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生下的是死胎?

第9章 :她生下的是死胎?

第9章:她生下的是死胎?

小護士們在邊上焦急地給她加油鼓勁,張落秋伸手握住她的手。

辛韻霏冰涼徹骨的手心佈滿了汗水,張落秋的手掌溫暖寬大,源源不絕的熱源流進身體,辛韻霏勉強睜開眼睛。

“辛韻霏,你聽着,你要是不幫我生下孩子,就永遠見不到你爸爸,我會把你爸爸送走,讓你焦急一輩子。”張落秋髮狠地宣告。

辛韻霏在意的是自己的親人,她這個時候的虛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辛唯的離去讓她深感絕望,他必須用最殘忍的方式喚醒她。

是啊,還有爸爸,她死了,爸爸怎麼辦啊。

辛韻霏閉上眼睛,又開始嚶嚶哭泣。

醫生走進來,她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辛韻霏猛地睜開眼,她聽到了那個英文問句,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張落秋。”辛韻霏掙扎着想起來卻頹然跌在床上喘息:“我會拼了命替你生下這個孩子的,你答,答應我,我爸爸,我爸爸的費用不要停。”

張落秋點頭,他抹了抹辛韻霏額上的汗水握緊她佈滿疤痕的手:“給我聽着,孩子,你必須要生下來,然後你就自由了,就再也不用見到我這個討厭鬼了。”

辛韻霏還在哭,可她開始配合醫生的指揮用力,她緊緊摳着張落秋的手臂,指甲嵌進他的皮肉,留下深深淺淺的傷口。

“用力,對,再用一點力。加油。”醫生在邊上催促,辛韻霏痛苦地叫着,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點在透支,無邊的黑暗伺機要將她吞噬。

終於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辛韻霏一聲慘叫暈厥了過去,她的手還緊緊抓着張落秋的,淚珠掛在睫毛上。

聽到孩子的哭聲,王媽推門進來,看到醫生手裏通紅的小男孩,對着張落秋激動地呼喊:“先生,是個男孩兒。萬幸,手術很順利,大人也保住了。”

張落秋回頭看向辛韻霏,他輕聲對着她低語:“辛韻霏,是個男孩兒。”

將辛韻霏的手放進被子裏,張落秋站起來想抱抱他的孩子,卻被醫生攔下。

“張先生,我必須跟您談一談。”醫生示意張落秋出去說話。

走出去之後張落秋急切地等待醫生回答,醫生撇了撇嘴聳聳肩:“有個不好的消息,您必須做好準備。”

張落秋點頭,醫生繼續說:“和靜峰預料的一樣,您的孩子並不健康,他患的是先天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那意味着什麼……

“張先生,本來孩子是可以找到適配的心臟進行更換,可他目前還太小,必須要等到再大一點考慮更換心臟,可是在這期間,他隨時都可能……”

隨時都可能什麼,死亡么?張落秋跌坐在沙發里,他眼前浮現出那天夜裏在這裏辛韻霏跪着求自己將孩子給她的情景。

要是她知道孩子是這樣的狀況,如何能受得了,她大概無論離開多遠都無法安心吧。

“不過……”醫生接著說,張落秋像是看到了希望:“不過什麼?”

“以您的財力並不存在醫療費用承受不住的問題,我建議您將孩子送去靜峰主修心臟科的那家醫院,這樣的話,孩子的生命就多了一點希望。”醫生說道。

張落秋垂着眼不說話,許久才起身掏出電話:“靜峰,麻煩你過來一趟,東山海景別墅。”

辛韻霏聽到海潮的聲音忽近忽遠,她還聽到的嬰兒啼哭的聲音,一下下敲擊着她的心房,是她的孩子吧,好想看看他,並且抱抱他……

緩緩睜眼,辛韻霏挪動身體想起來,王媽坐在邊上,卧室里並沒有開燈,昏暗的環境中王媽的神情有些凄涼。

心裏咯噔一下,辛韻霏忍着疼痛坐起來,她四下望了望,太安靜,哪裏有孩子。

“王媽,孩子呢?”辛韻霏焦急地拉着王媽。張落秋不會這麼絕情吧,她都沒有看孩子一眼就將孩子送走了嗎?

“說話啊,我的孩子呢。”辛韻霏啞着嗓子哭喊:“我的孩子呢?”

王媽抹了把眼淚穩住辛韻霏的身體:“韻霏……”

門開了,來人開了燈,除了張落秋還會是誰。

暫時的不適之後辛韻霏飛快地下床,身體疼得要裂開一樣,她哪裏顧得上這些,白着臉跑過去捶打張落秋。

“張落秋,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要我的孩子,孩子在哪兒,在哪兒。”辛韻霏喘着氣,身子一輕向後倒在了床上。

多想踏前一步抱緊她,告訴她不要難過不要焦急,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冷眼站着看她在床上喘着粗氣流眼淚。

緊緊握拳,張落秋冷聲對辛韻霏說:“你所謂的孩子,只是個死胎而已,他早就斷了氣,被我處理掉了。”

死胎……辛韻霏心如死灰,她抬眼看着張落秋:“我明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不會的,不會的。”

辛韻霏站起來又要跟張落秋打鬥卻被輕而易舉推倒在了床上,她痛苦呻吟,變得認命了起來。

婚紗、音樂會、無微不至的關懷,都是一個可憐的笑話,她太自作多情,以為這個男人的心不是那麼冷硬,原來一起都是她的臆想,魔鬼就是魔鬼,哪裏來的那麼多七情六慾。

“張落秋,把孩子還給我,就算他是個死胎。”辛韻霏說得有氣無力。

“一個死胎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了,早就扔海里處理掉了。”張落秋淡淡地說:“先前你住的別墅還是按照約定送給你,你的戶頭上我已經打給你五百萬,你爸爸也可以在那裏安度晚年。”

張落秋繼續說:“以後你也不要再出現,我看夠了你這張哀怨的臉,真晦氣。”走出門時折回身:“對了,你弟弟我會讓人將骨灰運回來,你想讓他安葬在哪裏就安葬在哪裏吧。”

張落秋說完這些話,再無留戀地離開。

辛韻霏雙目無神地躺在床上,王媽怎麼推她也沒有得到回應。

王媽關門出去,快步朝院子裏走。她要給這個可憐的女孩子討個公道,絕對不能讓她就這樣被欺負,這個先生還是那個她看着長大的善良的男孩子嗎?

院子裏,張落秋背對着王媽站在圍欄前俯瞰城市夜景,王媽上前,張落秋回頭就挨了一個耳光。

“張落秋,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是個下人,原本沒有資格打你,可你今天的舉動真是讓人寒心。”王媽怒道。

“王媽……”張落秋有些失魂落魄。

王媽震驚,她這會兒才看到張落秋臉頰上清晰的淚痕。

從他記事開始,就沒有再哭過,即便是那個時候左晴小姐離開也並沒有見他掉眼淚,現在這個男人卻淚流滿面。

“王媽,她也很恨我吧。”張落秋苦笑,王媽急切地問道:“你既然難過,為什麼要告訴她孩子死了?”

