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測驗
第四十九章測驗
不成親是死,成親遂了心愿,罷了,有何可猶豫的,即便下一刻死了,也不落下遺憾,狠下心,咬住下唇,唰唰在紙上書下休詞:
道我夫莫邪花心成性,風流過甚,且強掠豪奪,自此刻起,我韓歪歪,將他休了......
照征遠侯的命令,一連寫了三份,由僕人手抄數百份,有一份滴了她的血燒成灰燼,倒入酒中,端起杯硬喝了下去,發誓今日之詞有效......另一份揣入懷中,待給莫邪個交代,而其他份則由侍衛連夜帖向城鎮大街小巷,叫全城者皆知......她休夫的事實......
“很好!”
征遠侯拍了拍手掌,轉過身,揚手命令婚禮開始......
“一拜天地!”
他們雙雙跪倒拜天地......
卡斯偷偷在她耳邊問:“你真覺得了?你兒子怎麼辦?你丫的真草率!”
“刀架你脖子上,你能不同意?若換成架我脖子上,你試試說不......”
卡斯語塞,血眸瞪圓......
“二拜高堂!”
他們再拜......
卡斯撩開紅蓋頭個縫隙,見她羞澀的滿臉通紅,皺起眉嘟噥一句:“你真願嫁我?我保不齊得顛沛流離......”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我陪你,早和你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笨蛇我也情願......你敢反悔,嫌我是三手貨,我便血灑當場給你看......”
卡斯頓時緘默......
“夫妻對拜!”
“砰”
頭撞頭,撞得大包起,惹來全場哄堂大笑,韓歪歪和卡斯彆扭地抱成團,好一陣暈忽......“都怪你!”韓歪歪埋怨。
“怪我干屁?”
卡斯和她瞪眼......
“豬!”
“母豬!”
兩個人大成親的不得消停,所謂的你儂我儂,變成小吵,直到聽到那句“送入洞房”,卡斯才奮起,將韓歪歪抱入懷中......
“喂,喂,卡斯,你滿身的傷,抱得動我嗎?”
“丫的,小看我......”
莫大的侮辱!
“不止抱得動你,本大爺還要得動你......”話落,一腳踹開新房的門,見他們這對冤家,征遠侯和韻兒相視而笑,揭開她的蓋頭,輕吻她的額頭......“他們和我們當年,是不是很像?”
“恩,一模一樣......”
“從前我們打打鬧鬧,以為年輕,不知道輕重,倘若有誰能像我這般讓我們成親,又何需令你嫁給那個混帳,落下這種病......???”
“侯爺,你成全了他們,就像成全了我們,夠了。”
韻兒倚入他懷中,兩相迷離......愛情,本便是這般,兩個腦殘者,遇到奇遇,便糊裏糊塗成了親......
卡斯和韓歪歪雙雙坐於洞房中,瞥向桌上兩杯酒,一顆紅棗,互相尷尬......從前打打鬧鬧慣了,從未料到,說成親便成親,快成這般......
“替我把蓋頭掀開啦!”
韓歪歪扁了扁嘴,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紅光......
“哦......”
卡斯小心翼翼替她掀了開,見他手指顫抖,韓歪歪壞壞地笑說:“卡斯,你緊張嗎?會不會尿急?”
“你丫的......”
門外傳來“砰”“砰”敲門聲......
“該死的!”
卡斯暴躁地起身,將門推開,蜂擁而進一群僕人,遞上香噴噴的一壺美酒,一顆造型其他的紅棗,還有一顆大紅的蘋果......
老嬤嬤帶領一群僕人,將盤兒遞上前,說:“公子,夫人先莫急,我們侯爺府洞房花燭夜,可有鬧洞房的規矩......”
“鬧、鬧洞房?”
“你們最好別鬧我的洞房,砍死......”
“那可不行,侯爺洞房也鬧了,你們的不能壞了規矩......”
“他爺爺的!”
“卡斯,就叫他們鬧鬧吧,越鬧越恩愛。”韓歪歪從床邊起身,向老嬤嬤笑了笑......
難得今日成親如此的新鮮熱鬧,何不叫這洞房更有意義?她的一生,成了三次親,只有這一次,叫她笑得像花兒般嬌艷,想着......這一世,沒別的,只有他了......那親親可愛,脾氣不好的臭相公......
“夫人,你們兩個先喝交杯酒吧!”
“怎麼三杯?”
