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真的懷上了
第7章:她真的懷上了
胃裏驟然一陣翻騰,辛韻霏覺得噁心得厲害,慌忙丟下了籃子捂着嘴匆匆跑向了樓上的卧室。
浴室里一陣乾嘔,簡直像是要將內臟都吐出來一樣難受,可是什麼都沒有嘔出來,胸口也是一陣陣的不適。
拍了拍胸口伏在洗漱台上,辛韻霏有點不知所措,這是怎麼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啊,這些天雖然辛苦,身體也沒有這樣不舒服過。
“沒事兒了吧。”王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了,看着辛韻霏急急忙忙跑上來她不放心,就連忙跟着上了樓。
畢竟是過來人,看着辛韻霏的反應,王媽心裏就有數了。她幫辛韻霏拍着後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句:“這個月的月事有沒有來?”
辛韻霏聞言,腦子轟的一聲爆開。就算是再沒有經驗,電視劇也是看過的,王媽又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難道……
怎麼會啊,才一個多月,怎麼會呢。可是思索着王媽的問題,她悲哀地搖了搖頭,這個月,按日子應該是上個禮拜,當真是沒來的。
“怎麼會……”忍不住輕呼,辛韻霏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媽。
今天真是倒霉,連難過的心思都沒來得及有就被這個現實驚得措手不及。
辛韻霏的處境王媽自然清楚,這樣尷尬的境地遭遇這樣的事情,對於辛韻霏這樣的姑娘來說太殘忍了一些。
“你每次跟先生……”王媽頓了頓:“沒有採取措施么?”
辛韻霏搖頭:“王慨,我並不太懂這些,而且,他根本就不會答應的。他要我給他生一個孩子。”
王媽沒想到,張落秋會有這樣的決定。張了張嘴,也只能先將辛韻霏扶着坐在了床上:“你想好怎麼告訴先生了么?”
怎麼告訴他,是啊,告訴他她辛韻霏懷孕了么?要以怎樣的表情?對着這個強行進入她生命強取豪奪的男人,對這個毫不猶豫將自己送給別的男人褻玩又強行拆散自己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男人,她真的做不到坦然。
“沒有。”辛韻霏嘆息。
“你怎麼還死在這裏,我等着衣服穿。”唐天芸扭動着腰肢進來,看到王媽跟辛韻霏親切交談的樣子更是氣惱。
“別太過分了唐天芸。”王媽站起來就要衝過去,辛韻霏拉住了她,她默默站起來:“沒事兒,我去洗。”
“還算識相。”唐天芸抱臂站着,退一步準備離開,腳下一滑卻差一點摔倒,狼狽地站起來看着腳下低落了一灘的水滴,衝過來就要拽辛韻霏的頭髮。
“你這個賤人,誠心要害死我啊。”她哪裏來這麼大的力氣,辛韻霏頭皮發麻,手卻疼得厲害,沒辦法掙扎。
王媽焦急地要鬆開唐天芸的手,可是又害怕自己傷到辛韻霏,急得團團轉。
唐天芸將辛韻霏用力一推,辛韻霏的身子裝在沙發扶手上面,小腹的位置剛好落在扶手上。
捂着肚子,辛韻霏蹲在地方,最後無力地跪坐在沙發邊上。唐天芸依然不依不饒上前,王媽慌忙上前一步要扶起辛韻霏。
辛韻霏體質不好,再加上現在是最容易流產的階段,這樣的重創下怎麼會沒事兒啊。王媽焦急地叫着辛韻霏,辛韻霏疼得動不了,無法回應她。
唐天芸抬手,罵罵咧咧還要出手,手臂卻被人生生握住。憤怒地回頭,看到張落秋冷淡的面容,立刻變成了梨花帶雨的較弱模樣。
方才的猙獰面孔在瞬間就變成了柔弱無骨的控訴,唐天芸不去做演員真是可惜了,張落秋在心裏冷笑,這個女人也該送走了,太聒噪,也太放肆。
王媽從他三歲開始帶着他,竟然被這個女人打了。剛才聽小春彙報,他就氣得發狂。上樓來看到辛韻霏被推倒在地,再看看王媽焦急的樣子,突然開始厭惡這個唐天芸。
“夠了。”張落秋髮話,低沉的嗓音帶着警告。
聽到張落秋的聲音,王媽從地上站起來,她顧不得抹去額上的汗水對着張落秋哀求:“先生,快送韻霏去醫院。”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弱了?”唐天芸嘀咕着,“還有王媽也是……”。
“閉嘴。王媽是你能動的嗎?”
“落秋,我……”
“不長眼的東西,給我滾。”張落秋鬆手,冷漠地立在原地打量着眼前的唐天芸:“本來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是你真讓我失望,滾吧。”
不帶一絲留戀,這是張落秋一貫的作風。
“落秋,我錯了還不成嗎?我沒對王媽動手……”唐天芸泫然欲泣,拉着張落秋的胳膊,希望能博得他的同情。
王媽正蹲下身扶着辛韻霏,聽了唐天芸的話,馬上接口說:“別睜着眼說瞎話,要不是辛小姐攔着……”
辛韻霏顯然已經疼得受不了,她伏在王媽肩頭,長發垂在胸前,手上的紗布又有血跡滲出來。
張落秋皺眉,打斷王媽的話:“王媽,先看看她吧。”
然後俯身,將辛韻霏打橫抱起,他以為辛韻霏會掙扎,或者冷冷地看着自己,可是這個倔強的女人已經痛得沒了知覺,她只是咬緊嘴唇捂着肚子。
回頭看着唐天芸:“還不滾。給你五分鐘時間收拾東西,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光着身子從這裏出去。”
唐天芸的臉一白,幾步就衝上了樓。
隔着衣料,張落秋一路從樓梯上奔下去,她背後的衣服全都是濕漉漉的汗水,她的雙腿間也有一股血水沿着白皙的雙腿流下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張落秋有點慌神,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並不知道辛韻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到底是怎麼了,甚至連在他懷裏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將司機從駕駛座上拉出來,張落秋看着王媽坐在後座抱着辛韻霏安撫她,飛快地開動車子一路朝着醫院疾馳。
一路上遇到了好幾次紅燈,可是張落秋都毫不猶豫踩着油門在車流里穿梭,他耳邊是王媽焦急的呼喊和那個女人微微的呻吟。
辛韻霏,不要有事,遊戲才開始沒多久,你怎麼能中途退場,絕對不可以。
抱着嬌弱的辛韻霏奔進醫院的大廳,立刻有急救人員過來協助他將辛韻霏送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門被關上,張落秋看着王媽坐在長椅上垂淚,坐下來想要安慰她,可是伸手卻被王媽打落。
王媽是他的奶媽,更是想母親一樣的存在,從小王媽都沒有給過他冷臉,今天竟然會打落他安撫的手。
“王媽,我……”在親人面前總是不會有太多偽裝,對女人多麼不屑的張落秋,對待王媽總是多了一份敬畏。
“先生。”王媽抬頭,緊緊抓着他的手:“辛韻霏是個很不容易的女孩子,你連唐天芸那樣的女人都能好好對待,為什麼不能好好對辛韻霏呢?”
