殺人犯還沒逃出這個醫院,就像吃了葯的耗子四處亂竄,見人就殺,那還得了!”

有個警察乖巧,聽梅太太這席話不似普通老百姓的口氣,再一打量就認出了梅家夫婦。他忙陪着禮貌地笑容說:“梅太太請放心,我們一定儘快將罪犯輯拿歸案。梅副書記也在這裏,真是太好了,正好可以指導我們的工作。”

梅智成聽說鄭傑逃走,臉上的神色很凝重。他問:“你們劉局長呢,來了沒有?”

“劉局長沒來,他在局裏坐鎮指揮。來的是方局長。”

“嗯,你們帶我去見他。”梅智成起身。

這幾個警察忙前面帶路,誰也不再提讓梅家家屬錄口供的事。

終於被批准可以進到病房裏探視,但梅艷冰卻始終沒有清醒。梅太太和小剛都在拚命地喚她的名字。

小慧覺出不對勁,就問大夫,“怎麼一直沒見她醒呀?我記得鄭傑被推出監護室時就已經清醒。”

醫生無奈地說:“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何況她還是梅書記的女兒。當然我們對病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不過院領導特別囑咐我們用心。只是她中毒太深,被蛇毒破壞了神經系統。現在看已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還沒蘇醒過來。也許有一天她會醒過來的。”

“什麼是也許有一天她會醒過來?”小剛真要瘋了,他瞪着醫生,“你的意思也就是說也許她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醫生訕訕地說:“醫術只會越來越發達,只要她還有生命跡象,就還有機會。”

“你這不全都是廢話嘛!”小剛沖他喊。

梅太太終於省悟過來,她哭出聲:“那冰冰豈不是成了植物人了?天呀!我就這一個女兒呀!老天怎麼這麼不長眼啊!”

病房裏亂成一團,有哭的有罵的有勸的。最後進來幾個男醫生以患者需要安靜為名,將他們一骨腦轟出病房。

病房外,梅太太化悲痛為憤怒,她拚命撕打小剛,邊罵:“都怨你!你這個殺千刀的!冰冰死也是死在你手裏,你這個殺人犯!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小剛並不還手,像個泥塑般呆立着,任憑梅太太推搡唾罵。

幾個來探望梅艷冰的電大同事,忙將梅太太勸開。小慧趁機拉了小剛走開。

晚上,小剛不死心地又來到病房,跟主治醫師賠了許多好話,才獲准可以陪伴梅艷冰一夜。

她仍靜靜地躺着,輸液管里慢慢地滴着營養液。她身體的一切能量來源都靠這種方式來供給。

小剛看着她,心如刀絞。他愧疚地說:“對不起,都怨我!”他托着額頭無聲地哭着,眼淚一滴滴地灑在了床單上。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脾氣不好,動不動就吼你。你雖然也生氣,但從不會超過五分鐘。開始一段時間,我並沒怎麼把你放在心上,而且有時候還故意氣你,想把你氣走。可不論怎麼樣你對我還是一樣的死心塌地。是我太混,不知道珍惜。現在……”小剛再度泣不成聲,他抹一把眼淚,接著說:“其實,我們在吳家相處的那些日子,我就已經愛上你。不然我不會把我媽留下的項璉送給你,只因你誇它漂亮。要知道這條璉子是我的寶貝,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讓小慧碰過。”

他從衣服領子裏拽出了梅艷冰送他的生日禮物,打開掛墜的蓋子,梅艷冰在裏面甜甜地衝著他笑。“你知道嗎?你送我的這條項璉我從沒離過身,每天晚上我都會看着你的笑臉入睡。那件事……本來我可以跟你解釋清楚的,而且我知道只要我解釋你一定會信,就算我隨便編個理由給你個下台階,你也一定會原諒我。沒辦法,你就是這麼傻。”

