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天的故事還在上演
第十四章昨天的故事還在上演
“你……在老家嗎?”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些會,忽然就飄來這麼一句,小鹿嘴角一撇,隨意地哼了聲:“嗯啊。”
“什麼時候回來?”
“關你什麼事啊?”她脫口而出,分明已經是分道揚鑣的兩個人,何必假裝關心。
“程小鹿,你換電話卡幹嗎不通知一聲,還有你老公幹嗎關機?你們倆是打算私奔還是怎樣,搞人間蒸發嗎?什麼時候死回來,你公司出事了……”那邊電話突然被搶走,古旭堯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但小鹿還是覺得自己掌握到了重點,“啊,我每次回老家都會換電話卡嘛,話費會比較便宜呀。”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對哦,你怎麼會和沈辰川在一塊。”
“嗯,我想邱生應該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在大家都找不到你們的情況下,只有沈辰川可以那麼輕易地找到你?”旭堯哼了幾聲,不答反問。
“哎呀,這不是重點啦,公司怎麼了?”小鹿乾笑,對於這事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把電話給邱生。”古旭堯愣了下,猶豫了會兒,突然說道。
“……哦。”小鹿抿了抿嘴,不清不願地把手機遞給了邱生。心裏很不爽,為什麼她公司出事了,非要跟邱生講?
邱生不解地看了眼她遞來的手機,略顯困惑地接了起來。
小鹿默默地待在一旁,試着想從他的表情和言語中了解些事情的始末,無奈,從頭到尾,他只是眉心皺了皺,很快就舒開了,又一直處在聆聽狀態,只在掛斷電話前丟出一句:“嗯,好,我知道了。”
嗯什麼?好什麼?知道什麼?!
“看着我幹嗎?”他逕自掛斷電話,冷着眉宇分神瞥了眼小鹿,手指不小心就觸碰到了她手機上的電話簿快捷鍵。
她曾說過,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少得可憐。這一刻,他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果然是少得可憐,以至於整個電話簿里只有一個名字,刺眼的“沈辰川”三個字,就這樣生生躍入他的眼帘。
“你怎麼了?”感覺到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小鹿好奇地湊上前。
邱生按掉手機,塞回到她手上,緊抿着唇。沉默了些會,才悶悶地問:“為什麼換電話卡?”
“哦,這個是我們家這邊的電話卡嘛,充值比較方便啦,打家裏電話也可以不用漫遊費啊,省錢呀。”小鹿壓根就沒當回事,不過就是個習慣,在她看來沒什麼大不了。
“什麼時候辦的卡?”他眯了眯眸子,繼續問。
“很久了耶,快三年了吧。”
似乎已經不需要問下去了,一個只有沈辰川和她家人知道的電話號碼,並且又只保存了沈辰川的電話,隱隱約約可見當初的他們有多甜蜜。邱生臉色一沉,不着痕迹地嘆了聲,盡量壓抑着某些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小鹿偏過頭,偷偷瞧了他一眼,誤以為他也是在為古旭堯說的公司的事不開心,“是不是我們那組的廣告創意被泄露了?有其他公司搶先推出了一支酷似的廣告?”
邱生沒說話,略顯驚訝地看她。
“旭堯想要我引咎辭職,承擔所有過錯,保住黎若琳嗎?”她沒動聲色,繼續問。
“旭堯和若琳不是那麼冷血的人。”
“……我是不是很沒用呀,我有猜到這組廣告可能會出事,只是我沒想到這事會連累到若琳。”她一直天真地以為,整件事是針對她的,看來遠遠不止,“你看見那些河燈了嗎?我們這邊有個傳說,只要河燈漂到對岸還不滅,願望就能實現,很靈驗的。我和阮靈以前在這兒放過河燈,我們許願說要在大城市裏站住腳,看來……她很快就能做到了……”
“大城市很好嗎?”他反而覺得“貞潔古鎮”更適合小鹿。
“以前真的覺得很好呀,房子好高,人都好漂亮。那時候,我爸就勸過我,他說大城市裏紙醉金迷很容易就迷失了自己,等到想回頭的時候,多半找不到回來的路了。現在想想,到底還是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果然不適合那種爾虞我詐。”小鹿忽生出一堆感慨,目光定定地看着河邊放燈的人流。
隱約,像是見到了當初的自己和阮靈。輕狂的似水流年,就恍如手心流沙,攫取不住。也許誰都沒錯,錯的是這現世,要怎樣的幸福背景才能抵擋得住那些誘惑。
“想不想放河燈?”他含着一絲淺笑,輕問,決定不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欸?”
