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茶的古怪
第219章茶的古怪
洛玉宇在掌燈時分才回來,神情里透着疲憊。
若蕊親手斟了一盞茶,吩咐傳膳。她把茶硬遞到他的手裏,看着他像是渴極了似的,忽然就一飲而盡,心裏一痛,把臉側貼在他的膝蓋上。
“事到如今,太后還是不肯相信。非要朕拿了真憑實據,才肯頒懿旨。”他沙啞着的聲音,顯示出他與太後有過一番爭執。
“究竟……太后和宰相,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千方百計,一定要護着他呢?”若蕊忍不住動問。
太后再昏聵,也不至於閉塞耳目、盲目輕信到如此田地!
“宰相,是太后同母異父的哥哥,只是母親改嫁並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這層關係沒人知道。父皇在世的時候,太后就跪求了父皇的恩典,才有那道非太后不能定宰相之罪的遺詔。”
難怪這位宰相大人手眼通天,原來與太後有着這樣的一層關係。
幸好,他不是洛玉宇的親舅舅,不然的話,更難處理。
“可是,焰國的事,大半壞在他的手裏啊!”若蕊忍不住握住了洛玉宇的手,剜心割肺般地替他痛着。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太后這一道旨意,卻把持極嚴。可是戶部虧空,私置田產,是何等的大罪,不處死如何以對民憤,如何對朝廷百官交代!”
洛玉宇苦笑着把若蕊拉近:“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不如就把爛攤子丟給天宇,我和你自去江湖逍遙。可是,到底還是不忍心啊。”
“那……我們既然守不住,不如……”
“不可,再怎麼掙扎,也要守住這京城!”洛玉宇打斷了若蕊未竟的話,“再怎麼艱難,不到最後一刻,怎能輕言放棄?”
“然而生靈塗炭……”
“就算我願意悲天憫人,可是裴沛生他願意嗎?烈國鐵蹄之下,素無完卵,我焰國百姓,又豈肯俱作亡國之奴?”
若蕊沉默不語,洛玉宇托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眼底的盈盈淚意,竟是無語可慰。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沒有人,願意做亡國之君的。”
若蕊點頭,確實沒有人願意的。
所以,她只能尊重他的選擇。
“那不如派人去和周邊的小國結盟,我想他們也知道,焰國被滅,他們也不可能倖免,也許願意一起……”
洛玉宇浮出了笑意:“已經派人去了,這也是最後的辦法。”
若蕊心情複雜地點頭。
沒有人願意做亡國之奴的,縱然屍橫遍野,斷肢殘甲,可依然會暴睜雙目,盯着侵入自己家園的鐵騎。
過了年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而下。在焰國,這樣大的雪並不多見。也許是老天悲憫,用這樣漫天漫地的白色,凝結剎那的時空。
若蕊抱着暖袋坐在火爐旁邊,儘管熱氣幾乎可以把她的頭髮都烤焦,她仍然覺得身上發寒。
她要的很簡單,只要有他,有她,然後有一間小小的茅屋,那就夠了。
可是,對於洛玉宇來說,亡國的罪愆太難背負。所以,註定要在這個春季,與裴沛生短兵相接。
看着茫茫的雪原,宮殿前的玉樹瓊枝,散亂了她的視線。過去和未來,彷彿都被這場大雪模糊了。
“娘娘坐得太近了!”綠珠嗔道,“這是皇後娘娘差人送來的熱湯,娘娘要不要現在就喝一點兒?”
對於皇后的饋贈,若蕊一向是小心謹慎的。
“先擱着吧,現在什麼都不想喝。”若蕊懶洋洋地抽離了一點身子,那股冷意,不獨是因為氣溫,還因為洛玉宇去了焰江。
宮裏少了那個人,彷彿失去了生命的一半,竟然做什麼事,都沒有了興緻。
皇后倒是忽然來了勁頭,竟然要聚眾賞雪。若蕊雖然想託病,又覺得公然不給皇後面子,反倒撕開了雙方隔着的那層紗,終究不美。
洛玉宇賜下的那件狐狸皮大衣,雖然不想張揚,可是臨出門被猛風這麼一灌,到底硬着頭皮換上了。
習慣了現代的暖氣和空調,這樣的冰冷,一時間竟然難以禁受。
看來,其他的妃嬪,也都一樣,唯有皇后精神矍爍。一雙眼睛顧盼自如,竟像是生生年輕了幾歲似的。
皇子還小,由奶娘領着站在一旁。
小孩子倒不怕冷,看着外面飄灑的大雪,眼睛裏竟露出了微微的興奮。
“因見了天氣太冷,就把姐妹們都召集過來,咱們也逗個樂子。”皇后笑着說,茶杯端在手裏,只一會兒就涼得透了。
若蕊縮了縮頸,皇后的眼睛已經朝她看了過去:“若蕊妹妹怕冷得緊啊!”
“是啊,往常也從沒這麼冷過。”若蕊苦笑,“也不獨是我,怕是只有皇後娘娘才有這樣的雅興,換了若蕊,恨不能裹了棉被躺在火堆旁邊。”
皇后寬容地笑了起來:“越是不動啊,就越覺得冷,妹妹難道不知道么?”
“是,若蕊受教了。”若蕊低眉順眼地說著。這誰不知道啊,可是也得有合適的運動才行啊。
那茶里,除了茶葉的香氣,還透着一鼓特別的味道。若蕊最近喝得多了,只一沾唇,便能分出茶葉的好壞了。而且,和最後皇後送來的那些參湯,有着相似的氣味,但要細細地辨別才能夠。
這樣的味道……絕對不純粹。
看到有幾個世家出身的小姐,微皺着眉,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惶然,分明也是喝得出來。可是誰也沒有開口,只是不斷地稱讚茶葉很好。
皇后顯然也看到了,卻依然談笑風生。
若蕊留了一個心眼,把茶灑了半杯在袖子裏。可是坐得一會兒,便覺凍得磣人。好在皇后終於放了人,便三三兩兩結了伴,在大雪裏走回去。
若蕊如今還依例有太醫隔天請脈,正好太醫已經在殿內等候。
“太醫,你且看看這茶水,本宮不小心潑了一點在袖口,總覺得茶的味道不對,您給瞧瞧。”
太醫不敢怠慢,半冰的袖子上,茶水洇了半幅。
“娘娘!”太醫的神色很嚴肅,“這是在哪裏喝的?”
若蕊不敢直指皇后,怕他顧忌,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適才去別的殿裏坐了一會兒,斟上的茶,與我平日喝的不同,是以才請太醫給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