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的故事之九
白之月是神界與人界最接近的地方。
整個白之月是與其說是神界,但還不如說是一個更美好的人界。因為,白之月這片大陸上居住的很多生命都是人,他們擁有的依然是血肉之軀,有感情,生活的基本仍然是物質與精神的。只不過,在白之月上面的人,對於神的信仰更加牢固而已。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神最忠實的信徒,因為他們的重生是因為神,他們擁有了另一副身體與更為長久的生命。
不過,正因為白之月與人界最為接近,這也是白之月是整個神界最不安定的地方。這裏說的不安定是受到外面的侵犯,而不是白之月大陸上的動亂,由人發起的動亂。白之月上的人不可能有明目張胆的反對的聲音,因為,就算是駐守在神城的天使會放過他,但整個白之月上的絕大部分居民絕對不會讓他好受。
自從有記載的神界史典以來,白之月一共被魔族侵犯過三次。沒有人可以說得出魔族是從哪裏來的?他們為什麼要張開血盆的大口襲擊神界弱小的人族生命?而面對着天使,他們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每一次,幾乎在天使大軍到來之際,長相可怕彷彿凶獸一般的魔族就如水一般的退去,不留一絲痕迹。於是,每次受到最多苦難的也總是以為進入了天堂的人族。
被魔獸殺死了的人是不可以復活的,原因是他們的靈魂已被魔鬼污染,再也不是純潔的。被殺死人的靈魂被送到了金之海洋里,如果在那裏他們給夠通過神聖的煉獄,他們就能復活,並且成為天使,眾神的使者,一個高貴的生命形式。否則,就是永遠消失。
從沒人對天使的存在置疑過,古老相傳,天使是神的使者,他們繼承神的意志,把光明與溫暖賜予了人類。沒有人懷疑過他們的存在。這不僅僅是因為天使給了他們重生的機會,把他們的靈魂從混亂的人界掙救出來。更因為,人靈魂深處所有的美好都與天使的形象相符合。美麗、高貴、智慧、溫文爾雅、聖潔、最重要的是他們神聖之氣,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得以,卻不可以直面以對的。
可是,天使所擁有的氣息真的是神聖高貴的嗎?有一個人提出了這個疑問。不,他不是人類,他是個天使!聽到他這樣說,你是該驚訝還是狂笑呢?
加特拍打着雙翼,回到了神城的上空。遠遠的望去,他猶如一隻飛鳥,在天空中盤旋,如同一隻老鷹似的,閃動着發光的眼睛盯着身下神聖安特山的山峰。三年了,他三年沒有回到這個他出生與成長的地方了。微微一俯身,加特加速從半空中沖了下來。背後的雙翼在美麗的夕陽之下泛着七彩之色,迷漫朦朧,如兩道彩虹連着天際,急掠而下。
神城外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榕樹下面,菲德拉爾抱着他的大酒壺,狼吞虎咽的吐咽着濃烈的白酒。坐在盤根錯節的樹榦之上,菲德拉爾那對白色的羽翼耷拉的拖在身後,彷彿沒有任何力量般的懶散的半張着。作為一個以美麗為名的天使,菲德拉爾並不相稱。濃黑的劍眉的舒展成八字眉的形裝堆在臉上;橘紅色的短髮顯得亂蓬蓬的插在頭頂之上,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會以為是那片田間的一小塊雜草;那雙眼間還依稀可見多年前的英氣與神炯,可現在微睜的雙眼裏透出的是渾亂的光芒;長身的天使戰袍上早已不是那美麗的白色,褶皺的衣袍間污垢斑斑,黃一塊,灰一塊,黑一片,比起那污黑的乞丐服也好不了多少;雙腳在半空中悠閑晃動着,任誰一看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天使,那聖潔與美麗的天使。
突然,菲德拉爾微閉的雙眼猛的一睜,炯炯的神光射向了明朗的天空。大口的咽下了最後一口酒,菲德拉爾嘴角含着一絲不明的微笑,輕輕動了一下身後的雙翼,一躍而下,穩健的落在地上。若不是菲德拉爾那一臉還未消褪的醉意,與微曲的上身,誰也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整天靠着酒精麻醉自己的酒鬼。
那一人多高的大壺被菲德拉爾往身後一甩,一支手勾着系在壺口處那根拇指粗的長繩,另一手半拉着身上污漬的長袍,邁着輕浮不穩的步子,搖搖晃晃的向北面的神城走去。
***
埃厄彼德在神城裏面是一個極其受歡迎的小夥子。從年老得有二百六十歲的機械工坊的老師傅蒙得依爾,到剛剛才學會飛行的小傢伙佳魯特,每個人見到埃厄彼德的時候都會熱情的微笑,報以讚賞的目光,亦或是甜甜的叫嚷。