張落秋搖頭:“孩子能活到什麼時候都是個未知數,她既然要走,就不該一輩子替孩子擔憂,與其那樣,倒不如告訴她孩子已經沒有了,也好讓她死心。”

“可是你為什麼不向她說清楚,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不好?她會恨死你的。”王媽嘆息。

“恨才好。以她這種狀態,我真擔心她撐不過去。或者,心中有恨意,才會有活下去的動力吧。”張落秋心裏堵得慌,他無法忘掉辛韻霏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樣子。

對不起辛韻霏,我沒能留住你的弟弟,就連你的孩子,也沒有把握讓他一生平安健康,你要恨我,就恨得徹底一點吧。

張落秋靠着欄杆抹了把臉上的淚痕:“這段時間王媽就好好照顧她吧,我今天不會走,有什麼事兒你喊我就行。”

王媽點頭離開,張落秋還是站在原地。

“先生。先生。”王媽氣喘吁吁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韻霏不見了,我剛才進卧室去一看,沒人影了。怎麼辦,怎麼辦呀。”

張落秋朝着屋子裏飛奔,他發動所有人去找,可是找遍了整個院子,也沒有看到辛韻霏。

該死,一屋子的大活人連個女人都沒看住,她才剛生完孩子,這會兒能上哪兒去啊。

焦急地在各個房間挨個兒找,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張落秋大踏步朝着院子外面跑。

他說孩子被扔進了海里,這個蠢女人一定是去海邊了吧,一定是,依着他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對這個女人如此了解。

開着車去海邊並不遠,可是一路跑過去足足花了半個小時,燈光再明亮也是山上,寒氣很重,公路上也鮮少有車開過去,更何況是行人。

辛韻霏果然在海邊。張落秋想過去,辛韻霏卻回頭看了一眼,輕飄飄說了句:“別過來。”

雲淡風情的語氣,卻不容抗拒。張落秋停住腳步,看着辛韻霏:“你這是做什麼,快下來。”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入冬的天氣,她穿着睡裙坐在高高的圍欄上,她面對着大海,一鬆手就真的會掉下去了。

張落秋想穩定住辛韻霏的情緒再慢慢靠過去將她從圍欄上拉下來,可是他才一動辛韻霏就又回頭了。

“張落秋,別過來。”辛韻霏臉上沒有表情:“你我從此再不相欠,你只要答應我一個請求,我什麼都不會要。”

張落秋慌忙點頭:“你說。”

“幫我照顧好我爸爸,還有,給我弟弟找個向陽的墓地,他喜歡陽光。替我對那個叫李晨丹的女孩子說對不起。”辛韻霏沉默了。

海風吹着辛韻霏的頭髮,潔白的睡裙灌滿了風,看着像一棵風雨中搖搖晃晃的小樹。

“辛韻霏,廢話少說,你給我先下來。”張落秋的聲音竟有些發抖。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要是她真的從這裏跳下去,他無法想像自己會有怎樣的反應。

雖然在屋子裏他說從此再不相欠,可是他還可以在暗處默默地幫助她,讓她不會為了生計太過操勞。

如果她死了,他想要見她的時候,該如何是好啊。

“張落秋,我的孩子在海里,他睡著了吧,海水裏多冷,沒有媽媽,他會害怕吧?”辛韻霏的聲音很平緩,像是赤腳踩在柔軟的海綿上一樣。

她到底想做什麼??

張落秋沉默,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會輕易地讓辛韻霏情緒激動,而且他是真的不能告訴辛韻霏。孩子隨時都會有危險,他不想給了她失望,最後還是讓她絕望。

“辛韻霏,你的人生就只有孩子嗎?你以為你就這樣跳下去,我會幫你照顧你爸爸嗎?你在發白日夢吧。”張落秋冷冷地說,“所以,你必須要活着。”

“張落秋,我恨你。”辛韻霏慘淡地笑。

爸爸,對不起。總會有人照顧你的,我要去陪我的孩子了。

她終於回過頭來了,她撩開散落在面頰上的長發微笑:“我希望,當你牽着你的新娘走入婚姻殿堂的時候,會收到我的詛咒。我詛咒你一生無法得到幸福。”

吸了吸鼻涕,辛韻霏對着張落秋側頭微笑:“再見了張落秋,不,是永別了。”

再無留戀,辛韻霏閉上眼睛飛身而下。

“辛韻霏……”張落秋飛奔過去,大吼。

可是,一切已經晚了。

辛韻霏,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連你爸爸都留不住你嗎?

緊握着拳頭,辛韻霏,原來,你才是最狠的。

海風在耳邊呼嘯,飛速下墜的時候辛韻霏心裏一片期待。小唯,姐姐來了。孩子,媽媽來陪你了,你不會孤單。

這大概是張落秋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他眼看着辛韻霏從眼前墜落。她笑着說永別,說要詛咒他永世不得安寧,可是她呢,用最直接的方式結束了一切。

那個在婚紗店裏對着鏡頭微笑的女孩子,那個在演奏廳倚着他肩頭睡着的女孩子,那個對他下跪求他將孩子留給自己的女孩子,就這樣墜入海底。

海浪很急,黑暗中只是看到辛韻霏化作一個小白點融入到海水裏,一切都歸於平靜。

張落秋站在圍欄前怒吼,他真的無法再偽裝,他的絕望,他的痛苦。

辛韻霏,不要離開,我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你,真的很害怕……

刺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湧來,每一根骨頭都變成了冰柱,讓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卻可以聽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的心跳聲。

要死了嗎,再也不用理會世間的一切煩惱,就這樣葬身海底?

冰冷的海水刺激下,她突然清醒了。

不,她不甘心,憑什麼我要這麼悲慘的死去?

那個叫張落秋的男人大概是會帶着笑慶賀她的死亡吧,他還是可以遊走在各種女人之間,然後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有自己的孩子,那麼她呢?

她只配受盡羞辱並且毫不尊嚴地死在這裏嗎?然後默默被所有人遺忘?

