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難以磨滅的痕迹

第18章 :難以磨滅的痕迹

第18章:難以磨滅的痕迹

藍薔淡笑着應付,她禮貌地對左晴說:“不好意思左小姐,我想去一趟洗手間,失陪了。”

說完藍薔對着張落秋禮貌點頭,之後她就帶着助理轉身離去。

只是一個想要跟他們道別的借口,所以藍薔帶着助理在離洗手間不遠的地方坐下來。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這會兒藍薔也沒心情說話,她盯着一處發愣,助理打開筆記本在翻閱資料。

助理提出要去買熱咖啡回來,藍薔點了點頭。機場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廳,這會兒喝點熱的東西也能舒服一點。

垂頭坐在原地,藍薔大腦里一片空白,似乎要考慮的事情特別多,可是真的細細開始思考時變成了一團亂麻。

一雙黑亮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藍薔認得那個牌子,她知道張落秋是非那個牌子的鞋子不穿。

“怎麼,不願意看看我嗎?”張落秋看着藍薔略微凌亂的頭髮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可是藍薔抬眼看向他時他還是尷尬地縮回了手。

“有事嗎?”熙攘的大廳里,藍薔面色平靜,眼角細細的紋路讓她看起來有些憔悴。

張落秋在藍薔身邊坐下來,他點了一支煙卻並沒有吸,只是盯着裊裊的煙霧不說話。

“左晴小姐大概在等你了,我心情很差勁,大概沒心情陪你,抱歉。”藍薔不願意再跟張落秋僵持下去,她站起來就要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裏看到你,就又忍不住追了過來。”張落秋看着煙灰掉在光潔的地磚上,心裏有些凄楚。

藍薔咬着嘴唇不說話,她都躲到這個靠近衛生間的小角落裏來了,還是不能清凈一點嗎?

是真的不想見到這個男人,還是不想在見到他時讓自己難過,藍薔分不清楚,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所到之處都要遇到這個男人,時時刻刻提醒着她一些本該忘記的事情。

“張落秋,我還是那句話,我想要油井,還有宇宙之心。”藍薔想到李君夏的條件,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

張落秋這一次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了,他看着煙一點點燃盡,終於轉頭看向了藍薔。

“我會好好考慮的,近期給你答覆。”張落秋的回答讓藍薔忍不住心裏一顫。

再次垂頭,藍薔默默點頭,大廳的廣播裏響着去往北京的航班已經到點的提示音,張落秋站起來扔掉了手裏的煙蒂。

“辛韻霏。”張落秋柔聲叫了一聲,藍薔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張落秋伸手摸了摸藍薔的面頰,溫暖的掌心讓藍薔心裏痒痒的。

“怎麼了?”藍薔忍不住問,張落秋卻是搖頭:“沒什麼,就是想這樣叫一聲,我只要知道辛韻霏還好好地存在於這個世界就很知足。”

張落秋轉身走的時候藍薔一路目送着他走進人潮里。張落秋是個出眾的男人,所以即便隔着老遠,還是能一眼就找到他。

助理回來時看到失魂落魄的藍薔有些擔憂,藍薔接過熱咖啡又開始發愣。

將宇宙之星和油井從張落秋那裏要過來之後,就再也不要見到張落秋了,重新開始吧。藍薔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

回到國公館,藍薔躲在景夫人懷裏時舒服地呼了一口氣,她離開這麼久,景夫人顯然也很思念她,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時面上都一直帶着微笑。

“這次去了怎麼也不好好照顧自己,瘦了好多。”景夫人心疼地摸着藍薔的頭,忍不住數落藍薔。

“韓國人的飯菜太彆扭,我吃不習慣。”藍薔隨意扯了個謊,景夫人可沒有那麼好騙,她點了點藍薔的眉心:“是你自己對自己太不負責任,有一頓沒一頓,還總是找借口。”

藍薔撇撇嘴:“什麼都瞞不過媽媽。”

景夫人看着藍薔憔悴的神情不無擔憂:“藍薔,你老實跟媽媽說,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還是生病了?不然不會瘦得這麼厲害。”

藍薔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好像真的是瘦了不少,可是每頓飯她都有好好吃的啊。

“最近總是覺得犯困,大概是沒有睡好。”藍薔動了動肩膀,還是感覺身體沒有力氣,腦袋也昏昏沉沉。

“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我讓人去給你做個全面檢查。”景夫人皺眉盯着藍薔,藍薔只能點頭答應。

“媽媽,中國那邊怎麼樣了?”藍薔心裏還是擔心着生意上的事情,忙不迭問景夫人。

“其實要向外發展總是有太多壁壘,中國那邊也不比韓國這邊輕鬆,茶葉絲綢都是那個叫李玉德的商人一家獨大,我們是外來企業,很難發展下去,我在想,乾脆就端了這個念頭,我們安心守住現在的產業過日子也挺好。”

