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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趕忙給他爸打電話,打不通。她這下是真慌了,遇到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元婉敲開隔壁鄰居的門,從鄰居口裏得知,她爸住院了,她媽正在醫院照顧着。鄰居說:“就昨天的事兒,建業被抓后,債主上門討債,你爸跟人發生衝突,不小心傷了腿……”
元婉趕去人民醫院,路上聯繫在醫院裏工作的表姐。趕到醫院后,表姐帶她去爸爸的病房,說道:“別擔心,沒大事,就是腿折了,好好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元婉進了病房,看到她爸躺在病床上,眼淚都下來了,埋怨道:“怎麼不告訴我……”
元爸從病床上坐起來,“還沒來得及說……”
元媽在一旁接嘴:“告訴你有用嗎!你哥千辛萬苦跑到你那去就被人給抓了!我們只當沒你這個女兒了!”
“瞎說什麼呢!”元爸呵斥了元媽一句。
“我說錯了嗎?要是季沅肯出力,咱們建業也不會到這一步!”
“他自己犯了事你叫人家有什麼辦法?張民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再厲害能比得上季沅?他不是很有錢,不是產業遍佈全國數不清?這點小事都搞不定?要不是假有錢要不就是存心不幫!”
元婉聽着父母的爭吵,心生無奈,她知道一旦回來,這是繞不過去的事。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半截身子入土了還要為這對不孝兒女操碎心!”元媽跟元爸拌了幾句嘴,又把炮火對向元婉,“那些債你還管不管?我跟你爸都被逼到沒地方住了!”
元婉問:“他一共欠了多少錢?”
元爸嘆了一口氣說:“本金加利息差不多有四五百萬吧。”
元婉驀地瞪大眼,“這些錢都幹什麼去了?”
“瞎造唄,說是要搞什麼工程,一點名堂沒看到,錢都被手下人騙走了。”
元婉沉默了一會兒說:“金額太大,我無能為力。這是他欠的債,跟你們倆沒關係。以後誰要再騷擾你們可以報警。不行的話跟着我去b市住。”
元媽高聲斥責:“你怎麼說得出口這種話!那是你哥!他還不了,我跟你爸逃不了,彬彬以後一輩子都逃不了!我們全家上下都沒好日子過!這次你爸差點被弄殘廢了,下次他這條命就沒了!你非要我們都被逼死才高興!行啊,我帶彬彬跳江!就留你一個人在世上!你跟你男人守着金山銀山去過日子!我們算是白養了你這個白眼狼!當初就不該生你!我辛辛苦苦供個大學生出來,還不如人家初中就拉出去打工的女兒,人家女兒多孝順,每年在外面打工的錢都拿給家裏,弟弟結婚出錢買房!你讀那麼多書讀成了自私自利的冷血動物!”
元媽口沫橫飛,元爸幾次想打斷她都沒成。
元婉皺着眉頭沉默不語,她媽越說越多,越說越激動,氣的伸手推搡了一下她,“人家的女兒那麼孝順,我怎麼就沒那福氣!你說我生你有什麼用!”
元婉往後踉蹌了下,穩住腳步。
“來看你爸還帶個口罩,醫院裏人來人往,就你金貴!就你怕得病!裝模作樣就別來了!”元媽在氣頭上,看元婉哪兒都不順眼,就連她臉上帶了個口罩也要罵幾句。
元婉取下口罩,臉上的傷口暴露出來。
她媽驚的停住嘴,錯愕的盯着她的臉。她爸倒抽一口涼氣,急急道:“你這是怎麼弄的?還能好嗎?怎麼都沒聽你說?”
元婉淡淡道:“出了點意外,不想你們多操心,就沒說了。”
元婉將口罩捏在手心,看向她媽:“如果我沒能力幫他,就被你認為這個女兒白生了……你覺得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這個家庭做貢獻,給你們錢,給他收拾爛攤子,那沒辦法,你還真是白生了。”
元婉平常被她媽數落都是悶不吭聲,很少有這麼直接反嗆的時候。她這話一出,她媽臉都綠了,哆嗦着說:“反了反了……都敢犟嘴了……忤逆不孝的東西……”
“我還想問,為什麼我會生在這樣的家庭?”元婉與她媽對視,黑白分明的眼底浮出水光,“你羨慕其他人的女兒,我更羨慕其他人的媽媽。我不羨慕他們生活條件優越,不羨慕他們是豪門大戶還是書香門第,我就羨慕他們的媽媽沒有重男輕女!他們媽媽不會張口閉嘴都是錢,不會心裏眼裏只有兒子。他們不會把女兒當做工具,不會整天把我生你有什麼用掛在嘴上……”說到這裏,元婉的喉嚨哽了下,“沒用你就不生了是嗎?你生我就為了有用?”
元婉眼裏淚水滾下,滑過臉上的傷疤。
她往前一步,走向她媽,含着淚道;“以前我也一直想做一個孝順的女兒,後來我想通了,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除非我無止境的滿足你和你兒子,這輩子就為你們而活,這樣你才高興。你才覺得這個女兒沒白生,生的有用。可我除了是您的女兒,元建業的妹妹,我還是元婉,一個獨立的人,我還是季沅的妻子,是希希的媽媽。我的價值不是在你跟前做個愚孝的女兒來體現!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需求,我不是為了你們而活着!”