她不要。辛韻霏咬着牙,突然開始伸手撲騰,她不要死在這裏,她要活着,活着回到張落秋面前,她一定要用盡一生報仇雪恨。

“咳咳。”伏在甲板上,辛韻霏猛烈地咳嗽。

她大概已經昏過去很久了,只是記得她在海面上呼救,有一艘大油輪靠近將她撈上去,後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拍着胸口,嘴裏不斷有苦澀的海水吐出來,總算舒服了很多。辛韻霏甩甩頭,身子就要被凍僵了。

這裏是哪裏?辛韻霏茫然四顧,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踩着高跟鞋抱臂望着自己。

抬眼,辛韻霏緩緩站起來。這個女人的目光並不友善,這一點毋庸置疑。

緩緩靠近,辛韻霏剛要開口說話就軟軟倒在女人腳下,出於本能,女人想要扶起辛韻霏。

辛韻霏靠着女人慢慢站起來,輕聲說了“謝謝”。

女人沒有什麼表情,嫣紅的嘴唇扯動了一下:“別死在這條船上,晦氣。”

豪華游輪上的女人,也是一副主子的模樣,一句晦氣讓她咬緊了牙關。

“你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作為交換么?”女人靠近辛韻霏:“這條船上從來不會收留白吃飯的人。”

“我什麼都沒有。”辛韻霏答。

女人搖着頭拍拍辛韻霏的肩膀:“那真是可惜,你大概又要被丟進海里了。”

說著,船艙里湧出了很多人,男男女女將辛韻霏團團圍住就要靠過來。

“是么?”辛韻霏輕聲問,她狠命拽着女人的頭髮,女人吃痛頭向後仰,辛韻霏的手裏赫然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辛韻霏這一次是破釜沉舟了,她知道自己要是被丟進了海里就真的活不成了,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必須活下去。

“你怎麼會有我的匕首。”女人驚呼,辛韻霏冷笑:“方才你扶我的時候沒有感覺到胸口少了什麼嗎?”

女人習慣性摸摸胸口,她的貼身匕首哪裏還在。

“你真是不要命了,瘋女人。”女人要掙扎,辛韻霏拽了拽她的頭髮讓她消停一會兒。

“把她綁起來。”女人對着周圍的人尖叫,可是大家都是面面相覷不敢動彈。大師姐在這個女人手裏,有個什麼閃失還要怪罪在自己頭上,誰會這麼傻啊。

“慢着。”蒼老的聲音從船艙里傳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輪椅上,他推着輪子出來,目光里透着精明。

“師父。”連同被辛韻霏鉗制的女人一起在場的所有人都對着老人恭敬地叫了一聲。

“曼莉,作為我的當家門徒,你的匕首竟然會被人拿走,你還有臉說話。”老人厲色看着女人。

看向辛韻霏,老人眯着眼睛笑了笑:“姑娘,你有點本事,竟然能發現她暗藏着的匕首,而且不動聲色地拿到手。”

“過獎。”辛韻霏握緊了匕首:“我只是為了活下去。”

“是想活下去,還是想生活得更好?”老人靠着輪椅交叉着雙手。

“活得更好,當然。”辛韻霏揚起下巴:“然後呢?”

“沒有然後,不過有一個條件。”老人繼續說。

“說吧。”辛韻霏開口。

“我也不瞞你,你搭上這條船是你跟我們之間的緣分,曼莉從來沒失手過,卻栽在你這個門外漢手裏,可見你天資過人。”

什麼天資,辛韻霏繼續等待答案,老人繼續說:“我們的組織是在澳大利亞,負責給各個大客戶盜取他們想獲得的東西或者情報,以此為生。”

澳大利亞……盜取為生……

“藍門?”辛韻霏幽幽問。真是不敢相信,國際要聞里神秘組織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

“正是,藍門。”老人點頭。

國際頂級非暴力情報組織藍門擁有各種技能的頂級高手,是各界精英最好的合作夥伴,有時候也是各國政府頭疼的組織,來去無蹤,雁過無痕。

辛韻霏咬了咬嘴唇,她有選擇的餘地嗎?這裏未必不是個好去處。

鬆開那個叫曼莉的女人,辛韻霏將匕首遞給她。

礙於師父在面前,曼莉只是冷哼了一聲走到老人輪椅後面待命。

“不過,你要明白一點,上了這條船容易,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要經過兩年的非人訓練繼而參加入門測驗,合格了才能正式成為藍門的一員。”

老人動了動手指:“當然,你要給藍門帶來好處,藍門不是養閑人的地方,你接受挑戰嗎?”

辛韻霏轉頭看了看無垠的大海,竟然添了絕望之感。虛弱地回頭,她答得很堅決:“我敢。”

四年後

人聲喧鬧的機場,匆匆走下飛機的藍薔大步穿梭在機場大廳,除了一個手袋,別無其他行李。

機場裏不少人朝藍薔這邊看過來,雖然茶色大墨鏡遮住了她大半的臉,可一襲黑色緊身短裙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邁步走路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都絲毫不影響速度。

這樣的氣度,大約是某個背着經紀公司出來度假的大牌明星吧。

藍薔不理會別人的目光,她只是按照上頭的意思來這裏交涉,明天下午的回程機票也已預定好。

就要走到機場大廳的出口,在聽到機場宣傳屏里傳來的人聲時藍薔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回頭,果然是那個人,四年不見,他穿着黑色的西裝站在會場的高台上講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會議,更不曉得他在說什麼。

藍薔摘下墨鏡,差一點就要將手裏的眼鏡捏碎。

果然是過得很好呢,依舊是順風順水、光鮮亮麗啊,恐怕早就忘記這個世界上有她這樣的人曾經存在過吧。

扭頭走出去,藍薔看到等在外面的阿俊。

“車子在那邊,這裏不允許停車,所以就停在了那裏,走吧薔姐。”阿俊指了指不遠處的蘭博基尼。

上了車,藍薔摘下眼鏡看着阿俊:“師父不是說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太過招搖么,你竟然開了這樣的車來接我。”

阿俊嘟了嘟嘴,活像個半大的孩子,他按了按喇叭:“這次師父分派給我的任務里有這項需要,再說以我們藍門的實力,這麼一輛車算什麼呀。”

雖然阿俊說得是實話,可是太張揚總歸是不好的,轉頭還要說話,看到阿俊專心開車,藍薔從包里掏出微型電腦開始瀏覽。

阿俊,進了藍門之後更名藍俊,組織內都是直接叫他藍俊,這個人擅長射擊和暗殺,跟藍薔的主攻方向不同,當年入門測試的時候他們倆被分派在一起完成任務。

因為配合默契,順利進入藍門拜了師,從此就被當做是黃金搭檔,這一次回國來辦事藍薔提前知會了阿俊,所以阿俊才會拉接她。

抬眼看向窗外飛馳的景物,藍薔眯了眯眼,細碎的短髮掃在臉頰上,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笑。

相較四年前,這座城市的發展速度顯然是越來越快,現代化氣息濃郁,高樓林立,可謂日新月異。

“薔姐。”聽到藍俊叫她,藍薔回頭,藍俊對她笑了笑:“你以前來過這裏?”