景夫人說的是實話,找回藍薔之後她就把事業看得淡了好多,她只要能看到自己的女兒整天在自己身邊獃著就覺得很滿足。

藍薔想到李君夏說過的話,看來他並不是嚇唬自己,想要在中國發展,離不開李家的退讓。

“我們謀劃了那麼久,再說打入中國市場是媽媽的心愿,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造船公司的事情不是順順利利解決了嗎?”藍薔握住景夫人的手。

“藍薔,你何必總要讓自己這麼累呢,你這個孩子,就是太要強了。”景夫人無奈地看着藍薔。

“媽媽,我還年輕,不想過固步自封的生活,我想把景夫人的名號叫得更加響亮,也想讓媽媽以我為榮。”藍薔說得很堅決,景夫人再也無法說出勸她放棄的話來。

“書景昨天還打了電話過來,他問我你回來了沒有。”景夫人試探性地看着藍薔:“書景似乎對你很上心,你們又都在藍門裏共過事,媽媽覺得你們……”

景夫人的意思藍薔已經聽得很明白,她坐在景夫人身邊打斷了她:“媽媽,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感情的事情講求的是你情我願啊,我們之間似乎只有知己的默契。”

景夫人沉吟了一下說:“可是書景對你,恐怕不是知己吧。”

藍薔也很為難:“這一點我也承認,書景對我的用心我看在眼裏,也都記在了心裏,不過我恐怕是要讓你和書景失望了。”

景夫人等着藍薔說下去,藍薔支着頭望向窗外:“媽媽,我覺得很累,有時候我也想和別的女孩子一樣率性而為,或者是難過的時候對着信任的人傾吐心事,可是在藍門的這幾年,已經習慣了把什麼都咽進肚子裏去。”

景夫人聽藍薔這麼說,也就不再猶豫,她問出了橫亘在心裏許久的問題。

“藍薔,你能不能告訴媽媽,你心裏愛着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藍薔動了動,她沒想到媽媽會這樣問,不過也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問題。作為一個母親,知道自己女兒的心事再正常不過了。

“媽媽,他叫張落秋,中國人。”藍薔盯着窗外的天空,聲音有些飄忽,她想到了機場分別時張落秋那不舍的樣子。

“張落秋,中國最有影響力的商人,上過歐美富豪榜的那個年輕人,是不是?”景夫人繼續詢問。

“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藍薔痛苦地皺眉,愁腸百結。

“你們……”景夫人不知道怎麼問下去,問自己的女兒他們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去。

“我上大學的時候爸爸和小唯都需要錢,我走投無路剛好遇到了張落秋,他覺得我跟他的初戀女友長得很像,所以提出要我做他的契約情人。”藍薔努力回想着過去。

“那一年是我最痛苦的時光,他用了很多方式來羞辱我,可是為了小唯和爸爸,我一直在苦苦支撐。”景夫人聞言握住了藍薔的手。

“後來,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想將孩子生下來,契約的內容也變了,他同意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不過生下孩子之後我就不能夠再見到我的孩子。”藍薔的臉色變得有些泛白。

“孩子出生之後我都沒有看過一眼,張落秋只是冷冰冰地對我說,孩子死了,是個死胎。”藍薔的聲音輕得有些虛無:“也是那一天,我知道小唯也去世了。”

“所以你心灰意冷,入了藍門?”景夫人也難過得落淚,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遭遇了這麼多的艱難。

藍薔苦笑:“是我心灰意冷跳了海,可是泡在冰涼的海水裏我又後悔了,我想活着,我想要報仇,我想讓他永遠記住我。”

藍薔的情緒有些激動,她呼了口氣繼續說:“在大海上掙扎的時候被藍門的人救起,我這才活了下來。”

好一陣的沉默之後,景夫人沉聲問藍薔:“你現在還恨張落秋嗎?”

藍薔笑着伏在景夫人肩頭:“恨啊,怎麼能夠不恨他,他摧毀了我的一生,可我總是忍不住地想他,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覺得備受煎熬,媽媽,我是不是特別窩囊?”

景夫人摟緊了藍薔:“愛情是女人致命的弱點,你愛上了他,就躲不過這一劫,即便他讓你遍體鱗傷,你也沒辦法忘卻,感情就是具有這樣的魔力。”

藍薔不動彈,她幽幽地開口:“他找回了他的初戀情人,他不是說他愛我嗎,可是為什麼又毫不猶豫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邊,他是個騙子,他是個騙子,我不會原諒他……”

藍薔泣不成聲,景夫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女兒看來是將委屈積壓在心頭太久,這樣釋放出來也不是壞事。