“換個願望,許些平淡點的願望,燈神說不定會眷顧你。”
“……”原來燈神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的道理呀。
後來的小鹿買了很多很多的河燈,逼着邱生一起放,一盞又一盞。她不知道邱生許了什麼願,只知道自己什麼願望都想不出,只是想看河燈跌跌撞撞地漂到對岸,那種沒由來的安全感會讓她覺得歲月靜好,很滿足。
“邱生。”
“嗯?”
“以後我們每年清明都來放河燈吧?”
“好……”這該死的結婚紀念日!
貞潔古鎮最大的特色,就是親如一家人。
所以巴黎阿姨的婚禮不僅僅是小鹿一家的事,而是整個鎮的事。明天,就是巴黎阿姨的婚禮了,因此,全鎮總動員,最閑的莫過於邱生和小鹿了。
於是,小鹿拉着邱生去了個很久沒去的地方。
那是一個離貞潔古鎮不遠的小村落,那裏還有個很不起眼的小學校。
準確來說,是小鹿堅持把它稱之為學校的,邱生怎麼看都覺得那只是幾排比周圍稍微好點的房子,房子裏有課桌、黑板、講台,東西看起來倒是很新。相較之下,那間校舍後面的被稱為會客室的小茅屋,實在破得讓人心驚。
“校長大叔,你每天還在這間屋子裏睡覺嗎?”小鹿打量着四周,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大概只有這間小茅屋了。
“嗯,睡習慣了。”校長大叔很慈眉善目,一個勁地打量着邱生,“我聽說你結婚了,這是你老公?”
“對呀。”小鹿笑得有些許羞赧,拉了拉邱生的衣角,示意他嘴甜些。
“校長大叔好。”實在不知道該叫他什麼,邱生只好跟着小鹿一起稱呼。
“好好好,沈辰川?”校長大叔依然只記得很久之前,小鹿跟他提過的一個男人,當初,那孩子還心心念念地要嫁給人家。
“校長大叔,我叫邱生。”邱生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人叫錯名字了,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都還能那麼胸悶。
“換、換人了?!”世道變了啊,連他一直以為最忠貞不渝的小鹿,都違背了貞潔古鎮的祖訓。
“這個說來話長,先講正事啦,校長大叔,每個月給你的錢還夠不?我聽爸爸說,鎮裏想找市裏的人幫你們建新校舍,你愣是不要,這是幹嗎呀?學習環境好,才能讓那些孩子讀好書呀。”
“呸!要是校舍建得很新,人家來訪的人誰還肯捐錢?”
“……”邱生沉默了,多麼美妙的貞潔古鎮啊,簡直堪稱社會的小縮影,訛詐嫖賭湊齊了。
“還有啊,上回阮靈來時我也跟她說了,你們兩個丫頭以後都別再每個月給我匯錢了,社會的關愛已經讓孩子們很溫暖了,咱不訛自己人。就現在這些錢,我也一定能把那些孩子培養得比你們兩個丫頭更有出息。”校長大人說得氣勢恢宏、壯志雄心。
只有小鹿知道,訛詐是假的,只是大叔找來讓大家別勸他往死胡同里鑽的借口。要知道,當初大叔放棄到大學做教授的工作,毅然建了這所學校,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讓很多人都跌破眼鏡,勸說的聲音也不少,聽多了難免會煩的。其實,那些所謂讓孩子們很溫暖的社會關愛,也是遠遠不夠的,要不然他不會連自己的房子都捨不得修葺。
“阮靈來過了?”小鹿漸漸回過神,準確地在校長大叔的話里找出她感興趣的重點。
“是呀,也就前不久,你們倆幹嗎不一起來?”
“呃……”小鹿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工作忙,她們本來約好一起來的,不過小鹿請不出假。”幸好邱生及時幫小鹿解圍了。
“難怪,城裏人生活節奏就是快,阮靈也說工作忙,一回國就很多事,忙個沒停。不過聽說你們倆倒是時常見面,她這次來又硬要給我錢,讓我買些東西給孩子們,被我罵走了。”校長大叔也不疑有他,自顧自地說開了。
“她一個人來的嗎?”小鹿問得很小心翼翼,不是說阮靈請假是為了辦離婚嗎?怎麼會突然來這兒?