藍薔靠着椅背苦笑,來過,何止來過,在這裏落地生根,如今變成了過客變成了旅人。

“沒有,第一次來。”藍薔咬了咬嘴唇,閉上了眼睛。

“我還以為你來過呢,我在這裏呆了幾天,索然無味。幸好你來了,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回去?”藍俊轉頭。

“明天下午,師父說要是你能提前忙完手邊的事情,我們最好一起回去,還有別的任務要分派。”藍薔端起了師姐的架子一臉正色。

藍俊打了個響指:“明天一早就能結束,到時候我等你。”

藍薔點頭:“望湖路東口情調咖啡館,送我去那裏。”

藍俊加速:“得令。”

車子飛馳,藍薔趁機小憩,剛從非洲回去就直接被派到了這裏來,都沒來得及睡個好覺,這會兒車子搖晃着更是覺得睏倦。

到了地方藍俊沒立刻叫醒藍薔,他知道藍薔很疲憊需要休息,所以不忍心叫她,可是才過了十多分鐘藍薔就醒了。

跟藍薔配合了兩年,藍俊自認為很了解這個師姐,比自己大了幾個月,行事利落狠絕,辦事效率極高,可就是總不怎麼愛惜自己。

藍薔睜開眼睛就立刻坐直了身子,她微微皺眉埋怨藍俊:“怎麼不叫醒我。”說著就抓着手包下了車。

藍俊習慣了藍薔一貫的冷淡,攤了攤手就驅車離開了。

藍薔戴着墨鏡走進咖啡館,她按照事先約定好的進了二樓最東面的包間,已經有人等在那裏。

看樣子這個人並不是特別放心自己,一個大男人還帶着三個保鏢。

藍薔冷笑着坐下來摘掉墨鏡探着身子跟洪先生握手:“洪先生,你好,藍薔。”

坐在藍薔對面的男人過了而立之年體型微胖,他握手之後笑着點頭:“第一次跟藍門合作,花了這麼大的價錢,沒想到竟然派了個女人過來,藍門也不過如此啊。”

藍薔轉着手裏的墨鏡並不氣惱,她好脾氣地對洪先生說:“洪先生的手錶色澤真好。”說著,將他的手錶遞還過去。

握手的瞬間短短半秒鐘,這個女人已經將他的手錶取走,可他自己竟然渾然不覺,這個女人的功夫,可見一斑。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洪先生滿意地點頭:“那麼藍小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藍薔點頭:“您的要求上頭已經說過了,待會兒我會去那個地方看一看,明天一早還是在這裏碰面。”說完藍薔躬身道別就走出了包間。

這個男人還真是謹小慎微,不過也是,請藍門的人出面辦事,花費對於任何人都不是個小數目。

戴上墨鏡,藍薔抬步踏出咖啡館。

盛夏的陽光太過毒辣,可是藍薔卻在路人的側目中緩緩地沿着街道散步。在藍門訓練的那兩年,什麼高強度的訓練都忍受過,這樣的日頭算什麼。

望湖路在城南,離過去就讀的高校只隔着幾百米的距離,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藍薔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走了進去。

行動在白天無法進行,這會兒本來就是閑着沒事兒做,藍俊大概已經去完成任務了,她也不好意思打擾。

在這個地方藍薔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幸好她習慣了一個人。

校園是一個城市裏最沒有多大變化的地方,餐廳、教學樓、圖書館,甚至是操場,藍薔都挨個兒走了一遍。

操場上有男孩子在踢足球,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竟然將球踢到了藍薔腳下要她踢回去。

有什麼困難的,雖然穿着高跟鞋,這對於藍薔來說易如反掌。

抬腳,輕輕一記,球就劃了個漂亮的弧線飛了起來,然後在離男孩子不遠處落地,滾落了一段距離停在男孩子腳下。

所有的男生都愣住了,沒想到這個時髦的女人會有這樣好的球技。

藍薔笑着離開,繼續在校園裏轉悠。

在禮堂外停住,藍薔站在百年大樹下抬頭。禮堂是唯一變化的地方,煥然一新的六層樓古樸大方,大約是有活動,隱約可以聽到裏面的喧鬧聲。

很快,在藍薔看清楚門口大條幅上的標語時,就有一大群人涌了出來。

因為離得不近,藍薔靠着樹榦站在樹蔭下望向那群人。

原來是一群記者在圍着一個人採訪,鎂光燈閃成一片。

藍薔有着超群的聽力,這些記者的問話她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口口聲聲在叫着那個人張先生,還說他是這座城市的巨商。

挪眼過去,藍薔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跟屏幕中看到的不同,見了真人藍薔才知道,這個男人變得更加沉穩儒雅,與從前的氣質大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那張永生難忘的臉。

他並不想回到這些記者的問題,保安人員努力想要隔開記者給他讓出一條道路來,這期間他只是微微皺眉對着眾記者淡笑。

還真是謙和有禮啊,藍薔在心裏冷笑。

走下台階的張落秋本來是想儘快進了車子驅車離開,這個商務會議沒想到會來這麼多記者,讓他疲於應付。

手放在了車門上,張落秋突然停下了動作。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背後有人在看他,那目光讓他覺得心裏很慌張。

緩緩轉頭,四周哪裏有人在看他,如果說有,也是一個戴着墨鏡坐在樹下乘涼的女人,看他看過來,那個女人站起身悠悠走掉。

早就知道這所高校美女如雲,看這個女孩子的氣質,冷淡瀟洒,還真是個不可不扣的冷美人啊。

張落秋嘆息着進了自己的車子,然後離開。

這所高校他並不願意踏進來,因為他總是能在這裏想起一個人。

那個女人原本是這座學校的學生,後來中途退學,為了自己可笑的報復。路過這裏的每一處,他都會想起那個女人的臉,然後猜測這每一處是不是都有過她的足跡。

搖了搖頭,張落秋打散了自己的失魂落魄。都過去四年了,她已經死了,懷念或者是留戀,又能挽回什麼啊?

當年他動用了所有方式沿着海岸一寸寸地尋找,可是她就那樣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幾個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自己跟着搜救船沒日沒夜漂泊在海上,只為了尋找到她。

可能的搜救範圍里尋找不到,他不顧別人的反對將範圍加大一千多海里,依然沒有頭緒。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當時他甚至有些期待,說不定這個女人還活着,然後回來找自己報仇。別人說她大概是真的死了,他每每聽到就會抓狂。

可是四年過去了,她就真的消失無蹤,好像真的沒有來過一樣。

電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張落秋忍不住笑了,接起了電話聲音也很柔和。

“小念,睡醒了嗎?”張落秋將車靠在路邊專心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子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媽媽出去了,我一個人好無聊,所以給爹地打電話。”

“那你爸爸呢?”張落秋摩挲着方向盤問。

“爸爸在公司,他答應晚上回家陪我吃飯。”小傢伙得意地說。

“那你告訴爹地,今天有沒有乖乖吃藥啊?你爸爸說昨天你偷偷跑到花園想要爬到樹上去,是不是真的?”張落秋接連問了兩個問題。

“爸爸撒謊,小念這麼乖怎麼會去爬樹啊,葯也吃過了,今天換了一種葯,好苦的。”張落秋聽到小念這樣說,甚至可以想像到小男孩皺着眉頭的樣子。

“小念真棒。”張落秋誇讚。

“爹地什麼時候來看我呀?”小念帶着滿滿的期待:“我還是想吃上次爹地帶來的甜品。”

小饞鬼。張落秋輕笑:“爹地過幾天就飛過來看你,好不好?”