為什麼不能,張落秋自己也不知道,無從回答,可就是看不得她好過,想要她服軟,想要她對着自己面露怯色。
見張落秋不回答,王媽搖了搖他的手臂:“辛韻霏懷孕了,她經不起太多的折騰了。”
懷孕?辛韻霏那個女人懷孕了?
不是沒有女人懷過他的孩子,可是無一例外都是被處理掉,因為這些都是他計劃外的事情,他並不想過早有孩子,也不想被那些拜金的女人給套牢。
口口聲聲恐嚇辛韻霏,要她替自己生孩子,可是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張落秋輕嘆,顯然是沒有的,只是想看着她難受而已,如今卻變成了必須要面對的抉擇。
放她走,給她自由?不可能。讓她做掉孩子?心裏有個聲音在微弱地回答,它說,不要。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醫生摘了口罩走出來,他看到張落秋站起來就對他彙報起來。
“先生,你太太身體虛弱,懷孕一個月到兩個月是流產高峰期,你這個做丈夫的一定要多留意多注意。”大夫略帶責備地說出這些話。
太太…….丈夫……這些詞彙第一次出現在生命里,感覺太複雜。也曾想像過自己陪着心愛的人來醫院做產檢的樣子,他可以細心地扶着那個女人,眉眼帶笑。
不過,想了很多年的場景里,女主角並不是這個辛韻霏,眉目相似,也終究不是那個女人啊,那個叫左晴的女人。
“知道了。”看着辛韻霏被推出來,張落秋點頭回答。
病房裏,看着王媽幫辛韻霏蓋好被子,他忍不住想伸手去幫昏迷中的女人理一理頭髮,看着她被汗水黏在臉上的髮絲,他又開始愛心泛濫了。真是該死。
悻悻地收回手,張落秋站起身來走到了浴室里。獨立的衛生間裏,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眉頭深鎖的樣子有些陌生。
遊歷花叢間,片葉不沾身,這是他的原則,可是剛才醫生一句囑咐,讓他生出一些錯覺。
即便那個孩子在辛韻霏的肚子裏還是一個小小的受精卵,可是他卻陡然覺得自己心裏變得柔軟起來。孩子,有了孩子,他就是爸爸了?怎麼可能,跟自己不愛的女人有孩子,這個提議真是瘋狂啊。
從浴室里出來,王媽站在門口,她指了指還在沉睡的辛韻霏,對張落秋小聲說:“我們出去說。”
張落秋沒有回答,還是跟着王媽出去了。王媽合上房門,對張落秋說:“先生,辛韻霏說是你提議讓她生個孩子,既然你有這樣的提議,就讓她生下來吧。”
張落秋深深嘆息。
王媽知道,張落秋在自己面前並不會有太多偽裝,她上前握住了張落秋的手:“你做好準備了么?”
張落秋遲疑了一會,搖頭,他苦笑:“王媽,坦白講,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但是,我真沒想到要孩子。”
王媽站在原地,她慈愛地摸摸張落秋的面頰:“那就將選擇權交給辛韻霏吧,別為難她,她要生下來就由着她。”
“生下來?那就讓她生下來吧,這樣遊戲才圓滿。”張落秋有些失神:“我也想看看,和一個跟左晴相像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王媽鬆手,走回了病房。
怎麼可能將選擇權交給那個女人,既然是他的想法要那個女人生個孩子給自己然後永遠見不到那個孩子,那就這樣做好了。
張落秋不想再呆在這裏,他抬步走出了醫院。
辛韻霏感覺腹中一陣抽痛,她悶哼了一聲醒過來。又是素白一片,還有消毒水的氣味,又來了醫院。
轉頭往四周看了看,她聽到浴室里有水聲,不確定是誰,掙扎着要起來可是手又無法施力,掌心的傷口一日不好,就會一日限制她的行動。
王媽擰了毛巾出來,看到辛韻霏靠在床頭對着窗外的綠蔭發獃,她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辛韻霏扭頭看她。
“王媽,我真的……”她說著不自覺地用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
王媽點頭:“是先生送你來醫院的。”
張落秋?也對,他要自己生孩子給他然後用永不相見為代價折磨她,又怎麼可能大發善心放過她?
“哦,我真是應該多謝他。”辛韻霏冷笑。
如果說原本只是討厭他,那麼從A市那個絕望的夜晚開始,她就開始真真切切憎恨張落秋了,或許沒有誰會理解那種恨,不牽扯愛的恨意,是凄苦的。
“別想那麼多,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在我們掌控之中,我們除了學會順從就是保護自己,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一定挺得過去。”王媽握住了辛韻霏的胳膊。
用沉默作為回答,辛韻霏轉頭繼續看着窗外,她能感覺到腹中的溫床上那個小生命在一點點長大,這種感覺太奇妙。
她和張落秋不光沒有感情,日後的生活連交集都不會再有,如果是用這腹中的生命換取小唯的生命和爸爸的衣食無憂,她就變得別無選擇了。
辛韻霏在病房裏皺眉鬱結,張落秋則是坐在車裏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煙。雖然下樓前給王媽撂下話要辛韻霏生下這個孩子,可也是意氣用事的決定。
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她生的孩子怎麼辦啊將來?送到孤兒院去么,可是身體裏流淌着他們張家的血,就算刻意想忽略這個孩子,也總會在心裏留有位置給他。
摁滅了煙頭,張落秋又進了醫院的大廳,他去敲了辛韻霏主治大夫的門。
一看到是這個經常出現在電視裏的風雲人物,大夫站起來跟他握手,剛才在手術室門口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眼熟,送他太太進了病房才想起他是誰。
還真是比電視機里看到的更加耀眼,要是去做明星,估計其他藝人都要黯然失色了吧。
大夫等待着張落秋開口,張落秋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什麼時候可以知道她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希望是女孩子吧,女孩子就留下來,也沒有財產糾紛問題,如果是男孩子,就堅決要那個女人做掉吧,他可不是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人。
“這個,要到四個月的時候才知道。”大夫側頭放下手中的筆:“不過……”
不願意等別人賣關子,張落秋眯着眼睛看向大夫:“不過什麼?”