韓歪歪不解地皺皺眉,見那三杯酒,便覺得詭異......果真,那老嬤嬤開口了,說:“我們侯爺說,有三杯酒,其中一杯下了無色無味的蒙汗藥,其餘兩杯完好......你們若挑中了那杯帶蒙汗藥的,便註定今兒洞房不了,得陪另一個睡到天亮......若正好挑兩杯好的,便叫老奴給你們喝喝彩......公子,夫人,考考你們的運氣嘍,老奴也是奉侯爺的命行事,侯爺,也是為你們精心設計的......”
“你們侯爺這死猴子!”
卡斯氣暈了快,只因為他們像“他們”,便得出難題考驗......萬一睡著了,好好的洞房花燭夜,便毀了......
“你們侯爺果真用心啊!”
“那對唄,我們侯爺很看中二位......”
“謝謝征遠侯爺啊!”韓歪歪有些哭笑不得了,瞥向那三杯酒,將卡斯的手擋了回去:“嬤嬤,能不能叫我挑?順帶叫我聞一聞?”
“沒問題......”
“你運氣好不?”
卡斯抓住她手腕,憂慮地瞟向她......
“我運氣一向不好,不過,我倒是不必靠運氣,臭東西,你忘了你娘子我,是做什麼的?”神醫耶,倘若不粗心,仔細嗅一嗅,該不成問題......話落,韓歪歪按個嗅了三杯酒,端起其中兩杯,遞向卡斯說:“卡斯,我們喝交杯酒吧!”
“你確定沒蒙汗藥?”
“恩......”
“萬一有勒?”卡斯的心提到嗓子眼,攥起的拳頭中皆是冷汗,該死的侯爺,將他們當成玩具了唄!!!!!
“卡斯——喝啦!”
“叫相公......”
“恩?”
“叫我相公,我和你喝交杯酒。”卡斯懶洋洋地打個哈欠,盯着房頂,無賴般撇起了耐看的嘴唇。“好啦,相公,和為妻喝交杯酒......”
“好!”
卡斯將酒端起,和她的纖臂交纏,一起喝下,這洞房夜的第一杯酒,挺了一會兒,僵持姿勢不動,半響,卡斯和韓歪歪“噗嗤”笑爆,異口同聲說:“沒有蒙汗藥......”
“恭喜公子,夫人,過了第一關,請夫人將這紅棗吃了,祝你們早生貴子,連年有子,子子成龍......”
“謝謝嬤嬤。”
韓歪歪含住那顆紅棗,抿起嫣笑,幸福地吞入,接着,那嬤嬤將一顆大紅蘋果拖入手心,栓上一根細細的線,命令僕人吊上房頂,倒垂下來......“我們侯爺有命令,叫你們兩個一人咬一口蘋果,將蘋果除了核全吃了,何時吃乾淨,何時才能入洞房......”
“啊?”
卡斯眼前一黑,恨不得自盡。“洞房有這個規矩嗎?”
“有......”
韓歪歪苦笑一聲,也覺得這個花燭夜,似乎欲報廢,那侯爺可真幫他們幫上癮了,啥招都派上用場......
“你們人間的規矩,怎麼那麼多?”
“是呀!”
“破人間,破規矩!”卡斯瞥向那晃悠的蘋果,捂住胸口一陣憋氣......“公子不是人嗎?”老嬤嬤反問。
“呃......”
“哈哈哈~~”聞言,韓歪歪捂住肚皮幾乎笑岔氣,扶住卡斯,和他面對面,強忍着笑,抵着他殺人的眼神。“好啦,你先跳起來咬,咬了一口蘋果,再換我,再生氣不配合,我們洞房花燭夜過了......”
“哦!”
“咔”卡斯個頭高,跳起來一咬便要個正着,可韓歪歪可咬也咬不到,跳起來“砰”撞到卡斯的嘴......
“你咬到我了。”
卡斯揉了揉嘴唇,紅紅齒印清晰入眸......
“對不起,對不起......”
“啊......你又咬我......”
“對不起嘛!”韓歪歪伸手揉了揉他嘴唇,心中一陣委屈,房中,早被他們的舉動笑翻,僕人們相互扶持,笑得東倒西歪,老嬤嬤拖的盤都笑掉了......“新娘輕點,別咬掉新郎的舌頭,哈哈哈......”
“對,對,新郎偏頭,新娘去咬,啊,又咬嘴了......”
“剩一半了,加油!”
丫鬟們笑成一團,邊指導邊爆笑......“公子的舌頭喲......”老嬤嬤嘆口氣,才依老道的經驗說:“要不,公子抱起夫人,先叫她咬,你再咬,這樣不省時省力,我瞧着再這樣,你們今晚恩愛不了了,得先找大夫看舌頭......”