“可我沒有給你原諒我的機會。不是我不愛你,也不是不在乎你,而是我看不起自己。你那麼優秀,家世背景工作學歷都不是我能比的。其實我就是個賣唱的,除了長得好看點外簡直毫無可取之處。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我。再說那件事確實挺丟人的,東窗事發后,我哪還有臉見你,哪還有臉去見你爸媽!我更怕你會從此瞧不起我,所以我才……”小剛敲着自己的額頭,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憶里。卻沒看見梅艷冰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淚。

“那晚你在藍月給我留下了那^H小說兩樣東西,我知道你是真的恨我入骨了。”他抹去淚水,抬起頭時情緒平靜下來。他接著說:“你說希望我變成一個啞巴!狠心的,你知道你的詛咒有多毒嗎?這會要了我的命的!既然你想這樣,”他深深的凝望她槁枯的臉龐,輕語呢喃着:“那好,我讓你得償所願!我用我的嗓音給你陪葬,你滿意嗎?”

小慧從睡夢中驚醒時已是凌晨二點多了,病房裏只有她一人。梅家夫婦已回家去了,那小剛呢?他去哪兒了?”

不知為什麼心裏總有種不祥的感覺,她掀開被子下床,披了件羽絨襖,走出病房外。走廊里靜悄悄的,偶爾有查房的護士走過。

她忽然想起小剛去了哪裏。

*

她去推特別護理室的門,有護士攔住她:“喂,你幹什麼呢?這裏面不能隨便進的!”

小慧問她看沒看見一個男孩進去。

護士小姐說:“在裏面呢!不過是主治醫師允許的,不然是不能隨便進去的。”

知道小剛在裏面,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她就怕他因為傷心難過出去喝酒,容易出事。

她往回走了幾步,忽聽護理室的門又開了。她以為是小剛出來了,就停下回頭看。

兩個護士端着盛放空藥瓶的盤子出來。其中一個說:“哎呀,那男孩真可憐,嗓子都啞地發不出聲音了還唱!好心勸他幾句還瞪眼睛!”

另一人說:“聽小張說,那男孩剛開始的時候唱得可好聽了,不過大半宿唱下來都走樣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幸福啊!男朋友那麼帥又那麼痴情,就算死了也值!”

好像是一個晴天霹靂,小慧差點栽倒。她發瘋樣地去開護理室的門,但門是上鎖了的。她又哭着求那些護士開門讓她進去,她顛三倒四地解釋說她的弟弟是個歌手,如果損壞了嗓子就沒有前程了。她說著幾乎就要給她們跪下了。

幾個護士都是小姑娘,一聽都嚇壞了,連忙幫她打開門。

小慧衝進去,見小剛還在唱着,嗓音已嘶啞地不成聲,只能發出模糊的音節。

“小剛!”小慧哭着撲上去就捂住他的嘴,“你這個任性的東西,你要幹什麼!”她泣不成聲地使勁打他,“你為什麼要這麼作踐你自己?你以為這樣她就能醒過來嗎?你毀損了聲帶,以後還要不要唱歌了!你要氣死我嗎?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小剛看到小慧傷痛欲絕的樣子,不由也落下淚。他張開嘴巴,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別--管--我!”

“我不管你誰還管你!”小慧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拉起來,“跟我去看大夫!快走!”

小剛摔開她,堅決不肯離開梅艷冰的身邊,他說過要陪她一整夜。

小慧就衝上來對他又罵又打,“你就自暴自棄吧!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護士們忙上前拉勸,怎奈小剛犟小慧拗,怎麼也勸不開。何況半夜深更的又找不到人來拉架,幾個小姑娘嚇得都不知怎麼辦才好。

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梅艷冰動了動腦袋,微皺着眉頭,呻(蟹)吟着:“怎麼這麼吵?”

一個小護士怕兩人拉扯間碰撞到輸液管,就護住梅艷冰,“你們不要再打了,小心扯到輸液管!”她說著低下頭檢查針頭有沒有歪,卻見梅艷冰的手在動。吃驚之下望向她的臉,見她睜着眼睛也正在看她。

“媽呀!”小護士冷不防嚇得不輕。再一回神,就驚喜地叫起來:“她醒了!她醒過來了!你們快別吵了!