“不過您太太的身體狀況,可能到了那個時候也不能墮胎,她家裏是不是有遺傳病史?身體比一般人虛弱太多,這次要是不把孩子留下,以後照着她的身體狀況,很難受孕。”
大夫搖搖頭,真是奇怪,見過體質差的,可是這個女人怎麼會身體這麼差,心臟不好,血糖太低,胎兒發育比一般產婦緩慢了太多。
“以您太太的身體狀況,在胎兒出生前都要引起注意,不能讓她受刺激,不能讓她多走動,要安心靜養才可能保住這個孩子,不然大人和孩子可能都會有危險。”
大夫補充,張落秋靠着椅背不說話。
只是生個孩子,也變得這麼麻煩,那不如現在就打掉好了,可是自己明明已經發話要她生下來的。而且,他心底有一塊柔軟的地方總是在他想要她拿掉孩子時隱隱作痛。
太心軟,這大概是自己最大的弱點吧。
謝過醫生,他聽着醫生說了一大堆要他太太如何安胎的囑咐後走了出去。已經習慣被醫生當做她的丈夫了,一句句的“太太”讓他心裏變得很複雜。
走到了辛韻霏病房門口,他隔着玻璃側身看着裏面。王媽在削水果,辛韻霏側頭望着窗外,白皙的脖頸、玲瓏的五官,墨色的長發打在肩頭,只是看到她忽閃着的睫毛,無法看到她倨傲的眼神。
張落秋站了一會,轉身走出了醫院。
在醫院住了幾天,都是王媽在辛辛苦苦悉心照料,張落秋一次都沒踏進這間病房,辛韻霏倒是覺得合情合理,那個惡魔怎麼會在意自己的死活。
每天都換藥的手因為不用動手幹活開始結痂,偶爾動手拿東西也不再是鑽心刺骨的疼,王媽不讓她下床,所以她除了吃飯,就是躺着睡覺。
似乎變成了張落秋的獵物之後,她辛韻霏就沒好好睡過一個覺,現在有了時間,也因為腹中有了小生命,開始變得嗜睡。
王媽是過來人,總是能將讓她有食慾的食物送到她面前,不過短短几天,她覺得自己臉頰上圓潤了不少,去浴室洗臉時對着鏡子,也覺得氣色好了很多。
張落秋再次出現已經又過了幾天,王媽剛好出去買東西,病房裏只有辛韻霏一個人。
辛韻霏靠着枕頭在床上坐着翻雜誌,是王媽怕她無聊所以買給她的,無聊的愛情故事,看得她昏昏欲睡。
聽到房門響動,她抬眼,看到沉着臉站在病房門口的男人。繼續翻着手裏的雜誌,辛韻霏不願意再多看這個男人一眼。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很愜意啊,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張落秋走過來,聳了聳肩。
辛韻霏不想理他,她已經打定主意用沉默來應對他,直到她離開他的魔掌。她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有多討厭這個男人。
看辛韻霏不說話,張落秋猛地站起身,將雜誌從辛韻霏面前奪走,然後扔在地上。
“辛韻霏,別用你這副死樣子對着我,當初是我求着你簽合同的,不要一副我很對不起你的樣子。”張落秋捏着辛韻霏的下巴,惡狠狠地說。
“所以,如你所願,我會生下孩子,我也希望你兌現承諾,在付清我代孕費后還我自由。”辛韻霏一臉坦誠。
張落秋鬆開她,冷笑一聲:“代孕費?很不錯的形容。到那個時候遊戲就結束了,你,當然可以滾了。”
辛韻霏平靜地坐着,她開始盯着自己的手發獃。王媽在這個時候進來,多少緩和了一下冷凝的氣氛。
“先生來了。”她放下手裏的水果跟張落秋打招呼。
淡淡點頭,張落秋對王媽吩咐:“王媽,待會兒小宋會過來接你們,醫院的花費這麼高,我可不想為了這個女人浪費錢。”
摔門走出去,張落秋心裏的怒火還是無法平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板著臉用冷漠來對抗自己,這個辛韻霏,真是不想活了。
很好,你不是想離開么,那就成全你,破鞋一隻不說還生過孩子,他倒是要看看還有誰願意要這個女人。
生着氣下樓,張落秋坐進自己的法拉利跑車裏,握着方向盤要發動車子,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自己的私人醫生。
“靜峰,大宅那邊沒事兒的話你晚一點過來一趟,我的一個女伴懷孕了,你過來看看,對,不要告訴爸媽。”掛了電話,他閉着眼睛呼了一口氣。
不讓爸媽知道,不是怕他們反對或者別的什麼,只是單純覺得這樣一個賤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也是應該像垃圾一樣丟掉,沒必要讓父母知道。
滿意地勾唇,張落秋邪魅的笑容讓路過的小護士都開始犯花痴,敞篷跑車裏的男人開動車子離開。
下午的時候,小宋司機過來接辛韻霏和王媽,兩個人小心地扶着辛韻霏下樓,然後王媽陪着她坐在後座,小宋司機發動了車子。
“那個唐天芸走了吧?”王媽問前邊的小宋司機,多少天沒回去了,可不希望回去之後又看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女人,更見不得她傷害辛韻霏。
張家的下人們都討厭那個唐天芸,他們喜歡這個總是柔弱微笑的辛韻霏,她不會給人安壞心眼,乾淨的眉眼帶着坦誠,總是讓人覺得舒心。
小宋顯然很開心,他點着頭笑了起來:“那天你們來醫院,唐天芸就夾着尾巴滾蛋了,真是讓人覺得痛快。”
“那就好。”王媽也笑了,她轉頭幫辛韻霏關了她這邊的車窗,辛韻霏知道王媽是擔心自己着涼,配合地看着王媽關窗戶。
“以後就可以清凈一點了。”王媽拍拍辛韻霏的手背。老實說,辛韻霏也鬆了一口氣,唐天芸走了,自己能清靜不少的,沒有人再整天追着她找茬。
沒有了嗎,怎麼會,張落秋哪一時哪一刻放棄過刁難她,唐天芸只是捉弄她而已,可是張落秋給的戲弄都是毀掉她人生的遊戲。
車子開到地方,小宋和王媽幫忙拿東西,辛韻霏進屋,小春和小雪迎上來扶她坐在沙發上,好像她已經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一樣。
伸手覆上平坦的小腹,辛韻霏對着大家的關切還是覺得溫暖,艱難困苦時候得到的溫情即便再微小,也會被無限放大,變成一種慰藉。
坐了一會兒,辛韻霏就上樓去休息。
其實她很不願意踏進那間卧室,她的心裏已經有了陰影,自從來到這裏,總是災難不斷,她覺得這一個多月比她前半輩子的時光加起來都要漫長。
王媽伺候辛韻霏躺下,看着她入睡才離開。
沒有唐天芸真是清凈。一覺醒來辛韻霏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沒有人對着傭人大呼小叫,她也不用再用傷痕纍纍的雙手浸泡在洗衣液里忍受煎熬。
有人從浴室出來,辛韻霏嚇得臉色一白,看到是張落秋,她抓着被單的手鬆了松,自顧自將枕頭墊在身後靠着坐好。
又是無視他。張落秋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又想奚落辛韻霏一番,可是又覺得自己無趣,索性在沙發上坐下來。
“張落秋,我弟弟辛唯,情況怎麼樣?”實在是不想問這個男人,可是因為李君夏的關係,她已經無法再去那家醫院看辛唯了,苦於沒有消息來源,只好問這個惡魔。
“我又不是你們家菲佣。”張落秋冷哼:“你弟弟死活我怎麼知道。”
也對,她家裏人是死是活這個男人怎麼會關心,能按時將辛唯的費用繳清,在他看來已經仁至義盡了吧。
“怎麼,想知道?”張落秋突然來了興緻,眯着眼睛冷笑:“問你的姦夫李君夏去啊。你可以掛電話給他。”
聽到這個惡魔說起李君夏,辛韻霏渾身一顫,她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張落秋,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說到別的男人,這個女人就開始情緒不穩,真是找死。
張落秋咬着牙靠近辛韻霏,他面帶寒霜逼視着辛韻霏:“我不想怎麼樣,我也沒興趣,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你現在不是洩慾工具了,是生孩子的機器。”
辛韻霏別過頭,她不願意再跟這個男人較真,他隨便怎樣吧。
“從今以後,你就呆在這裏哪裏也別想去。”張落秋坐回到沙發里翹着腿盯着辛韻霏。
“不行,我要去看我弟弟,還有我爸爸。”辛韻霏坐直了身子堅持。張落秋交叉着雙手放在胸前不說話。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了醫生說過的話,在孩子出生前不要讓她多走動。是這樣囑咐的吧。
“你弟弟和爸爸的死活跟我無關,我只負責他們的醫藥費。至於你,生個健康的孩子給我,是你的義務,我可不想讓孩子沾染了你家裏人的晦氣。”張落秋冷哼。
對,就是這樣,讓她一天天等待孩子出世,然後毫不留戀將孩子丟掉,然後告訴她孩子死了。真是期待,到時候這個女人還能不能保持鎮定了?
