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親密敵人
男子低沉的嗓音讓上官明月渾身一震，複雜的眼光望向聲音來源的塔樓。那個紫衫男子瞬間已經站到了城門之上，他定定的眼神直視江岸邊上的白衣女子，眸中除了冰寒，還有那麼一絲恨意。
女子複雜的眸光回望着他，唇角勾出一抹灧瀲的風華：“刀劍無眼，戰場之上死傷在所難免。如果怕死，那就不要參軍！我大燕軍隊不殺普通百姓。”頓了下，她笑得更加魅惑，臉上的那朵曼珠沙華讓周身顯出了縷縷邪氣：“軒王殿下，既然來了，就陪本郡主玩玩吧，光看着別人動手多無趣。”
城牆上，万俟軒冰冷的眼中有了些許變化，眼底是驟然集聚的狂風暴雨。這個女人！一次次的逃離他的身邊！現在竟然還敢來挑釁他！想想從一開始她接近他，就是蓄謀已久的！她故意勾引自己，讓自己愛上她，然後再脫身離開，為的就是要他痛苦，要他一蹶不振，以此圖謀他齊國的江山…
楚若笑！上官明月！她就是紅顏禍水！表面溫柔的紅顏…實際傾國的禍水！
既然她要挑釁，那麼何不成全她？已經站在了敵對的兩方，不管他們有多麼親密的關係，也是最大的敵人！他們之間遲早有真正的一戰，代表齊國和燕國的那一戰！
“公子，小心些。夫人身上的氣勢很不一樣…不是殺氣…像是入魔了的那種邪氣…但是，她又不像是走火入魔了…”万俟軒身側，青衫的宿旭新緊皺眉頭，看着上官明月的眼中滿是不解。
同在城樓上的童睦、方佑添和厲有林聽聞，眼中都是驚駭。難道連主子都不會是夫人的對手嗎？
“你們守好城門。旭新，把阿楠帶回來！”一聲吩咐，男子修長的身影已經穿過了人群，而他經過的地方，血月十三剎的人再沒有機會斬殺其他人。
很快，除了還在凌虐庄楠的初照，其他十一人皆退回了上官明月身邊，而那上千的齊國將士此刻還活着的已不足五分之一。
可憐了庄楠，雖然也是頂尖的高手，但在血月十三剎的人面前，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兒。他身上的輕甲早被越女劍挑開了，衣裳基本也被割成了爛布條，手臂和大腿上還有兩道不算淺的血痕…直到宿旭新來救他的前一秒鐘，初照還用了八成功力一劍刺穿他的肩膀…
宿旭新接住他被拋飛的身體，立即給他點穴止血。可那心裏真是汗涔涔的…夫人手底下的女子不是一般的彪悍啊！心裏打定主意如非必要，堅決不得罪上官明月手下的女人！
江岸邊不過兩三里的地方，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僅僅才是開始。
兩方人馬在血泊中對峙。燕國的第一批人馬已經沿着幾十條臨時搭建的浮橋登上了齊國的地界。
一紫一白兩人站在最前方。万俟軒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對面的女子卻笑得越發妖嬈。
“叮——”清脆的鳴音響起，女子的右手在腰間輕輕一摳，銀亮的軟劍指地，劍身微微傾斜，劍尖輕顫。
這一起手勢可攻可守。
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她和幾天之前已經大不一樣了。俊眉微蹙，心裏湧出不安，寒水玉簫從袖中滑出，緊握在手中。
後世形容燕國明月郡主與齊國軒王殿下這一戰用了四個字：驚天動地！
寒水玉簫一出，所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了齊國軒王就是武霸天下的無痕公子；而燕國明月郡主是隱月樓的主人——那個武林第一殺手斜月姑娘，至於她到底是不是軒王妃楚若笑，所有人都表示懷疑。而知情人看到這對變成敵人的夫妻之間那場毀天滅地的殺伐，除了心驚，還是心驚！
他們都用上了全力，一劍，一掌，都能削掉半面城牆…沒人想到，軒王還會音攻，簫聲悲戚，卻暗含凌厲殺氣。而更沒人想到，那位明月郡主竟會失傳的“音殺”，一塊巴掌大的古琴，在她的手上能敵千軍。
從音攻一出，這場對決就不是兩人的了，他們都在殺戮敵方的將士，都在抵禦對方的攻擊。
万俟軒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敗的會是自己，最可恨的是他並非敗在武功上，而是毒。擦掉唇邊溢出的暗紅色血液，他的腿再支撐不住，若非宿旭新幾人機警，迅速扶住他，只怕他已經倒下了。
“你對我下毒？什麼時候的事？”冷冷盯着她，眼中是掩藏不了的恨意。
楚若笑勾着唇角，垂下的眸中卻是無奈、悲傷。“去年的今晚。”那一夜圓房，她就在他身上埋下了毒引，只需要點燃這個引子，就可以讓他毒發。“不會致命，只是讓你不能妄動內力。”
他冷笑：“不止吧，廢掉我的武功，還廢掉了我的腿！”讓他成為廢人，這就是她要的？！最毒婦人心，果然夠狠！這就是他愛的女人？！又一個蛇蠍美人！恨！這一刻，他真的恨死她了！他寧願她直接殺了他，也不想變成廢人！
她抬眸，靜靜望着他：“我不想殺你。”無視他身邊幾人或複雜或責備或仇視的目光，她道：“你們攔不住我，帶他走吧。”
“走？你認為本王會臨陣脫逃么？今日你想要拿遼州城，就從本王屍體上踏過去！”廢了他不夠，還如此侮辱於他，恨意瘋狂滋長！此時他忘了，要有多愛，才能有多恨…
靜默，這一瞬只聞遼江水流的聲音。
“父債子償也未嘗不可。”良久，她淡淡道，疾速出手，敲暈了万俟軒。和其他將領應該比較好協商了。
一天時間不到，遼州城被燕軍攻破，齊隊敗退櫟陽城。軒王身受重傷，被手下救走。
與此同時，西面燕軍突襲，攻下新陽城，鐵伍帶領鐵家軍陣前倒戈，斬殺齊軍主帥曲隼，高呼鐵家是被齊皇万俟興設計滅門，榮王只是替罪羊。失蹤已久的玉水蕭現身燕軍，宣佈身份為劍神上官筠長子，將十一年前滅門慘案公諸於眾，策反駐西軍，一時間齊心浮動。
而中原武林亦不安穩，白道盟主謝秋河自稱劍神弟子，率領武林中人支援燕軍，將齊國皇室諸多醜聞公告天下，弄得齊國人心不安。
燕國東西兩路大軍趁機攻城掠地，一路勢如破竹。燕軍所過之地，從不擾民，安撫百姓的手段極其高明，漸漸讓齊國失去民心。
齊亡，已是註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