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堂

這次出言阻止的，是一個厲聲女子。

“二夫人，您這是……”

“跨了火盆再進去！沐家不允許不乾不淨的人進門，跨了火盆，去去她一身貧賤的晦氣。”

花姑煞白了臉，曼曼也在心裏升起了絲絲愕然與怒氣。

好惡劣的說辭，在古代，階級歧視，真的就這麼分明？

好歹，她現在也算是個富家妾室，雖然是第三十八房，但是和第二房，本質上又有何區別？——都是妾罷了。

花姑咬了牙，正要使出吃奶的勁將曼曼抱過火盆。

“等等。”那位二夫人又開了口。

“二夫人……”

“怎麼，她自己沒有腳嗎？不會走嗎？這麼嬌貴，還要別人抱着過去？——告訴你們，沐家可不是養小姐的地方！”

“二夫人，她……”

“她被人點了穴！”幫助花姑解釋的，是冰冷沐家二少。

花姑見被人拆穿了，有些面色慘白，“二少爺……”

沐家二少倒也不詫異，只是冷哼一聲，“她不從是嗎？哼！——二娘，就這樣吧，別太強求，爹等的都有些急了。”

沐二少是正室大娘所生，其地位在沐家可想而知，沐二夫人再也橫不起來，狠狠地剜了花姑一眼，“還不進去？慢吞吞的，看着就煩！”

花姑如蒙大赦，忙架着曼曼過了火盆，來到喜堂。

在她被拖入喜堂的那一剎，喜堂似乎活躍了起來。年輕的、年老的女人七嘴八舌地嘀咕着，“呦，三十八房曉曼妹妹來了！相公，恭喜！”曉曼？是她現在的名字？——居然也有個曼字。

“吉時已到，快快拜堂吧，相公都等的心急了。”

色老頭，看他的兒子都比她還要大，估計他也有四五十歲的年紀吧，想到今晚要被一個老色鬼奪取初夜，曼曼，應該是曉曼，她胸口泛起一陣噁心，本來有些緩解的腹痛，又開始急劇的痛了起來。

一隻蒼老如柴的手抓住了她的細腕，她從紅蓋頭下望去，就看見那隻蒼老的手上滿是老年斑，這個未來夫婿，到底有多老？

腕上的手有些顫巍巍，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隱疾。

就聽見耳邊傳來響亮的一呼：“一拜天地！”

身邊的花姑強扭着她的腰下彎。

“二拜高堂！”

曉曼心中泛起諷刺，高堂？或許，她的夫婿就是沐家最高的高堂了吧。

“夫妻交拜！”

耳邊的嬉笑聲慢慢響了起來，看來，所有人都進入了辦喜事的狀態。

“送入洞房！”

曉曼突覺心裏一個咯噔，緊張和噁心同時涌了上來。

真的要跟一個老頭洞房？

她的腦海突然閃過景琪那張出色的臉，如無意外，她也快要跟景琪結婚洞房了吧，心中一陣苦澀，罷，上天已經給了她另一次的生命，何必再想着那些無謂的人？過好以後的每一天吧，至於今晚……

話說，她的穴道，到底何時能解開？

花姑攙着她，跟在沐老爺的身後，慢慢的將她拖到洞房，將她置於床上坐下。

自始至終，嬉笑聲緊隨着她，沐老爺似乎也想在她的身邊坐下，這時，就聽見不知道是誰叫了聲：“老爺，出來喝兩杯吧。”

那個尚未落座的身影又有些顫巍巍的直起身，向門口走去。

嬉笑聲慢慢遠離，曉曼的身邊重回靜寂。

靜，真的很靜，靜到曉曼以為喜房只有她一人時，花姑的聲音又悠悠傳來：“丫頭，姑媽要走了，你，你好好過日子吧，你那命相，能嫁人不易，別怪姑媽，姑媽也真是為了你好，村上都說你連自己的爹爹都能剋死，你說，誰還願意娶你呢？其實吧，這沐家……也不錯，怎麼也是個景城首富啊。你千萬、千萬要好好珍惜，啊？”

花姑抹抹已滿是皺紋的眼角，似是情緒很不穩定，半響才繼續道，“至於你的穴道，放心，過了子夜就能解開……，你一個人，要萬事小心，還有，你天生體弱多病，來到這大戶人家，能吃能補的，千萬不要虐待到自己，姑媽、姑媽真的要走了。”她輕嘆一聲，擦拭了眼角滲出的淚，扭頭離開。

伴隨“吱呀”的聲音，門開了又關，此時，喜房內真正的只有曉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