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謎底
“你的父親母親都是國安部的特殊成員,還有我,在高中的時候,我們就開始進入國安部門作特殊的間諜工作。你的父親母親也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相識相愛的。還記得小時候你父親很多時候都沒時間教你樂理,後來是那些請來的音樂老師來教你樂理和鋼琴嗎?那時候就是小飛出去執行任務的時間。作為一個根本不出名的音樂人他是沒有能力負擔那麼貴的音樂課學費的,這些學費都是他出生入死後所得的酬勞。你的母親在懷了你之後就準備和小飛一起退出國安部,開始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一切並不是那麼簡單,小飛發現了他調查的那個日本人非常的不簡單,他放不下心,依舊留在了國安部對這個日本人嚴密的追查。小飛這種執着的性子註定了你母親的離開。當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小飛卻在日本作資料收集。你的母親就這樣將你託付給了因為工傷而早一步離開了國安的我,而後自己離開了。”
容栩攥緊的拳頭漸漸鬆了下來,剛虯的眉毛也鬆軟了下來。
唐傑繼續說:“當時,你的母親將你報過來的時候,還有一個孩子,你母親說是雙胞胎,異卵雙生,而後,在一年內之中,你的母親多次過來向我詢問你們的消息,但是,當她得知了小飛還在為國安部工作的時候,她沒說一句話就回去了。後來,她來的越來越少了,到最後,我和她也有十多年沒見了,直到你父親出事之後才知道她原來已經嫁給了另一個人。”(註:異卵雙生又稱雙卵孿生,是指孿生子是由兩個受精卵發育而來的。由於是不同的受精卵,所以雙生子在基因型和表型上都有很大的差異,即雙生子的性格、長相等等相差很大。)
容栩的身子顫着,表情獃滯,腦袋如灌滿了水,不能思考。
“所以,那時候當我聽說你要去日本的時候就非常的擔心,知道嗎,你和你父親的那一次車禍並不是一次簡單的車禍,就是小飛在調查的那個日本人乾的。”唐傑眼神之中皆是悲戚,“還記得我最後交給你的那半支曲譜嗎?”
“曲譜怎麼了?”容栩的聲音帶着嘶啞。
“原本這是一支整的曲譜,後來,被我拆開來了,分別交給了你的母親還有你。這支曲譜不是一首普通的曲譜,是你父親在出事前不久寫下並且保存在我身邊的,說是包含了那個日本人的搜查到的一部分罪證,想不到,在交給我之後僅僅一天,他就出了車禍離開了人世。”唐傑老淚縱橫,“也是這一次,我去了上海見了你已經重新有了家庭的母親,我不忍心將小飛的死告訴她,而是告訴她一切都很好,並且將半張曲譜交付給了她。”
“當你去日本的時候,我每天都關注着你的新聞,當我發現報紙上你和秋筱家有了聯繫的時候,我不得不去再去找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沒有答覆,但是,當聽說了你去韓國的時候,我的心立刻鬆了下來。知道么,秋筱,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姓氏,你的父親就是死在了秋筱立松的手中,每一代的秋筱子孫都是日本地下世界王者一樣的存在。”
……
容栩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但是一覺醒來,卻發現枕頭已經濕了,床頭櫃也安然的躺着那本記着父親曲譜的筆記本。
很多事情在這個殘酷但卻真實的現實下有了解釋。原本的好朋友在轉眼之際卻成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朋友的母親卻同時成了自己的母親。更讓人感覺到如狂風般逆襲的是秋筱,這個藏在自己心中最深處的人,此刻卻像是細針一樣一針一針直直扎在心口,想哭卻沒有淚,只有胸口那執着的痛楚在低低的悲泣着。
秋筱的勢力,容栩很清楚,不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父親與他竟然一直有着瓜葛。這樣的情況之下,那一切的暗殺也很容易的得到了解釋。秋筱要的,無非是自己身邊的這張曲譜。
往事如雨點一樣打到容栩的臉上,容栩感覺到的是一股股冰冷的感覺,在這個冬季,更讓人感覺陰寒蕭瑟。
突然降下來的答案將容栩心中的謎團一步一步擊碎,卻也同時將容栩心中最脆弱的部分擊垮了。從小到大,父親就沒有提起過母親,容栩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而後跟着父親一起流浪,直到後來,父親生病的時候,才模模糊糊之中才訴說了關於母親的離去事情。那時候,容栩八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容栩雖然清楚了母親是拋棄了自己和父親,但是,他知道,他還有父親,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父親,所以,他歡笑,他樂觀,縱使別人嘲笑他是個沒娘的娃,縱使老師佈置的作文他上交的是一張白卷,也縱使有那麼幾個夜晚會是在思念與想像之中度過,他也一直微笑着。直到後來,連唯一的父親都失去的他才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孤家寡人,什麼叫做孤兒。
母親這個詞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詞彙,依稀從電視之中知道是和爸爸相同的有血緣的親人,只不過不同的是一個女性。曾經對這個陌生的詞彙有過很多的聯想,多麼期望她能夠出現,或許是年紀的增長,或許是冷漠的衍生,亦或是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現在的容栩盼望的是這個遙遠的詞彙不要靠近自己,因為當他最需要母親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已經不是襁褓里的孩子了,不是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這是我對你的冷漠,還是你對我的殘忍?容栩的嘴角撕裂出一絲冷冷的笑容,轉而又變得無奈與悲戚。
記得佳子曾經對他說過:願你的生活沒有因為我而改變。但是事實上,從容栩在揚州遇到她的那一刻,他生命的軌跡就已經進行了變化。
佳子的離開沖淡了她所有的過失,或者說,她沒有過失,只是在一個錯誤的地點遇到了一個錯誤的人。容栩與佳子的相遇並不是註定的邂逅,但卻是抹不去的相遇。父親在追逐秋筱立松的過程之中離開了人世,秋筱立松在女兒的婚禮之上失去了唯一的孩子,這一切都像是雕刻在命運上的名契,等待着人世間註定與輪迴的悲歡離合。秋筱立松離開了他的社團,安安靜靜的一個人躲在了鄉下的別墅之中,這算是對他前半輩子的懲罰嗎?容栩的心中卻有一種咽不下的憤懣,緊緊拽着的筆記本在他的手中扭曲着,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本子的低鳴,也像是他的悲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