元婉含怨帶怒的一席話說完,病房內久久無言。她媽有點懵了,不知道怎麼應對。這跟她以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女兒不一樣……
她爸長嘆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能把我像哥哥一樣看待……”元婉哽着喉嚨說,“考慮到我的家庭,在乎我的喜怒哀樂,關心我的處境,不把我當做為你們奉獻的工具,你才是有資格教訓我的媽媽……”
從小到大,家人對哥哥的偏愛,凡事為哥哥優先考慮,她已經習以為常,她習慣了被忽視,習慣了忍耐,習慣了承受。可她內心也渴望被呵護,渴望被寵愛啊。她也想做膝下承歡的孩子,依偎着她媽撒嬌。親子節目裏,母慈女孝其樂融融的畫面,每每看的她熱淚盈眶。她有多羨慕,就有多難受。
元婉的情緒一時間平復不下來,那種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了上來。她怕在病房失態,看了看窗外外面暗下來的天色,對她爸說:“爸,我今晚先找個酒店住下,明天過來看你。”
元婉離開醫院,剛走到街邊,抱着樹吐了起來。
最近這陣子噁心嘔吐的有些頻繁,月經也不規律,元婉心裏敲響了警鐘,路過藥店時買了驗孕試紙。
當天晚上在酒店裏,她測出自己的確懷孕了。
元婉不知該喜該憂,正發愣時,手機響起,季沅打來電話。
“老婆,睡了嗎?”低柔的聲音響起,他無論走到哪兒,只要不在家,每天晚上都會給她打電話。
元婉本來是打算今天過來明天就回去,可現在她爸躺在醫院裏,沒把家裏的事情理順,她怎麼能走。既然這兩天回不去,還是得告訴季沅。
“家裏出了點事,我回老家了。”
“出什麼事了?”季沅眉頭微蹙,“怎麼不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沒什麼,我爸身體不舒服,我先照顧他幾天。過幾天回去。”元婉不打算跟季沅說家裏的情況,更不想說他哥欠了一大筆高利貸。她知道,季沅最不缺的就是錢。但是他的錢再多,也不是救濟她家的理由。她不希望這場婚姻成為救濟和扶貧。
季沅聽元婉這語氣就知道她不想多談,他沒繼續追問。兩人聊了幾句掛電話后,季沅立馬通知助理安排次日行程,他要前往元婉家鄉。
元婉掛電話后才想起來,她懷孕的事兒還沒說。
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在此之前,她沒想過要小孩,前些年虧欠希希太久,如今他回到親生父親身邊,她才略感安慰。如果生了個二胎,希希會不會不開心?會不會覺得爸爸媽媽不愛他了?
元婉打算等回去跟希希聊聊,再決定要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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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元婉起床收拾自己,買了早餐趕去醫院看她爸爸。她媽住在一個親戚家裏,帶着侄子彬彬,還沒過來。
季沅一大早出發趕路,同時讓下屬調查了解元婉家的情況。他沒聯繫元婉,傍晚時到了縣城,逕自趕到醫院,前往病房。
病房裏,元婉蹲在床邊,正在給他爸洗腳。
他爸有些窘迫道:“我能行,我自己來……”
“你可好好坐着,別把腰又折了。”元婉仔仔細細的給她爸洗着腳,在他足底按了幾下,笑着說,“我這技術不行,等你好了,咱們一起去足浴。”
元爸瞧着女兒頭頂的發漩,眼眶微紅。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享受過兒子給他洗腳。每次有什麼病痛,都是女兒悉心照顧着,根本不能指望兒子,更別指望兒媳婦。
年輕時他的思想也被自己父母影響,想要兒子,生了兒子還想再生個兒子。可是這些年下來,他愈發覺得,女兒更懂事,更孝順,更貼心。他這個兒子從小被驕縱壞了,反而養成了自私蠻橫的性格。
她這女兒命運坎坷,吃了那麼多苦頭,現在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不能被她哥拖累了。
元爸開口道:“別聽你媽瞎說,千萬別跟小季開口要錢。這樣會被人看輕。你帶了個孩子過去,能讓他們家接受很不容易了,再來個爛攤子,沒人受得了。”
元婉笑着說:“你也別操心了,該怎麼做,我心裏有分寸。”
季沅在門邊安靜佇立,目光落在元婉手上,她青蔥般白凈的手擰乾毛巾替她父親擦腳,他心潮湧動,想到了很久以前,當他被派去美國公幹,他媽病危的那段時間,她比現在更加體貼周到的照顧着她媽,給她媽端屎端尿,就連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對她讚不絕口。
那時候她已經是聲名在外的美女作家,她每天要忙簽售,她寧可白天晚上連軸轉,也要抽時間去醫院親自照顧他媽。
這麼溫柔善良的女孩,他沒有好好呵護她,反而用他陰暗狹隘的心思去揣度她、傷害她……
元婉給她爸洗了腳后,端起水盆起身,一轉頭,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季沅。
“你怎麼……這就過來了?”元婉很是錯愕,都沒注意到季沅眼眶發紅。
季沅迅速調整狀態,微笑着走入病房,在他身後跟了兩個助手,拎了大包小包的名貴補品。
“你說咱爸身體不舒服,我當然要回來探望。”季沅接過元婉手裏的水盆。他的下屬立馬從他手裏接過去。
季沅走到床邊,對元爸問候,“爸,身體好點了嗎?我最近有點忙,比小碗晚一天過來,您別見怪。”
“哪裏話,怎麼會……”季沅這麼殷勤,元爸倒不好意思了,“我也沒什麼事兒,你們一個個趕回來,多耽誤你們事兒啊!”
季沅在床邊陪了元爸好一會兒,元婉看看時間,她媽差不多要過來了。不想她媽跟季沅打照面,說些強人所難的話,她拉着季沅走了。
離開醫院時,天色已暗。天幕上繁星點點,吹過的風帶着初夏的涼爽。
季沅攬着元婉的肩膀,她摟着他的腰,兩人自然而然的貼靠在一起,姿態親密無間。
“這麼急趕過來,吃晚飯了嗎?”元婉問。
他悵然的嘆了一口氣,“沒老婆陪着,哪有胃口吃飯。”
“矯情。”元婉嗔笑,“想吃什麼?”
季沅當真想了想,說:“那家拉麵館子還在嗎?”