遊戲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可憐的辛韻霏怎麼可能知道張落秋這些邪惡的想法,她被突如其來的小生命弄得措手不及。
在認識張落秋之前,辛韻霏從未想過有些事情會這麼早就要經歷,母親早逝的她要不是有王媽陪伴着,恐怕還真是無法應對一系列的妊娠反應。
貪睡,嘔吐,最後變成厭食。
從醫院回來兩個禮拜,辛韻霏幾乎每天只能喝一點牛奶吃兩口白米飯,看到葷菜就會噁心,味道重了也會食不下咽。
看着辛韻霏越來越消瘦,王媽變着法子做補品給她,可惜每次辛韻霏都只是象徵性地吃兩口就不會再吃了。
張落秋兩個禮拜都沒有再踏進別墅,他每天不是在辦公室里睡就是回大宅去,父母樂得他回來,每晚都會讓保姆加菜。
有時候入夜,張落秋腦海中會不經意閃過一幅畫面,那是在A市的人造樹林裏辛韻霏抬頭看到自己時的樣子。
現在她在做什麼,是不是睡了,有沒有吃東西……張落秋被自己一連串的問題嚇到,翻了個身躺下,不願意多想。快了,不就幾個月么,到時候就不用再看到這個女人了。
人的想法總是無法被人為的控制,躲得越遠越是會想到別墅里住着的那個女人,掙扎了兩個禮拜,依然沒有頭緒。
不是沒有女伴的,可是在她們那裏過夜時看着她們像水草一樣糾纏着自己貼過來的模樣,就會生出一種無力感,深深的厭倦。
曾經以為,所有的女人都該是這樣,喜歡LV的限量版手提包,喜歡塗抹着蘭蔻嘟着嫣紅在嘴唇跟自己討要好處。是什麼時候開始厭惡這些假惺惺的女人了。
原來,不是每個女人都如此,總有女人會是特別的,比如那個令人討厭的倔強女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會咬牙堅持,她只是希望家人活下去,所以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心不甘情不願,甚至心裏想着別的男人。
推開貼過來的女人,不顧她的淚眼漣漣,張落秋拿起了外套在更深露重的深秋夜晚驅車回到了自己的別墅。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這裏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地盤,又沒有什麼洪水猛獸,想回來就回來。能這樣想,張落秋輕鬆了很多。
車子進了車庫,他捏着鑰匙進了門。已經入夜,小春和小雪已經去休息了,王媽從樓上走下來,手裏的餐盤中雞蛋羹絲毫未動過。
“怎麼,她還開始挑剔了,連王媽的宵夜都瞧不上眼?”張落秋瞧了瞧樓上的方向,眼中升騰起怒火。
真是高看這個女人了,不就是有了孩子么,就變得跟唐天芸她們如出一轍了,人果然是不能慣着的。
“不是。”王媽生怕張落秋誤會,將餐盤放在就近的桌子上:“她反應特別大,吃不了東西,一吃就要吐。”
王媽說著開始嘆氣:“這孩子,身子太差了,吃不下東西怎麼能撐得住啊,這樣下去,真是不敢想像。”
張落秋抿緊了嘴唇,好看的眉頭不經意間皺起:“王媽你先去睡吧,我上去看看。”
說著張落秋就抬步三兩步上了樓梯,水晶大吊燈下白衣黑髮的挺拔身影宛若庶仙。
辛韻霏的卧室開着昏暗的床頭燈,光線順着門縫投射出來,張落秋擰動把手然後進去。
想挖苦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可是看到她憔悴消瘦的樣子,心裏添了不忍心。才多久沒見,怎麼就瘦成這個樣子,本來就沒有幾兩肉,現在雙頰凹陷,抬眼看過來的眼睛顯得更大了。
“為什麼不吃東西?”張落秋在床邊坐下,盯着地面問得漫不經心。
“讓我去看看我弟弟吧。”辛韻霏捏緊拳頭,語氣里有急切的懇求:“他沒有多少日子了,我要去看他,求你了。”
她落淚了,說到動情處語調輕軟,這個時候也不再是冰涼的,而是帶着期待。要答應她么,要她讓遂願么?