“唰”
卡斯的臉紅成一片,韓歪歪也好不到哪去,見全場僕人笑成瘋子,尷尬地垂了垂頭,如小怨婦戳了戳卡斯的胸膛.......“抱我起來啦,羞死人了!”
“咳咳......”
“你還笑,好象你不被笑似的?”韓歪歪翻了翻眼皮,被卡斯抱起來,“咔”終於咬了口蘋果,接着,卡斯再點腳跳起咬蘋果,兩人如此配合,一會兒便將蘋果啃得剩不下什麼......門外的征遠侯一身喜袍,忍不住笑意,端起一杯酒,走向隔壁的新房......
“公子,夫人,你們可累死老奴了,快吧,收拾,收拾,叫兩位洞房......”
“哎喲。”
韓歪歪和卡斯雙雙向床榻一倒,累得幾乎虛脫,丫鬟們亦都退下,熱鬧的新房中,只剩下他們渾濁的喘息......
忽然,卡斯轉過眉,瞥向韓歪歪,狐疑問道:“蠢女人,你和莫邪的洞房花燭夜,也是這樣過的嗎?”
“叫娘子!”
“娘子......”
“我若說是,你會如何?”韓歪歪逗了逗他,見他好象有些吃味,便轉換話鋒,真實地向他述說:“兩年前,我嫁給莫邪時,洞房花燭夜,只有我一個而已,我不肯和莫邪圓房,他也不強求,將僕人全部攆了出去,獨自潛入某位美人兒的房中,纏綿一宿......很簡單的洞房花燭,沒有任何疲憊,和你在一起,無論何時,都變得像打架一般,相公,你說你是不是掃把星轉世??”
“哈哈哈......”
聞言,卡斯忽而狂肆大笑起來。
心中的結,剎那便解開......
青山鎮,臨近郊區的一所客棧中,深夜早過,莫邪的房中依舊燃着燭火,看向小搖籃中的人兒熟睡,嘴角,噙起一抹嘲諷的笑。
“乖兒子......”
他喃喃自語:“你為何不是我的?”危險的眸中,折射着寒冽的光芒,絕代風華,亦不過是皮囊,迷得了俗人,卻迷不了她......莫邪不知,倘若沒有她,他會不會像現在一般將莫非當親生兒子養,這般寵着他,疼着他......倘若小丫鬟離開他,他會不會發瘋一般,將這個小東西掐死叫他們付出代價?
也許,他會......
發瘋一般的愛,早腐蝕靈魂,撫着小莫非,他笑得絕美妖嬈,像個慈父,對堡壘中的卡斯的兒子呵護備至。
“太子爺,沒有找到......”
門外的侍從跪到稟告曰。
“接着找......”
“太子爺,還是沒有找到......”
一夜來,聽到的只有這種稟告,“啪”木椅被修長的指掐碎,莫邪下了死命令:“繼續找,找不到側妃娘娘,你們,全替他......陪葬......”
“小丫鬟,你終於還是要離開本王嗎?”
莫邪玲瓏有型的身子,挪向窗邊,夜深了,客棧只有那麼一抹紅影,仰望明月,危險的獵捕氣息越來越濃......
早知,他們的誤解解除,他將成為眾矢之的,卻不料,殘酷來的如此快,令他根本沒有勝的徹底,便已轉敗......
她還是那樣殘忍!
殘忍的令他覺得嘆服,也許,正是由於她的殘忍,才叫他糾纏不休......何時才是頭?美麗的面龐陷入黑暗,他一直問自己何時才是頭?
忽遠忽近的嘲笑聲,令莫邪的呼吸森冷無比,他似乎預料到,殘酷的來臨,亦預料到,這場糾葛,會有個很特別的結果......
那麼,那會是什麼?
那,是對他的審判嗎???
淙淙的樹林中,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長靴踏過的地面,樹藤極盡纏繞,一道金光閃過,隨後傳來優美的琴聲......
琴聲滲過樹林,牽引着樹藤擺成八卦地幔,羈絆麒麟急匆匆的腳步,鋪天蓋地的枝葉,將樹木罩成密閉的空間。半響,麒麟轉過身,挑起黝黑的眉,亦正亦邪的眼眸沖漾起幾許無奈......“秋菁姑娘,你到底想跟本王跟到何時?”
“麒麟王爺何必着急,菁兒都不急,你急亦是沒用,不如,陪我撫撫琴,聊聊天,豈不很有趣嗎?”
“本王不擅撫琴......”