元婉一聽就明白了,“我們去看看。”
七年前的寒假,她回家過年。那時候她被家裏人到處渲染,三親六戚都知道她是個作家,一回家高朋滿座,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串門。她爸媽是好面子的人,還非得喊她出來見客,說都是親戚,別擺架子。
不僅如此,寒暄了沒幾天,那些人開始借錢了。
元婉心裏清楚,這種錢借了是有去無回。幾千幾千的她還能當做是好事,借幾萬十幾萬的她就不行了。那時候她一心想着要攢錢買房子,要攢錢給圓圓做手術,自己的日子過的都很樸素,哪有那麼多錢大把往外撒。
但她爸媽覺得,親近的關係,該借的還是得借,不然多難為情。
又一次因為借錢問題發生矛盾,元婉被她媽罵了一頓,她回到自己房裏,給圓圓打電話訴苦,聲音還帶着哭腔。他在電話里不停安慰她開解她,給她講笑話,終於把她逗得破涕為笑。
當天晚上,她接到一個電話,一個陌生男人聲音響起,“喂,元婉嗎?你有個快遞,我不知道你家怎麼走,就在巷口,你出來取。”
元婉趴在窗戶邊一看,外面雪下的不小。她圍上圍巾打着傘出門了。
走到巷口,視線一抬,她驀地捂住嘴巴,像是怕心臟跳出來。
墨藍色天空下,站着一個身穿灰色大衣,面帶口罩的頎長男子。風過,吹動他柔軟的髮絲。輕悠悠的大雪落下,拂過他的發,他的睫毛,他的肩頭。
寂寂雪夜裏,他渾身都像在發光。
她激動的把傘都甩開了,衝上前去抱住那團光。她緊緊抱着他,驚喜的聲音都哽咽了,“……你怎麼來了?”
“你不開心了,我當然要過來。”他的聲音從口罩里發出,沁着冰涼的冷空氣,好聽的像是清泉漱玉石。
元婉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這幾天受的委屈和不愉快,在這一瞬間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個快遞喜歡嗎?”他揉着她的髮絲,笑道。
“喜歡!喜歡!”她抽着喉嚨,連連點頭,“喜歡死了!”
那種充溢胸腔席捲全身的幸福,令她就此死去也心甘情願……
元婉帶着季沅來到昔日那條街道,如今依然熱鬧非凡,擺滿了夜食攤。元婉目光四下搜尋,喃喃道:“好像是不在了,我記得那家麵館叫胖老三正宗蘭州拉麵館,現在沒這個招牌了。”
當時是冬天的雪夜,他們進到館子裏坐着。現在是夏天,元婉挑了個路邊攤坐下。
“這家也不錯,就在這兒吃吧。”
季沅坐到元婉身邊,拉過她的手,攥在掌心揉捏。
元婉對老闆招呼:“一碗四兩牛肉拉麵,寬面,不要香菜,要蔥花。一碗二兩,細面。”
“好勒!”
元婉回過頭,推了季沅一下,“你去一邊坐嘛。”四方的桌子,他非要跟她坐一邊,還挨得那麼緊。
季沅抓着她的手把玩:“面來了再過去也不遲。”
面上來后,他坐到一旁,兩人開始吃面。
夜風徐徐襲來,吹開元婉額頭上的劉海,季沅的目光看向她,忘了收回來。昏黃的燈光下,她撲閃撲閃的長睫毛就像落滿蜻蜓的盛夏池塘,眸底是一汪清潭。
元婉一抬頭,發現季沅直愣愣的盯着她看,“看着我幹什麼,再不吃面坨了。”
季沅嗓子有些啞,笑着調侃道:“我老婆好看啊。”
那一年,她在他身邊這麼秀氣好看的吃面。那一年,他們許下山盟海誓,要相伴一生。如今七年過去,當年的麵館不見了,當年的街道變寬了。當年青澀稚嫩的女孩成了成熟堅強的母親,當年不名一文的窮小子成了財富主宰者。世事變幻,滄海桑田,唯一不變的是,七年後他們還在一起。她就在他身邊,他依然能這麼看着她吃面。他的初心,他的始終,都在,都是她。
人生最幸福最圓滿的事,不過如此。
吃完面,兩人手拉手漫步回酒店。
深夜,酒店房間裏,季沅纏着元婉濃情蜜意時,元婉阻止了他,“別……不行……”
“怎麼了老婆?”他輕咬着她的耳朵,壓在她身上不肯挪開。
“我……”元婉想說自己懷寶寶了,又很羞澀,有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感覺。她現在也拿不準要不要這個孩子。過幾天吧,等她去醫院檢查,有了確切結果再說。“我今天很累了,我想好好睡覺。”
季沅瞧元婉那不情不願的嬌氣模樣,心中略有失落,但沒勉強。他將她摟在懷裏。這種把她踏踏實實抱在懷裏的安全感、幸福感,足以抵抗體內欲求不滿的空虛。
接下來兩天,元婉在醫院照顧她爸時,季沅為她家的事情走動,元婉並不知情,以為他在忙自己的事。
這天中午,季沅過來陪元婉和她爸媽吃飯時說:“我了解了下情況,當時有其他人參與動手,他喝醉了,手中沒有兇器,沒有把人致死的能力。有幾個下手重的已經認了,律師說能爭取到三年五載的刑罰。”
“關三五年就能出來?那太好了!”元爸激動的差點老淚縱橫。原本他們都認命了,估計元建業這輩子得把牢底坐穿,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轉機。
元媽由失望到希望也滿足了,抹着淚感激道:“這事兒多虧了你幫忙,不然我們建業下半輩子就沒希望了……”
季沅又說:“債務方面,利息都停了,以後不會有人騷擾你們。本金等他出獄以後還。闖了禍就有人在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他永遠成熟不起來。我是有能力給他還錢,但這對他沒好處,反而會讓他成為徹頭徹尾的窩囊廢。受點教訓,才能讓人警醒。不然他這一次的苦,算是白受了。”
元爸連連點頭,“好女婿,我懂你的意思。建業就是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元媽跟着說:“我們相信你,你是大老闆,有能力有想法,你說的肯定是對的……”
元婉沉默不語。
吃完飯後,元婉跟季沅漫步。
元婉說:“你為什麼要幫他?當初他那麼對你……”
“因為他是你的親人。”季沅笑道。他還是留了一線,他能幫他完全脫罪,但他認為吃點苦頭,對元建業的人生更好。“他不算十惡不赦的混蛋,在裏面吃點苦頭改造改造就夠了。真要搭上一輩子,你侄兒彬彬怎麼辦?”
