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被擒
“好。我想先讓她搬來這邊住……你呢？你也來吧。”這才是今天的重點。
“我……怎麼說這些？我們不是在討論少婉的問題嗎？”沈媛低着頭，事實上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想給他們一個家，一個有你的家。少風看似很無謂，其實你心裏很明白他很愛你。自小我給他最好的物質生活，可是……他不快樂。”媽媽在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性是無可代替的，即使他身兼母職，終究不一樣。
死老頭，想留住她說嘛，幹嘛拉他下水。還了這麼把年紀，虧他還是商業傳奇呢，竟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太遜了吧？身為他兒子都感羞恥。話雖然是這麼說，尹少風還是拉長了耳朵想知道答案。
“我怕少風不接受我。”
“別理他，那小鬼只是嘴硬。”
小鬼？是尹少風嗎？傲雪好笑地看着臉漲成豬肝色的尹少風，太有趣太可愛了。她好想上去捏幾把。
“想笑就笑，何必客氣？”尹少風陰陽怪氣地盯着她。
傲雪趕緊憋住笑，她不想這麼快找死，世界多麼美好，她還沒玩夠。而且他們現在乾的又不是什麼見得人勾當，哪能隨便笑出聲來。
“我感覺他對我心有芥蒂。”她不怪他，當初是她做錯了。
“怎麼說？”兒子是他養大的，在想什麼他沒理由不知道。
“他……他到現在還不肯叫我一聲，感覺很淡漠疏離。我是不是不配做一個母親？”她覺得自己做人好失敗，不止把自己的世界弄得一團亂，還連同別人的。
“那小子可能是有些彆扭，他擺明了就是那種心裏明明愛到要死，卻死活不肯說的人。”一點乃父之風都沒有，這死孩子是不是他生的？專拆老爸的台。
“知子莫若父，爸真的很了解你耶。”傲雪挪揄道。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尹少風瞪了她一眼。
要打是嗎？行啊，她奉陪，她不一定打不過他。何況她根本不信尹少風真會打得下手。
“我們都這把年紀，我已經不想這些了。”她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三個孩子能夠幸福快樂。要是有孫子抱那就更好了，聽說少風已經結婚了，可惜她當時沒能去參加。
什麼叫做‘這把年紀’，他們很老嗎？才不過四十多歲，可以做人家爺爺奶奶的年紀而已，不算太老吧。
“你知道嗎？”沈媛幽幽地開口。
“什麼？”
“李望福會見財起了歹意的那隻戒指就是當年正彥向我求婚買的，我沒想到他珍藏了那麼久，甚至因為它才會惹來這殺身之禍。我沒辦法當作不知道，心安理得地……”
“我明白，好，我不逼你。你可以住回這裏，我們像朋友一樣相處。如果少熙同意的話，也可以請他來這裏住。那孩子，我挺喜歡的。”夠野夠狂，像極了他年輕時。沈媛的孩子他也會一視同仁。
“謝謝你，我還是覺得……”
尹俊延握住她的柔荑，深情道：“不要拒絕我，這裏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少婉是我女兒，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補償這麼多年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少婉的啞病不是先天的，也許還有的治，我能提供最好的醫療設備。”
於情於理又於法，每一句話都說到她心炊裏面去。她能拒絕嗎？她的心已經作了回答。
沈媛無奈地笑道：“你都這麼樣說了，我還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尹俊延直截了當。眸光一轉，雲淡風清地說道：“外面兩隻小鬼聽夠了就進來吧。”
慘了，被發現。
兩個做錯事的小孩慢慢地挪步進來。
“兩位聽得很過癮嘛。”尹俊延一臉老狐狸的笑。見過幾次面，從沒見他笑過，一直以為他就是那種嚴肅古板的人，看來只是沒有愛情的滋潤，心愛人一回來立刻生龍活虎。真是令人寒心啊！
“打擾兩位談心，實在不好意思，就此告辭。”傲雪拉着尹少風就想閃人。妨礙人家談戀愛是要天打雷劈的。
“拜託，幾歲還在花前月下，你們肉不肉麻？”尹少風對這對情肉麻當有趣的父母很感冒。
沈媛微紅了臉，窘得抬不起頭。
“什麼花前月下，我們只是朋友。她是你媽媽，說話客氣點，哪有這樣對長輩說話的。”標準的愛妻不愛子。
“是啦是啦，現在有心愛人了，兒子當然是閃邊站了。”尹少風用近乎吃醋的口氣，聽得傲雪一陣錯愕。看來，他並不排斥沈媛。
“少風，你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沈媛誤以為少風真的生氣，急忙解釋。看來她還不搞懂自己十月懷胎的兒子。
“他是什麼意思我會不知道，用得着你說。”口氣十分欠扁。