“藍薔,你為什麼不去爭取?不管你們之間有過怎樣的過去,都已經是過去了,你要是愛他就告訴他啊,你這樣可不像是我的女兒。”景夫人推了推藍薔。

“不,媽媽,我不會,因為我們之間的傷痕太深,我無法正視這段感情,所以我除了忘記他並沒有第二種選擇。”藍薔平復了心情,訴說之後心裏舒服了很多,也清醒了起來。

景夫人看着藍薔,她作為一個母親,只是想讓女兒快樂,只是虧欠女兒太多,也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干預她的人生。

“藍薔,媽媽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可是你總是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千萬別委屈自己。”景夫人想了千萬句話語,最後也只剩下了這一句。

藍薔閉上眼睛聽景夫人說話,她想告訴景夫人自己會好好生活,可是眼睛困得實在是睜不開,就這樣靠在景夫人懷裏睡了過去。

睡夢中,藍薔從一個夢境遊走到另一個夢境,最終她又回到了東山海景別墅區那片深沉的大海。

她看到自己穿着單薄的睡衣坐在欄杆上瑟瑟發抖,她看到張落秋站在黑漆漆的公路上要自己下來。

最後的最後,她還是縱身一躍跳進了海里,海水冰涼,讓她窒息,伸手掙扎,掌心裏傳來溫暖的力量。

“薔,不怕,有我在。”有人這樣說,聲音太過熟悉,讓藍薔覺得不再那麼無助。

很久之後,藍薔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那個握着自己手的男人,他不知道是在床邊坐了多久,雙眼通紅,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書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藍薔覺得嗓子疼得厲害,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嗓子幾乎要冒煙了。

“前天。”藍書景緊緊握着藍薔的手,他伸手扶藍薔坐起來,又體貼地倒了杯熱水給藍薔潤嗓子。

“媽媽呢?”藍薔四處看了看,這裏是她和景夫人的睡房,可是醒來時看不到景夫人她還是像個孩子一樣發問。

“嫂嫂有事出去了,過會兒就回來。”藍書景柔聲回答,目光膠着在藍薔身上。

藍薔總覺得今天的藍書景怪怪的,她咬着嘴唇想了想:“書景,你不是說近期不會回來嗎?怎麼又回來了?”

藍書景幫藍薔削了蘋果遞給她:“回來有些事情處理一下,你可別自作多情以為我是想你了。”

藍薔笑着瞥了藍書景一眼:“我怎麼發現你越來越自戀了,就算我說我想你了,你相信嗎?”

藍書景看藍薔心情這麼好,也就配合著笑了笑,可是一轉身,他的臉上全是哀愁。

傻瓜藍薔,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你怎麼這麼粗心,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現在你讓我們怎麼辦。

“書景,你是不是藏了什麼好東西啊?給我看看。”藍薔見藍書景別過身子那麼久,忍不住拉着藍書景央求。

藍書景帥氣地翻了翻手掌,一朵嬌艷的玫瑰花瞬間呈現在了藍薔的眼前,藍薔伸手接過來面上帶着不可置信的笑容。

“早就知道三師父無所不能,沒想到這些本事都有,佩服佩服。”藍薔拿着玫瑰花送到自己鼻端聞了聞。

睡了這麼久,藍薔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在夢境中無法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確實覺得有些痛苦,可是睜眼看到面前的藍書景時,就再也沒有了彷徨無措。

藍書景按了按床頭的警鈴,有傭人進來送餐,藍書景細心地盛了雞肉粥送到藍薔面前:“知道你不喜歡喝粥,但是你餓了兩天,只能先吃一些粥,不許皺眉頭,趕快吃掉。”

藍薔以為在韓國跟藍書景通電話時把話都說得那麼明白,見面之後可能會很尷尬,可是看到藍書景的表現,她的擔憂也就沒有了。

配合地端過了粥碗,藍薔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喝粥的?”

藍書景布了小菜送到藍薔面前的小桌子上解釋:“有一次去找大哥時你跟阿俊在他那裏吃早飯,看到你剩下多半碗的粥,我就知道了。”

藍薔一勺粥剛要送到嘴邊,聽到藍書景這句話動作慢了一拍。藍書景的恩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了。

藍書景並沒有看向藍薔,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手裏拿着勺子坐在床邊,英俊的側臉變得很柔和。

奮力喝完碗裏的粥,藍薔覺得胃裏暖暖的,就是吃飽了人又開始犯困,跟藍書景說了幾句之後就又睡著了。

藍書景幫藍薔蓋好被子然後推着小餐車出去。藍薔並不知道,剛才她吃的肉粥里是加了安眠藥的。

將餐車交給傭人之後藍書景就下樓進了書房。書房儼然變成了會議室,景夫人坐在上首,兩側坐着十來位面色陰鬱的專家。

看到藍書景進來,大家都站起來行禮,藍書景疲倦地擺擺手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已經兩天了,從各地將大家調集過來是為了儘快動手術,可是現在也沒有個準確的方案,這怎麼可以。”景夫人情緒很激動,眼底的焦灼讓人不忍去看。

“景夫人,我們知道您擔心藍小姐的病情,可是現在的狀況,確實沒辦法動手術,藍小姐的心臟恐怕是家族遺傳,已經有了心力衰竭的跡象,手術成功的幾率太小了。”

不知道是哪位專家出言分析,景夫人激動地站起來:“你們不是號稱全世界最權威的血液專家嗎?我請你們來難道是聽你們說廢話,眼睜睜看着我女兒死掉嗎?”

