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番外 冬瑩篇
第十二章番外冬瑩篇(本章免費)
我叫冬瑩,是凌柱老爺府里的丫頭。
我被安排在年僅七歲的小格格身邊做貼身侍婢,到現在,已有六個年頭了。
“冬瑩,你可會寫字?”小格格歪着頭問我道。
我吶吶的搖了搖頭,道:“回格格的話,奴婢不會。”
“不會嗎?”小格格臉上顯現出十分苦惱的表情,“額娘剛跟我講‘女子無才便是德’,是不是你也如此認為?”
我垂下頭,無言以對。
“若我不懂如何習字,胤禵的那個四哥保准又得嘲諷我,我才不會讓他逮着機會呢。”小格格憤憤道。
我一愣,原來小格格她自五歲起便不顧福晉勸阻硬要念書習字是這個原因。
“哼哼,字寫得好又如何,遲早有一日我會寫得和他一樣好!……不,是比他更甚一籌!”
我無可奈何的看着格格伏在案前臨帖,湊近一看,只覺貼上的字俊秀無比,飄逸自如,一氣呵成。但卻全然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
小格格看看我,又瞅瞅帖子,笑道:“冬瑩也想習字嗎?”
我一驚,忙撇開頭道:“不……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小格格拉着我的衣袖道,“沒事兒,我偷着教你,絕對不教額娘知道!”
我正猶豫,小格格就塞給我幾張字帖道:“我臨的那幾張是從胤禵的四哥那兒偷得的,不多……吶,這些是阿瑪給我的顏體,你臨着罷。”
我驚訝的望着格格道:“格格您……偷東西?”
她聽了我的話后,臉一紅,撇開頭道:“才不呢,我是讓胤禵幫我偷得的。”
“格格你啊……也就十四阿哥他會由着你。”我感嘆道。
小格格向來要強,只有十四阿哥對她百般呵護,上哪兒都帶着她,日子久了,小格格對十四阿哥越來越依賴,但卻始終與十四阿哥的兄長四阿哥不和,一碰頭便會起爭執。
記得有一年,小格格又溜出去找十四阿哥,恰巧碰上阿哥們要去遛馬。那時我陪着格格,她可憐巴巴的望着我,央我答應讓她隨阿哥們去遛馬。
我起初執意不肯,但終究抵不過她的哀求,便道:“格格您若要去,須得讓馬兒慢慢的走,否則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福晉她……”
“瑾兒!”十阿哥喚道,“我前幾日得了匹雪花馬,性兒溫順的緊,今兒個正好送與你,咱滿家兒女若不會騎馬可真是給人笑話看了!”說完,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忙噤了口,畢竟我是奴才,就該守着奴才的本份。
格格高高興興地上了馬,在馬背上樂得眉開眼笑。
看着她開心的樣兒,我也不禁咧開嘴,心兒上也愉悅得緊。
就這麼溜了一小會兒,卻迎面碰上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小格格面上的笑容立馬一滯,只拿眼橫着四阿哥。
這個時候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賽馬去了還未歸來,我心下有些擔心。
“瑾兒,可是在學騎馬?”只聽得十三阿哥道。
小格格看向十三阿哥時又恢復了笑容,道:“恩!只不過我馬術太差,只能讓馬兒慢悠悠地走呢!”
十三阿哥溫柔一笑道:“要不由我來作你師傅教你騎馬可好?”
小格格聽了,雙眼立馬放出光來,道:“真的啊?我……”冷不丁停了下來,語氣也僵硬下來,“你用這種神情瞅我作甚!”她不悅地瞪向一邊的四阿哥。
只見四阿哥冷冷地哼了聲便不再看格格。
但這神情卻使得格格更為惱火,她忿忿道:“可是瞧不起我?若我與你賽馬,你未必能勝我!”
四阿哥聽完這話,只冷笑了聲,並未作答。
格格見狀,緊了緊韁繩,揮下馬鞭,沖了出去,她回頭道:“是男子漢便來與我賽一場啊!懦夫!”
我心中暗叫不妙,卻見四阿哥眉頭一皺,策馬追了上去。
正待將要追上時,格格忽然拔下發上的玉簪狠狠地朝馬屁股上刺去,只聽得那雪花馬嘶鳴了一聲,如箭在弦般飛奔而去。
格格和四阿哥越跑越遠,我卻只得杵在原地干著急。這時,十三阿哥道:“冬瑩,咱們去看看四哥和瑾兒怎麼樣了。”說著他朝我伸出手。
我點了點頭,扶着他的手上了馬,馬兒飛快地奔跑起來,不一會兒,便找到了格格和四阿哥。
“格格你!”我跳下馬,驚訝地喚道。
小格格坐於草叢間,身上沾了好些泥土,膝上的布料泛着殷紅。
我忙跑至他身邊,將她扶起。
“冬瑩,替我去尋了胤禵來,我想回府。”格格說道,眼中隱隱泛着淚花。
“十四弟非你府中奴才,你這般使喚他也不怕壞了規矩,凌柱是如何教導你的!”立於格格不遠處的四阿哥冷冷道。
小格格猛地回過頭去,望着他道:“今日是我輸了,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不過,我鈕祜祿?丞瑾今日在此起誓,遲早有一日,我定會勝你,教你一敗塗地!”
“噢?日後再賽一局?”四阿哥不屑道。
“為何定要比試馬術?以己之短,攻人之長。我還未至如此愚笨的地步。”格格冷笑道。
四阿哥面上仍是用不以為然的神色道:“由得你去張羅,只是,”他頓了頓道,“日後,不許你再支使胤禵去替你做事兒。”
“我從未支使過他!我是那胤禵做最好的知己的!”格格忿然道,“你這樣的人。自是不懂的!”