沈媛失望地低着頭，兒子似乎真的很不喜歡她。她在這裏住真的可以嗎？會不會造成他的不便？
“明天……明天是你的生日對不對？”沈媛小小地說道。
眾人這才恍然驚醒。這陣子太忙，大家都忘了，連尹少風自己都不記得。果然是媽媽最細心，畢竟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對母親來說更有重要意義。
“對了，差點忘了，明天是你生日，要不要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宴會？隨便把傲雪介紹給你那些叔叔伯伯認識一下？”深知兒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跟一些做些表面功夫，他一直認為有實力不需要靠這樣的飯局談生意。生日是自己家人的事，無關商業。但按照習俗他還是要問一下比較好。
果然……
“免了，與其讓我看一些花瓶，我寧願看自己老婆。”而且是百看不厭。
“少風……”沈媛小小聲地出聲：“你明天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她錯過兒子那麼多次生日，這次不能再錯過了。
“免了，我不想食物中毒。”尹少風說話半點不留情面，沈媛的廚藝就算比不上五星級大酒店的廚師，也不至於太差。尹少風這話太損人了。
尹俊延剛想說話，立即被尹少風堵回去：“不妨礙你們交朋友，傲雪，我們走吧。”
傲雪被拉着走了幾步，尹少風突然自己停了下來，頭也不回，淡淡地說道：“我比較想念甘草蛋糕，媽！”
在沈媛還沒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消失在大廳中。
沈媛激動得眼淚噴涌而出，扯扯尹俊延的袖子，喜不自禁：“你……你聽見了沒……他……少風他叫我媽了，他……他、他肯叫我媽媽……”
尹俊延順勢摟過她，安慰道：“我知道，我聽到，那孩子只是性子倔而已，他一直都在想你。”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一家團聚的一天。老天實在太厚愛他，就算現在沈媛不接受他也無所謂了。
傲雪發誓她剛才確實有看到尹少風臉紅了，想不到她的老公這麼純情。
“凌大小姐，你盯着我已經看了很久，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看什麼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我老公真的是很帥，讓我亂沒有安全感的。”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象話，居然學會調戲他，真是皮肉癢了。
“親愛的老婆，聽說明天是你老公我的生日。”
“我知道明天是你生日，你媽媽剛才有說。”裝傻到底。
“然後呢？”下文呢？沒了！
“你想什麼然後？”
“身為人家的老婆，你就沒點什麼表示？”一副小孩子討糖吃的嘴臉。第一年認識的時候，他記得他的生日她令他終身難忘，今年又有什麼樣的意外驚喜？
“你想要什麼表示？我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是你尹大總裁沒有的。”這樣讓她很難買禮物耶。
“你……”尹少風被氣得無語，好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麼？她難道不懂他要不是什麼生日禮物，而是享受那份驚喜。直接告訴她那還玩個什麼勁？
傲雪一臉真誠，彷彿真的在認真聽他說想要什麼？被她打敗了！凌傲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好了好了，跟你開玩笑啦。”傲雪主動親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吻了吻他的額心，甜甜地說道：“明天等我的驚喜吧。”
尹少風吻了吻她的唇，理了理了柔順的髮絲。
“我要回公司，你要不要一起走？”
“不了，你先去吧。我要回家一趟，還有件事先通知你，我可能不能再去尹氏上班。老爸要我回凌氏，做一些接掌凌氏的準備。”
“嗯，我理解。”傲雪是獨生女，有自家公司要打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不一定要留在尹氏與他一起打拚天下。關於這一點，他一點都不大男人主義，那種嫁夫隨夫的論調早八百年前就被推翻了。
“以後我們可能會是對手哦。”
“沒關係，商場上無夫妻。”
“那就請尹總裁多多指教。”傲雪伸出手來。
“不必客氣。”他握回去。“我先走了！”
傲雪目送丈夫出門，真有點像老夫老妻的感覺。正在她還在自我陶醉的時候，手機鈴聲不識相地響起。