“是呀,就是她跟我說你結婚了,現在挺幸福的,我勸她也別太拚命,女人嘛,找個好歸宿就好,那麼辛苦何必呀。”
“呵呵,是啊……”小鹿乾笑附和,與邱生對視了下。如果不是因為邱生在,她甚至會以為又回到了從前,校長大叔所形容的那個阮靈,分明就還是從前那個嘛。
之後,又絮絮叨叨寒暄了一下午,在邱生準備掏錢給校長大叔的時候,毫無例外,邱生和小鹿被他趕走了。
離開的時候,正是傍晚日落時分,孩子們剛放學,正在破舊校舍前的小空地上玩耍,陣陣銀鈴般的笑語讓人覺得格外恬靜。邱生沒能忍住,站在小山坡的頂上,又拍了不少照片。
“校長大叔是我和阮靈中學時的校長,阮靈是他助養的第一個孩子,她爸媽死得早,幸好有校長一直幫她到大學畢業。我們剛讀大學的時候,校長就說看着阮靈一天天成材,他覺得做善事很開心,就建了這個學校,收留了一堆無家可歸的孩子,教他們念書,很多人都說他是傻子。”
“不傻,有那麼多孩子,老了可以享清福了。”邱生放下相機,輕拍了下小鹿的頭,笑着說。
“邱生,你說,阮靈還記得校長的恩情,還會來看他,是不是她也不算變了太多?”
“你心裏有答案的。”這種事,邱生沒資格多說,畢竟他不清楚她們倆曾經到底有多深厚的感情。
“是呀……有答案的……”小鹿低下頭,逕自咕噥着。
“其實,每個人都在變,只是有些人比較沒有方向感,容易迷路。”
邱生的話震憾到了小鹿,她也不能確定說自己沒有迷路,功利心的確是越來越重了,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人總是會安慰自己說一切只是為了生計,事實呢?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想要一直都不變很難吧?沒準哪天她也會變得很可怕,大概是時候換個環境了。
巴黎阿姨結婚當晚,喝完喜酒後,邱生和小鹿就買了返程的車票,匆忙地趕回去了。
從古鎮重新投身到燈紅酒綠中,會讓人格外地不適應,邱生有些明白她那晚為什麼會突然提出以後每年清明要一起去放河燈了,大概只是想留住那份平和,每年,只是那樣無欲無求地享受幾天也好。
回家后的小鹿隔天一早就回公司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她不是來銷假的,而是來丟辭職信的。
“收回去。”黎若琳面無表情地瞥了眼那封信,沉靜地開口。
“我這次不是意氣用事,是很認真地考慮過。”小鹿笑了笑,想起上次遞辭職信時黎若琳說過意氣用事不能一直當借口用。
“我不是想挽留你,只是不想讓人覺得我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逼你辭職。”她還是那樣公事公辦的表情和口氣。
反正這次是辭職辭定了,小鹿也不必再顧慮到自己是下屬的身份,很隨性地笑開了:“不至於吧,難道你覺得只要我辭職了,上面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現在有人把你當成了絆腳石,矛頭對着的是你耶,就算我走了,也不代表事情完美落幕吧。”
“你既然知道,還辭職幹嗎?留下來幫我。”既然話都被說穿了,黎若琳也乾脆直話直說。
“邱生答應陪我去拍婚紗照啦,還說要辦婚禮,接下來會很忙嘛,我怕沒時間應付工作。還有……”小鹿頓了頓,略顯羞赧地低下頭,“我想生寶寶,我媽說一直對着電腦對寶寶不好,要優生優育就要提早半年準備起來。”
“那你辭職的事,跟邱生商量過嗎?”小鹿不像會撒謊的人,所以黎若琳自然也為她高興,但是她並不覺得邱生是那種會想要老婆做個全職家庭婦女的大男人。
“嗯,他答應我可以處理這些事,他不會插手。”儘管她那時沒有講明白要辭職,但是不管如何他就是答應了。
“你要想清楚,你現在辭職就代表默認了那些事是你做的,廣告圈也就那麼大,消息傳得很快,很有可能你以後都不能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沒關係,你能全身而退就好。”
“恐怕很難。”當初選組長的時候,是她力排眾議挺小鹿的,那個相機廣告也算是個大客戶,現在,出事了,要想完全撇開責任,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會有辦法的啦。”
“但願吧。”黎若琳聳了聳肩,不想在這種沉悶地話題上繼續繞下去,“去收拾東西吧,我晚上約了旭堯一起吃飯,你跟邱生也一起來吧,離職也需要歡送宴。”
“好啊……”說是歡送宴,小鹿怎麼都覺得黎若琳分明是想在第一時間讓邱生知道她辭職的消息,說穿了,就是告狀!
