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激怒

“大少爺。”她始終低着頭，微微抖抖有些汗濕的手心，壓抑着有些加快的心跳，——那個男人，她早晚能夠揪出來。

她欲轉身去下一個目標，然則沐大少沐言齊似乎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就聽男人帶笑的聲音道，“三十八姨娘無須這麼見外，以後就是一家人，我也算是晚輩，以後叫我言齊就好。”

小泛曾說，府里的夫人們確實是對各位少爺以名相稱，不過這也只是表明上的地位光鮮，實則還是要看夫人是否有所出，除了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被以“娘”相稱外，其餘的各位夫人均被稱為“姨娘”。

總得來說，少爺和夫人間還算是相敬如賓。

曉曼此時方抬眼帶着詢問地看了當家主母一眼，那位看似仁慈如太后的女人對她頷首一笑，於是，她拿捏得當地再次低頭，怯怯道了聲，“言齊。”

低垂着雙眸的她，根本不知此時的沐大少已被她的一聲“言齊”喊得心旌搖蕩，一雙略帶桃花的雙眸微微眯起，其中的曖昧意味不言而喻。

季姑姑在此時似有若無地從他身前走過，巧不巧地擋住了他那曖昧的視線，仿若洞悉一切，然面上卻一如既往地沉穩，“三十八夫人，這是二少爺。”

“三十八姨娘萬福，我是言興。”依舊是冰冷的聲音，沐言興沒有看向她的臉，只是隨口應着。

曉曼對沐二少其實並無恨意，她是個穿越之身，如果這個身體不是因為嫁入沐家而被下藥，那麼她可能也不會穿到這個身體之上，她對他只是心懷警惕，他是將她帶入沐家的男人，而他的用意，她卻一無所知。

心念至此，她態度溫馴，聲音卻如他一般，毫無感情，“……言興。”

似是感應到她真正態度的漠然，沐二少沐言興微微轉頭，審視的看了她半響，又興緻缺缺地轉向一邊。

繼續往後走去，“這是三少爺……”

季姑姑話音未落，輕佻而滿含醉意的聲音傳來，“嗝！三十八……八姨娘好啊，我，沐言軒！”

她不着痕迹的蹙眉，這個三少，時時刻刻都是這樣醉醺醺的嗎？

想到昨晚那個帶着醉意的男人，她小心的深吸幾口氣，不像！

沐三少身上酒氣濃郁，身上的脂粉氣也同樣嗆鼻，而昨晚的那個男人，全身上下只有純純的酒香，糅合著一股極淡卻又極清新的花草香氣，煞是好聞，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是事實。

“言軒。”她微微頷首，就要轉臉去見沐四少，一隻突如其來的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正是沐三少沐言軒！

沐言軒笑嘻嘻地睇着她精緻的小臉，“別，別這麼冷淡嘛！我……昨晚我們不是沒見過面嘛，還記得不？嗝！”

一語即畢，全場嘩然。

曉曼面無表情地抬眸看了看他笑得欠扁的俊臉，暗忖着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時，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沐老爺突然站起，舉着發顫的手，直指自己的三兒子：“你、你……你剛剛說什麼？”

似乎早等待這一刻，沐三少端得是悠遊自在地回頭，痞痞地衝著自家老爹露齒一笑，笑容中暗含某種得逞的挑釁，“爹，孩兒、孩兒跟三十八姨娘說，不要這麼冷淡嘛，嗝！”

“還，還有呢？”沐老爺越發的激動了，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還有？沒啦！祝爹您新婚大喜，哈哈……”

眼看着這位沐三少笑得前仰後合起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如是想：沐三少發酒瘋了！

大夫人眉頭皺的死緊，她以眼神示意着自己的兒子，沐二少忙架起沐三少的胳膊，淡淡卻不容抗拒道，“三弟，二哥帶你去醒醒酒。”

“切！”沐三少掙扎着，“我又沒醉，醒什麼酒？……爹，您的、您的三十八夫人，真的好美啊，比您的任何一位夫人都美！送給孩兒可……可好？”

全場再次嘩然，大夫人已開始給近在咫尺的自家相公順氣。

曉曼低下頭，面露怯意，心裏卻在敲着小鼓，這個沐三少，敢情是在將她往風尖浪口上推嗎？

沐老爺震怒了，鬍子都顫起來，“不孝子！果然是什麼人就生出什麼樣的不孝子！不孝……”

“老爺！”

“爹！”

眾口齊呼，曉曼眨眨眼，看着那個一口氣沒提上來、而被氣昏厥的自家老相公，眉，幾不可見的蹙起，難道，她還真是如此八字命硬？

場內一片混亂，少爺們爭搶着去抬起自家老爹，當然，其中不乏搗亂者，比如，那個沐三少沐言軒。

曉曼依舊低着頭，悄悄的站在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不發一語。

無論周遭多亂，都與她無關，她要謀定而後動，現在事情因她而起，她更不會在這種敏感時候將自己暴露出來。

沉默是金。

雖然還有四位少爺沒有介紹，啊不，實則只還有三位，在她幾次不經意地抬眸間，已然看清，堂內確實只有三位！——除了一個坐輪椅的沐四少沐言墨，還有兩個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也就是五少、六少，那就是說，七少不在？！

為什麼？

場面不允許多想。

顯然，那些慌亂中和起鬨中的少爺們，也忘記了還有三十八姨娘這一號人物的存在，他們蜂擁着、七手八腳地將沐老爺抬往寢室。

內堂，再次恢復靜寂，堂內只剩曉曼，……還有，沐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