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導火線

休息了幾天，瀾意已經康復的差不多，雖然頭還是痛，但是精神卻不錯。

瀾意手裏拿着一本《大周志》，這是瀾意特意讓劉媽找來的，裏面記錄了這個大周朝的歷史風俗。她所處的地方是大周朝的華京，她的父親是尚書令，當朝的二品大員，已經是極高的官位。

安義侯，先帝駕崩之前貶謫的，卻沒有想到，在這十幾年的時間，又封侯拜相。夏老爺那時還沒有官至二品，所以巴結了安義侯府的婚事，後來卻又改成了她這個庶女。現在安義侯的女兒成了貴妃，安義侯世子自然成了香餑餑。難怪大太太想要自己的女兒嫁給安義侯世子。

不過大太太也還真是會謀算，大女兒嫁到了平南王府，現在小女兒也想成為侯爺正妻。

既然這婚事已經吹了，她寧願這樣一個人在這院子裏過日子，也不想攙和在婆媳妻妾之間，整天勾心鬥角。

瀾意剛剛合上書，便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劉媽恭敬的行禮。

“二太太，三太太有禮了。”二夫人三夫人？瀾意搜索了一下記憶，這估計就是夏府的二房和三房太太了。只是她不過就是一個剛剛退了親的庶出小姐，怎麼突然就來看望她了？瀾意心下在想着，外面的帘子已經挑起，一陣熏香飄來。

首先進來的是一個打帘子的藍衣丫鬟，接着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柳眉水眸，粉面桃腮，端莊高雅，氣質華貴。只見她身着桃紅色的長衫，下面是暗紅色的羅裙，布料上乘，衫上勾着牡丹花的紋樣。剛進來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在看到瀾意的時候，柳眉立刻擰了起來，露出一副緊張之色。跟在她後面的是一個年紀相仿的婦人，相較於前面的女子，看上去卻美艷動人，婀娜多姿。簡單的鵝潢色襦裙服，裙擺長長極地，烏髮梳成飛仙鬢，頭上僅戴着一支流蘇步搖。雙眼上揚，臉上此刻也帶着幾分擔憂。

兩人在看到瀾意時，都露出了關懷之色。

“八姐兒可大好了？”前面進來的便是二太太，見到瀾意率先出聲。這聲音果然靈動，有幾分江南的腔調。二太太見瀾意也在打量她，水眸半眯了下。前幾日她聽說大房的太太從這八小姐的房中出來后就情緒不穩定，她就好奇了，今日來一看，果然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哪裏不對勁呢？就是八小姐的表情太過鎮定，一點兒也不像她原來的樣子。而三太太同樣也有這樣的感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瀾意一圈。

“可憐的孩子，要是不舒服要找大夫仔細看好，免得落下什麼病根兒。”和二太太相比，三夫人顯得高挑一點，聲音也是華京的腔調。

“累兩位嬸娘擔心了，瀾意現在已經大好了。”瀾意一板一眼的回答，說完目光流轉，就是什麼話都不說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對視一眼，這丫頭怎麼這般冷靜了？現在不應該是哭的時候嗎？她們現在可是想看大房的熱鬧的。

“你也知道你五姐姐的性子，就是個火爆的，你也不要介意。這事就是安義侯府的錯，你放心，老太太說了，這事情不這麼算的。我們八姐兒好歹是尚書府的小姐，怎麼能這般的委屈，讓人家揮之則來呼之則去呢？”二太太委婉地帶出瀾意被退婚成了棄婦的事情，只是她見到瀾意靜靜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氣悶。

真是難怪人家安義侯世子瞧不上，木訥成這樣子，她都說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沒有半點反應。想着，二太太的臉色又黑了起來。

“就是就是，八姐兒你有心裏有什麼委屈，告訴嬸娘，嬸娘也不會讓自家的姑娘受委屈的。”三太太也在旁邊附和着，結果瀾意還是低着頭，看着茶盅上的茶葉。

瀾意心裏暗自發笑，這二太太和三太太看來很想她嫁到安義侯那邊去。既然她們想幫她，那麼她就讓她們兩個幫幫大太太的忙吧。

“兩位嬸娘真是關心瀾意，只是瀾意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和五姐姐相比，自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這事也只能這樣了。”瀾意忽然抬眸，眼瞳裏面閃閃發亮，透着水汽。二太太和三太太一見，都呆了半秒，這八小姐什麼時候這麼楚楚動人了？

“八姐兒這是什麼話，你才是正經的有婚約的，大周朝也沒有這樣的律例，說正出的女兒就能搶庶出的女兒的丈夫，就算論到司法寺去也是八姐兒你佔了理。”二太太立刻義填憤膺，拍案而起，話語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讓人感覺她真的是為瀾意不忿。