專家們都不做聲,藍書景走過去示意景夫人不要動怒。

他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每個人:“各位都知道,現在樓上躺着的是景夫人的獨生女兒,她的心情我想大家都能夠體諒。”

有專家嘆息着接口:“藍先生,我們既然來,就是想要幫助景夫人和藍小姐渡過難關,可是藍小姐的血癌確實是不樂觀。”

藍書景不自覺握緊了拳頭,那位專家繼續說:“作為一個醫者,病人的情況當然要詳盡地告知你們家屬,藍小姐的心臟不太好,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就算是心臟健康的患者,手術成功的幾率也只是五成,更何況是藍小姐。”

“那麼現在,應該怎麼做。”藍書景決定不再廢話。

“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手術,我們當然是可以照做的,但是我們必須將話說在前頭,以藍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從手術台上走下來了。”專家照實說了藍薔的現狀。

景夫人又開始嚶嚶哭泣,藍書景摟着景夫人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不接受手術,她……還能支撐多久?”畢竟是看慣了生死的人,藍書景覺得再艱難,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藍小姐的血癌跟一般患者有區別,她既沒有噁心頭暈的癥狀也沒有前期流鼻血的徵兆,所以現在身體有了反應已經算是晚期,我們推斷,大概是兩個月吧。”

兩個月……也就是說,如果不接受手術,藍薔只能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兩個月了嗎?

“她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最後無法進食,嚴重失眠,生命跡象逐步減弱。”專家補充了一句,藍書景扶着景夫人靜靜地立在原地。

專家們都散了,他們又去給沉睡中的藍薔會診了,藍書景看着淚人一樣的景夫人,一滴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書景。”景夫人無助地拉着藍書景的衣袖:“我不能失去藍薔,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兒死掉,她吃了那麼多苦頭,她太可憐了,她太可憐了,可是老天爺為什麼不放過她啊!”

藍書景咬緊牙關,他看着保養極好的景夫人鬢角生出的白髮,更是添了一種蒼涼。

“目前最要緊的是,我們必須拿定主意,她的日子不多了。”藍書景閉了閉眼睛,不知道是安慰景夫人,還是在安慰他自己:“藍薔那麼堅強,這一關也一定會熬過去的。”

景夫人重重點頭,她當然希望她多災多難的女兒能夠逢凶化吉,如果上天能夠聽到她的禱告,讓她失去什麼她都願意。

“這兩天方便專家們會診,我在藍薔的食物里加了安眠藥,多睡一會兒對她的身體也有好處。”藍書景說道。

景夫人抹着眼淚點頭:“我們上去吧,藍薔醒來我都沒來得及跟她說說話,待會兒她醒了我想跟她待一會兒。”

藍書景看着景夫人走出去,空蕩蕩的書房裏他一個人站在長桌前,暮色四合,讓他第一次有了孤獨無依的感覺。

藍書景從來不相信命運,也從來不會向命運低頭妥協。可是遇到了藍薔之後,他開始相信,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命運的安排。

如今上天又要作弄他了嗎,他好不容易站在了藍薔身邊,老天爺又要帶她走。

不,不行,絕對不行,他要藍薔活着,平安快樂地活着。

藍薔的意識在睡夢的邊緣游移,她好像聽到很多人來到自己身邊,黑壓壓圍了一圈,都是嘆着氣細細交談着什麼,她只是聽到“不樂觀”、“難啊”之類的感嘆,之後就又安靜了。

有人吵鬧的時候藍薔總是皺着眉頭覺得心煩意亂,這裏明明是她的卧房,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呢?

清凈了之後藍薔就鬆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轉醒的,她只知道外面天色昏暗,藍書景和她媽媽都坐在床邊看着她。

想伸個懶腰,可是藍薔覺得自己使不上勁兒,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媽媽,中午醒來的時候你去哪兒了,我都沒看見你。”

景夫人聽藍薔這樣說,心裏更是心疼了。藍薔上一次醒來已經是昨天中午的事情了,她這一覺又睡了一天多。

勉強擠了個笑容,景夫人坐在床上拉着藍薔的手:“媽媽去給你做點心了,你都沒嘗過媽媽親自做的點心,所以啊媽媽就想着等你醒來送到你面前。”

說著景夫人就真的從床頭的小柜子上面端了糕點過來,藍薔在藍書景的幫助下坐起來,她伸手想拿塊兒糕點嘗嘗,可是看着就覺得沒胃口。

“媽媽,我這會兒不餓,過會兒再吃吧,可以嗎?”藍薔生怕景夫人會不高興,可是她大約是忘記了,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啊,怎麼會生她的氣。

景夫人背過身子放點心時偷偷抹了把眼淚,再回身時笑望着藍書景:“書景,你先去吃晚飯吧,待會兒再讓廚房熬點粥給藍薔。”

藍書景站起來點頭:“薔,待會兒必須一口氣喝兩碗粥,不許說不!”