元婉咬咬唇,心裏似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老婆,我愛你。”
“我知道……”元婉輕聲回應,眼底浮上一層嬌羞的幸福。
季沅停住腳步,轉過她的肩膀,凝視着她,“我希望你不僅從我這裏得到愛,還有來自父母親人,朋友的愛。”季沅捧起她的臉龐,看着她的眼睛說:“我希望你擁有和睦的原生家庭,有關愛你的家人;有美滿的小家庭,有疼愛你的丈夫,孝順你的兒子;有熱愛的事業,有聊得來的知己,有關心你扶持你的朋友。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不能填滿你的生命,所有能讓你感到幸福快樂的東西,我都想你擁有。”
元婉久久看着季沅,眼眶濕潤的說:“你跟以前好像不一樣了……”
季沅自嘲的笑了笑,坦然道:“當年我自卑狹隘,我怕你散發出奪目的光彩,我怕你有了世界就拋棄我……”
“那現在……”
“現在我想把整個世界送到你眼前。”
“因為你變帥了?有錢了?所以變得自信又豁達?”
“不。”季沅將她摟入懷中,“不是因為臉和錢。是因為愛。沒有愛,就算有再好的皮囊再多的錢財,我也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賬。”
元婉想到再次相遇時,季沅那冷酷的模樣,他暴怒時扭曲的表情和嗜血的眼神,不禁瑟縮了下。那時候的他,真的太可怕了,就像一個猙獰的魔鬼。
季沅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小碗,只有愛,能讓人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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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老家的事情后,元婉跟季沅回b市了。
元婉抽了個空,獨自去醫院檢查。結果很確切,真的懷上了。
醫生對她千叮萬囑,初期一定要注意,前幾個月最容易流產。元婉在回家路上一直想着,該怎麼告訴希希,能讓他開開心心的迎接弟弟妹妹的到來。
起初她還在要與不要之間掙扎,這次檢查時她感覺到胎動了。一個新生命已經在孕育,她徹底放棄了打掉的想法。兩個小傢伙都是他們共同的孩子,疼愛的心情是一樣的,她不擔心會有顧此失彼的情況。
拿定主意后,元婉拿出手機,準備給季沅打電話。
她心裏三分緊張三分羞澀三分甜蜜,暗暗揣測着他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她的號還沒撥出去,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有空嗎?我們聊聊。”來電話的是季沅的表妹周蕙媛。
“有事嗎?”元婉跟她不是太熟,只知道她跟季沅走的近。
“我懷了他的孩子。”
元婉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時,被她用力攥住。她緩了幾口氣,下意識的撫上肚子,害怕心緒激動影響孩子。
“你說什麼?”她用平靜的語氣再次確認,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懷了季沅的孩子。”周蕙媛再次道,上揚的聲音帶着尖銳的挑釁。
片刻后,元婉跟周蕙媛面對面坐在咖啡廳里。
周蕙媛將一疊照片甩在元婉跟前,慢條斯理的攪動着桌上的咖啡。
元婉翻開來看,季沅跟這個女人躺在一張床上,看起來曖昧又香艷……何其像,她當初收到的那些照片。元婉扯動唇角,這年頭的小三,都喜歡照這種風騷的床.照?
周蕙媛見她把照片看的差不多了,開口道:“我跟沅哥幾年前就在一起了。他是個念舊的人,我知道你是他初戀女友,他心裏放不下。但我現在懷孕了,叔叔阿姨都希望他娶我。你只要識趣點,離開他,我們會給你豐厚的回報,保證你一輩子錦衣玉食。”
元婉眼底情緒翻湧,臉上不動聲色。片刻后,她抬起頭,連眼神都平靜如斯,“你找我談有什麼用?你應該找你要嫁的男人,讓他跟我離婚,來娶你。”
周蕙媛冷哼:“你明知道他是個念舊的男人。也不是多喜歡你,不過是為了證明現在的成功,跟你在一起,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啊。”
元婉笑了笑,“他是什麼感覺,他自己會告訴我,用不着你來說。”
元婉將那些散開的照片逐一裝進信封里,站起身,信封被她推倒周蕙媛跟前,“你也只有這點念想了,自己留着慢慢欣賞吧。”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不屑和輕慢。
元婉拎起包離去。
周蕙媛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只是告訴她這件事……
周蕙媛起身追了出去。
元婉走到門口被她拉住,不悅的轉過身,“幹什麼!”
“你以為霸着季沅老婆的位置就能高枕無憂嗎?叔叔阿姨不接受你,你遲早要從季家滾蛋!”
元婉甩開她,加重語氣道:“有什麼話你去找季沅說!跟我說沒用!”
元婉不想再跟她糾纏,更不想因為這個女人動怒,傷了自己的身體。她大步前行,可周蕙媛就跟陰魂不散似的又纏上來。
兩人拉扯間,元婉目光一掃,看到一輛摩托車朝她們飛馳而來,“小心——”她猛地用力推開周蕙媛,自己借力往後退了幾步。
摩托車從她們中間飛馳而過,捲起一陣風,元婉微微站定,鬆了一口氣,另一邊卻爆發出周蕙媛的哭聲叫罵,“元婉,你有什麼衝著我來——你跟我的孩子過不去算什麼——”她的身體跌倒在路邊,身下是一灘血跡,看起來格外恐怖。她撕聲叫喊:“救命……救命啊……這個女人想害死我……”
元婉心神一緊,她真的懷孕了……
元婉抖着手拿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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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裏,周蕙媛坐在床上哭天搶地,身旁是安慰她的家人。她爸爸媽媽,她弟弟,她堂哥,嫂子都圍在她身邊。
季沅后媽周琴也趕過來了。周蕙媛是她侄女,她一直想撮合季沅跟她侄女在一起。
元婉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她不想呆在這裏,她想離開這令人窒息的環境,可周家人拽着她不准她走。
周蕙媛哭着控訴:“姑姑,她嫉恨我懷了沅哥的孩子就這麼害我……孩子沒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沒有……”元婉試圖辯解,被周蕙媛弟弟打斷,“路人都看到是你把她推到地上,你還有臉狡辯!”