“喂……你是誰？影？奇迹耶，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我以為你除了君不會主動跟別人說話呢……什麼？人找到了……明天啊？好啊，明天我有時間，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我老公生日而已……我老公的事哪有見他的事重要。”傲雪笑笑道。
心情正好的傲雪並未發現虛掩門扉外一道輕淺無聲的腳步來了又走，未曾驚動任何人。
手拎着準備給尹少風的生日禮物，一邊打電話給影。家宴晚上才開始，現在還有點時間見見影所說的人。奇怪，電話怎麼打不通？
突然幾道黑影籠罩着她，一抬頭便見幾個西裝筆挺的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借過。”這些人看來是來者不善，她得小心付對。
“凌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我們主人想見你。”
果然是衝著她來的。
“可是我不想見你們所謂的主人，讓開。”不會是那些人吧？可不容易對付！
“聽了真是傷心啊，我的小公主。”
說得出這麼怪調的天下絕無僅有，只有楚冥一個。只見他從容地從一個男子身後走出來，笑臉吟吟地看着傲雪。
“楚冥，你為什麼非要纏着我不放？”她是殺他全家了，還是挖他祖墳了？
“一個男人會這麼痴纏一個女人，你猜不出是什麼原因嗎？”依舊是那種痞子樣。
“因為你特別討厭我嘛。”放心，她不會自作多情的。
楚冥輕笑出聲：“如果我討厭一個人，我會直接讓他在這個世界消失。而不是站在這裏跟她談笑。”
“所以你不討厭我嘍，那可以讓我走了吧？”傲雪向前走幾步，來人照樣擋住她。
“你說呢？你會覺得我擺這麼大的陣仗只是來跟你敘敘舊，話話離別之情嗎？”楚冥邪笑道。
“我個人覺得不會。”她很誠實的。白天睡覺可以，白日夢就不必了。
“小公主真是了解我。請吧……”
傲雪望望四周，奇怪，影怎麼沒出現？
“你是等你的護衛，玄龍會聖君的心腹影吧？不用等了，他不會來了。”楚冥得意地笑着看她。
一道精光閃過進她的腦海里，她驀然間明白了。
“影說的那個知道一直追殺我的幕後人物是誰的線人是你的人吧？你是刻意安排的，故意調開影的，是不是？”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她居然中招。
“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通。難怪我會那麼喜歡你！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何必那麼麻煩呢？問我不就知道了嘛。”楚冥低着嗓音，故意引誘她。
“問你？你會告訴我？”開玩笑，誰不知道楚冥是為那個人效力的，而且忠心耿耿得要命。
“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好啊，畢竟我對那個對殺我情有獨鍾，至死方休的人非常感興趣。”話是這樣說啦，下一秒她卻悄然踮起腳步，接着翩翩而起，在眾人視線中漸行漸遠。
楚冥眼神驟然轉冷，狠戾之氣乍現：“凌傲雪，你以為你逃得掉嗎？追！”失敗了那麼多次，她以為他會沒有準備冒然出手嗎？
傲雪跑得氣喘吁吁，不得已停下來喘口氣再說。該死的楚冥簡直像設下了天羅地網一樣，到哪裏都有他的人。不行，照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捉到的。得想個辦法自救。
望望四周，這裏人煙稀少，只有幾個小混混圍在一起吸煙。傲雪從懷中掏出玄龍令，扔到他們旁邊。她不指望這些人會認出這塊牌子，但玄龍令牌重現人間，一定會引起黑道的老大們的追蹤，這是她唯一的生路。
走了沒幾步，一陣劇痛從下腹傳來，痛得她無法站直身體，更別說走路。傲雪剛把手機拿出來，想打個電話給尹少風，卻痛得連手機都握不穩，眼睜睜地看着手機在她面前摔下。
“孩子，你怎麼了？”傲雪緊張地護住地腹部，臉色瞬間蒼白，虛汗不斷往下掉落。難道是因為她運功過度，動了胎氣了嗎？
“孩子，千萬別在這個時候鬧彆扭，你媽現在正在被人追殺當中……好痛……少風，你在哪？快來救我。少風……”在這個時候，她腦海里唯一出現的就只有這張臉。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孩子的事，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一陣難聞的刺激性異味躥入她的鼻尖，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尹家一派肅穆的氣氛，靜得連要針掉下都聽得見。沒有人敢大聲說一聲話，尹少風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喝過一瓶瓶悶酒。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沒半點要響的意願，而晚間十二點的鐘聲似報喪地響起。震得在場的人都毛骨悚然。