小傢伙在電話那頭山呼萬歲,然後是傭人催促他去吃藥的聲音,小傢伙像模像樣地嘆氣,然後跟張落秋道別。

掛了電話,張落秋臉上還掛着笑容,他看着手機屏幕發獃。

手機的牆紙是那個小傢伙的抓拍照,小傢伙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專心致志張着小嘴啃雪糕,甚至吃得滿嘴都是。

放下手機,張落秋繼續開車。

是該去看小傢伙了,都已經兩個禮拜沒去看他了,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就第一時間飛去倫敦吧。

只有面對着這個孩子,他才會覺得那個名叫辛韻霏的女人真實地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從未離開。

藍薔坐在學校外面的拉麵館吃了碗牛肉麵就回了酒店,晚上需要攜帶的器具以及在電腦里整理出來的客戶資料和地圖,都需要進一步歸置。

一切準備就緒進浴室洗了個澡,藍薔就開始整裝待發。

目的地在東山,這個區域讓她感觸良多,不過這會兒也沒時間想太多,更多是在為晚上的行動做考慮。

東山的監控設施完備,要是在別墅區繞來繞去太久就會引起懷疑,她必須喬裝成保姆的樣子進入別墅,以假亂真接近目標。

雖然之前接過很多類似的任務,可高超的易容術還是不能做到萬無一失,就算代替那個保姆進入了對方的別墅,呆得稍微久一點還是能看出不同來。

開着車離開酒店,藍薔往東山趕。快要接近東山海景區的入口,她在一個路口停下來。

那個她要喬裝的保姆每天晚上九點都要經過這裏去幫主人買附近鮮奶站的牛奶回來,現在是八點半,還有半個小時。

天已經黑透了,因為四下無人,藍薔下車站在路邊透氣,車子離一處路燈不遠,藍薔靠着車對着路燈發獃。

一輛車開了過去,可是又倒退了一些距離在她的車子邊停下來。藍薔立直了身子保持着戒備的姿勢。

張落秋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路過那輛紅色的車子時看到那個靠車站着的女人就心跳漏了一拍。

開出去好遠一大截又退回來,可是又沒有理由下車,只是隔着車窗打量她。

剛才匆匆一瞥差點以為是辛韻霏站在那裏,她們仰着頭的樣子真的很像,可是這會兒這個女人看向她這裏,他卻無比失望。

也只是某個側面相像吧,這張臉和辛韻霏找不到一點共同點,平凡得過分,也比辛韻霏瘦了很多,看上去只是個飽經滄桑的中年婦人。

再不停留,張落秋髮動了車子離開,留下不明狀況的藍薔。

車子裏是什麼人她無從知道,甚至為什麼會停下來她也不知道。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藍薔進了車將車開到稍微暗一點的地方等待,她戴上了棒球帽靜靜坐着。

十幾分鐘后,有一個人影緩緩移過來,路過就近的一盞路燈時,藍薔看清楚了,那個女人就是她的目標。

女人靠近了,藍薔下車,在她路過自己車子的時候輕聲開口:“大姐,請問您有沒有帶電話?”

女人戒備地看着這個問自己話的女人,可對方在暗處,女人無法看清她的臉,更何況對方還戴着帽子。

見女人有這樣的表情,藍薔無辜地按了按自己的手機:“我的車子拋錨了,我想打電話給我丈夫,可惜沒電撥不出去,我就住在山上。”說著藍薔指了指東山的別墅群的方向。

女人打量了紅色的車子,名貴的品牌,再看這個戴棒球帽的女人,穿着也價格不菲,大概不是行騙的人。

女人走近,低頭要從兜里掏出手機。藍薔趁機上前一步,在女人脖子上扎了一下。動作飛快,一氣呵成,女人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暈了過去。

將女人放平在車後座,換上了女人的衣服,藍薔拿出了東西鎖好車,當然,她還從女人的口袋裏拿出了別墅區的通行證和女人的鑰匙。

鎖好了車門,藍薔看了看錶。八點一十分,藥效是六個小時,時間還挺長。

緩緩靠近別墅區,在別墅區入口掏出出入證,安保人員一看是剛才出去的女人,就笑着跟她打招呼:“李姐,你不是剛出去嗎,怎麼又回來了?”

藍薔換了嗓音笑着回答:“嗨,忘記拿東西了,還沒老呢就開始健忘。”說著像模像樣拍了拍自己的頭。

輕車熟路地靠近那幢別墅,伸手用鑰匙開了門。因為傭人很多,大家都是各司其職,看到李姐回來,就有人驚訝地問:“李姐今天回來得真快,牛奶呢?”

藍薔擺了擺手:“老闆說今天的牛奶全被一家熟客拿去了,所以我去晚了。”

傭人們點頭就都散了,又是各自忙碌去了。

因為早已熟知這裏的格局,藍薔微微抬眼看向二樓靠西面的書房。

洪老闆要的東西就在那間書房的保險櫃裏,這個時段男女主人都還沒有回來,他們一般要應酬到很晚才回來,這就方便了行動。

東山是富人聚集區,一般書房裏都會有輻射防盜系統,要不被發現而取得東西,就得格外小心,打開保險柜也會耗一些時間,可自己上樓去也不能呆太久,萬事都要小心。

趁別人不注意,藍薔拿着抹布上樓。她所喬裝的這個中年女人負責二樓主人居住區的清潔工作,現在上樓做清理也在情理之中。

在走廊里磨蹭了一會兒,藍薔小心翼翼地靠近書房。

走廊里一共有三個攝像頭,早已經被藍薔悄然屏蔽,摸着黑進了書房,藍薔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小手電筒。

保險柜立在寫字枱旁邊,藍薔進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攝像頭,一一處理掉之後她小心翼翼地利用透視鏡繞過那些紅外線靠近了保險柜。

當保險柜輕鬆地打開,藍薔鬆了口氣,取出洪老闆要的東西然後關上了保險柜。

整個過程很順利,沒有出現一丁點差錯,下了樓藍薔也沒有多廢話,她借故出去一下就離開了別墅。

不能有絲毫的慌亂,藍薔神色如常地踩着步子往前走,走出了別墅區的大門直奔自己的車子。

那個李姐還沒醒,藍薔將她放在不遠處的一個亭子裏,將她的衣服重新給她穿好,李姐的東西也一併物歸原主。

要離開時,藍薔在李姐的口袋裏放了兩千塊錢進去然後才開車走人。

回了酒店,藍薔給師父打了電話,告訴他事情進展順利,明天可以跟藍俊一起回來。

師父對藍薔和藍俊辦事都很放心,淡淡囑咐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卸妝然後洗澡,坐在床上時藍薔一邊擦頭髮一邊發獃。

白天看見張落秋,自己恨得牙痒痒,可是又無計可施。不過張落秋,你也別太得意,你總不能防着我一輩子的。機會總是有的。

第二天一早,藍薔起來的時候覺得精神很好,換了一身運動服依然戴着昨天的帽子和一副綠色的墨鏡出門。

情調咖啡館裏,那個洪老闆很守時,還是昨天的包間,他正襟危坐,見藍薔進來就象徵性點了點頭。

藍薔剛坐下來,洪老闆就伸手:“東西呢藍小姐?”