“今兒的天氣果真不錯,春陽嫵媚的,麒麟王爺這跳腳似和菁兒吹鬍子,瞪眼睛,豈不有傷風雅?”秋菁邊撫琴,邊舞起樹藤,於這荒野的樹叢中,將麒麟團團圍住,笑若清風,眯起攝魄,媚的如妖狐再世......
看似仙女般的打扮和氣質,暴露本性時,令麒麟亦束手無策,三千多年的道行,和他法力相當,尤其花招百出,氣死人不償命......從何時開始,不曾遇到如此可怕的勁敵,光輝面具下的陰暗咄咄......
“本王的九王弟倒嗜好附庸風雅,我則不然。”麒麟微彎下腰,信手捏來一根樹枝,眉梢挑起,變成一朵玫瑰花......修長的腿跨上前,越過古琴,遞到秋菁的眸前......“本王送你一朵玫瑰花,願秋菁公主壽比南山,容比花嬌,青春永駐,此時,便該忙何忙何去吧,別再纏着本王不眠不休......”
“一朵玫瑰便想收買我?”
“那你又想如何?”
“從今兒個起,我日日伴麒麟王爺左右,一直到你不破壞他們為止。”秋菁微微抿開櫻紅嘴唇,銜入玫瑰花瓣,粉紅的舌舔了舔,甚為誘惑......
“你......”
“菁兒向來耐性好,不知麒麟王爺怎樣?”
“哈哈哈,你鐵了心和本王作對,從青山鎮,纏我到此,攀數百個山頭,卻依舊陰魂不散,佩服,本王實在佩服。”麒麟一身尊貴的金袍子,開始危險迎風舞起,渾身的氣勢逐漸向憤怒擴張,邪氣地抿起有型的嘴唇,他傾身上前,趴伏在古琴上,對着滿面婉約古典的美人兒秋菁說:“你果真是不願嫁蛇王才如此大費周章?你確信寧可嫁本王,也不嫁他?”
“你覺得呢?”
“那好,本王信你......”
“你早該如此。想想吧,叫蛇王和姓韓的一起,你,我,皆有利,何樂而不為?”
“那是我九王弟!”空中傳來麒麟爽朗的笑聲,那般的洞徹九宵,像打雷一般震懾。“圍着你的樹藤,好好曬太陽吧,哈哈哈......”
“你當他是九王弟嗎?”
“......”
樹林中,再亦沒有聲響,秋菁獨自一人,歪斜身體,翹起誘人的雙腿,以腳趾撥弄響琴弦,笑......魅笑......蠱惑入骨髓的笑......
破舊客棧中,莫邪依舊等待。
像無數個平凡人家的夫般,等待背叛的妻,迷途知返......
除了龍太子爺的身份,除了成群的後宮,他,不過是個男子而已,一個瘋狂想得到愛的笨男人......
再運籌帷幄,權勢相爭,終難逃脫美人關,紅顏禍,從他承認愛上韓歪歪那刻起,莫邪,便不是原本的莫邪,那敢於蒼穹中邪佞大笑稱,世上沒有他得不到東西的“龍太子爺”......
守着莫非,搖起撥浪鼓。
他修長的指,按住小傢伙的人中穴,笑得鬼魅森冷,倘若他的時限內,他的小丫鬟還未歸來,那麼,他不介意上演一幕,弒子的場面......
可見小莫非沖他使勁的調笑,像純潔的天使般“咯咯”笑時,莫邪的手卻頓住,心中,依舊割捨不掉這兩年的親情......
何時,莫邪的心中,除了愛情,還有几絲的親情?
“找到了嗎?”
莫邪忽而森冷開口。
身後,麒麟走上前,拍了拍他纖瘦的肩,回道:“是我!他們不會找到,因為本王也把她跟丟了......”
“她和誰在一起?”
“此話不必我說,你也該知道。”麒麟端起一杯清茶,潤了潤喉,稍作休息一會兒補道:“本王奉九王弟的命,如影隨形地跟着你的小丫鬟,發現她回到了破茅屋,和卡斯一起出入,本想逮她回來,不料,遇到一個難纏的人物,把他們徹底跟丟了......”
“她是個女的吧?”
“樹王的女兒,一個惹不起的角色......”
莫邪以狐疑的眼神,陰冷瞟向一旁猛灌茶水,神色異常的麒麟......“你何時也學會了出小差?”
“哎!”
“罷了,小丫鬟她會回來。”莫邪小心翼翼抱起搖籃中的小傢伙,搖着撥浪鼓,哄得他笑嘻嘻,伸胳膊抓他修長的大手......“非兒,你娘會回來吧?”祈禱她會回來,否則,她的小命再亦保不住,便叫他們父子倆同歸於盡吧!