“可不是嘛，當今皇上最為看重公平公正，凡是講求個理先，大太太這一次可真是有欠公允了。”三太太見到瀾意這樣說，也立刻來了勁頭，鬧吧鬧吧，最好鬧到婚事都黃了最好。大太太在夏府主持中饋壓着她們，而大女兒嫁了平南王府，現在又想五姐兒佔個好的，天底下哪裏有這麼好的事兒。

瀾意微笑着正想說話，卻聽見打起帘子的聲音，接着劉媽一句大太太，讓二太太三太太臉色頓變。

“兩位弟媳真是關心我們家的姐兒，一大早就來看我們八姐兒。”大太太面帶和煦的笑容，一身海藍色滑面合領對襟大袖背子，領口袖口上面祥雲紋樣，式樣簡單，卻不失莊重華貴。這二房三房的賤人，居然敢管她房裏面的事情了！

“原來是大太太來了，剛剛我們還說八姐兒是個有福氣的，能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太太和三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剛剛雖然驚了驚，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她們剛剛又沒有說錯，這事情事實就是這樣。就算鬧到去老太太哪裏去，也不見得她們吃虧。

瀾意一直冷眼看着三房中的暗潮洶湧，原來大太太在夏府中不是這麼風平浪靜的。二太太和三太太想必一直不甘於屈於人下，大太太又是個要強的，三房自然就不和睦。

“瀾意給母親請安。”瀾意也站起來，彎身行禮。

“你這孩子，身體還沒有大好就別起身，還在這裏和些無謂人說話，聽些有的沒的。”大太太咬着牙說著，臉上的笑容因此也變得僵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兩人就是想要藉機興風作浪吧？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吧？

“大太太，我們來看看八姐兒有沒有事，也是因為大太太這兩日太忙，所以來幫忙一下，這大太太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做嬸娘的來和八姐兒說說話都不行？”三太太一聽，首先就板起臉來了，她們都知道了八姐兒也是個不甘心的，所以她們也不怕鬧起來。

“三太太，人家大太太才是當家做主的，自然就當我們是只吃不做的無謂人了。我們倒要去老太太那裏評評理，我們在這夏府，也算是孝順母親，體貼夫君，妯娌和睦。而且好歹是大哥兒二哥兒的母親，居然成了無謂人了今天！”

二太太的話，讓大太太氣得渾身都發抖起來了。她們兩個明裡暗裏是在嘲諷她沒有生齣兒子，沒有給大房留着根。

“你們兩個這話什麼意思，別以為抬出老太太就了不起了，這府里的事還沒有論到你們管，這大房的事情你們更沒有資格管！”大太太咻地指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厲聲指責着。這話不僅讓二太太和三太太驚訝，更是羞怒。這當著這麼多下人，還是大房的下人的面前，大太太居然這樣指責她們，她們以後還支得動人嗎？

瀾意見着火勢越來越大，也懶得滅火，她們二房三房本來和大房不合，這爆發是早晚的事情，不過就差個導火線而已。

“大太太，這……”趙媽媽見着，不得不出來勸和，可是這都是主子的事情，她也不能說什麼。二太太和三太太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特意說起大太太的痛處，就是要大太太發怒。

“好啊，我們沒資格管，我們現在就直接去找老太太，看看還沒有資格管了！”二太太這回也真的不高興了，她們就怎麼了，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讓大太太這般的落了面子。

“走八姐兒，二嬸娘三嬸娘給你討公道去！”兩人說著，就想過來拉着瀾意出去。大太太這一看哪裏能夠讓她們得逞，瀾意自然也就這樣站着，誰拉着都不動。

大太太現在大概是氣瘋了頭吧？既然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要找上老太太了，她擋住有什麼用，除非她能直接讓她消失無蹤。

“二嫂，我們走，我就不信她能夠將八姐兒給藏不見了！”三太太放了手，朝着大太太下狠話，轉頭兩人就大步離開了。

“她們，她們反了反了！”大太太狠狠地拍了幾下實木的圓桌，一張笑臉都氣得猙獰起來了。這幾天的事情怎麼就樣樣都不順利，她在老爺面前幾番遊說讓五姐兒和安義侯世子結親，老爺卻一直猶豫着。

這事情不能就這樣黃了，這還關鍵到大姐兒在平南王府的地位能不能夠提升的。大太太想着，像是忽然醒悟到什麼一樣，忽然轉頭盯着瀾意，卻看到她怡然自得的在喝茶。大太太的瞳孔徒然收縮，想想二房三房的事情，如果沒有這丫頭使了幾分心計，哪裏這麼有底氣。

瀾意自然知道大太太在懷疑她，她也不介意告訴她就是她慫恿的。反正她夏瀾意現在已經極其的破落了，沒什麼好害怕的。

人家要看她的好戲，她沒理由就讓人家樂吧？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向來是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