動了動嘴唇,張落秋答得堅決:“想要見你弟弟還是李君夏啊,不管是想見誰,都沒有可能,既然你這麼不配合,誠心不想好好安胎,就沒資格提條件。”
本來就該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吧。辛韻霏恨自己一時糊塗,又來求這個男人,低聲下氣地揮霍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
她的面容又變得沉靜,大眼睛泛着水汽卻絲毫沒有生氣,半垂着臉窩在被子裏,再也不願意跟張落秋說話。
“如果明天你能按時吃飯,表現得好就可以。”張落秋的語氣驟然軟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潛意識裏,他不想這個女人在面對着他時總是帶着那樣的厭惡和冷寂。
她明明可以笑得很開心,就像是面對李君夏時所表現的那樣,然而對着自己時,萬年不變的冷漠,甚至有時候會有恐懼。
他變得有點嫉妒,嫉妒李君夏,也變得貪婪,他想征服這個女人,不是身體上的沉淪,而是得到她那顆自以為是的心。
“王媽做的東西連我都不敢嫌棄,所以算再沒有胃口你也要吃。”張落秋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太柔軟,不像是他自己,所以慌忙硬着口氣補了這麼一句。
辛韻霏抬眼,怔怔地望着張落秋。原本就沒有抱有任何期望的事情,卻轉瞬變成了可能,這是第一次,他竟然沒有拒絕自己的請求,真是意外。
看辛韻霏又開始神遊天外,張落秋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看來你是不願意了?那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
“不要。”辛韻霏伸手,情急之下抓住了張落秋的胳膊,驚覺到自己的無禮又慌忙縮回了手。
“我吃。”辛韻霏的眼睛裏有着無限的憧憬和信心,她想見到弟弟,想聽他的小唯說話,想握着他的手給他力量。
張落秋說了句“那就好”然後就走出去了,他伸手帶上房門,不再是“砰”地一聲響,而是安靜地帶上門鎖。今天是怎麼了,這個男人連着創了兩項記錄。
不但答應了自己要去醫院看辛唯的請求,而且學會了幫自己關好房門。
轉念的瞬間,想到A市的遭遇,再想想他跟唐天芸一起整自己的場景和那些被迫拍下的裸照,所有的詫異和微小的感動一起幻滅。
他只是給你一點小恩小惠,你就變得感恩戴德了么?辛韻霏狠狠告誡自己,不要異想天開,他只是想讓你順利生下孩子然後用一生的時間讓你飽嘗骨肉分離之苦,這樣的男人不足以為之感動。
第二天王媽送上來的飯菜辛韻霏努力地送進嘴裏,雖然還是一吃就會奔進衛生間嘔吐,可是洗了臉出來她還是繼續狼吞虎咽地咽下去。
小唯還在醫院裏跟病魔頑強抗爭,她這個做姐姐的只是需要吃下這些食物就能夠見到弟弟了,跟弟弟的艱難比起來這算什麼。
看着辛韻霏痛苦地進食,王媽雖然不忍心,可還是覺得欣慰,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就會讓身體更加虛弱,別說是孕育子女,就是自己也會被拖垮的。
不知道先生跟辛韻霏說了什麼,這姑娘就有了這麼大的鬥志,開始同自己對抗了。
辛韻霏能進食,王媽就有了動力做好吃的給她,知道辛韻霏最近貪酸,吃飯前總會讓她喝杯酸梅汁,飯菜里也會添加很多食醋進去,有時候還會放些山楂進去。
吃完了最後一頓夜宵,辛韻霏躺下之後摸着滾圓的肚子難以入睡。接連很多天都幾乎沒有怎麼吃東西,一下子在一天之內吃了這麼多,胃很不舒服。
扶着枕頭坐起來,她拆開自己手上的紗布,看着厚厚的血痂,她伸手輕輕撫摸。
張落秋最近因為附近城市酒店和娛樂城的收購計劃總是要忙到深夜,不是埋頭做文案,就是和那些附近城市的要員和道上的臉面人物應酬。
今天也並不例外,喝了很多酒讓司機將車開進了別墅的院子,下車的時候腳步有些蹣跚,卻有些急切。
昨晚約定好的事情他還沒有忘記,只要那個女人今天好好吃飯,明天就讓她去看看她的弟弟,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做到了沒有。
顯然是做到了,看着王媽端下來的空碗,他扶着額頭坐在沙發上舒服地呼了口氣。王媽聞着他滿身的酒氣,就進去端了杯清茶給他。
接過杯子喝了大半,張落秋垂着眼睛問王媽:“她今天有沒有吃飯?”
王媽聞言臉上帶着笑:“先生昨天跟她說什麼了,雖然一吃還是會吐,可她堅持吃了很多,看得出是很努力了。”
能不努力么,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都能卯足了勁兒做到,這種堅忍總是時不時地爆發,當然,促使她爆發的缺口,只會那些她在乎的人吧。
放下杯子,張落秋藉助着扶梯的扶手上樓。今天真是喝多了,走路的時候也開始晃,多久沒喝到爛醉了,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在辛韻霏房門外站了很久,聽到她悉悉索索下床,然後是浴室的門被合上,有水聲敲打地磚的聲音傳來,十五分鐘后浴室的門打開,水聲戛然而止。
聽到一聲脆響,張落秋的心緊了一下,這個粗心的女人不會是摔倒在浴室了吧。然後又聽到她的輕呼和自言自語的聲音,他的眼中突然有了笑意。
太安靜,所以他聽到了,聽到她說:“糟糕,又摔壞了刷牙杯。”
原來如此,虛驚一場。
張落秋很享受這個過程,他靠着門板聽着裏面的動靜,直到聽見那個女人爬上柔軟的大床和按滅床頭燈的聲音,他都沒有動彈過。
屋子裏變得一片漆黑,他在昏暗的走廊里對着那扇門靜靜地抽煙,直到香煙燃盡,才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這個女人,也有可愛之處,比如剛才摔了刷牙杯的時候那一聲自言自語,他分明可以想像出她對着一地碎片微微皺眉的場景。
過去的辛韻霏應該也是個偶爾會耍耍小脾氣、喜歡爽朗大笑的女孩子吧,雖然沒見過,可是他完全可以想像到。
躺在床上,張落秋睡意缺缺,桌子上的手機原本已經關掉,忍不住下床開了手機給隔壁的女人發了條信息。
編輯,發送,直到那邊傳來微弱的“滴滴”聲,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聽到有短訊進來,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辛韻霏勉強睜開眼睛,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在看到發件人時嚇得睡意全無。
十二點多了,等了那麼久,這個男人也沒回來,還等着他兌現承諾,他卻躲得遠遠的。看着短訊包,辛韻霏不敢打開。
她怕看到張落秋說他只是耍着辛韻霏玩兒,想都別想出去之類的話。