屋裏一切喧鬧聲都靜止下來,所有的眼睛都射向蘇醒過來的梅艷冰。只見她慢慢地對着眼前的面孔打量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小剛臉上,她說:“人家想好好睡一覺,你趴在我耳邊不停地又哭又說又唱,真煩人!你們這些人都在吵什麼呢?”

小剛第一個撲上前,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淚流滿面。

小慧欣慰地走過去,用辛酸的語氣說:“你醒過來就好,也不枉小剛對你一片痴誠!”

梅太太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女兒真的坐起來了,也會動彈也會說話,這才“哇”地大哭起來:“老天保佑!你真的醒了!我剛接到電話的時候怎麼都不相信,看到外面天還沒亮就以為自己在做夢呢!這一路上掐得腿上都是青!”

主治醫師也聞訊趕到,他為梅艷冰做了全身檢查,驚訝地說:“這可真是個奇迹。昨晚那個小夥子來求我的時候,我就是瞧着他可憐才答應讓他留在病房,沒想到愛情還真能創造奇迹。”

小慧忍不住又落淚,她哽咽着說:“只是小剛為了創造這個奇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他不停地唱了大半宿的歌,聲帶嚴重毀損,說不定以後再也不能唱歌了!”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只有梅艷冰沒有表現出意外,她痴痴地看着他,痴痴地說:“你整天叫我傻瓜,其實你才是個大傻瓜!”滾燙的淚水落下來,她又肯為他流淚了!

梅太太對小剛頓時好感起來,“你這孩子,看着挺聰明也做傻事。以後真不能唱歌的話,那就不唱了!我讓你伯父給你找個體面的工作!”

小慧又推小剛,“艷冰沒事了,你該趕快去找醫生看看你的聲帶!”

小剛不動,他眨也不眨地看着梅艷冰。

梅艷冰知道他想說什麼,她能聽到他在問她:“你還要不要我變成啞巴?如果是,我就不去看醫生。”

她含着淚大聲說:“我因為你會唱歌才喜歡你的,如果你的嗓子真壞了,我永遠都不理你了!”

小剛沖她笑笑,聽話地跟着小慧看醫生去了。

*

梅艷冰覺得她和小剛的愛情從現在才真正開始。

每天早晨,小剛端着熬爛的小米粥一口一口地喂她。他表現出以前從未有過的耐心。雖然他還不能說話,就用手勢來比劃,或者用筆寫。有時兩人什麼都不做,就那樣互相深情地凝望,經過這場生離死別,他們才懂得,能夠這樣看着對方也是難得的幸福。

等她身體恢復了一些,他便陪她到外面散散步。梅艷冰嘀嘀喳喳不停地說著,他邊聽邊抿着嘴笑,笑容里都是對她無盡的寵溺。

一個星期後,小剛可以說話了,不過醫生警告他盡量少開口,以利聲帶早日復原。

一個溫暖的午後,陽光很好。兩人坐在醫院裏的人工湖邊玩。這裏湖水清翠,風景美麗,綠化做得特別好。儘管是在寒冷的冬天,仍然有大片松柏樹和冬青點綴,一點都不顯得光禿。

梅艷冰親昵地偎在小剛懷裏,她說:“好想聽你唱歌呀!等你可以唱歌的時候,一定要整天唱給我聽。”

“好。”小剛吻着她,“就算從此你只准我唱給你一個人聽也行。”

“不好吧。”梅艷冰拉長聲音問他:“你只唱給我聽,那用什麼來養活我呀?”

“去傍富婆啊!”小剛玩世不恭地回道。

“去你的!”梅艷冰笑着推他一把,卻知道小剛肯拿這事開玩笑,說明他已走出這事的陰影。“你就貧吧你!沒正經的!”

小剛笑着不說話。其實他非常聰明。這件事越迴避陰影越大,乾脆時不時的提一提,證明他早不在乎了。不然總感覺他有錯在身,在梅艷冰面前好像矮一頭似的。但這也僅限於私下兩個人說話,要在外人面前,他還是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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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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