藍薔喝了口咖啡舒服地坐着:“藍門的規矩在跟您洽談之前就告訴過您了吧,在我將東西給您之前請先將款打入我的賬戶。”

“我怎麼知道藍小姐有沒有拿到我要的東西。”洪老闆眯着眼睛,一副精明世故的樣子。

藍薔從手袋裏掏出合約書在他面前晃了晃:“既然來找藍門,就要相信我們的實力,您先付款吧。”

洪老闆敲着桌面,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兩個漢子靠過來站在藍薔左右。

藍薔也不動彈,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怎麼,洪老闆想毀約么?你想過得罪藍門的後果嗎?”

洪老闆冷哼:“你就算死在這裏我也可以抵死不承認啊。”

藍薔放下咖啡杯,在洪老闆沒來得及反應之前敏捷起身,她隨手一撈,一個漢子就被撂倒,另一個漢子衝上來,沒兩下子就倒在地上呻吟。

藍薔的槍指着洪老闆的腦門:“跟藍門作對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安心活着,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試一試,不過能不能走出去,還是一個問題。”

洪先生揮手,身後那個漢子立刻走出去。洪先生跟藍薔在僵持,直到接到小金的付款電話,藍薔才放下手臂。

她將合約書丟在洪老闆面前戴好了墨鏡離開包廂。

洪老闆這樣的人太自以為聰明,正是她最厭惡的類型。但願以後不要再遇到這樣的僱主。

慢悠悠下樓,藍薔在樓梯口卻微微愣住。

真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見張落秋。

原本有點慌亂,可是一想到自己穿着寬大的運動裝,帽子眼鏡全副武裝,她就鎮定了。

張落秋不會認出她來,恐怕連辛韻霏這個人都要忘記了,還怎麼會認得出自己啊。

抬步繼續往下走,張落秋本來是在跟助理吩咐什麼,錯身的時候卻是身形一頓。

香草的氣息……張落秋側頭,本能地拽住了藍薔的胳膊。

藍薔心跳得很快,可她很快調整好情緒轉頭,滿臉的輕鬆:“這位先生有什麼事兒嗎?”

這個女人的聲音很沙啞,跟辛韻霏沒有半分相像,是自己太唐突了。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所以才會神經錯亂,看見誰都會覺得像是那個女人啊。

遺憾地搖搖頭,張落秋對藍薔道歉:“對不起小姐,認錯人了?”

不知是處於何種原因,藍薔突然就想放任一下自己,她歪着頭聳聳肩:“我很像先生認識的人嗎?”

從何說起,對一個路人?張落秋繼續搖頭:“沒有,只是想說小姐的香水味道很好聞。”

藍薔在心裏冷笑,張落秋,你還真是死性不改,花花腸子一大堆,遇見一個陌生女人都會笑着夸人家香水味道好。

“可惜,我從來不用香水的。”藍薔臉上帶着明顯的嘲諷,她甩開張落秋的手快不下樓推門出去。

張落秋望着這個女人走出去,頓時覺得太尷尬,這個女孩子一定以為自己是在借故搭訕吧,真是困窘啊。

如果說在這個地方還有什麼人是藍薔牽挂的,那就是她的爸爸了,昨天來到這裏就在思考,要不要見他。

可是,要是去了,未必能見着,因為每一個訪客都要登記真實姓名,出入也需要身份證明,爸爸的費用都是張落秋在提供,她總不能讓張落秋知道自己還活着吧。

總歸有一天要出現在那個男人面前,不過並不是現在。所以,萬萬不能暴露了身份,想想,只能作罷。

藍俊打過來電話,藍薔接了起來。

“我這邊完工,你呢阿俊?”藍薔站在路邊聽電話。

“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藍俊的語氣很歡快,藍薔報了地址就蹲在路邊等藍俊,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只像是個剛成年的小姑娘。

藍俊還開着昨天那輛蘭博基尼,閃電一樣停在藍薔面前,藍薔站起來拉開車門上車。

藍俊吹了記口哨上下打量藍薔:“薔姐今天真是大不同啊,不是一向走性感路線嗎?”

藍薔看着這個沒正經的男人。藍門第一殺手,出手萬無一失的狠毒角色,在自己人面前卻活像是一個小痞子。

不過藍俊的外表也足夠迷倒任何一個小姑娘,長過肩膀的頭髮被扎在腦後,銀色的髮絲配着清秀的面容,身材也修長勻稱,看起來十分無害。

“行動需要。”藍薔摘了帽子和眼睛支着頭看路。

“倫敦之行是去幹什麼?”藍俊扭頭,收了笑臉正色問。

藍薔搖頭:“目前我也不知道,昨晚打給師父,他只是說等回來再跟我們詳談,看樣子這個任務不會太輕鬆。”

藍俊嘆氣:“正式拜師之後,二師父總是偏心,容易完成的任務就交給阿敏和小輝、環兒他們,曼莉師姐是師父的舊人,二師父自然吃罪不起,可就苦了咱們倆。”

藍薔不說話,心裏卻也認同。

兩年的非洲之行,活着回來的只有她和藍俊,入門之後算是門主的徒弟,跟那些為藍門辦事的人不同,可以隨意調遣世界各地的下線和同門,誰讓藍門只有這唯一的五位入門弟子呢。

這兩年她和藍俊總是奔走在世界各處,二師父分派的任務有很多都是困難重重,好幾次她跟藍俊都差一點喪命。

摸摸胸口,那個突兀的傷疤是去年春天在馬德里盜取那幅名畫時挨了一槍留下的,渾身上下的小傷口更不用多說。

“今年撒哈拉之行我差一點就被槍殺在沙漠裏了,挨了二十多刀沒死只能是我命大,現在想想,都渾身來氣。”藍俊恨恨地說。

“阿俊,這些話當著我的面說說就行了,回去之後可不要亂說話。”藍薔對藍俊吩咐,生怕他說錯什麼話落人口實。

藍俊點頭:“放心吧薔姐。現在還早,我們先找地方吃飯再去機場吧。”藍薔點頭。

草草吃了東西兩個人就去了機場,黃昏十分他們就準時抵達布里斯本。從機場取了車子,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藍門的總部。