拆開一看,卻只是一句簡短的話語。
睡覺關手機,對胎兒不好。
怎麼,他是怕自己生個傻子出來么,真是多慮了。辛韻霏嗤笑,也沒有回短訊的意思,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繼續睡覺。
一覺醒來是個晴朗的清晨,伸了懶腰對着自己的肚子發了一會兒呆王媽就來送早飯了。
匆匆洗臉刷牙之後辛韻霏拿起雞蛋羹慢慢地吃,喝了口溫熱的開水,她滿懷期待地看着王媽。
“王媽,張落秋昨晚沒回來么?”將雞蛋羹一點點攪碎,辛韻霏又送了一口到嘴邊。
“回來了啊,喝了不少酒,你剛吃完宵夜他就回來了。”王媽將牛奶推倒辛韻霏面前為她答疑解惑。
回來了怎麼沒進來對着她冷嘲熱諷啊,更何況是喝醉了酒的情況下,更應該進來羞辱她一番才是。
“先生一早就出門了,他說讓小宋送你去醫院,還說讓我陪着去。”王媽補充了一句,辛韻霏不以為意。
是怕她逃走,還是怕她不小心摔一跤保不住孩子而讓遊戲進行不下去?這個人,還真是“貼心”。
不過能去醫院看小唯,這就是最要緊的事情了。辛韻霏大口吃着東西,吃完飯抹抹嘴巴就衝進了浴室。
王媽收了碗筷剛下樓一會兒辛韻霏就下樓來了,因為要出去所以她臉上竟然帶着笑容,這樣的神情活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車子開到醫院門口,王媽扶辛韻霏下車,辛韻霏一時百感交集,想到前段日子王媽陪着自己來這裏換藥,如今還哪裏能有臉去見李君夏。
不過,今天就算是再難堪,也要去見見李君夏。
打定主意,然後上樓,先去看小唯吧。這樣想着辛韻霏就跟王媽去了辛唯的病房。一大早,病房裏就笑語連連,隱約聽到除了辛唯的聲音還有一個女孩子在裏面。
推門進去,看到來人,辛唯差一點高興得從床上蹦下來,畢竟是個少年,再老成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引以為傲的頭髮已經不見了,黑色的棒球帽更襯得小唯肌膚白皙,不過卻是那種病態的白。
雖然更加消瘦,可是大約因為這個女孩子讓他心情愉悅,小唯的雙頰染着紅暈。
辛韻霏看了眼那個女孩子,齊肩的頭髮、水汪汪的眸子和帶着笑意的櫻唇,真美,朝氣蓬勃的美麗讓人卻步。
“姐,你來了。”辛唯拉住辛韻霏的手給她介紹:“這是我的同學李晨丹,晨丹,這是我姐,辛韻霏。”
辛韻霏對着女孩子笑了笑,女孩子臉頰通紅,對着辛韻霏問好:“姐姐好。”
辛韻霏想起身後的王媽,對辛唯說:“小唯,這是王阿姨,多虧她悉心照料我。”辛唯一聽是姐姐親近的人,也對王阿姨真誠地問了好。
辛韻霏來了之後李晨丹就站起來告別,她輕車熟路收走辛唯的臟衣服並且拿着枕頭給辛唯細心地墊在身後。
那樣子,看起來真像是個稱職的小妻子。
李晨丹走後,辛唯拉着姐姐的手不放,辛韻霏看到弟弟狀態挺好,也覺得開心,談話也變得愉悅起來。
可是她心裏又開始變得不甘,她越是跟辛唯笑鬧就越是不想讓他離開。
辛唯吃過葯躺下就開始昏昏欲睡,他仰着頭問辛韻霏:“姐,你還會來看我么?”
辛韻霏肯定地點頭:“會,前段時間是姐姐不好,太忙所以脫不開身,以後就算是再忙,也會過來的。”
辛唯放心了,他對着姐姐甜甜一笑之後又皺着眉頭對姐姐說:“姐,你知道么,李醫生今早跟我來告別,他說讓我好好養病不要給你添負擔,他好像是辭職了。”
辭職?怎麼會突然辭職?辛韻霏心裏一涼,可是又無法問辛唯。安撫辛唯睡下,辛韻霏去敲了李君夏辦公室的門。
房門緊鎖,可是敲了幾下就有人過來開門。看到來人,李君夏站在門邊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她進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以後不是辛唯的主治醫師了,你想勾引他的醫師恐怕就不需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李君夏平靜地說著,他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放進自己的置物箱裏。
“我……”辛韻霏踟躕了一下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的好。她將那張支票放在李君夏的桌子上,每每看到這張支票,她就忍不住扇自己耳光,讓我任性一次吧,張落秋。
李君夏抬眼看到,整理東西的動作停了停。
“怎麼一百萬都嫌少么?張落秋那麼有錢,難道還滿足不了你?”李君夏繼續整理。
看來,他真的討厭我了。喜歡來得快,嫌棄來得更快。辛韻霏在心裏苦笑。
“落秋他不喜歡我用別人的錢,所以……”辛韻霏捏緊了手袋,盡量不泄露自己的緊張。
“滾。拿着支票滾。我說過我看到你只會覺得骯髒和噁心,快滾吧。”
辛韻霏還要說話,李君夏已經憤怒地吼了起來,抱起了置物箱準備離開,路過辛韻霏的時候,他盯着辛韻霏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別過了眼。
李君夏的側臉更顯稜角分明,這個時候帶着疏離和淡漠。
“辛韻霏,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我會要你做我的女伴,你似乎很享受這樣的身份呢。”李君夏湊近,在辛韻霏耳邊吹着氣。
辛韻霏也對着他笑,可是心裏在流血。直到他漸漸走遠,才對着那張支票發獃。躺在桌上的支票被窗外吹進來的涼風送出去了一段距離,踏步上前,辛韻霏將支票捏在手裏。
抬手撕碎,辛韻霏的眼淚差一點就要掉出來,警告自己不能哭,辛韻霏緩步轉身走出去。
那天晚上,辛韻霏夢到了李君夏,夢到他站在張落秋家不遠處的路口等着自己,豪車邊上立着的男子貴氣天成,可是自己怎麼追趕,都無法靠近他。
雖然是夢,可是異常逼真,醒來時辛韻霏臉上掛着淚珠。李君夏的愛情來得迅猛,走得也同樣決絕。回味起來,還真是像一場夢啊。
辛韻霏只知道李君夏辭職了,可為什麼辭職,她並沒有多做考究,只以為是他不想再留着這裏而已。
難得起了個大早的辛韻霏突然想下樓走走,張落秋不在她會覺得自在很多,走下樓梯才發現明亮奢華的客廳里空無一人,落地窗前的百合花叢前站着王媽和小春。
她們似乎是在商榷着什麼,並沒有發現客廳里的辛韻霏。推門出去,辛韻霏想繞過小噴泉走到她們身邊卻無意中聽到了她們談話的內容。
“李醫生的事情不要告訴辛小姐,往後咱們誰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就是了。”王媽對着小春囑咐。
王媽背對着辛韻霏,小春則是正對着走過來的辛韻霏,剛要點頭,卻在看到辛韻霏的時候嚇得噤聲。
王媽感覺到了異樣,回頭看到辛韻霏,就往背後藏着什麼鎮定自若對辛韻霏笑了笑:“怎麼今天起得這麼早?”
辛韻霏知道王媽是在轉移注意力,她上前看着王媽:“王媽,我都聽到了,李君夏,他…….他怎麼了?”