埃厄彼德贏得大家如此的稱讚與喜愛,不僅是因為他是一個溫和與友善的天使預備騎士。更因為他是第一位在神界天使兵團預備騎士團中以頭名勝出的騎士。就在剛剛結束的天使軍團升階試練中,埃厄彼德以高出第二名十個分位的成績英雄歸來。頓時,白之月的神城為之沸騰,大家心花怒放的歡呼着。這一刻,白之月的天神後裔們等得太久了。沒有人能記得,上一次白之月獲得這麼高的榮耀是什麼時候了。要知道,歷屆這個隆重的試練的最終結果總是重生之地所囊括的。而且,前十名總是重生之地出來的年輕騎士。這樣的結果曾經一度使得某些位格頗高的人心中不爽。不過,現在終於有人打破這個“傳統”了。
於是,整個神城陷入了瘋狂了。
天使們的生活只是比人更加優越而已,只要是有智慧的生命,就會懂得享受與快樂。更何況是力量與智慧遠遠高於人族的天使一族呢。
所有的天使都穿上的艷麗的服飾,集聚在神城中心的巨型廣場之中,參加由神城的主人——加百列大人親準的狂歡之會。無數嬌艷與俊美的臉龐交織在一起,熱鬧的音樂響徹了整了天空。所有的人都興奮的交談着,等待着加百列大與今天晚晚會的真正主角——埃厄彼德的到來。
運用神術的魔力所創造的彩光在空中閃爍,興奮的樂師們張開薄薄的光翼飛在半空中,手中激烈的彈奏着動人心弦的音符,把熾烈的氣氛推上了高朝。神界的三種原始居民:天使,神使,仙女。他們用他們獨特的方式慶祝着自己的勝利。在平靜的世界裏,這唯一的能讓大家都興奮起來的事情是誰都不願意錯過的。幾乎所有的作業都停止了下來。仙水們的釀造與織物、神使的鍛造與思考、還有就是天騎們與生俱來的職責——修鍊與守衛。
整個神城的運作因為這麼一個激動的時刻而暫時停了下來。
當加百列大人那獨特的身影出現在高高的浮台上時,所有聲音在瞬間消失了。飛舞在空中的樂師們無音的輕巧滑落,融入了人群之中。天空的彩光在神術的操縱之下變作淡薄的素白之色,使橘色的夜隨之一亮。
緊接着,一個人影出現在加百列大人的身邊。當一道熾烈的光束出現在他的身上時,那身獲勝者的紅月鎧甲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不愧是神界最高超的神使的傑作啊。琉紅色的甲胄上點綴着如凡星的光芒,冷冽的閃光蘊起絲絲的白氣,如同朦朧的月色一般,閃亮而奪目;緊貼着身體的戰鎧設計,完全突出了本人的力量而不再是將人完全包裹起來,只是為了防禦而已;鎧的存在在神界的神使們的手中完全有了另外一種意義的新生。它不再是一件防具,而是作為了穿戴人的一部分,如同一把含鞘的利劍,既可防又可攻。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使特殊的生命結構之上的。人,是無法使用也不可能擁有這以神技製造出來的寶貝。
人們的歡呼因為埃厄彼德的出現再次暴發出來。震天的叫聲掩埋了一切,空氣中蕩漾的只有聲波,人們的心中只有因勝利而存在的興奮。
只聽得一個悅耳的聲音在歡叫聲中清晰的響起:“為了慶祝埃厄彼德奪得偉大試練的第一,今夜讓我們沸騰吧!”
話音剛落,人群里暴發出更為熱烈的吼叫。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樂師再次展翅飛上天空,用神技演奏出來的音樂重新回到了整個空間。隨着音樂的節奏,人群中慢慢響起一個聲音:“彼德!彼德!……彼德!”接着聲音如同潮水一般的湧現在空氣中,漸漸凝聚成一個聲浪,怒吼在神聖安特山之上。
天空中的色彩更加迷濛,眩耀。如同禮花的魔法彩彈在空中暴裂開來,組合成一道又一道的光暈,層層疊疊,如煙似霧。
人們在廣場狂歡,卻有一個人悄悄的回來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在如此特殊的情況之下,就連守衛在神城天梯入口處的守衛也去廣場湊熱鬧去了。反正,那些凡人也無法突破神城外的禁制入得城來。魔族?哼!他們還有膽來嗎?
***
輕盈的走在這條熟悉的天梯之上,加特臉上泛起迷戀的神色。曾經這個地方,是他與弟弟埃厄彼的玩耍之地。在這裏,他們捉弄過高高在上的智天使大人,抓住過想要混入神城的魔族姦細,更為好笑的是在這裏他倆曾經把號稱神城最強騎士的菲德拉爾弄得團團亂轉,最後搶走了他心愛的酒壺。這可是他與埃厄彼德為引以為傲的事情了。雖然最在他們把那個臭烘烘的破酒壺還以了他,可自從那以後他們就喜愛上了菲德拉爾酒壺裏的東西——如同清泉一般亮澤的烈酒。
正在緬懷於兒時樂事的加特突然間停下步來,緩緩的抬起頭,目光落在天梯旁的神獸雕刻之上。
那上面坐着一個人,正是抱着酒壺在痛快喝着的菲德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