格格說完便逕自一瘸一拐地走開了,我見狀忙追上前去挽住她。
回復休養了些時日,自然免不了福晉的責備,只是,從那日以後,格格她便再也不敢騎馬了,就連提也不曾提起過。
後來……後來格格她被指給了四阿哥。
乍聽聞這個消息,格格便衝出了屋子,卻在湖畔遇見了來找老爺的四阿哥。
“我絕不會嫁你!”我追上前去,遠遠聽到格格憤怒的聲音。
“你!”四阿哥強壓怒火,“這已由不得你。”
格格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鈕祜祿?丞瑾寧死也不會嫁入你府中!”說罷即一躍投入湖中。
我驚叫了一聲,正手足無措,卻見四阿哥立即隨之躍入湖中,向格格游去。
我只能焦急地在湖邊等待。過了一會兒子,四阿哥終於將格格抱上了岸。我探身去看,發現格格面色蒼白,雙目緊閉,身子涼得驚人。
我將手探到她的鼻下,不禁渾身一哆嗦:“四,四阿哥!格格她……沒氣兒了……”
四阿哥聞言,全身一震,握緊了雙手,指節微微泛白,他迅速抱起格格,沉聲道:“去我府里請太醫,此事不可聲張!”
“可是格格已經……”我哭道。
“快去!”四阿哥吼道。
我一驚,忙往四阿哥府趕去。
對,對,格格一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我想着,不禁加快了步子。
我領着太醫趕到時,格格已經躺在自個兒的榻上,仍舊毫無生氣。四阿哥立於床邊,默默地注視着格格安靜的臉。
太醫向四阿哥請安后,立即坐下為格格切脈。不一會兒,他抬頭驚駭道:“格格已無脈象,怕是已然……”
話未說完,四阿哥一眼望向他,目光狠絕,太醫渾身一顫,只得又去探格格的脈象。他不住地搖頭,嘆息。
我心知格格已無生還的可能,便開始默默地垂淚。
這時,太醫忽而驚喜道:“格格又有脈象了!”隨即,又開始細細地診斷起來。
我顫抖着將手再次探到格格的鼻下,果然感覺了一股氣息,我不禁破啼為笑:“格格有氣兒了!”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辰,太醫起身向著四阿哥道:“格格現下脈象平穩,並無大礙,臣以為只需好生休養即可康復。恕老朽直言,此真乃奇迹啊……老夫問診三十餘年,卻是從未見過此等事啊……”
太醫告辭了之後,四阿哥吩咐我不可與老爺福晉提起此事,只說格格感染風寒便可。
只能如此了,否則格格醒后又得受福晉的責備了。
第二日一早,果如太醫所言,格格醒過來了。
她打開門,搶過我手中的食盒,便開始狼吞虎咽。
我端詳着格格,心中欣喜無比,我的小格格,你終於安然無恙了。
出乎意料的是,格格醒轉后,竟似換了一個人般,她居然應承了嫁給四阿哥的事兒,也不復當初那般任性,甚至有些時候說出的話全然不似這個年紀的她會懂得的。
唯一不變的是,格格依舊喜歡與四貝勒對着干,性子倔上來誰也擋不住。
只是,曾經那般要強的格格也知曉了忍讓,年主子處處刁難,格格卻從不曾頂撞。溫順的教人揪心的疼。
格格決計要忘掉十四爺的那一日,她對我說,若要在江山與她之間,只可取其一,貝勒爺他定會捨棄後者。
我不知格格為何如此說,但我知曉,貝勒爺面上雖冷,但對格格的態度卻一直是與他人相異的。
過了些日子,我覺着格格好像不似從前那般視貝勒爺為仇敵了,我心裏盤算着再過不久,貝勒爺沒準兒能和格格兩相攜手。
可是,偏就在這時,在十四爺的生辰上,萬歲爺給十四爺指了婚。我未曾跟了格格過去,並不知其中的根由。
那一日,我正在格格房裏打盹兒,貝勒爺忽然抱着格格沖了進來,我被驚醒后,愣愣的只是看着貝勒爺將格格小心地放在榻上。
我發現貝勒爺的面上隱隱有一絲悲痛之色,我正納悶,就聽得貝勒爺道:“去把李太醫喚來。”
我心下一緊,忙仔細瞅了格格一眼,這才驚訝的發現她面色慘白,雙眉緊蹙,頸間竟有一道紅紫的掐痕。
我嚇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貝勒爺道:“格格,格格她……”
貝勒爺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攥着格格的手,似要將格格揉入手心一般。
我見狀,便不再多問,忙退下去請太醫了。
李太醫瞧過後,開了方子,便告退了。我煎了葯送過去之後,貝勒爺讓我自個兒回屋去。
我退出房門后,因擔心夜裏會有什麼事兒,所以並未回屋,而是候在了屋外。
隱隱的,我聽見屋內有輕微的說話聲,覺着奇怪,便將耳朵緊貼在門上仔細的聽。
“你何必激怒我。若真想尋死,流下的淚又是為了何人。”貝勒爺語調低沉,不似往常那般平淡,聲音中平添了一份無奈。
過了很久很久,貝勒爺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會由得你去死。我愛新覺羅?胤禛發誓,只要我胤禛活一日,你瑾兒就得跟着活一日。”
我隔着房門聽得真真切切。
格格,別再折磨自個兒了,冬瑩求你。
請惜取眼前人吧,貝勒爺他,真的很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