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驚雷
沐家，大夫人早就帶着一家老小在喜堂候着。早聽到有報信的來說，迎親的路上發生了大事，大夫人提心弔膽，等了良久，才等來沐二少和沐五少帶着各自的媳婦，而沐四少卻空手而歸……
“怎麼回事？好好的四門親事，怎麼就剩你們倆帶着媳婦回來了？”大夫人心狠狠地沉着，她心裏百般祈禱，她不怕別的，就怕如果娶妻的少爺太少，剩下的少爺和他們的娘不願意分家怎麼辦？
那就意味着、意味着……意味着小泛也不能和沐言臻離開沐府……
大夫人看了看已經混亂的喜堂，沐二少的臉上有些擔憂卻又些瞭然，臉上甚至間或地閃過悔意，沐五少牽着自己尚矇著蓋頭的新娘，哪管其他的事，只是好幾次都心癢難耐地想掀開蓋頭，沐四少坐在輪椅，平靜地低着頭，沐三少……
大夫人驟然睜大眼睛，“沐言軒呢？”
可不，眾人四下瞅瞅，沐三少的人現在還沒出現。
“阿福，你是總管這次大婚事宜的副管家，你說，這今天是怎麼回事？”
年剛三十的副管家阿福低着頭，唯恐到時主母一發飈，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頭上，“大夫人，那個……那個，二少爺和五少爺已經順利將二少奶奶和五少奶奶接來了……”
“廢話，我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還用你說？我問你，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呢？還有，言軒呢？”
阿福支吾着，“聽……聽說，三少奶奶跟人私奔了，而四少奶奶家糟了賊人盜竊，盜走了嫁妝，還……還揚言……”
“揚言什麼？哎呀，你快說。”
“揚言如果四少奶奶嫁過來的話，就要每天光顧善親王府！”
大夫人大驚，“有這等事？”她帶着幾分埋怨地看向季姑姑，眼神責備着：當初選媳婦的時候怎麼不查仔細了？這善親王府分明是得罪什麼人了。
季姑姑低頭。
眾人卻不察覺，七夫人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沐四少，濃濃的斥責之意清楚可見。
曉曼看着這亂成一團的現場，如果繼續亂下去，很有可能連沐二少、沐五少這兩門婚事也黃了，她悄悄地扯着王夫人的衣袖，“大姐，不能怠慢了新人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大夫人很快明白利害關係，忙張羅着，“都愣着幹什麼？婚禮照舊！至於三少奶奶和四少……，唉，哪還有什麼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的影啊。——都忙乎起來，及時快到了，不能耽誤、不能耽誤！”
曉曼輕鬆一口氣，悄悄地退到一邊，待抬頭時，不期然地與沐四少的目光相撞，男人的眼裏分明閃過一絲狡猾和炫耀的味道。
他……
那場劫財，竟是他做的！
這個男人，到底在外面有怎樣的勢力？
一思至此，曉曼下一秒便啞然失笑：他有什麼勢力又與她何關？
他們……以後只是陌路人，僅此而已……
……
少爺的大婚，來訪賓客多不勝數自是不必說，而這樣的日子，就算再會被人說三道四，瘋老爺子也是要出面的。
就見大夫人笑眯眯地扶着沐老爺坐在了主位。
一反往日的瘋癲，沐老爺竟然只是坐着，默不作聲，並沒有什麼影響顏面的蠢話，不僅如此，雙眼竟意外的炯炯有神。反觀坐在下面一角的三夫人，則揪着一個小廝的頭髮，自言自語，時不時地冒出幾聲笑，“兒啊，啥時給為娘生個孫子啊？娘幫你又相中了一個媳婦呢，哈哈。”
同樣是瘋子，其中的一個，太過平靜。
曉曼不覺詫異，按理來說，想這些心理受過刺激，或是被用了藥物而心智不正常的人，越是在人多喧囂的場所越容易失控，可是，沐老爺的情況卻恰恰相反……
某種不好的預感湧來，曉曼不由心驚，手腳都泛起冰冷：難道……難道……
“一拜天地——”
聲音在曉曼的耳里似乎變得悠遠，她只是看向她的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夫婿，那六旬老人平靜，還是平靜。
“二拜高堂——”
思前想後，既然沐老爺早就察覺大夫人和陳管家之間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讓林管家去查探這些事，那麼他應該早就對大夫人有所防備，作為一家之主，一個京城首富的一家之主，定有非常魄力和能力，沒道理因為一介女流的下藥就導致瘋癲……
“夫妻交拜——”
曉曼有些頹廢地垂下眼眸，是了，是了，如此簡單的道理她為何一直都沒有想明白?
