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蟻
張烈收拾完廚房到客廳,四個人一起玩撲克牌。小秋跟悅悅一家,張烈跟明明一家,小秋他們一直贏,打得那二人覺得沒意思罷玩了。張烈說,“明天咱們去山裏住一晚上好不好?”
“好啊好啊!”悅悅和明明歡呼,小秋這段時間已經帶着他們把D市該玩的地方玩遍了。
“明天上午你們三個去超市採購,咱們午飯後出發。下午在河邊玩水,晚上看星星,第二天早上爬山,下午返回。”
“咱們在河邊搭帳篷露營吧,不住度假村。”小秋提議。這個提議再次引起兩個孩子的歡呼。
張烈等倆孩子興奮勁過去,又說,“你們倆來了挺長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明天就是最後的節目了。我們也不能總陪着你們,都還要工作呢。”
倆孩子的臉立刻拉長了。明明撅嘴說,“小秋本來就不工作,你的工作我們又沒影響。”
“就是嘛!我們才來了幾天你就趕我們走,哪有你這樣當叔的!”悅悅嘴巴更不饒人。
“誰說小秋不工作了,他只是暫時不工作,正好陪你們。”
“是啊!”小秋突然意識到自己這種無所事事不求上進的狀態對倆孩子影響不好,也順着張烈的意思說,“我有工作的,我在開發公司售樓,最近暫時沒項目,比較自由,不用坐班罷了。哪能不工作呢?每個人都要努力工作才行。”
張烈又補充說,“明明的錄取通知書來了,要提前到校軍訓呢,你媽媽也說讓你早點回家。她想跟你多待待呢,你考到外地,她要幾個月見不到你,心裏捨不得。”
“好吧。”明明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小秋轉移話題,“來,接着玩牌,咱們換對家,我跟明明一家。”
張烈在離度假村不遠的河灘上選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宿營,悅悅和明明好奇地在旁邊看兩人熟練地很快就搭起兩頂帳篷。悅悅問,“你們經常一起住帳篷露營嗎?好浪漫啊!”
小秋笑着說,“也不是很經常。”說著便想起在新疆的一些事情,忍不住望着張烈微笑起來,張烈也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心地笑起來。
河水很淺,僅僅淹沒腳面。四人找了較為平坦的大石頭坐着,脫了鞋把腳丫子泡在水裏。小秋坐了一會,在河道中胡亂走着,不時俯身翻看河中的石頭。不一會,悅悅和明明也一起去河裏瘋玩去了。小秋亂翻了幾塊石頭,便蹲在水裏發起呆來,那年春天立豐哥帶自己放風箏玩,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天他很快樂,是跟立豐哥在一起最快樂的片段之一。
在一旁坐着的張烈走過來拉住小秋的手。“太陽下山了,水涼,你容易感冒,別踩水裏了。”小秋站起來,張烈牽着他的手走回到他們原先坐着的那塊石頭。
“叫他倆別跑那麼遠,也上岸吧。”小秋看着玩得正歡的兩個孩子。
張烈抱起小秋的雙腳在自己褲腿上蹭干,笑着說,“不管他們,小孩子火氣大,沒事。”
夕陽下的河水泛着淡淡的粉紅色,張烈問,“記得草原上黃昏時的那些小溪流嗎?飲馬流花河。”
“當然。那些溪流是五彩的。”
“咱們認識快一年了,你來D市也半年了。”
“嗯。時間過得真快!”
“我覺得好像認識你很多年,咱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很久似的。等咱們老了,還這樣一起在夕陽下看風景好嗎?”
小秋本來身體輕輕地靠着張烈,聽到這裏,將身體坐直了些。“老?那還很多年之後呢!”
張烈還想再說什麼,卻又閉了嘴,眼光轉向河中玩耍的兩個孩子,手臂從小秋肩上收了回來。
天色漸暗,周圍的山只剩下黑色的輪廓,星光乍現。四個人鋪了墊子躺在地上,小秋和張烈給悅悅明明講各自旅行中的故事,兩個孩子對於他們共同的新疆之行似乎興趣更高。
“小叔,你什麼時候跟小秋表白的?”悅悅興奮地問。
張烈輕輕敲了一下悅悅的腦袋,“你這丫頭滿腦子都是這些個!我啊,每天跟小秋表白一次,浪漫不?”