“這事兒不會就這麼算了!”周家人個個義憤填膺,“你手上有一條人命!”周蕙媛的嫂子緊緊攥着元婉的小臂,“你以為有季沅做靠山,就能為非作歹?”
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看着元婉。周琴開口道:“小碗,怎麼說這也是我們季家的後代。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大家可以好商好量,你犯的着殺害一個小生命嗎?別說你沒有,明知道媛媛有孕在身,你還那麼推她,不是想她流產是什麼?”
房裏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攻擊元婉,夾雜着周蕙媛的抽泣聲,元婉根本沒有說話的空間。
元婉的噁心感又湧上來了,她一路陪着到醫院來,又一直被拉站着,已經很累很累了,整個人都有種搖搖欲墜的恍惚。
她掙開那女人的手,面無表情道:“有什麼話,等季沅來了再說吧。”現在她一個人孤軍奮戰,那些人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裏,她不想徒勞的解釋了。
元婉想去外面的長椅坐着休息,還沒走到門邊,被周蕙媛的弟弟攔下了。男人的手勁比女人大得多,他猛地將元婉推了下,憤然道:“季沅來了又怎麼樣!你害死我姐的孩子,還想置身事外?”
元婉被推的接連後退幾步,撞上牆壁。她穩住身體,沉聲斥道:“我警告你,不要碰我!”
心繫肚子裏孩子的安危,元婉語氣加重,臉色陰沉。這樣的她,在不經意間散發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凜冽之氣。
就在這時,季沅出現了。他正巧看到了表弟推搡元婉的一幕,二話不說,揪起他的衣領,一拳狠狠揍去。季沅的手勁是真狠,表弟瞬間噴鼻血了。
季沅又拉近他,朝他肚子狠狠踹一腳,將他踢開,陰着臉道:“你tm活膩了!敢對我女人動手!”表弟撞上牆壁,痛苦的彎下腰。
季沅不再看他,走到元婉跟前,抓着她的雙肩,將她上下看了看,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元婉冷冷瞪了他一眼,用力拍掉她的手,沒說話。
“沅哥!”周蕙媛的堂哥看不下去了,“有事的是惠緣!她懷了你的孩子,被你老婆弄掉了!”
周蕙媛的嫂子跟着說:“媛媛這是第一次懷孩子,流產了對身體影響很大……”
季沅的目光掃向床上的周蕙媛。對上他的眼神,周蕙媛的眼淚立馬下來了,她淚眼朦朧的說:“沅哥……那天晚上你喝多了,我陪你就……”
“所以你懷了我的孩子?”季沅扯動唇角,走上前。
隨着季沅走近,彷彿有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配上他陰霾的臉色,周蕙媛心裏發憷。
這場戲是她和周琴計劃好的苦肉計,博取季沅和季家人的同情。季沅父親巴不得季沅有孩子,失去小孩必然遷怒元婉。她就是要讓元婉在季家的日子不好過。
但現在面對季沅,周蕙媛雙手發麻,後背發涼。她咽了咽喉嚨,眼淚流的更急了,“我什麼都不要,只想保住這個孩子而已……”
她轉頭看向元婉,眼神變得尖銳,歇斯底里的嘶喊,“你有什麼衝著我來啊!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孩子!孩子他有什麼錯!你這種狠毒的女人會遭報應的!”
“啪——”清脆的一耳光甩上周蕙媛的臉龐,伴着季沅陰沉的低喝,“閉嘴!”
周蕙媛被扇的趴在床褥上。她扭過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季沅,眼淚怔怔滾落,“沅哥……”他從來沒有凶過他,更沒打過他……她現在流了他的孩子,他居然會這麼對她……
“周蕙媛,我不可能跟你生孩子。”季沅面無表情,眼神冰冷,“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還不錯的女孩,看來是我錯了。”
季沅剛進季家時,親戚里的平輩小輩們都有種憤憤不平的心態,還有人暗中加害他,倒是周蕙媛,從一開始就站在他這邊。他把她當妹妹一樣帶着,平常跟朋友一起玩,她要跟着,他也沒阻止。
季沅這一巴掌把在場的人都打懵了。他們以為季沅出現,至少會為孩子的逝去痛心,安慰周蕙媛幾句,哪知道他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給她一耳光……
周蕙媛的弟弟緊緊攥着雙拳,氣的臉色煞紅煞白,但他沒有衝上去跟季沅叫板。他打不過季沅不說,他們周家的實力跟季家也不能比。正因如此,他們才想跟季家再結一門親事。周琴是季沅的后媽,他們擔心等季沅完全把握了季氏后,把周家的既得利益剔除。
季沅強硬又凌厲的氣場,逼得沒人敢吭聲。寂靜中,周蕙媛的抽泣聲,格外凄楚可憐。
“你心裏清楚,那時候我是為了救你。”元婉的聲音響起。她站在人後,看向床上的周蕙媛,眼神平靜而冷漠,“就算你恬不知恥當小三,破壞別人的家庭,拿小孩子當武器,這都是你做的孽,跟你肚子裏的孩子無關,它是無辜的,我不可能對她下手。當時不是你百般糾纏我,不會發生那樣的事。這孩子分明就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房內的人齊齊看向元婉,眼神各異。但季沅在這裏,沒人敢出聲罵她。
“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元婉轉身離開病房。季沅愣了幾秒后,立馬追了出去。
“小碗,你別誤會我!”季沅跟上她的步伐,抓住她的手,急急道,“我不可能跟她生孩子!”
元婉沉默不語。她不想像個潑婦一樣,在公眾場合跟他吵鬧。
她任由他拉着手,兩人一路走出了醫院大樓。
季沅把元婉帶上車,開車回家。
“小碗,你聽我說,我跟她……”
“專心開車。”元婉冷冷打斷他的話,“有話回家再說。”
季沅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把車開回去。
車子停在別墅院子裏,元婉下車,進門,逕自上到二樓的卧室。
季沅跟進房間,見她進入衣帽間取衣服,拉住她的手,“你幹什麼!”