黃金海岸的玉樹花田中,藍門的建築群佔據了很顯眼的位置,規模絲毫不遜色於東山的海景別墅城,歐式的風格配着教堂和和平鴿,看上去莊嚴肅穆。

說是總部,其實也只是名義上的中樞而已。四年前的藍門已經蜚聲國內外,如今更是門徒遍天下,來自各國的精英紛紛為藍門效勞。

在澳大利亞,藍門的勢力更是了得,師父和國家元首關係讓藍門在全世界的地位都無法被撼動。

藍俊的居所就在自己的邊上,同樣的三層小樓,被菲佣打理得整潔乾淨,下了車藍薔揮手跟藍俊告別,說好半個小時之後會合。

黃頭髮藍眼睛的管家高出藍薔一頭,她恭敬地接過藍薔的小型行李箱,藍薔上樓換了衣服又匆匆下來。

坐在沙發上喝了咖啡吃一塊鮮果蛋糕,藍薔覺得精神好了很多。

四年前死裏逃生之後她就必須每天依靠補充糖分維持體力,低血糖雖然不會致命,但是對於她的職業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情。

“薔,這是曼莉小姐要我交給你的,她說她有事去一趟加拿大,所以要我將這些東西轉交給你。”菲佣將東西遞過來。

藍薔接過來,粗略翻了翻。

這些資料是她跟曼莉要的,關於東亞最有影響力的商人——張落秋。

跟藍俊會合之後,他已經換了一套純白色的休閑裝,負手立在花園裏的樣子像極了小說里的白馬王子。

藍薔走過去,推了推藍俊:“阿俊,你的國籍應該是日本吧?”

藍門裏的人來自世界各地,大家相互不問出處,換了別人藍薔也懶得問,可是藍俊是自己在藍門最信任的夥伴,問這個問題就不為過了。

藍俊點頭:“薔姐真是聰明。”

藍薔輕笑:“中文、日文、意語和英文甚至是阿拉伯語你都說得這麼好,比我強多了。”

藍俊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少來了,你兩年之內把韓語、泰語都學得像模像樣,就算是本土居民都未必說得比你好,你還在這裏損我。”

藍薔大笑,催促藍俊快一點跟上。

師父喜歡看海,所以他的別墅坐落在離海岸最近的地方,從他們的住處徒步走過去要半個多小時,兩人一路說著話過去。

門外有人在垂首立着,看到他們過來就上前拉開雕花大門對着他們問好:“薔、阿俊,你們回來了。”

藍薔和阿俊對着那個藍眼睛的中年人躬身問好:“亞索,別來無恙。”

亞索是師父的貼身助理,經常外出辦事不在這裏,所以藍薔和阿俊也很少見到他。

亞索跟着師父出生入死,在藍門的地位不亞於二師父和三師父,據說槍擊、暗殺、用毒和易容甚至是劍術,藍門內無人可以比得過亞索。

藍俊雖說號稱藍門第一暗殺高手,可是對於這個帶了他兩年的亞索師父,滿心的敬畏。

亞索對着他們做了個請的姿勢:“先生在等你們,進去吧。”

藍薔和藍俊抬腳進門,在面向著海潮的客廳里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師父。”二人恭敬地喚了一聲,老人回頭,然後調整了輪椅的方向面對着他們。略微點頭,藍薔和藍俊就在他面前坐下來。

“你們倆都是接連接了好幾單生意,累壞了吧。”老人的聲音很溫和,兩人不約而同搖頭。

“大師父,這兩個人可都是出了名的鐵人,怎麼會累啊。”有人嬌笑着扭動腰肢從茶廳里出來,手裏端着一壺煮好的茶。

“環兒師姐也在啊。”藍俊挑眉淡笑,環兒在藍薔邊上坐下來開始斟茶。

遞了茶水給師父之後她就將茶盅推到了二人面前:“嘗嘗看,這是上次從中國回來時弄來的。”

看到二人接了茶杯,環兒帶着一絲得意。

杯子距離嘴唇還有一些距離,藍薔和藍俊相視一笑放下了茶盅。

“師姐能就將茶毒消除在茉莉的淡雅氣味里,真是難得。”藍薔微笑,環兒抬眼瞪了她一眼:“真是無趣,總是被你們發現。”

不發現呢,是不是就要喝下去肝腸寸斷?這個女人心如蛇蠍,是藍門的用毒高手,是二師父的得意門生,據說跟三師父也關係曖昧,怕是巴不得她跟藍俊喪命吧。

師父顯然也不高興,他沉着臉對環兒冷笑:“環兒,要練本事也得分時候,薔和藍俊剛回來,喝杯熱茶解解乏不好么?以後啊,門內就不要隨意施毒了。”

環兒悻悻地撇嘴,很快就換上了笑臉:“既然大師父跟他們有事要談,環兒就先走了。”

臨走時,環兒妖媚地衝著藍薔和藍俊笑:“小輝和三師父剛好也在,晚上你們也過我那裏來,我們熱鬧熱鬧。”

兩人笑着點頭,環兒就施施然離開。

“阿俊,這次回來先休息兩天,”師父飲了口茶轉頭看向藍薔:“大後天曼莉從加拿大,不過在讓你們一同接那項重要任務之前,還有兩件事要你去辦。”

藍薔點頭:“師父請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有人看上了人家的玉器,所以辛苦你再去跑一趟。”

“目的地呢?”藍薔沉吟,師父給了答案:“中國,上海。回來之後你們就可以立即動身了。”

藍俊沉不住氣,率先開口問:“這次是去哪兒?”

師父放下茶杯看向蔚藍色的海面:“英國,倫敦。”

倫敦?

藍俊和藍薔面面相覷。

“這一次的行動,非同尋常,它關乎着我們藍門的興衰,或者說能不能在這個國家立足,就看這一次的行動了。”師父的聲音透着無限蒼涼。

“目標是什麼?”藍薔開口。

“宇宙之星。”師父回頭:“想必你們也知道,宇宙之星一分為二,一半在大英帝國二王子斯蒂芬手裏,另一半還在中國。”

來之前粗略看了看張落秋資料的藍薔不由得咬了咬嘴唇:“中國的那一半,在一個叫張落秋的富商手裏,是嗎?”

師父點頭:“不錯,是在他手裏。不過目前你們的任務是先拿到斯蒂芬手裏的那一半,至於張落秋手裏的那半,會在平安夜連同倫敦的那一半送往英國王宮,所以還有半年的時間來行動。”

藍薔點頭。宇宙之星,這就是機會吧,重逢和報復那個男人的機會吧。

“丟失了宇宙之星會給這二人帶來滅頂之災吧。”藍俊的話語聽不出悲喜。

“那倒是,英國皇室也在等待平安夜來接受這份貴重的禮物,禮物丟失,張落秋和斯蒂芬都不能逃避責任,不過這些都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師父轉動輪椅。

“藍薔。”師父鄭重地看着她:“我的那位摯友十分想得到宇宙之星,為了我們在澳大利亞的進一步發展,我希望你們可以成功。”

藍薔和藍俊起身,一同對師父許下承諾。

師父滿意地點頭:“此次你們去了之後也不要心急,你們會以中國政客千金的身份住進斯蒂芬的宮殿,你們三人以兄妹相稱就好。”

師父繼續補充道:“那位政客的資料待會兒我會發給你們,還有三姐弟的詳細資料。”

藍薔和藍俊應聲,師父就讓他們退下了。

師父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對於他們二人的能力也頗為信任,所以每次都是簡單交代任務而已。

看來,還是要等藍薔從上海回來才能從長計議。

走出院子,藍俊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倫敦,王室,這次還真是精彩,我有點期待,你呢薔姐?”