明明嬉笑着說,“小叔,悅悅要以你為標準找男朋友呢,所以要了解細節啊。”
“哎呀,討厭死了。你還不是一樣想聽?哼!”悅悅惱羞成怒得去踢明明。
明明誇張得哎呦亂叫。鬧了一會,悅悅安靜下來,略帶遺憾的口氣說,“可惜你們不能結婚。”
張烈說,“錯!我們只是不能辦理結婚手續。結婚是兩個人組成一個家庭共同生活,不是那一張證書。”
悅悅點點頭,“就是!那些結婚的人還不是一樣有離婚的。可是~你們也不能有孩子。”
“是啊,所以你們兩個將來給小叔養老,好不好?”
“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
“那行了,再沒任何後顧之憂了,以後我們就靠你們兩個了。你們倆要努力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多掙點錢。我們可只能指着你們倆了。”張烈笑着說。“怎麼樣?有壓力了吧?”
小秋接著說,“別怕!將來我們的遺產也都是你們繼承。”
悅悅不屑地說,“你才比我們大幾歲啊,等繼承你遺產的時候,我們也到了該讓別人繼承遺產的時候了。”
說笑到很晚,若不是張烈催着睡覺,兩個孩子還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安頓好兩個孩子,張烈鑽進帳篷,疲憊地望着小秋,“養孩子真累啊!”
“現在孩子太精了,不好養。幸好咱們不用養孩子。”小秋順着他的話答到。
“小秋你說咱們不用養孩子?你說咱們?”張烈抓住了小秋話中的問題。
“我~我不是說咱們倆,我是說咱們所有人都不用養孩子。”小秋愣了一下,解釋到。
“小秋!我就這麼差勁,這麼讓你沒法接受?”張烈有些激動。
“張烈!”小秋一着急就直接喊張烈的名字。“別說這種話!別逼我!”
小秋一急張烈立刻就軟下來,“剛才跟兩個孩子一起聊得忘乎所以了,對不起啊!我會堅持下去,等你心甘情願。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宿舍一小子追我們班一女生,大一追到大四,後來快畢業了,我們覺得他可能徹底沒戲了,誰知道在最後的關頭竟然搞定!他一直頂着別人的嘲笑譏諷和那女生的輕視,但是最後還是抱得美人歸了。現在人年紀大了,反倒沒了耐性,總想着行不行你給個話啊,不行拉倒我還再找呢。年輕的時候對自己喜愛的東西會堅持不懈無悔無憾地追逐,哪怕追到最後一場空,現在心態不行了,患得患失,計較結果。”
小秋輕輕拉住張烈的手,“烈哥,你其實不用解釋,難道我是瞎子?或者全身的神經都壞死沒感覺了?你也看得出,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生活,我最近還考慮在D市找個工作,每天總無所事事地晃蕩着也挺無聊的。但是~總覺得我們之間,還少點什麼,我心裏總是~總是,哎!也許是你對我太好,好得讓我有些迷失。你說人是不是就這麼犯賤?我有時想想,你對我真是好得沒話說,悅悅和明明住了這些天,兩個孩子都替你抱打不平。我有時跟老趙說起你,他也說你好話。可是我~我不知道我還想怎麼樣,就是~就是~”
小秋就是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也的確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的心思,心裏也糾結得~難受!
張烈嘆口氣,小秋心裏有一道關總是過不去,他決心做一隻小白蟻,一小口一小口啃出個缺口。張烈攬住小秋的肩,柔聲說,“好了,不說這個,我等你自己想通。哦對了,你想找個什麼工作?”
“還是房地產吧,別的沒工作經驗,我又沒學歷,不能靠投簡歷,得靠臉去蹭呢。唉,沒文憑去找工作挺沒底氣的。”
張烈笑了,“隨便找個什麼岔岔心慌就行了。”
“嗯,我又不缺錢,我是覺得老這個狀態不好。立豐哥他們打算暫時安定在杭州,他們在西湖附近租了個公寓。他忙慣了現在也是閑得發慌,很失落。我說我們都是忙碌命,都不會享福。以前我總說我的願望是夜夜**不勞而獲,但是真要過這樣的日子才發現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好了好了,不說了,挺晚了睡吧。”張烈把小秋按在自己懷裏,不讓他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