“砰”
房門被無禮推開,修羅帶着蘇姬連夜趕來客棧,一身的華貴緞子,滿面的嫵媚刁鑽,像負氣般衝進來......
“莫邪,你拜祭母親,為何不帶上姬兒,卻帶上那卑賤的韓氏?你可知我和父王,為此,很沒有面子?”修羅開口便替蘇姬報打不平,皺起眉,走上前,惡狠狠剜向小莫非......“依常理,你該帶太子妃來,帶個側妃算什麼事?難道只因為她替你生了個,不知是不是孽種的死東西??”
“修羅姐,別為姬兒和太子爺動氣......”蘇姬忙在一旁充好妃,松垮拉住修羅的衣袖,邊向麒麟使眼色,楚楚可憐,似如何個委屈。“麒麟,你倒替我勸勸修羅姐姐啊!”
“勸不來的,叫他們打吧!”
“麒麟......”
“你急什麼,你最不該急。”麒麟端起茶杯,向蘇姬遞了一杯,笑得邪氣英凜,她藏何壞心眼,哪逃得脫麒麟的法眼?
“莫邪,你說,你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大皇姐放在眼中?”
“大皇姐在氣什麼?”
莫邪邊幽着小莫非,邊抬起眸,魅惑地詢問,不溫不火,漫不經心地聽取耳邊,那蚊子嗡嗡的叫聲......
“你......”
“別擾到非兒,小東西怕生。”果真,半響,莫非開始在莫邪懷中“哇”“哇”大哭起來,眼淚幾乎淹了客棧,氣的修羅的眼睛發獃,鼻尖歪斜,恨不得一把將不聽話,專門和她作對的侄子掐死......
“別哭了,再哭,本宮掐死你。”
“你掐死他的話,父王恐怕得瘋。”麒麟一邊懶洋洋地補一句。“你也知父王只有非兒一個孫子,寵得不得了,大皇姐若開殺界,我不攔,即便九王弟也不攔,估計父王都得和你拚命,哈哈哈......”
“本王不攔......”
莫邪邪魅地補一句,兩兄弟一搭一唱,可氣壞了修羅。“莫邪——麒麟——你們兩個敢和本宮作對?總之我不管,姬兒是正妃娘娘,絕不能輸給側妃,叫她也去祭拜姨娘,這個死東西給她養吧!”
“讓姬兒養?”
莫邪嘴角似笑非笑,眸中危險犀利,令蘇姬忙倒退一步,躲到修羅身後,明知他那可怕的眼神,到底意味何?
“姬兒不怕,本來那姓韓的,便沒有資格養我龍宮唯一的小繼承人,叫她養,不如掐死,只有你才有資格養。”修羅頓了頓,走上前,遞給龍王的手諭,補說:“父王也十二萬分同意,姬兒養莫非,九王弟,你不會大逆不道到,次次皆違背父王意願吧?”
“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麼?”
“他在笑大皇姐的天真。”麒麟拍平袍子堆積的褶,揚起眉,氣勢俱攝道:“九王弟何時服從過父王的命令?何在乎這一次?不過呢,我們的側妃娘娘剛剛失蹤了,非兒暫時交由姬兒撫養倒可,待我弟妹......哦,不,是她回來,再完壁歸趙即可......”
“什麼?姓韓的失蹤了?她是不是和那個該死的蛇王卡斯私奔了?”聞言,修羅頓時氣憤難擋,瞪圓了眼握起拳......“豈有此理?敢破壞我龍宮的名譽?敢拿我九弟當猴耍?我饒不了那賤人......”
“行了!”
莫邪將小莫非溫柔推入蘇姬懷中:“非兒你暫時撫養,待小丫鬟回來,本王不想看到他有何不好之處。大皇姐,我娘的墓,不必你掃,她的冤魂,亦不必你安撫,帶着你的行囊,從我的房間,滾出去......”
“莫邪......”
“記住,別再叫她賤人!”莫邪一撩起嫣紅的裙擺,捏碎桌上的茶杯,汩汩的血,從指縫中流淌而出......“本王更賤!”話落,他似風般蒸發於客棧中,只有一滴滴猩紅的血,殘餘於案邊......“小丫鬟,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不回來,那麼,你和他的兒子,便隨便蘇姬處置,是死,是死......”
是生,是死......
是生,亦或是死......
“啊......”