“送入洞房——”
曉曼略顯魂不守舍地被小泛攙着走。
今日方知，今日方知啊！
一直在幕後的，一直觀察着沐家這出出鬧劇的，不是她這個穿越的人，而是——那個最早一個退出紛爭戰場的男人！
他知道了多少？
呵，她知道的，他估計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他知道的那些事裏，可有她的部分。
他的目的是什麼？
讓所有沐府不安分的人自相殘殺？
“呵呵……”曉曼不由低笑。
小泛狐疑地抬頭看她，“夫人？”
曉曼笑得意味深長，“我是高興。”
“呃……”小泛詫異，這話如果是別的夫人說，那能夠理解，但是自家夫人這樣說……
曉曼冷笑了，帶着濃濃地嘲諷。
或許，最初沐老爺只是想看大夫人一人想玩什麼花樣的吧，但是他想不到的是，隨着一件件事情的發生，越來越多駭人的秘密地被揭開，而大多不離一條：沐家的少爺，竟有不是沐老爺的親生，而且，不止一個！
可悲!
他不惜娶了三十八房夫人，為的就是給沐家傳宗接代，如今看來，只沐大少、沐二少、沐三少就就耗盡了他的所有精元……
不，或許，連沐二少也不是。
所幸的是，沐大少倒是很為沐家爭氣，留有兩個……呃不，三個子嗣。
宗承、宗源，還有沐言臻！
“夫人……”小泛小聲地喚，“你別這樣笑，我看着心裏發毛。”
曉曼聞言，笑得更深了，“別發毛，今天，被我發現了一件事，如果沒發現，才真的該發毛呢。”
小泛忙問，“什麼事？”
曉曼神秘一笑，“可以利用的事。”
“利用？”
對，利用！
她正愁找不到合適的辦法斗垮七夫人，如今，竟讓她發現了這樣一把可利可弊的雙刃劍！
所謂一物降一物吧，或許，七夫人一進沐家門的時候就該明白，——沐老爺就是她此生幸福的剋星！
“走吧，我們……去鬧洞房！”
……
曉曼鬧得，並不是洞房。
這個院落，平日裏是她避而遠之的，可是今晚，她堂而皇之地邁了進來。
沐府還在喧鬧，此時是鬧洞房最高氵朝的時候。
可是，卻有人不願意湊那個熱鬧。
“是你做的對不對？”
七夫人就是那不願湊熱鬧的其中之一。
沐四少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他就是那不願湊熱鬧的其中之二。
“為什麼？我給你挑的你都不滿意，你想要什麼樣的？你……你現在是公然忤逆我了？”
沐四少抬頭，與她對視，“我沒有，我也不會，永遠不會。”
“那你為什麼要帶着‘暗夜門’的人去劫了善親王府？為什麼要威脅他們讓他們不敢將女兒嫁給你？”
沐四少苦笑，“因為，我沒見過她，我不喜歡她！”
七夫人吼，“成親一定要找喜歡的人？”
沐四少毫不猶豫地回道，“那你又為什麼當年那麼地執着於我爹？”
此爹，誰都明白，是哪個爹。
“誰？”七夫人猛地對門口發問，與此同時，身體已飄至門口，殺招已起。
沐四少幾乎在同一時間也飛身而起，在門口生生攔住七夫人的招式，而下一秒，曉曼推開門，盈盈而立。
“七姐、言墨，好雅興。”
“你……”七夫人大驚，立馬一掌將沐四少打回坐在輪椅里，她的眼裏滿是慌亂，“你……你來幹什麼？”
曉曼知道七夫人在害怕什麼，她在害怕自己洞察了沐四少裝殘的事實。
“我？我當然是來七姐你去鬧洞房的啊。”
七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猜測着她到底有沒有懷疑剛剛進門的那一幕，“你會這麼好心？”
曉曼柔柔一笑，“當然是大姐讓我來的。”
“哼，我就知道。”相比較，七夫人更傾向於相信這句話，“告訴大姐，我沒興趣。”
曉曼一臉為難，“可是，相公也叫你一起過去啊。”
“什……什麼？”七夫人差點瞪出了她的那對美目。
曉曼眼底一閃而過一絲狡黠，“相公當然沒有明白說，你也知道，相公瘋了嘛。我只是看他一雙眼睛閃亮亮的，好像從沒有過這麼……這麼‘開心’一般，所以，想人多更熱鬧點而已。”
曉曼含蓄地措辭，但是她知道，這些暗示足以讓七夫人和她的好兒子去猜測了，往往人們的想像是無限的，越是猜測出的東西，越能夠刺激出潛意識地無理智的行動。
“七姐，快過來吧。”
曉曼不再逗留，淺淺一笑，走了。
七夫人擰着眉瞪着她的背影，雲裏霧裏，“言墨，你說她來是幹嘛的？我怎麼搞不懂她的意思呢？反正，她肯定不是來叫我去鬧洞房的！”
沐四少同樣蹙眉，良久，才回道，“她是來告訴你：爹在裝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