“沒什麼,是你聽錯了,我們說的不是李君夏醫生。”王媽推了推小春,小春連忙點頭。
“王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必瞞着我,李君夏怎麼了?”辛韻霏堅持,王媽嘆了口氣從身後拿了東西出來。
是一張報紙,頭條的標題分外醒目:“主刀醫師道德淪喪,接受患者家屬身體賄賂”。
佔了大半版面的那張彩色插圖上的畫面有些不堪入目,是她跟李君夏在被子裏親熱的場面,雖然她知道那是假的,可是旁人看着,完全像是真實的。
報道很長,直白地揭露這個所謂的禽獸醫生是某某某私人醫院的海歸醫師李君夏,而那個女人是誰,也被提及。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了報紙上,辛韻霏覺得有些可笑,原來所謂的報道都是這樣爆出來的,就算她說自己是冤枉的,也沒多少人相信吧。
難怪李君夏要辭職,他一定以為這件事是她所為吧。
放下報紙,辛韻霏轉身進屋向樓上奔去,她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憤怒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件事是誰幹的,不是再明顯不過么?不是那個禽獸不如的張落秋,還能是誰?明明說過不會為難李君夏,卻用了最卑鄙下作的手法迫害他。
又是辛韻霏……
對着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看着屏幕暗了又亮,這個女人真是執着,看來又是有什麼事情求他了吧。
“喂。”果斷接起來,張落秋將堆積成山的文書推倒了一邊。
“張落秋,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說你不會為難李君夏的嗎,為什麼要那樣害他。”頭一次吧,這個女人爆發得如此徹底,對着電話嘶聲力竭,他覺得耳膜都有點承受不住。
果然,只有在面對她在意的人,她才會這樣失態吧。可是這一頓罵,挨得他一頭霧水。
“辛韻霏,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思念你的姦夫沖我撒什麼氣,你最好想清楚後果。”礙於助理在邊上,張落秋壓低了聲音。
“張落秋,你不得好死。”辛韻霏跌坐在地毯上,氣喘吁吁。她捂着胸口順氣,胸腔內一陣窒息。
“韻霏,你怎麼了。”王媽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過來,然後就是一陣忙音。
張落秋從辦公桌前站起來,聽到忙音心裏突突地跳。該死,忘記了那日醫生的囑咐,她是不能受刺激的。
慌忙給靜峰打電話,要靜峰趕緊去別墅,張落秋也撂下了一大攤子事兒往地下停車場奔去。
上次靜峰去別墅時辛韻霏已經睡下了,靜峰來了也沒方便檢查,靜峰是心臟科的專家,所以才想着要他去看看的,沒想到今天遇到的是這樣的突髮狀況。
一路上電話一直在響,匆匆一看,是張媽打來的,顯然是辛韻霏情況不太樂觀吧。
辛韻霏,你是活該,你不是很愛逞能么,那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你不是有本事跟我挑釁么,那就不要裝死。玩弄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下了車,張落秋快要奔到門口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站了片刻才緩緩往裏走。對,就該是這樣,那個女人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沒關係,不就是女伴么,她死了還可以換別人。
握緊了拳進門,王媽焦急地在樓梯口等待,看到張落秋進門,就急急忙忙奔下來。
“先生,你快去看看。”王媽急得臉煞白,抓着張落秋的胳膊不願意鬆手。
“王媽,怎麼回事?”張落秋沉着臉盯緊王媽,王媽咬了咬嘴唇嘆了口氣。
“先生,都怪我,沒想到韻霏突然下樓來,我正在跟小春說,不要將李君夏的醜聞告訴韻霏,怎麼能想到她就站在我身後呀。”王媽無比自責。
“什麼醜聞?”本來是要讓助理去查,辛韻霏那邊的忙音讓張落秋什麼都拋到了腦後,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挨了罵也還雲裏霧裏。
王媽將茶几上的報紙遞給張落秋,張落秋細細看了,忍不住捏緊手裏的報紙。
辛韻霏,單單憑着一張照片你就認定是我陷害了你的李君夏嗎?也對,在你心裏,我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張落秋將報紙捏成了一團丟在垃圾桶里旋即上樓。
靜峰還在聽診,看到張落秋進來,查了好一會兒放下了聽診器。
那個對着電話咆哮的女人安靜得像是停止了呼吸,緊閉着雙眼躺在床上,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張落秋坐在沙發里,靜峰收起了看診箱對張落秋做了個請的姿勢。
張落秋領靜峰一路走到陽台上,寬大的露天陽台上擺放着高倍望遠鏡和鬱金香花架,那個木質的搖椅還擺在花架下。
“怎麼還不拆掉?”靜峰接過了張落秋遞過來的煙,點燃之後坐在了搖椅上。
最後一次來這裏坐着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以為張落秋這個傢伙早就將這些扔掉了,沒想到還留着。
這個男人就是太念舊了,所以才會讓一大家子人擔心。
“有時候也會來坐坐,所以就留着了。”張落秋點燃了煙,眯着眼睛打量着夜空。
“那個女孩子懷孕了,心臟不好,體質太差,你真的打算要她將孩子生下來?”靜峰轉頭,張落秋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她自願的,她要錢,我剛好閑着無聊,就捉弄捉弄她。”張落秋將煙頭扔在遠處的草坪上,星點一般的煙火消失在墨綠之中。
“是因為她像左晴么?”靜峰迎視着轉過身來的張落秋。
李君夏這樣問,如今靜峰也這樣問。難道自己的意圖就怎麼明顯嗎?可是奇怪,他心裏也明明不是這樣想的,他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怎麼路人皆知。
“這個問題我無從回答。可是我必須要她生下這個孩子,沒有原因。”張落秋擲地有聲地回答。
“就算搭上她的性命也不惜么?”靜峰站起來,張落秋的手縮進了衣袋裏。
靜峰這樣說,就不是開玩笑了。難道她真的不適合生育?
“她會死嗎?”張落秋輕笑,自己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連靜峰都這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質問着自己。
“也許會。”靜峰答得很快:“這不是我認識的張落秋,他絕對不會將自己的情緒和悲苦強加給別人。”
張落秋別過臉,靜峰踏上前來捏緊了張落秋的肩膀:“落秋,醒醒吧,左晴永遠淡出你的生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何必守着過去顧影自憐,還搭上了別人的幸福安危?”
“不過你放心,我會經常來的,看王媽那麼著急,就知道她不是個壞女孩兒,王媽除了你,很少對誰這麼上心呢。”靜峰說完這些話就率先走了。
好女孩兒?每個人都在說辛韻霏是個好女孩,潛台詞就是他張落秋是個不可不扣的大惡人,所以才會折磨這個女人吧。
站在望遠鏡前望着遼遠的星空,曾經那顆被冠名“左晴”的星星孤零零地掛在南邊,依舊一眼就能夠認出它來。
閉上眼睛,張落秋很想去看看辛韻霏,第一次想對她說聲對不起。無關感情,只是覺得抱歉,為自己失去理智的強加痛苦。
輕輕地推開房門,辛韻霏還是緊閉着雙眼躺在那裏,這下子,連爭吵都不屑了是嗎辛韻霏?