清晨時,洞房中傳來一聲尖叫,韓歪歪揪住胸口,猛地坐起身,滿頭的冷汗嘩嘩流向大紅的錦被......
一場噩夢,那般的清晰,嚇得她久久才找回氣息,卡斯在身後抱住了她,將頭擱上她的纖肩詢問:“幹嘛?做噩夢了?”
“恩......”
“別怕,有本王在,噩夢不靈,噩夢不靈......”
“我夢到非兒滿臉是血地叫我娘親親。”韓歪歪猛轉過身,趴入卡斯精壯的胸膛中,大口大口喘着氣......冷汗一滴滴沁入眉梢中,拳頭不經意握緊......
“噩夢不靈,呸,唾一口!”
“你呸誰勒?”韓歪歪翻了翻眼皮,摟住他的腰,稍顯沉重道:“卡斯,我必須得回去一趟和莫邪有個交代,我總有不詳的預感,怕小非兒出事......”
“好,我陪你!”
“不要啦,你在茅屋等我,我自個解決,有你在,我保證交代不清楚。”韓歪歪小心翼翼替卡斯將衣衫穿好,再走向銅鏡前梳洗一番,剛欲一起動身,“咯吱”推開門的剎那,一個麻袋套過來,便將她五花大綁塞進了青樓......
“你們是誰?”
韓歪歪掙了掙繩索,氣得臉欲綠了,面前的老鴇笑嘻嘻迎上前:“我說姑娘呀,你也別埋怨,是侯爺派侍衛送你來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侯爺說你們離開侯爺府前,總得有些表示,例如,一個小測驗......”
“侯爺?天哪,他到底想幹嘛?”
“侯爺說測測他的愛到底有多深?測測他靠不靠得住?姑娘你等着,我保證你男人比還要急,哈哈哈......”話落,老鴇便搖她的手帕,扭着婀娜的腰枝跨出門檻......“砰”房門一掩,只剩下韓歪歪呆楞的表情......
門外傳來老鴇子的笑聲:“你男人若真無能,不夠擔當,那可可憐嘍,你得在我們青樓陪一宿的客......”
“什麼?”
“抱歉,侯爺的命令,我們不敢不遵啊!”
聞言,韓歪歪徹底崩塌,瞪圓了一雙銅鈴大眼,恨不得當場爆血管而亡......“卡斯......”她喃喃喚道,心急如墳,不知征遠侯,臨走前,又欲出何難題難為卡斯那個傻瓜......他能救她的吧?能吧?應該能吧???某女,眼巴巴地等待着,甚為擔憂......
征遠侯府門前:
列縱隊的侍衛,持兵器抵住一個個剛成親,入了洞房的男子......
他們,排成一隊,表情各異,有認錯新娘悲哀的,有認錯新娘偷腥竊喜的,亦有同卡斯般急的暴跳如雷的......
“該死的,我娘子在哪?”
卡斯的傷剛剛好幾許,便幾乎被氣爆裂,再需一日,估計他便能施展法術,可惜這一刻,卻危機重重......
“她啊,很好,在青樓修養身心......”
“見鬼,你丫的把她弄青樓了?”
“莫急,莫急,我們侯爺說臨走前,得送你們一份禮物。”那管家漫不經心攆起一塊銅板,向眾人展示道:“你們見到的東西,叫銅板,亦是能吃飯的傢伙......你們的新娘現下都很安全,不過,到黃昏日落前,若沒有侯爺釋放命令的話,必得糟蹋一夜的凌辱......如何個凌辱法,你們該是清楚,某些禽獸,可不懂誰是誰的新娘......”
“啊——”
聞言,卡斯胸腔充血,滿眸噴火,噴火巨龍的氣勢,令管家不由驚退。“等等,等等,聽我把話說完,我們侯爺並非戲耍你們,只想測測你們的愛到底有多深,能否為了夫人拚命......倘若日落前,你們能賺足十個銅板,便能贖回令夫人,我們侯爺府亦有重金相贈,不再向你們出難題......”
“十個銅板?”
“沒錯,只需十個銅板,日落前賺齊,除了偷,搶,騙等不法,及不勞而活的手段,其他職業,隨你們自行挑選......”
卡斯有些呆怔,伸伸十根指,不解該如何才能賺錢???摸了摸渾身,一個銀錠沒有,可憐兮兮的......
“爾等去吧,別耽誤時辰,令夫人們的命運,便掌握在你們手中,開始!”伴着那聲“開始”,所有人狂奔到各處,有識字的做教書先生,有頭腦好的做帳房夥計,亦有會耍把戲賣藝的......