“少風，傲雪沒來可能是因為有事吧。”尹俊延不安地看著兒子一臉陰霾的臉色安慰道。有什麼事比丈夫生日重要，怎麼到現在還不人影，就算真被什麼事絆住，也該來個電話。傲雪不像那麼沒責任心的孩子。
沈媛輕輕地扯了尹俊延一下，小小聲道：“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女人的直覺很敏感，她總覺得要出什麼事了。
“不會吧？傲雪的功夫我們都見過，她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可我很擔心，她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少風，不如你打電話問一下她現在在哪？”很不安，真的很不安。
“不用，用不着。也許她不希望我們去打擾他們的‘好事’。”尹少風自嘲似地笑道。
出事？她會出什麼事？在丈夫生日那天跑去會情郎，她真會挑日子。傲雪親口說的話不斷在他腦海里叫囂：‘明天我有時間，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我老公生日而已，我老公的事哪有見他的事重要。’傲雪說的每一句話就像一刀刀鋒利的刀凌遲着他的心。
是啊，是沒什麼重要，在她心裏，或許只有聖君的事對她來說才是重要的吧？他永遠不會忘了，五年前他們是因為誰才分的手。五年後，傲雪從不主動提起這件事，他不提並不代表他忘了。聖君對他來說就像一要刺，拔不掉無法忽視，只能任由着它刺痛自己。
傲雪，你當真這麼殘忍？偏偏選在今天，私會情人，你將我置於何地？又將我們的婚姻放在哪裏？尹少風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今天他一定醉個昏天暗地，否則他該怎麼面對這一室的凄冷。本來今天該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一家團聚，嬌妻在側，人生如此，夫復何求。而他卻像個傻子一樣，痴痴傻等了一個晚上，以為她會恍然驚醒，有個人還在等着他。
“別這樣喝，你會醉的。”沈媛奪過他的酒瓶。
“別管我。”尹少風把酒搶出來。
“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昨天不是還是好好的，是不是吵架了？”昨天兩人還牽手甜蜜蜜地一起出現，發生什麼事鬧得這麼僵？
“怎麼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怎麼了？我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我從來沒了解過她，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尹少風已經有幾分醉意了。
“你說，她有沒有愛過我？”尹少風拉着少婉，像迷路的孩子一樣無助。
“五年前她說她愛我只是一場遊戲，後來她說是因為救你才對我撒下的謊。我信她，可是……我不確定這會不會是另一場遊戲。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背叛的錐心之痛了，我寧可，寧可毀了她。”說話間，又一瓶酒見底。
少婉望望身後的父母，發出求救的信號。
“少風，你喝醉了。明知少婉不會回答你。”尹俊延拉回少婉，不讓她再受少風的荼毒。
“我沒醉，讓我喝，喝醉了就不用想。”
“不準喝，去休息。”尹俊延拿出父親的威嚴，好好一個生日家宴怎麼搞成這樣。
“你們不讓我喝，有的是地方讓我喝。”尹少風拎起外套，甩門而去。凌傲雪，今日是你負我，非我負你！
“俊延，怎麼辦？少風醉着出門，太危險了。”
“沒關係。他心情不好，讓他發泄一下就沒事了。倒是我比較擔心傲雪，不會出什麼事吧？”
“要是出什麼事，少風應該比我們還要着急才是。看他的樣子像和傲雪吵架。”這孩子什麼事都藏在心裏，對別人不肯透出半句話，別人又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他們會自己處理的。我們就不要插手了，免得事情更複雜。”
“嗯。”感情的事本來就不是旁外人插手得了的。
尹俊延、沈媛和少婉三人互望。只道他們是小兩口吵架，反正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摩擦在所難免。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這個家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千萬別又出什麼事。
喧鬧的酒巴中，尹少風醉得一塌糊塗，迷迷糊糊中似乎瞧見了楚璃的焦急關切的嬌顏……
至少有人還好關心他，至少有他人生這個重要的日子裏他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