才走出黎若琳的辦公室,小八就已經幫小鹿收拾好了東西,一直把她送到電梯口,依依不捨了很久,還把那個躲在背後賣創意的人罵得狗血淋頭。直到來來回回錯過了十幾次電梯,小八才終於覺得發泄夠了,回去上班了。
小鹿無奈地搖頭,背着包,跨進了電梯。
出了電梯后,她剛想打電話給邱生約他晚上一起吃飯,沒想到,手機先響了起來。
是沈辰川的電話,即使這張電話卡上已經沒有存他的電話了,小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猶豫了會兒,她才接起:“喂。”
“你辭職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透着一絲驚訝,小鹿愣了下,眉心皺了皺:“你怎麼知道?”
“剛才打電話去你公司,聽小八說的,你現在在哪?”
“在公司門口。”她邊往外走,邊回道。
“等着,我來接你。”
“不用了……”她有手有腳,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呀,為什麼要他接呀?
“那我在以前學校門口,我們常去的那家店等你,我有東西要給你,是關於創意被賣的一些交易記錄,也許可以幫到黎若琳,你也可以不必辭職。”
學校門口的那家店,就是一家看似很溫馨的咖啡店。
生意挺清淡的,老闆是沈辰川的學長,也只算是玩票性質的副業,所以鮮少出現在店裏。因為有這層關係在,所以以前沈辰川和小鹿經常在這邊打發時間。自從沈辰川出國后,小鹿一直不敢來這邊,怕觸碰到回憶。
站在店門口猶豫了很久,小鹿才深吸了口氣,推開門。
不是怕見到沈辰川,只是覺得這種舊情人約在老地方見面的狗血橋段,通常都是危機四起的,誰知道他們這對黑白臉夫妻搭檔又在唱什麼戲。但是防備歸防備,前方誘惑太大了,導致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沖。
沒人?!
午後的店裏,生意更冷清了,小鹿的目光環顧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幾個打瞌睡的員工外,沒有其他人了。
整人?放鴿子?想讓她白跑一趟?很好!真是幼稚得可以!
就在小鹿打算甩門走人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小鹿?”
不是沈辰川的聲音,小鹿皺眉轉頭,瞧見了身後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模樣很斯文,戴着秀氣的眼鏡,衝著她笑。
愣了片刻后,小鹿認出了面前的男人,一些被刻意深埋的記憶也漸漸浮現,“學長哦,那個……你有見到沈辰川嗎?”
“嗯,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著,學長跑到吧枱后,翻出了個文件袋,“很久沒見你了,要不要喝杯熱巧克力?”
“不用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你別忙了。”小鹿接過文件袋,好奇地拆開翻看了起來,那疊紙上打印着一堆通訊和銀行的交易記錄賬單,名字顯示的是容曉陽。小鹿並不覺得意外,這也比較能解釋為什麼向來都不喜歡阮靈的小羊,之前會被阮靈罵了都不還嘴。
可是……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丟給她這些資料,算是什麼意思?至少,也該附帶一些解釋吧?
“呵呵,我都忘了,你只喜歡喝沈辰川做的熱巧克力,每次都喝好多杯。”學長依舊自顧自,邊擦着杯子邊懷念。
“沒有啦……”小鹿尷尬地笑了笑,以前喜歡的根本不是他做的熱巧克力,只是他這個人,“沈辰川呢?”
“他走了,說怕你不想見他,會尷尬。”
“有沒有留什麼話?”他是不是把她想得太非凡了?每次都這樣,做任何事都沒有解釋,讓她雲裏霧裏的,完全迷惘。
見學長搖頭,小鹿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話,笑了笑,拿起那疊資料,轉身就走。
看着店門合上,她的身影消失,學長才放下手裏正在擦拭的杯子,有些無奈地淺嘆。
“你長吁短嘆什麼,有必要比我還感慨么?”
玩笑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吧枱后的門被打開,沈辰川含着一絲略顯疲憊的笑,走了出來,視線不自覺地往店門的方向飄。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你,當時為什麼一回國就急着先跟阮靈去把結婚證書辦了,你哪怕先來找我也好啊。”有些事,就是這樣陰差陽錯擦肩而過了,如果沈辰川回國之後的第一件事是聯繫以前的朋友,而非去領證,那至少他就會先知道小鹿等了他兩年,一直盼着他回來娶她,也不至於讓一切變成沒辦法挽回的定局。
“那時候我們都以為阮靈有孩子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再怎樣都回不去了。
“那之後呢?你也知道真相了,為什麼不離婚?別跟我說晚了,你要真想把她追回來,任何時候都不晚。”
“她結婚了。”她要的幸福他是給不起了,那至少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破壞。
“也不知道小鹿到底是不是真的結婚了,誰都沒聽說過她有個叫邱生的男朋友,怎麼那麼巧,你這邊剛跟阮靈結婚,她轉眼也跟着結了?”