他堂堂一蛇王,對人界的東西,並不精通,一不會念書,二不會算帳,三身子負傷不能表演法術,瞟了瞟酒樓的大牌子......卡斯將鷹眸一瞪,鐵了心向老闆說:“我要當一日跑堂,給我十個銅板......”
“你去搶吧!”
老闆冷哼......
“給我十個銅板!”
“對多五個銅板,否則,你找別家......”便這般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卡斯大爺,做起了某酒樓的跑堂,供人家像小龜奴似使喚......
“蠢女人,等我!”
卡斯咬住嘴唇,撐着身子,將酒樓樓上樓下地跑,端酒,端菜,隨傳隨到,拎起手巾扛上肩,替客人擦桌,推椅,並且,恥辱地獻上他燦爛俊俏的笑臉......
“來兩壺上好女兒紅......”
“來勒!”
卡斯忙飛也似端起兩壺女兒紅酒,卻慌亂時灑了幾滴在一個中年莽漢身上......“你弄髒了我的新衣裳!”
“呃......”
他有不是故意的,誰叫他丫的長的心寬體胖......
“你知不知道我的衣裳很貴?值幾百兩銀子?”
“對不起......”
丫的,對不起是他的極限,見他的好態度,本以為那莽漢得就此罷休,孰料,他卻凶神惡煞地大喊:“叫你們老闆過來,把我的綢緞衫弄髒了,起碼陪我一百兩銀子,否則,我將你這酒樓一把火燒了......”
“你敢?”
卡斯眉眼一瞪,火紅的眸子煞氣凜人,那奇異的色澤,人間倒是罕見,叫莽漢驚呆一會兒,硬頭皮叫板:“你敢和本大爺這樣說話?沒有一百兩銀子,我抓你見官......”
“你丫的和誰本大爺,本大爺呢?”
KAO,本大爺可是他卡斯的專利......卡斯將酒給他往桌上一倒,帶搭不稀理說:“客倌請用酒......”
娘的,愛喝不喝,不喝渴死他,分明遇到個霸王餐的找刺,將手巾一搭,他剛欲離開,卻被蟒蛇一腳踢中小腹,痛得卡斯額上的冷汗嘩嘩流,滑過挺俏的鼻樑時,耐看的唇瓣不由冷的抽筋......
“你敢和本大爺這樣說話?你以為你是縣太老爺?這次一腳算了,下次再有,你的薪水別想領到......”
“你!”
卡斯半彎着腰,狠狠咬住下唇。
他爺爺的!為了那可恥的五個銅板!為了他的蠢女人!他忍了,一腳嘛,十腳也行,只要能救她......
“喲,這是新來的跑堂?”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略顯風騷的女子話語,打眼一看,桌邊正品用鮑魚美餐的恰是四十上下,風韻猶存的女子,以調侃輕佻的目光,正將卡斯從頭瞄到腳,眸中暴露幾許驚艷......“長得挺俊俏嘛,可惜做這份臟活兒......”
卡斯懶得理她,轉身欲走。
女人卻厚顏無恥地伸出手,抓住了他手腕,輕佻地摸着他胳膊,獻媚道:“長得如此俊俏絕倫,做跑堂豈不可惜?不如,隨我回府,如何???”
“滾開......”
“喲,有些脾氣,這個性格我稀罕。”
“別髒了我的手!”卡斯“啪”一巴掌拍掉中年女子的色爪,沖她狠剜一眼,見鬼,一個黏糊不要臉的老女人,別髒了他這隻牽蠢女人的爪兒......
“姐姐我有的是銀兩,你若隨我,不必再受氣,吃香的,喝辣的,有何不好?來,我喂你吃鮑魚......”
“滾蛋!”卡斯將她的筷子生生折斷,內心湧起恐怖的怒氣,他第一次受如此奇恥大辱,被老黃花菜調戲......
“你真不識好歹......”
“呸!”卡斯冷唾一口,便將手巾撇向她,女人頓時氣起來,“啪”拍起木桌。“你敢唾本夫人?”
“賤貨!”
卡斯嘴中默默嘟噥一句,老不休,死不休,娘的,她簡直賤死......倘若從前,她早將她變成茅坑,供人隨便蹲坐......
“老闆,老闆,你怎麼請的夥計?如此沒有教養?她不僅唾我,還擲我,你知我是節度使的夫人,此事,我絕不輕饒......”
“夫人消消氣,夫人消消氣......”
老闆彎腰駝背地打起圓場......
“你不叫他向我道歉,我絕不饒你。”
“還不想夫人道歉?”
