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信仰之力（一）
第一一八章信仰之力（一）
寂靜。宛如死一般的寂靜。
銀狐發誓自己探頭髮出的聲音都能傳到十里以外。屏住呼吸向下看去，下面同樣一片死寂，寂靜得彷彿殭屍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銀狐用口語和手勢示意綾香下去一探究竟。領到這個苦差，綾香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如此詭異的氣氛，加上剛剛目睹的震撼場面，想要確定下面是否安全，也只有這個辦法。
降到洞窟的底部，綾香飛入亡靈的鎮落，沒有蠕動的殭屍、沒有抖動的骨骸，只有無數凌亂的房間和路邊微微搖晃的破舊躺椅，一座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空城。
轉了一大圈綾香才回到銀狐身邊，她的探索結果讓銀狐放心的站了起來。身體依然能感覺到那些邪惡的魔力，不過它們已經變得如此微薄，這讓銀狐感到無比的暢快。
“可是怎麼可能有三頭惡魔？”無法感受到魔力的綾香發表着自己的異議，“如果那三頭惡魔真的能和睦相處，先不說他們能造成什麼樣的大災難，至少也會把北方這廣大的森林給霸佔起來吧？三個惡魔聯手也！怎麼能老老實實的窩在這地底幾百年？”
“可以懷疑我的力量，但可別懷疑我的魔力觸感，還有我們自己的眼睛啊。”銀狐有些生氣，雖然自己的魔法算不上強，但對察覺魔力的敏感度銀狐還有有絕對自信的。
“好吧，好吧。可是為什麼呢？”綾香似在問銀狐，又似在自言自語。
雖然知道沒有危險，但是銀狐還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安靜，他在思考着綾香的問題。惡魔有時候會被人召喚出來，但是被召喚出來的惡魔往往只是為了滿足召喚者的要求，而代價則是付出相應多的魔力，被召喚的惡魔各種各樣，他們偶爾會有心情回答召喚者的各種提問，但是沒有一個魔法師真正知道這些惡魔們到底在想什麼。
不，在漫長的歷史中，還是有一個魔法師真正的控制過惡魔——傳奇的邪惡魔法師維斯特-默拉達。可惜的是維斯特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都被魔法界視為異端學說，這個唯一知道惡魔想法人的話也只會永遠被認為是瘋言瘋語。
說到控制惡魔，如果剛剛那三頭惡魔是被其他的什麼力量給控制了呢？銀狐為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發抖，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能同時控制三頭惡魔，恐怕除了神，沒有別的存在了。
一把問題牽扯到神身上，這就是信仰的問題了。
<銅錘堡地下>
“你這個異教徒！神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米笛沃克真的生氣了。
“哼，那你們就不要說什麼有三頭惡魔這種無聊的謊話，我就知道不應該相信你們這些小鬼。”伊爾拉狠狠的說，“既然你們神通廣大能下來這裏，那一定也能殺回去，而且這回還有我們幫手。為什麼要在這裏獃著！外面一頭殭屍都沒有了！”
赤月看着這場爭吵，現在的局勢讓人頭痛，本來是準備救了公主就立刻上去，可是突然冒出來的三頭惡魔讓情況急轉直下，而最要命的是那些惡魔居然還是衝著上面去了，現在回去的路被堵了個嚴嚴實實。赤月看了看窗外，外面一片寂靜，現在的銅錘堡看起來就像一座普通的廢墟。
“嘿。說不定這次也是神給我們的試煉吧？”赤月回頭對自己的夥伴們說。
所有的人一下繃緊了神經。百年前就被預言的命運之子就在身旁，和過去半年裏經歷的種種一樣，這彷彿又是一次突如其來的事件，但很明顯是一次比以往都要艱巨得多的試煉。
“會死的哦。”索爾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死了就不叫試煉了。”莉莉雅皺起了眉頭。
“什麼啊？”羅拉不明所以。