他急的力氣失控,元婉一個踉蹌撞到他肩膀上,他順勢將她抱住,“你就不能聽我好好說話?”
元婉扯扯唇,“你說。我聽着。”
“我跟周蕙媛什麼事都沒有,我一直把她當妹妹。我的女人,從始至終只有你。我不可能跟其他人生孩子。你得相信我!”
“說完了?”元婉表情無波無瀾的看他。
季沅:“……”這他媽是什麼意思!
元婉推開季沅,說:“說完了就別耽擱我收拾東西,今天接到單位通知,要出差一周。”她繼續在衣櫃裏取衣服。
季沅搶過元婉手裏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元婉惱怒的瞪他,“你幹什麼……唔……”
他低頭堵住了她的唇。
她想掙扎,他把她死死扣住。一個極盡掠奪的吻結束,他將她推倒牆上,喘着粗氣道:“你到底信不信我?”
元婉冷笑,“你去跟你的好妹妹要你們的艷照看看。看完再來跟我說這些話。”
“她還拍照片了?拍什麼了?”季沅蹙起眉頭。
元婉:“你們做過什麼她就拍了什麼!”
季沅深吸一口氣,眼神失望的看着元婉,“就憑一些照片你就把我定罪?你對我的信任只有這麼點?”
“不然呢?非得我親眼看着你們上床?”元婉冷道。
“難道你不知道,照片可以合成可以ps?”
“不好意思,我在電視台工作,見過太多剪輯合成,照片是不是真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你看到了什麼?照片上我在艹她嗎?”
“啪——”元婉甩了季沅一耳光,啐道,“不要臉!”
季沅看到元婉臉上的怒意,反倒不那麼生氣了,他說:“你看到的照片,充其量就是我們躺在一張床上,而且我睡著了,對吧?她能拍的只有這種程度。趁我喝醉后偷拍。”
“那你為什麼要跟她一起喝醉?為什麼給她接近你的機會?你以為我沒看到你們黏糊的樣子嗎?她拉着你貼着你,我看你享受的很!”季沅越辯解,元婉越生氣,她氣的推搡他,推不開就打他,“什麼哥哥妹妹,都是借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狗改不了□□!!”
“什麼叫不是第一次,你tm到底什麼意思?元婉,給我把話說清楚!”屎盆子一個接一個扣下來,季沅是真怒了。
兩人正鬧着,房間外的走廊上響起了元寄希的聲音,“媽媽——爸爸——”
他被傭人從幼兒園接回來,聽說爸爸媽媽在家,直往樓上跑。
元婉迅速道:“我不想在兒子跟前吵。”
元婉轉身離開衣帽間,走到卧室,元寄希正跑進房裏。
“希希回來啦!”元婉蹲下身,將兒子抱住,笑容燦爛的將他左右臉頰分別親了下。這開心的模樣,與剛剛截然不同。
站在她身後的季沅,臉色冷硬,一時間還沒轉換過來。他在反覆琢磨着,不是第一次,什麼意思?腦子裏突然跳出以前陳茜跟元婉的對話,說他出軌……那時候他以為是她瘋言瘋語,元婉又不記得他,他無從問起。
元寄希跟媽媽親親后,想去跟爸爸親親,一抬頭,發現爸爸臉色很嚇人。小孩子對情緒的感知力很敏銳,他退了一步,回到元婉身邊,扯着她的袖子說:“媽媽,爸爸在生氣嗎?”
元婉轉過頭,瞪了季沅一眼,回頭對元寄希笑道:“爸爸在想工作上的事兒呢。咱們不管他,走,跟媽媽下樓去烤披薩。”
元寄希是個小吃貨,聽到媽媽這麼說,興高采烈的牽着她的手離開房間。
“小碗……”季沅追上前。
元婉看着他,眼神冰冷,面容帶笑,“回家了就不談公事,好嗎?”
季沅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心裏再着急,也只能無奈點頭,“好。”
元婉帶着元寄希下樓,母子倆高高興興的diy烘培點心。季沅說:“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吃飯。”
元婉瞥一眼季沅的背影,眼底浮上悲傷。
“媽媽,爸爸是去加班了嗎?”元寄希好奇的問。
“是呀。”元婉笑着應聲,“他得抓緊工作,忙完了還得回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呢。”
“爸爸好辛苦哦。我要給爸爸做個加油蛋糕!”
“好呀,希希打算怎麼做?”
元婉嘴上在笑,心裏在難受。
她並不是憑那些照片就相信季沅出軌了,她生氣的是他為什麼要給其他女人這種機會。之前在季家,她親眼看到過幾次她黏他的樣子。那種蕩漾的表情,哪像是妹妹對哥哥……這件事又讓她想到曾經那次,種種委屈不甘都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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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裏,周琴跟周蕙媛媽媽一起陪在周蕙媛身邊安慰她,季沅推門而入。
季沅冷冷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跟她說。”
他筆直的目光打在周蕙媛身上,冰冷,銳利。
周蕙媛心中慌亂,還是對她媽和姑姑說:“哥哥想跟我單獨聊聊,你們先出去吧。”
不管會發生什麼,她都渴望並珍惜跟他的獨處。
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季沅說:“你給元婉看的照片,拿出來。”
周蕙媛一愣,囁嚅道:“我……”
“拿出來!”季沅加重語氣。
周蕙媛在他強大氣場下,被逼的無力招架,目光看向放在床邊柜子上的包包,“在包里……”
季沅去包里拿照片,周蕙媛又說:“沅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留個念想……我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嫂子怎麼就知道我懷孩子了……我沒想破壞你的家庭……”
季沅沒有理會周蕙媛在身後流着眼淚的訴說,他從包里找出裝照片的信封,拿出來逐一翻閱后,心裏有底了。這一定是哪次他喝倒后,她偷拍的……
季沅看着一陣噁心。
他拿着照片,轉過身,走到床邊。
周蕙媛就像個柔弱無助的小白兔,眼淚撲簌簌落下,一臉的委屈心酸,“沅哥,你別誤會我……我真的沒想要破壞你的家庭……”
季沅伸出手,鉗住她的下顎。他稍微使勁,她牙根生疼,說不出話來。季沅冷眼睥睨她,“我的酒量你很清楚,一般不會醉倒。一旦我醉倒了,就是不省人事。我怎麼可能跟你酒後亂性,嗯?”