老闆戳了戳卡斯的背,滿臉商人的齷齪:“你是想要那五個銅板不?不想要,現在立即給我滾......”
“我......”
“要想吧?想要乖乖道歉,你惹到節度使的夫人......”
“見鬼!”卡斯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拆了她骨頭......但想起起落前沒有十個銅板,蠢女人的遭遇,便狠下心,撕掉臉皮說:“對不起夫人,是我的錯......”
“認錯就行了?”
“你想我如何?”
“跪下,向本夫人道歉,你這沒修養的東西!”
卡斯狠狠咬破了嘴唇,汩汩的鮮血,從下頜流淌,攥起拳,掙扎片刻,他頎長的身子,那頂天立地的身子,“撲通”跪倒,含着血,嗅着腥瑟,說:“對不起夫人,是我的錯,我沒有修養......”
“很好,算你識相!”
“謝謝夫人......”
待卡斯起身時,那夫人嚇了一跳,“啊”跳起桌子,只見卡斯血眸迸起的火焰,似要燒灼睫毛,滿下頜血淋淋的,像一具受死幽魂......
人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可那金山,銀山,亦不抵一個“情”字,想起韓歪歪,卡斯便將血向腹中咽,再苦,再委屈,他皆忍的住......
被打嘛,下跪嘛,受辱罵嘛,不怕,將來的帳,他會好好清算......男人,便不該只懂得榻前纏綿時才滿嘴承諾,為她,他什麼皆肯做......不會做的學,做不好重做,為那十個銅板,卡斯經歷了3000年最艱難的一日......
“老闆,我要五個銅板。”
日落前,卡斯擠進雜耍賣藝的人中,清咳了咳說。
“我該你的?”
“給我五個銅板......”
“去,去,別搗亂,瞧你眉清目秀的,哪適合當乞丐?”老闆邊轟趕他,邊嘟噥:“今兒那個胸口碎大石的傢伙,怎麼還不來?他成心叫爺開天窗呀?”
“五個銅板......”
“我說你陰魂不散,是吧?”
“我......”卡斯身子向那板上一趟,指了指那個大鎚子說:“我幫你們胸口碎大石!”
“你?不行,不行,你一定瘋了,你既沒肚子,成得也不胖,沒有內功底子,而且病泱泱,再死了......”
“我死不了!”卡斯將眼睛一閉,伸出那修長的五根手指:“我只要五個銅板。”再伸出另五根手指:“湊夠十個銅板,救我的女人......”
似被他的執拗打動,老闆破例答應了他,當鎚子落下時,胸口的大石被震破,周圍傳來一陣陣掌聲,卡斯迷離地瞪圓一雙血色丹鳳眸,劉海凌亂地扑打嘴角,那口溫熱的血,一直哽咽於喉中......
胸口的傷痕撕裂,他捧着十個銅板,衝進了青樓,替韓歪歪解開繩索,一把將她抱了住:“蠢女人......”
“卡斯?”
“我來贖你了......你看......”他稚氣地將十個銅板碰出手心,“噗”一口血噴洒其上,嫣紅的刺眸,他銜着血絲,忍上重傷,笑得如那彩虹般燦爛,韓歪歪心中一痛,清淚,頓時從眼角滾落......
“卡斯......”
韓歪歪牢牢地擁住了他,用身體全部的溫度,替他療傷,眼淚,一滴滴流向他染血的衣襟。“我好恨你......”
恨他為她的努力。
恨他這般的拚命。
恨他的可愛,他的稚氣,他的執著,他的從未破壞承諾......
有多恨他的單純,便有多愛他......
顫抖地接過那十塊銅板,她破啼一笑,摟住他的脖頸,點起腳尖,親吻他蒼白的嘴唇,說:“卡斯,我的兒子,不是莫邪的,是你這個蠢蛋的......”
“恩?”
“非兒,是我們的兒子!”
她笑得如花般燦爛,揚起脖,戳了戳他嘴角的兩個窩窩......“你中春藥那天晚上,我們有了非兒......”
“你騙我了?”
“因為你騙了我!”韓歪歪緊緊地摟住了這個傻瓜,心中發誓,她一輩子不再放開他,死也不放開......“不過,我原諒你了,傻瓜......”她大聲地叫喊道:“我原諒你了,相公!”
“我有兒子了?”
卡斯依舊沉浸於呆怔中......
“恩,你的兒子......我回去和莫邪交代清楚,便永遠和你在一起......要等着我哦......”房中,兩抹相擁的身影,逐漸綿長,噙淚,共賞那,夕陽西落,此處不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