“我們應該去找銀狐和凱撒。”掌握命運少女的思緒還在上個爭論的話題中。
“投票把。到底是等？還是走？”飛雪簡單的說。
“最公平的辦法。投票吧。同意在這裏繼續等下去的舉手。”赤月注視着所有的人，兩個人舉手，“這麼說大部分人都反對繼續留在這兒。好吧，我們是該動一動了。就讓命運之神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吧。”
大陸的信仰非常多，各個種族都有多個受到膜拜的神靈，但是得到最廣泛信徒的還是創世神后誕生的光明、黑暗和秩序之神，在不同的種族中它們雖然有着不同的名字，但是卻擁有幾乎相同的教義和同樣忠誠的信徒。這些從來都沒有真正現身過的神總是通過預言、託夢、奇迹等等各種手段無時不刻的告訴所有的人它們確實的存在和無窮的力量。
<另一邊>
“可是神降臨是有先例的，還記得大異變之年的光明之子吧？”做為那個時代的人，綾香的話咋一聽似乎很具權威。不過銀狐不為所動，她對那個時代的認識和自己一樣，完全來自不知真偽的史籍和小說。
“那個光明之子？除了能引發無聊的奇迹，還能幹什麼？最後還不是帶着無數的魔法師和英雄一去不復返。”銀狐聳聳肩，“那種人物也能算是神的代言人和替身？真不知道是那個時代太瘋狂、還是命運太荒唐。”
“可是要知道異變是神都無法阻止的、那是創世神留給所有生命的考驗。”綾香是一個虔誠的創世神的信徒，在她生活的年代、五百年前，光明和秩序之神還不像今天這樣受到廣泛的尊崇，“但只要信仰堅定，希望就不會拋棄人，人就一定能戰勝任何災難。”
爭論間，銀狐已經來到巨大洞窟的深處，亡靈的小鎮就在眼前。稍猶豫了幾秒，銀狐邁開步子走進小鎮。在矮人還在銅錘堡里生活的日子裏，這裏一定是一處重要的社交場所：所有的建築都比一般矮人的處所高大，很多房屋並不是靠石而挖的山洞、而是座落有秩足以讓不太高大的獸人方便進出的小樓。而最特別的還是這個小鎮上有一座教堂，在矮人的底盤上可不是隨處可見的特殊建築。高大的教堂意味着整個洞窟要有巨大的頂棚，但不過比起這種小事，在矮人的領地中有樓宇樣式的教堂建築，只能說明這裏信奉的宗教已經受到了人類的影響。
“我覺得你最後這句話說得不錯，信仰雖然不能代表神本身，但是有時候比神還要強大。”銀狐輕輕的說，心中充滿讚許，雙腳則宛如得到了力量，更加堅定的向小鎮走去。
<地上銅錘堡門前>
信仰能讓人變得堅強，但有時候也能讓人變得瘋狂。塔尼拉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在哀號和叮噹聲響成一片的混亂中，猛吸一口氣高聲喊到：“不許退後！給我頂住！”反手一劍，滋…的一聲“我要五個僧侶到這邊來！”被削掉腦袋的殭屍吧唧一聲躺在了地上。塔尼拉希望自己在做一場噩夢，昨天還在一起吃肉喝酒的兄弟們如今已經倒下了一半，而五步之外，張牙舞爪的殭屍和小鬼就是這場噩夢的主角。它們在那搖曳着的並不明亮的火把下顯得更加面目猙獰。
沒有月光，在巍峨的山巒和夜空連成的黑暗下，第比利斯的精英們吶喊着、戰鬥着，在那閃着星星點點微弱光芒的火把照耀下，淋着鮮血、踏着腐肉，迎着撲面而來的臭氣和刺向整個身體的恐懼，在一個本來死寂的城堡門口用生命構築出一條陣線。可是這陣線在黑暗中顯得是那麼的孱弱，就像那些跳動的火把，在無邊的黑暗中沉浮着，掙扎着，隨時都可能熄滅。
“隊長！副隊長掛了！！”勤務兵代替已經戰死的傳令兵給自己傳來最新的噩耗，塔尼拉用力的扭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自己的副手已經被殭屍們拖到身後蹂躪。側耳聆聽，洞內黑暗的地方殭屍活動的聲音依舊連綿不絕的傳來。他媽的，看來在倒下之前是看不到戰鬥的結束了，塔尼拉如是無奈的閃念道。
“真他媽的！給老子聽着！！你現在就是副隊長！給我指揮好左翼！別讓狗娘養的撕碎你們！”壓住無奈跟沮喪的塔尼拉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用已經嘶啞的喉嚨吼到，他已經記不清他這是第幾次提升自己的勤務兵。
“啊啊啊！！啊！不！啊！嗚啊啊！”混亂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高亢而驚慌的慘叫，又一個弟兄在這瘋狂的景象面前變成了只知道哭泣的鼻涕蟲，塔尼拉盡量不去看他，因為等待他只能是體無完膚的死亡。