他的語氣威脅意味十足。周蕙媛臉色微變,“那次……你……你喝得……”
“我喝得不多不少,恰好亂了性把你給睡了?”季沅扯唇,譏諷的笑。他手下力道加大,周蕙媛疼的擰起眉頭,“沅哥,我疼。”
“出國讀幾年書,怎麼變蠢了?把這種拙劣的把戲用在我身上?”季沅眼裏暗光凜然。
男人的眼神太過冷酷,手下力道逼得她臉上血色褪盡,下顎的骨頭像是要碎掉般疼着。原來,以前的親近都是假象,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和憐惜……酒後亂性騙不了他,失去孩子換不來他的同情,蒼白脆弱博取不了他絲毫憐憫……
季沅用力甩開周蕙媛,周蕙媛栽到在床上。
季沅拿着照片往外走。
“因為我不甘心!”周蕙媛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以前把你害的那麼慘,你為什麼還要跟她在一起?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啊!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稀罕那個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你!”
季沅拉開房門,頭也沒回,當著外面她媽和自己后媽的面,冷道:“就算你是個女人,就算你剛流過產躺在病床上,這事兒也不會一筆勾銷。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事,就是有人挑撥離間我跟元婉之間的感情。周蕙媛,你觸到我的底線了。”
說完,季沅大步離去。
周蕙媛媽媽和周琴愣在原地,後背生涼。
季沅走後,兩人奔進病房,圍坐在周蕙媛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你們說什麼了?”“你是不是惹他了?”“我告訴過你,季沅脾氣很硬,跟他只能來軟的。”“裝可憐裝無辜,男人都吃不消……”
“夠了!”周蕙媛驀然低喝,含着淚水躺下,拉起被單蒙住腦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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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的餐桌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豐盛的晚餐。
季沅看着元婉,幾次欲言又止。元婉連眼光餘光都不看他,不是給元寄希夾菜,就是給他盛湯。
吃過飯後,元婉帶元寄希上樓。陪他把作業做完,又看了一會兒動畫片后,帶他去洗澡。
進浴室前,季沅說:“我來幫忙。”
“用不着。”元婉把浴室門甩上,隔開了兩個世界。
浴室里,元寄希小心翼翼的問:“媽媽,你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
“沒有呀。”元婉笑眯眯回應。
“可是你都不跟爸爸說話。”
“哪有,明明說話了呀,剛剛還說話了呢。”
洗完澡后,元婉帶兒子睡覺,給他講睡前故事。元寄希迷迷糊糊間,發現媽媽還坐在他床上,說:“媽媽,我要睡覺了,你也去睡覺。”
“媽媽今晚陪希希一起睡覺好不好?”元婉在元寄希身旁躺下,將他摟入懷中。
“不好。”元寄希搖頭。
“為什麼?”元婉受傷了,兒子居然這麼不待見他?
“媽媽,你不要跟爸爸吵架。”元寄希人小鬼大的說,“你去跟爸爸睡覺,跟他和好。”
元婉無力辯解了,她表面裝得再若無其事,孩子也能把她看穿。
她索性把腦袋埋在兒子肩頭,撒嬌道:“爸爸惹媽媽生氣了,今晚不跟他睡,跟希希睡。”
“爸爸為什麼惹媽媽生氣?”
“因為他犯錯了。犯錯了就要受到懲罰。”
“媽媽和老師都說過,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
“那就看他以後改不改……”
“爸爸會改的!”元寄希肯定的應聲。
元婉跟兒子聊着天,漸漸地,元寄希睡著了。她挨在兒子身邊,呼吸兒子帶着奶香的氣息,心中的躁亂和憋屈漸漸被平復。
寂靜中,房門被推開。輕輕的腳步聲走到床邊,一雙大掌環上她的腰。
她驀地轉身,拍打他的手臂,“走開!別打擾我跟兒子睡覺!”
“老婆,你跟我出去,咱們把話好好說清楚。”
“我要睡覺,有話明天再說!”
“不行,今晚不說清楚我睡不着覺。”
“你睡不着關我什麼事!”元婉冷嗤。
“好老婆,別鬧了,行嗎?你非得隔着誤會,咱們心裏都不舒服?”
元婉沒吭聲。季沅一個用力,把她托抱起來。他抱着她走出了裏面的小房間,放到外面大卧室的床上。
“老婆,我看了那些照片。你就憑那個誤會我,我多冤枉啊?你沒發現,那些照片都是她一個人作妖?我就睡死在一邊嘛……”季沅壓在元婉身上,委屈的給自己辯解。
“你為什麼會睡死了跟她在一起?”
“她就跟哥們一樣,跟在我們身邊,我也沒在意……”
“就是你不在意,才讓你那些姐姐妹妹有機可趁!”元婉指出問題所在。
“是。老婆,我知道錯了。我發誓,以後我身邊不會有任何姐姐妹妹,女性朋友也沒有,除了我老婆,誰也不能接近我,好不好?”季沅軟聲哄道。
有他這個保證,元婉心裏好受多了,但她面色不改,冷哼,“就怕你狗改不了吃.屎。”
“老婆,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一顆紅心向太陽,無論是跟你在一起還是分開,都沒要過別的女人。”說到這兒,季沅想起之前那岔,馬上追問,“你說的上一次究竟怎麼回事?”
元婉別開臉,咬了咬唇,“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那一臉委屈隱忍的表情,讓季沅更不爽了。
他忍着被冤枉的心塞,說:“你忘了蔡智嗎?”
“提他幹什麼。”元婉面露不悅。
“當初我就誤會你跟他有什麼,難道你跟我一樣犯傻誤會我?”