藍書景真是越來越獨斷了,藍薔在心裏不滿地盤算。手機響了,藍薔在床上四處找手機,能聽到音樂聲可是找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到手機在哪兒。

“你的手機響了很多次,沒有存名字,我也就沒接。”藍書景從藍薔衣櫃的格子裏拿出了她的手機。

原本藍書景是想關掉藍薔手機的,或者是靜音,可是昨天到今天藍薔總是醒不過來,他想着或許手機響了藍薔就能憑着熟悉的音樂聲醒過來。

藍薔接過電話的時候音樂聲戛然而止,她翻開通話記錄,未接里只有一個號碼,雖然沒有存名字,但是她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個號碼。

這兩天光顧着生病,倒是把正事兒給忘記了,藍薔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沒撥過去,電話就又響了。

這次不再是李君夏打來的,而是張落秋。

看到手機上閃動的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號碼,藍薔猶豫着要不要接,可是拇指已經不自覺按下了接聽鍵。

“辛韻霏,是我。你聽我說,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我已經到了新加坡,你必須跟着我走一趟。”張落秋那邊風聲很大,藍薔費力地聽着他說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藍薔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李君夏的三日之約自己因為生病所以給延誤了,會不會是因此牽連到了張落秋。

“小念被人綁架了。綁匪提出必須要你出面才能將小念贖回來。”張落秋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你快收拾一下,我馬上就到國公館了。”

張落秋掛了電話,藍薔依然是滿肚子的狐疑。小念被人綁架,為什麼要讓她來出面呢?就算是李君夏想為難張落秋,可是為什麼要綁架小念呢?

藍書景和景夫人看着藍薔的表情剛要詢問,藍薔的電話就又響了。

“辛韻霏,你跟我玩兒陰的,不回應我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接電話。”李君夏悠閑地陳述着事實,藍薔可沒時間跟他乾耗着。

“你綁架了小念?”藍薔的聲音不受控制高了起來:“你要為難張落秋,為什麼要綁架小念,犯得着這樣嗎?”

“不錯,是我接走了那個小鬼,我告訴張落秋,要他用宇宙之星來換,而且必須是你來做這筆交易。”李君夏對着話筒吹了口氣。

“為什麼?”藍薔有些困惑。

“想知道嗎?那就快點來吧,那個小鬼好像身體很不舒服的樣子,真不知道能不能或者等到你來救他了。”李君夏果斷地掛了電話。

藍薔聽到忙音手一抖,差點將手機摔到地上。小念的身體她也見識過,怎麼能夠離開張煜春夫婦和皇家醫院的悉心照顧。

“藍薔,怎麼了?”藍書景上前握住了藍薔的肩膀。

“我必須要出去一趟,我很快就回來。”藍薔拉開衣服想要拿出外衣,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就已經讓她覺得有些吃力。

“不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能出去。”藍書景的聲音透着威嚴,景夫人也在一邊點頭。

“來不及了,求求你們,不要讓我後悔,我有很重要的人要去救,他隨時都有危險。”藍薔拿出外套匆匆套在身上。

“我保證,我會儘快回來,媽媽,書景,請相信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管你們如何阻攔,我今天都必須出去。”藍薔堅定地看着藍書景和景夫人。

藍書景沉着臉不說話,景夫人皺着眉頭嘆氣:“快些回來,我們都等着你。”

藍書景站在原地不動彈,景夫人看着藍薔跌跌撞撞跑出去。

“嫂嫂,你不該由着她,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能夠四處亂跑?”藍書景有些生氣。

“書景,藍薔想做的事情有人可以阻攔嗎?她現在就是身體弱一些,目前還不需要依賴藥物,既然她說不去會留有遺憾,那就讓她去吧。”景夫人凄愴地擺了擺手。

景夫人說得對,藍薔一路跑出去的時候心裏確實是這樣想的。小念不能出事,不然她會覺得心裏留有遺憾。

藍薔對小念這個孩子有過分的親昵感,她不能看着孩子出事,就像當年那樣眼睜睜看着她的孩子沒有了,這種無力感,再也不要有了。

從卧房到國公館的門口有長長的一段路,藍薔小跑着出去,一路上歇了好幾趟,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綿軟無力,愈發讓她覺着心急。