在床上坐下來,將床頭燈調到最暗,張落秋細細打量床上的女人。
肌膚細嫩,隱約看得見臉頰上細微的血絲,眼睫毛很長,鼻子秀挺,那張總是對自己冷言冷語的嘴也變得乾裂無光。
本應該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在大學校園裏徜徉,牽着一個大男孩兒的手去買街邊幾十塊錢一對的尾戒也會開心一整天吧,可是因為長着跟別人相似的臉,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伸手想摸一摸她的面頰,想看看她的臉頰是不是還像以前那些夜晚一樣冰涼。雖然無數次歡愛,可是從來也沒好好看過她,更何況是這樣冷靜地思考。
剛要觸到辛韻霏的面頰,就見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張落秋,辛韻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連滾帶爬坐起來撲上去。
她沒有打張落秋,而是在他肩頭用力咬下去。
要殺要剮都無所謂了,力量微小的她無法將這個人渣整到家破人亡,這一點懲罰還不難。
肩頭滲出血跡,張落秋依然沒有動。辛韻霏很意外,她也嘗到了嘴裏的腥甜,看到白色襯衫上的鮮紅印記,氣得渾身發顫。
“張落秋,你的所作所為,真不配有孩子。”辛韻霏罵完,胸口又開始不舒服,捂着胸口喘氣。
張落秋想反駁,見辛韻霏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忍住了。
“她會死嗎?”
“也許會。”
他沒想過要她死,從來沒有想過。
那麼,要誤會就誤會吧,無所謂了,反正她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好人。張落秋閉了閉眼,輕笑着對辛韻霏開口:“把孩子做掉,我放你走。”
一定是在做夢吧。辛韻霏掐了掐自己的臉頰,疼得抖了抖,原來不是做夢。
“那我弟弟和我爸爸的住院的費用怎麼辦?”辛韻霏脫口而出。
辛韻霏,為了家人,你真的可以什麼都放棄嗎?張落秋覺得心口有一些疼。
“張老闆,從第一天到這裏,我就沒想過半途而廢。所以,這個孩子我一定會生下來,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沒做錯過什麼,李君夏的事是意外,我向你道歉,並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會守約,你也不要為了這點小錢趕我走,要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家裏,讓你一世不得安寧。”
張落秋第一次覺得無力招架,他的好心換來的也只是這個女人接連不斷的誤解而已。
“辛韻霏,我難得做一次好人。所以,你的顧慮我都會幫你解決掉,你做回從前的你,這樣就行了。而且,我很不願意家裏死人。”張落秋從煙夾里取了一支煙出來,停頓了一下又放回去。
辛韻霏咽了咽口水,嘴巴乾澀,喉頭髮苦,是幻聽吧,一定是幻聽。
“你在玩我?”辛韻霏問完,又肯定地說,“你一定是在玩我,我沒有這麼好騙。”
“你這個……”張落秋張口就想罵人。
“賤女人是吧。”辛韻霏笑笑,“張落秋,我會生下這個孩子的,你若不喜歡,扔掉,殺掉,我都不會過問的,因為他只是我們交易的籌碼。”
心裏是怎麼想的,辛韻霏偷偷問自己,說出那句“扔掉,殺掉,我都不會過問”時,心裏竟然覺得無限委屈。
懷胎十月,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可是自己呢,在這個小生命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以母親的身份給了他最惡毒的詛咒。
張落秋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辛韻霏也不是正常人。
拿了煙盒站起來:“想完成合約就完成吧,然後遊戲就可以結束了。”
既然辛韻霏堅持要生孩子,那他何必自作多情地做爛好人,想生就生好了,誰怕誰啊。
關上了房門,張落秋靠着牆壁在門口吸煙。
繼續遊戲吧,不要再有諸多顧慮,如果覺得對她心中有愧,就在她離開時多給些好處吧,她本來就是為了錢,這樣算算她也沒多吃虧。
辛韻霏看着張落秋剛才坐過的位置,綿軟的床墊陷下去一小塊兒,提醒着她這個男人剛才來過。
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能辨別出他身上的味道,茉莉的清香和淡淡的煙草氣息。大腦是最神奇的,這麼輕易,就記住了一個男人的味道。
閉上眼睛,辛韻霏的眼角有淚滴滾落。她的手覆上小腹,然後小心翼翼蓋好被子。
前一天晚上這樣鬧了一場,第二天起床渾身無力,可是怎麼說都想去醫院看看辛唯。這次總是慣着她的王媽都不放行了,王媽說休息一天再去。
打電話給辛唯,是那個叫李晨丹的女孩子接了電話,她甜甜地叫着姐,說辛唯去化療室了。
辛韻霏詢問她辛唯今天的狀況,得知辛唯一切都好,她才放下了心。
吃過午飯百無聊賴,辛韻霏披了件衣服坐在房子後面的花園裏。晚秋的風雖然太涼,但空氣新鮮,讓她喧囂的心霎時靜了下來。
坐了很久,腿有點涼,辛韻霏起身,轉身要回去的時候匆匆向三樓的陽台瞥了瞥,腳下卻無法挪動。
“王媽,那裏是…….”大片的鬱金香出現在陽台上,這個時節了還在怒放,木質的花架子和搖椅,怎麼看都是精心佈置過的。
知道辛韻霏問的是三樓的天台,王媽順着辛韻霏的目光看上去:“先生多數時候是住在大宅里的,偶爾過來就喜歡呆在天台上,他可是典型的天文迷呢。”
雖然看到了花架子旁邊的望遠鏡,可辛韻霏問的不是這個。
“不是,我是說旁邊那個花架子,這個時候了,鬱金香還開得那麼好…….”辛韻霏還沒說完,王媽就上前扶她往回走。
“起風了,我們回去吧。”王媽開口。
辛韻霏知道,自己在這裏只是暫住,很多事情她不能問,也沒必要問。跟着王媽走回去,辛韻霏遣散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
聽到手機在樓上沒命地響,小春先辛韻霏一步跑上樓去幫她把手機拿了下來。一個陌生號碼,辛韻霏猶豫了一下接通。
“姐姐,是我,李晨丹。”李晨丹的聲音有些急切:“剛才來了一位姓張的先生,他說是你男朋友,他來告訴我們,要將辛唯帶去美國治療。”
張落秋去找辛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送辛唯去美國,是因為想讓自己見不到辛唯而難受么?
“你先別著急,”胸腔又有點不舒服,辛韻霏靠着沙發坐下來穩了穩心神。好歹要等張落秋回來問清楚再定奪。
“我男朋友他現在不在家,等會兒他回來我問問清楚再回話給你,好不好?”辛韻霏柔聲問,李晨丹答應后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