“不是……”
“不是什麼?”他追問。
元婉回想起多年前的畫面,依然記憶猶新,依然心如針扎。她緩緩道:“我是親眼看到你和你的同事陳莉睡在一起……”
陳莉……季沅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他對她印象並不深刻,但他過人的記憶力還是讓他很快找出來了。他也想起了他們吵架后的酒店那晚……
季沅試探着問:“那一晚,你去酒店了?在我醒來之前又走了?”
“是。”元婉咬牙切齒的說起這段往事,“我給你打電話,被她接起來,她讓我去酒店……然後我看到你們睡在一起……”
季沅快要吐血三升。
他調整姿勢,跪坐在床上看着元婉,伸手扶上她的肩膀,眼神虔誠又鄭重,“老婆,我記得那個晚上,我們吵架了,我心裏煩,出去跟幾個同事喝酒。喝多之後,她把我送去酒店。我可以找當年的同學出來作證,她弄我去酒店的時候,我差不多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都斷片了,這種情況下我還怎麼跟她做?”
元婉輕哼,“誰知道你是不是半夜醒來,獸性大發?”
“小碗,做沒做我心裏很清楚。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什麼都沒做。”季沅捧起元婉的臉龐,看着她的眼睛說:“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給我時間,我會搜集到足夠多的證據向你證明。”
“不用證明了。”
“老婆,你別慪氣,這事關我們的感情和信任,我必須要……”
“我相信你。”元婉打斷他的話語。
“真的?”季沅將信將疑的看她。
“真的。”元婉定定的與他對視,一片清澈的眼底是絕對的信任,“只要是你說的話,我就相信。你別找證人跟我對質,我不需要。”
“好。”季沅微笑點頭,被信任的感覺,令他全身暖流涌動。但他不會就此放過那些意圖拆散他們的人。
“你當時為什麼不向我求證?去酒店了還跑掉,回頭也一聲不吭?”季沅又問。他覺得自己這個冤大頭實在當的太冤了。
元婉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因為我不敢……我怕對質后,是不想要的結果,我怕局面變得越來越糟,回不了頭……”元婉苦笑,“我不敢面對,選擇了逃避……”
季沅將元婉抱入懷中,啞着喉嚨道:“我們都一樣,我也是怕。看到蔡智親你,我不敢問,聽到大家說你們在一起,我不敢質疑,看到你房間裏的套,我裝作沒看到……我怕事情一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承受不了……”
季沅揉着她的髮絲,又道:“傻小碗,那時候你那麼出色,身邊那麼多追求者,你怕什麼?跟我分手,有的是比我更好更優秀的男人追求你。”
元婉氣的狠狠擰他一下,“那我現在跟你離婚,也有白富美狂蜂浪蝶湧向你,你怕我誤會幹什麼?你跟我解釋什麼?”
“不一樣。只有你是我愛的女人。”說著,季沅像是明白了什麼,忽而笑了。他將元婉摟緊,“老婆,謝謝你。在我最不堪最落魄的時候,依然把我當成寶。”
他們皆是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面對同樣的困境,選擇了相同的處理方式。本是為了保住那段感情,結果卻將對方越推越遠。自以為是的隱忍犧牲,從來不是感情的助力,它只會導致心理失衡,消磨感情,加速一段關係的滅亡。健康的愛,應該生長在陽光下,你我皆是自信又自愛,然後去愛人。出現問題,就去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不逃避,不怯弱。兩人緊緊攜手,披荊斬棘,在愛中變得更強大。
季沅心中洶湧澎湃,低頭去吻元婉的唇。
吻着吻着,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一步時,元婉醒過神,抵住了她,“不行……”
“老婆,你對我還有什麼意見?”
“沒有……”
“那你幹嘛這麼懲罰我?”
“我……不是懲罰你……”
“那是什麼?”
“我現在不能。”
“為什麼?”
“我肚子裏……有小寶寶……”元婉羞澀的說了出來。
“小寶寶……小寶寶?小寶寶?!!”季沅的表情由平淡轉為驚詫轉為激動,聲音一下比一下高。元婉捶了他一下,“別吵到希希!”
“沒事,咱房間隔音效果好!老婆,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錯吧?你說有小寶寶了?”
“嗯。”元婉再次羞澀的輕應。
“哈哈哈哈……”季沅像個大孩子般,難以抑制的笑起來。他抑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將元婉抱下床,原地轉圈,“老婆你太棒了!咱們希希有妹妹了!”
“別鬧!……誒,小心點啦!當心流產!”
“對,我得小心點。”流產兩個字,嚇到季沅了,他趕忙把元婉抱到床上,“咱們都小心點。”
他把耳朵貼在她肚皮上,“讓我聽一聽,有沒有聲音。”
“還小呢,哪裏聽得到。”
“有有有……”季沅像小孩一樣,興高采烈的貼在她肚皮上。
上一次元婉生孩子,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進行,他不知道有多懊惱。這一次,他可以完整體會當奶爸的滋味了。
“別鬧了。”元婉把季沅從身上拉起來,“我們給他想個名字吧。你說叫什麼好?”
季沅隨口道,“就叫季信。”
“噗……”元婉噴笑了,“這是什麼鬼,寄信。”
季沅將元婉摟在懷裏,“爸爸希望他成為一個堅強自信的人,相信自己,信任身邊的人。”
元婉依偎着季沅,眼裏光芒涌動,“媽媽希望他成為一個勇敢的人,不畏艱難,不懼困境,無論人生面臨什麼挫折,都能站起來,繼續前行。敢於發出自己的聲音,敢於追求自己想要幸福。”
季沅的手掌撫上元婉的肚子,“是個弟弟,有哥哥帶他玩。是個妹妹,有哥哥保護她。”
“是個弟弟,我們要對他嚴加管教,不能耽於溺愛。是個妹妹,我們全家都要呵護她疼愛她,把她視為掌上明珠。”
“駁回。我的掌上明珠是我老婆,是圓圓的小碗。”
“跟你聊孩子呢,別肉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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