剛出了國公館就有車子開到她面前,張落秋搖下了車窗對着藍薔果斷地說了句“上車”。

藍薔也不廢話,打開副駕駛坐的車門坐進去,車子衝出去,她害怕自己甩出去,趕緊繫上了安全帶。

張落秋只顧着開車,也沒來得及看看藍薔,所以她的虛弱和難受他當然也沒有看到。

“為什麼親自來了?”藍薔想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他可以打個電話或者派人過來就可以啊。

張落秋握着方向盤,心裏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怎麼告訴辛韻霏,他之所以親自過來是因為他想告訴辛韻霏一切真相,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辛韻霏,你現在還恨我嗎?”張落秋盯着前方的路面聲音蕭索。

“談不上恨吧,事情都過去了。”藍薔心裏擔心着小念,所以她不明白這種緊要關頭張落秋為什麼還在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可是以後呢,怕是會更加恨我吧。”張落秋自言自語。

“小念身邊不是全天都有人在照顧嗎,怎麼會讓人帶走?”藍薔決定問問重點,這樣有利於找到突破口。

“小念最近身體太差,一直呆在醫院裏,大家都恨疲憊,也沒想到會有人帶他走,所以大意了一點,沒想到就出了事。”張落秋說道。

“辛韻霏,你老實說吧,到底是誰想要得到宇宙之星,現在你總不會讓將我當傻子一樣告訴我,是你想要宇宙之星吧。”張落秋有些懊惱。

這個女人,總是在憋着滿肚子的真相訴說著各種各樣的謊言,她寧願被人一次次誤解,也不願意說出實情。

藍薔靠着椅背有些疲憊,她知道現在再瞞着張落秋也沒有用了,她輕笑:“是李君夏,他說我欠他的,所以必須還給他,他想要油井,更想要宇宙之星。”

“因為你不答應,所以他就綁架了小念?”張落秋冷笑。

“我沒有不答應,否則我就不會主動提出跟你要宇宙之星了,我只是最近幾天太忙了,所以才出了這樣的事情,是我對不起小念。”藍薔的聲音有些哽咽。

張落秋緊抿着薄唇,他猛地剎車,藍薔雖然繫着安全帶,還是身子向後倒了倒。

“怎麼了?”藍薔睜開朦朧的淚眼看向盯着自己的張落秋。

“辛韻霏,小念是你的兒子!”張落秋輕輕吐出這句話,他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本來打算等到年底小念手術成功了之後再告訴你,現在就算是我不說,李君夏也會說吧,他既然綁架小念又要你出面,這就意味着他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

小念是……是她的兒子?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張落秋就算是想要自己拼盡全力救出小念,也不用扯這樣的幌子吧。

“張落秋,我會救出小念的,所以你沒必要開這樣的玩笑。”藍薔平靜地說道。

“辛韻霏,當年之所以告訴你孩子是死胎,是因為小念隨時都有死掉的可能,既然你要離開我,我就沒必要讓你一輩子為這個孩子擔心操勞。”張落秋緊緊皺着眉頭。

“小念的身體你也看到了,我不得不說,你跟孩子是有緣分的,否則小念不會那麼親近你,你也不會那麼喜歡小念,這大概就是扯不斷的血脈之緣吧。”張落秋輕聲嘆息。

藍薔握緊了拳頭,渾身都是冷汗。她的孩子已經死了,所以她才會覺得這麼孤立無援,覺得生活沒有了指望,可是現在這個親手將自己推入地獄的男人卻又跑來告訴她小念是她的兒子。

見藍薔不說話,張落秋髮動了車子繼續趕路:“就要到機場了,我們這就飛去上海,辛韻霏,你要恨我就恨吧,我知道我錯得很離譜。”

張落秋輕輕呼了口氣,他知道藍薔要好一陣子才能消化了這個消息,所以也就不再打擾沉思的藍薔。

滿心都是小念那張可人的笑臉,他肉嘟嘟的小手摟着藍薔叫“阿姨”,大眼睛裏閃動着親切的光芒。

藍薔嘴角泛着笑意,她又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小念的那個午後,陽光正好,小傢伙不怕生地爬上她對面的椅子,不貪心地吃着手裏的糕點。

曼莉見到小念的時候說小念跟藍薔長得有點相像,原來只以為是一句漫不經心的玩笑話,沒想到如今應驗了。

因為害怕孩子突然死亡讓她無法承受,為了讓她走得更遠不再出現不再糾纏自己,所以張落秋就選擇告訴自己孩子死了?