“他們看起來很恩愛。”
“唉……隨便你吧,反正你現在也就一心只顧事業了,這種事隨緣吧,說不定以後會遇見個好的。”話都被堵死了,學長也只好這樣感嘆一句。
“嗯。”沈辰川笑着點頭,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先走了,以後有空再來看你。”
他說完,轉身,朝着門口走去。學長無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沈辰川和程小鹿……相愛過的人,總會慢慢感染到一些對方的習慣,就好比他們倆,連走路的姿勢都很像。
咖啡店的門在身後慢慢合上,刺眼的陽光迎面而來,沈辰川下意識地眯了眯眼,從口袋裏掏出煙,邊往前走,邊在身上找着打火機。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陰影,替他擋住了陽光,頓了下后,他好奇地抬起頭。
隨後,愣住,唇微啟,煙從嘴間滑落。
“既然喜歡躲,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讓快遞把這些資料寄給我?或者發郵件也可以。何必那麼大費周章,很好玩嗎?”小鹿微微抬起頭,眨着眼,看他。
“……”沈辰川卻無言以對,他只是想親眼看到她拿到這些資料,才會覺得比較安心些。
他的沉默,讓小鹿越發覺得煩躁,咬着唇,相視沉默了些會。她抬手,把手上那堆資料扔向他,吼開了:“你到底為什麼每次都這樣?他媽的很拽是不是?多一句解釋會死是不是?託人塞給我這些資料算什麼,至少該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一下吧?我不是局外人,因為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我丟了工作耶!難道不管什麼事,就非要讓我主動問出口嗎?你稍微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好不好,任何事都這樣,連結婚也是我最後一個知道,說句分手都沒空,事隔了那麼久之後,還理直氣壯地在公司問我為什麼不要你的解釋。你想解釋你就說啊……這樣神神秘秘的幹嗎……”
砸向他的那些A4紙分散飄落了一地,小鹿略帶哽咽又像是隱忍多日的叫罵聲就在耳邊。沈辰川緊抿着唇,忍着……他的確是想試圖忍住的,雙拳鬆開又握住、握住又鬆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他擠出一絲苦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拉進懷裏。
很緊很緊地抱着,也不多話,只是想這樣抱一會兒。沒有懷疑、沒有爭吵、沒有抱歉、也沒有背叛,回到最初的樣子,他是她的沈辰川,她是他的程小鹿,回到那段……他們都以為可以這樣擁抱到老的歲月。
小鹿的聲音戛然而止,被震撼到了。她沒想要這樣的結果,初衷只不過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感情是有一些失控,但她沒想讓所有事都失控。至少,她很清楚,她有邱生,跟眼前這個男人也徹底沒可能了。
她冷靜下來,試着想把他推開,一抬頭,正對着沿街小店的櫥窗,窗中倒映出的畫面,讓她的表情僵硬住了。隱隱約約,她看見畫面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些不耐地扯着領帶,腳步顯得很匆忙,朝着咖啡店的方向走。
緊接着,他頓住。
“邱生?”小鹿也隨之一震,猛地掙開沈辰川,轉身。
四目相對,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片刻,頭一轉,嘴角飄出一絲冷笑。
阮靈……這是此刻唯一在小鹿腦中浮現出的名字。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麼巧的事,沈辰川約了她在這見面,邱生又剛好出現,再非凡的緣分也到不了這境界。
似乎沒有質問的必要,更沒有留下來看戲的心情,邱生嘴角一撇,瞟了眼沈辰川,轉身就走。
小鹿沒多猶豫,立刻就追了上去。
這一刻小鹿才意識到腿短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好不容易,她終於追上邱生了,氣喘吁吁地死拉着他的衣袖,半天都擠不出一句話。
倒是他先開了口,比從前更冷的口吻:“拉我幹嗎?想看我為了女人打架?”
“……”太血腥了,不好。
“我會揍得他認不出自己,挫骨揚灰,讓他以後看見你叫大嫂。”
“……你為什麼會來這?”總算穩住呼吸了。
“那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回去繼續忙。”他嗤笑,甩開她的手。
小鹿獃滯地看着他,接不上話,他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的,偏偏要曲解成這樣。眼看着邱生離開,她想伸手去挽留,可是手僵在半空中又縮了回來,只好帶着哭腔問:“你要去哪呀?”
“工作。”他拋出回答,腳步更快了。
這種時候還能說什麼?小鹿只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走遠,明知道他在氣頭上,這種時候她百口莫辯,再加上他又說要工作,她更沒勇氣去硬拉住他了。可是,那種漸行漸遠的感覺,讓小鹿覺得好不安,如果……他就這樣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她該去哪兒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