塔尼拉再次握住自己胸前的十字架，信仰再深，也有崩潰的時候。真的，就像現在，在這樣一個遺棄已久的荒野，頂着死亡一般的黑暗，堵着一個滿是殭屍小鬼的洞口，執行着一個見鬼的任務，伴隨着同伴們絕望的慘叫跟這些數量無窮無盡、沒有信仰、還不怕死亡的敵人作戰。仁慈的神吶，你在哪裏？
“砰！！！”一陣突如其來的巨大爆鳴幾乎震破了塔尼拉的耳朵。
幾乎隨着聲音同時的到來是氣浪衝擊波，如果不是人靠着人，塔尼拉幾乎要被這股衝擊波震倒，驚恐的情緒在人群中迅速的蔓延，塔尼拉向著驚恐的來源望去，渾身發抖。直覺告訴他，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了。
一股黑煙從左翼另一小隊所在的位置升起，飄散開的還有肉體燒焦的臭味。這絕對不是魔法師的失誤！是有什麼人對我們發起了魔法攻擊！塔尼拉四處張望尋找着，答案沒有讓他失望的很快出現在眼前，但那答案絕對是一種絕望。
銅錘堡高大的門框下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對付殭屍的火光映射下，塔尼拉能看到那身影背後張開的巨大蝙翅和頭頂深入漆黑夜空的獨角。還沒有來得及驚恐的叫出警告。自己的弟兄們的已經傳來了更加急迫的報警。“隊長！有個怪物衝過來了！”
塔尼拉低頭向前看去，只見殭屍和小鬼們氣焰變得極其囂張，發出非同一般的嚎叫，而他們的身後，一股不祥的黑色濃煙向人類瀰漫過來。定睛一看，能看到在那團黑煙的最前沿，一隻渾身冒着紫色火焰的戰馬緩緩的向前走來，一個渾身黑色盔甲的武士坐在那燃燒着紫焰的戰馬馬背上：那武士手持一把寒光逼人的鋒利長矛，彷彿君臨天下的王者。毫無智力可言的殭屍和小鬼給他讓出一條道路。
隨着黑甲武士的走近，他的真面目漸漸清晰起來——那武士漆黑的鎧甲上，是一張沒有血肉的骷髏頭，比戰馬身上還要深邃的紫色幽焰閃耀在原來是雙眼如今只有巨大凹槽的位置。
即使從來沒有聽說過魔界的傳說，塔尼拉和士兵們的恐懼從亦然從骨髓里冒出來，湧向全身。弱小的人類本能的察覺到了死亡的威懾。
“全隊注意！擺方圓陣！重步兵在外！僧侶在內！快！”塔尼拉絕望的怒吼起來，極度的恐懼讓他顯得非常興奮，四肢微顫，渾身緊繃，青筋也在他的額頭上暴了出來。他已經將即將到來的敵人和自己年輕時候道聽圖說來的傳說聯繫在了一起，那是一個死亡騎士，幾乎全部來自異界的、僅次於惡魔的、最可怕的敵人！“死亡騎士來了！！”塔尼拉拳中過渡緊握的十字架已將粗糙的手刺破，他拚命用高聲的叫喊壓制自己的恐懼：娘的，這次死定了。
<銅錘堡地下>
“我看到了！”米笛沃克的話讓所有人停下腳步，大家都看着這位魔法師。
“他怎麼了？”羅拉小聲的問赤月。
赤月回答道：“是監視魔法，他在一路上設置了不少。”赤月和其他人一樣靜靜的等待魔法師接下來的話。
“是一頭惡魔，一隻吸血鬼和一個亡靈騎士。”米笛沃克表情有些複雜，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這下可有看頭了。”
“敵人的組合還真是奇怪。”赤月思考了一會說：“不過不用擔心，外面加起來有六千的正規軍和三十多個皇家魔法師，對付這麼幾隻怪物絕對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等上面清理完了那些怪物，我們就得救了。”伊爾拉說的話一點都不符合做為一個軍人的立場。
“不過不能大意，大軍是無法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裏施展拳腳的。要得救還是得靠我們自己。”赤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對大家說：“這邊的路都崩塌了，看來我們必須向下走一段。米笛沃克、莉莉雅，注意偵察。”
“哼。我們一直跟在叫銀狐的小鬼屁股後面呢。”米笛沃克對到目前為止所走的路線作了個精闢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