直到自己跳海的瞬間張落秋才說出實情,可是那個時候的話,藍薔哪裏能聽得進去啊。

現在想想,小念為什麼會養在倫敦也就不難解釋了,因為那裏有最好的心臟專家,這是小念成長過程中最不能缺少的。

或許換做幾年以前,藍薔肯定會恨死張落秋了,可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人生磨難之後,藍薔已經沒有力氣去恨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能體諒張落秋,能夠體諒他的隱瞞和決斷,所以她不恨,心裏原本一直留存的遺憾也消失無蹤了。

她的孩子沒有死,他還好好地活着,在等待自己去救他。所以,她一定要救小念出來,她不能再失去她的孩子。

“你真的要將宇宙之星交給李君夏嗎?”藍薔側頭等待張落秋的回答。

“小念是我的兒子,別說一顆宇宙之星,就算是我擁有的一切,我都在所不惜。”張落秋髮狠說了這句話。

藍薔垂頭聽着車子發出的咆哮聲,她能夠感覺到,他們的車子快得像是要飛起來了。

張落秋很擔心小念,張落秋很愛小念,這些藍薔都知道,她以前不明白張落秋為什麼對小念過分在意,甚至超過了張煜春夫婦,現在這一切就都不難解釋了。

他是不是也很累,隨時想要緊緊抓着小念害怕失去他,這種為人父母的心情藍薔無法徹頭徹尾體會,可是她的小念被這個男人視若珍寶,這多少是對她的慰藉吧。

車子到了機場之後張落秋果斷地下車,藍薔伸手開了車門覺得手指有些使不上力,張落秋看藍薔老半天不下車,奔到藍薔這邊幫忙開了車門。

“你怎麼了?”張落秋這才覺察出藍薔的不對勁,因為藍門的高手不該是抬腳下車都這麼費力吧。

“沒事,這兩天感冒了,所以身體有些疲乏。”藍薔撫了撫額頭:“我們快走吧。”

張落秋拉着藍薔的手登機,藍薔並沒有掙扎,機艙里只有他們倆,張落秋也並沒有放開藍薔的意思。

真的是累了,藍薔靠着張落秋睡著了,直到飛機降落藍薔都沒有醒過來。看着熟睡中的藍薔,張落秋原本並不捨得叫醒她,可是現在情況緊急,沒有別的選擇。

藍薔被張落秋喚醒,她坐起身子覺得好了很多,張落秋有些擔憂:“要不要稍微休息一會兒?”

藍薔果斷地站起來:“張落秋,小念身體那麼差,一刻都不能耽誤,我再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我的孩子死去了。”

張落秋皺着眉頭拉起這個倔強的女兒下飛機。

等在機場的人跟着張落秋的跑車一路飛馳,藍薔撥通了李君夏的電話:“我到了上海,說吧,你在哪兒,小念呢?”

李君夏打了個哈欠輕笑:“南郊的清廷居,記住,你一個人來,其餘人要是進來,你就別想看到你的兒子了。”

藍薔握着手機報了地址,張落秋沉聲交待:“李玉德跟我父親是至交,李君夏不敢將你怎麼樣,你把東西交給他就帶着小念出來,我在外面等着,要是有什麼變化,你立刻通知我。”

說著,張落秋將一個東西丟在藍薔懷裏,藍薔拿起來看了看,定位追蹤器,這個東西她過去在藍門沒少用到過。

清廷居外,一眾車隊隱藏在了遠處的馬路邊上,張落秋的車子停在了清廷居外面,張落秋將金色的盒子遞給藍薔。

“辛韻霏,我等你們出來。等小念回來了,我們就告訴他,誰是他的爸爸媽媽,好不好?”張落秋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淚光,滿含憧憬。

藍薔受到了感染,她看着這個愈加深沉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好。”藍薔說完就咬着牙下車了,腳步有些沉重,她一步步走向清廷居燈火通明的院子,像一個赴死的勇士。

就算是死,也要救出小念。小念不怕,媽媽不會要你有事。

藍薔伸手推開眼前的雕花大門,屋子裏一片溫暖,可是卻空無一人。

“李君夏,我來了。”儘管渾身沒有力氣,可是藍薔還是輕易就看到了頭頂的攝像頭,所以她仰頭對着攝像頭說道。

有人從樓梯上下來,咯噔咯噔的聲音讓藍薔覺得更加緊張,這裏足夠安靜,但是各種機關和暗門足夠讓自己死一百次,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

“辛韻霏,有沒有想我啊,好幾天沒見了。”李君夏靠着欄杆看向客廳里的藍薔。

“宇宙之星在這裏,小念呢?”藍薔並不想跟李君夏廢話。

“小念在樓上睡覺,要不我們坐下來敘敘舊,等他醒來你們再走也不遲啊。”李君夏一步步走下樓梯,他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一隻眼睛,放蕩不羈的樣子讓藍薔厭惡。

藍薔知道自己就算說“不用了”也沒有辦法,小念在人家手裏,這裏又機關重重,還真是無計可施。

在沙發上坐下來,藍薔看着坐到自己身邊的李君夏,他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只能讓她覺得虛假覺得噁心。