藍薔撫了撫額頭:“你倒是輕鬆了,我呢,還要去費盡心思偷玉器,真是傷神。”

藍俊得意地偷笑:“那沒辦法,誰讓薔姐你是竊取高手,我相信,你很快可以解決掉這個麻煩。”

藍薔甩甩手苦笑:“但願吧。”

回到自己的住所,藍薔上樓打開了電腦開始查閱資料。

李姓富商名叫李玉德,產業分佈於北京和上海,主攻房地產和糧食加工行業,資產近百億,旗下公司數十家。

李玉德酷愛收集玉器,家中珍藏着兩百多件價值連城的玉器,其中以這件“龍舟誦”最為出名,當年以六千萬美元拍下。

隨手繼續翻閱,藍薔的手指定在了屏幕上。李玉德只有一子,在美國主修血液科,歸國從醫一段時間繼續回美國攻讀經濟管理。

學成回國之後的李公子開始接管家族產業,是國內與張落秋齊名的黃金小開。

李姓公子的名字是——李君夏。

過去藍薔就知道李君夏不會是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沒想到,四年之後,他變成了雷厲風行的商場驕子。

似乎怎麼接近李家有了眉目,可是藍薔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晚上藍薔跟藍俊一起去了環兒那裏,三師父藍書景和小輝坐着品酒,見藍俊和藍薔進來就招呼他們一起品嘗。

小輝比藍薔大兩歲,入門早四年,算是她的師兄,三師父其實也只是比藍薔大了五歲,他的美貌和藍俊有一拼,兩人都是藍門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藍薔接過杯子啜了一口猩紅的美酒,入口甘甜,後勁十足。

“這麼好的酒,哪裏來的?”阿俊喜歡喝酒,這個時候顯然異常興奮。

藍書景淺笑:“別人送的,只送了一瓶來,我猜想一定不錯,就拿過來了。”

藍薔朝廚房那邊瞅了瞅:“環兒呢?”

小輝伸了個懶腰:“環兒今天說要展現自己賢惠的一面,搶着下廚做東西給我們吃。”

藍薔沉默地喝着酒,阿俊沉浸在美酒的世界裏表情愉悅。小輝拿了圍棋要跟阿俊過招,兩個人將戰場移去了書房。

“什麼時候回來的?”藍書景續了一杯酒問。

“今天才回來。”藍薔惜字如金。

在藍門裏,她一向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對於這個只比自己大五歲就做了師父結拜兄弟的藍書景,總是很懼怕。

倒不是藍書景總板著臉的樣子有多嚇人,而是他藏得太深,從來沒有失態的樣子,完美得讓人覺得心裏不踏實。

“下一個任務是什麼時候?”藍書景側頭,藍薔恭敬地回答:“明天動身去上海。”

藍書景點頭:“那我就大概知道是哪樁生意了。有眉目了嗎?”

藍薔老實回答:“目前還沒有,正在整理資料。”

藍書景將酒杯舉在眼前眯着眼睛笑:“你跟李君夏交情匪淺,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啊。”

藍薔一愣,手裏的酒水差一點灑出來。藍門不問出處,她總是以為自己的過去沒有人知道,可是她跟李君夏的事情,藍書景是怎麼得知的?

不敢貿然開口,藍薔垂着眼睛繼續沉默。

“明天李君夏要出海,船號我可以幫你查,你接近他就行了。李玉德為人謹慎,你貿然前去,必然要吃虧。”藍書景繼續說。

藍薔此時只覺得一背的冷汗,她的心裏徹底亂成了一團,面上還要假裝出足夠的鎮定。

“三師父是怎麼知道的?”知道否認也無濟於事,藍薔索性大方承認了。

藍薔轉頭,好笑地看着藍書景:“難道三師父派人調查我?”

藍書景臉上沒有顯露分毫,他繼續把玩着杯子:“機緣巧合,所以知道了。”

不愧是萬分精明的人,每一句回答都恰到好處、一筆帶過,讓她無從問起。

藍薔決定繞過這個問題,不過藍書景的建議倒是完全可行,按了一連串電話號碼撥過去,藍薔吩咐:“幫我訂一張明天南海到廈門的船票。”

藍薔掛了電話,藍書景轉頭:“不愧是大哥的得意門徒,我都沒告訴你他的船號,你竟然就知道了。”

藍薔不回答,她不會告訴藍書景,她來之前看的資料里恰巧有李君夏喜歡出海的記載,而且他最常去的是南海到廈門的航線。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環兒終於從廚房裏出來了,她剛推開廚房的門,一屋子飄滿了油煙。

藍薔捂着嘴咳嗽,藍書景也有點受不了,走到窗戶邊開了窗。

環兒咳嗽着出來,一邊尖着嗓子抱怨:“乖乖,做個飯這麼難,不過總算是有點成果。”

看着環兒和傭人一起端出來的飯菜,藍薔、藍書景和小輝、阿俊他們都愣住了,黑乎乎的一堆東西,分辨不出原材料。

勉強坐下來,在環兒的期待中眾人默默地吃東西,說好吃也不是,說不好吃也不是,環兒問大家好不好吃,眾人埋頭苦吃。

藍書景最先放下刀叉:“環兒,我終於知道每個人都超越自己的可能性。”

環兒聽藍書景這樣說,立刻過去摟着藍書景的脖子:“三師父最好了,說說看,怎麼解釋?”

藍書景用叉子敲擊着餐盤:“用毒你是好手,你能把飯菜做得跟毒藥一樣,也算是一種本事。”

小輝和阿俊笑作一團,環兒急得跳腳。

藍薔一向安靜,她窩在椅子裏看眾人笑鬧。要是不知道藍門的內幕,旁人看着還會以為他們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吧。

說是一家人,用着同一個姓氏,可是每個人都在心裏提防着別人,貌合神離。

藍書景看到藍薔又在神遊,忍不住抬眼看過去。

從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子開始,她總是特別安靜,唯一不同的是,曾經的憂愁籠在眉間,現在被深深鑲嵌在了眼睛裏。

她不快樂,卻將這種痛苦掩藏得很好,不注意看的話,還會以為她是生來性格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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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掠愛:甜心,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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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生下的是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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