“辛韻霏,你居然願意給張落秋生兒子,真是不可思議。要是當初我們在一起了,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也就這麼大了?”李君夏憤恨地說。

他看着藍薔蒼白的容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瘋了,背着父親綁架了張落秋的兒子不說還要張落秋拿宇宙之星來換。

李家的勢力和張落秋家不分伯仲,可是英國王室的支持卻是李家無法比擬的,這一次就算是他就地收手,父親也不會饒過他吧。

李君夏捏着藍薔的下巴讓她逼視自己:“辛韻霏,你愛張落秋吧。”

藍薔的目光在李君夏臉上游移,她笑得很輕鬆愉悅:“是,我愛張落秋,愛了很多年,愛到恨,恨之入骨。”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看不到。”李君夏幾乎是咆哮着掐緊藍薔的脖子,藍薔覺得一陣窒息,卻拚命忍着不掙扎。

她知道這會兒李君夏情緒激動,自己掙扎無異於是讓他更加激動,所以一直到李君夏自己平靜下來,藍薔才伏在沙發上喘氣。

“那個小鬼不在這裏。”李君夏站起來冷冷地看着藍薔:“你不是很想見到你兒子嗎,那就和張落秋一起去接他好了。”

李君夏湊近藍薔,伸手摸了摸藍薔的頭髮:“親愛的,我都開始期待了,你的兒子看到你們倆都來接他,會是什麼反應。”

藍薔捂着胸口望向李君夏,這個卑鄙小人,竟然將小念藏到了別的地方,那麼接下來,是要她和張落秋一起走進他布的局嗎?

李君夏按了一下電話,他對着電話輕笑:“張落秋,進來吧,你的女人這會兒太虛弱,你來帶她走。”

李君夏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盯着藍薔,他的神情有些挫敗,也有些不甘。為了一個女人弄得一發不可收拾,他知道自己太衝動,甚至是有些發瘋了。

可是現在,他只是覺得仇恨,仇恨這個玩弄了他的女人,仇恨那個牢牢佔據着她心房的男人。

張落秋幾乎是狂奔着衝進來的,藍薔聽到開門聲想支着身子坐起來,可是試了好幾次都動彈不了。

張落秋將藍薔抱起來,他焦急的神色落入藍薔眼底。

“我沒事,就是有些動不了。小念不在這裏,我們快去救他。”藍薔抓着張落秋的衣袖說道。

張落秋看向李君夏,李君夏慢悠悠地站起來看着眼前的一對男女。

“小念呢?”張落秋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李君夏努力想要看進他眼底,可是他的目光晦暗深沉如寒潭,讓人摸不着頭腦。

“會有人帶着你們上船,然後告訴你們地點。”李君夏看着張落秋:“快去吧,你兒子好像有點發燒,真是危險啊,嘖嘖。”

張落秋摟緊了藍薔,利落地轉身,門口已經有人在等,張落秋跟着那個人上了那人的汽車。

藍薔的情況很不好,她眯着眼睛躺在張落秋懷裏,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一片淤青。張落秋心疼地摸了摸,藍薔吃痛睜開了眼睛。

“張落秋,小念不會有事吧。”藍薔無助地看着張落秋,她現在心裏完全沒有了主意,她感覺她和張落秋就像是無頭蒼蠅,任由李君夏擺佈。

張落秋看了看那個開車的司機,他只是默默搖了搖頭。他的人得到可靠消息,李君夏兩個小時前派人駕船出海,至於小念是不是那個時候被轉移走的,目前還不好確定,只能賭一把了。

“我父親已經去找李玉德了,李君夏不會將我們怎麼樣的,你要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張落秋柔聲說完俯身在藍薔額頭上吻了吻。

越是危機的時候,心越能沉澱安寧,尤其是身邊有這個女人陪着。她是他的愛人,更是他孩子的母親。

“張落秋,我想我是生病了,雖然書景和母親不告訴我,我自己能夠感覺到。”胸口憋悶,藍薔說出了一路上一直存在的不良預感。

藍薔的聲音很小,張落秋還是悉數聽到,他忍不住將藍薔抱緊:“你只是動了氣,等小念回來你好好養着,不會有事的。”

張落秋這樣安慰藍薔,可是他聽藍薔那麼說,心裏還是有些害怕。這次見藍薔,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虛弱無力,這些癥狀確實不像是感冒發燒所能引起的。

“小念也是被我害慘了,心臟不好是我們的家族遺傳,早知道我就不該生下他的。”藍薔忍不住掉眼淚。

“傻瓜,你不生下他,誰來延續我們的生命啊。”張落秋握緊了藍薔的手忍不住送到嘴邊吻了吻。

藍薔笑着不回答。怎麼會沒有人延續你的生命呢張落秋,你不是跟左晴和好如初了嗎,要不是小念出了事情,我們也不會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著話了吧。

藍薔往張落秋懷裏靠了靠,她確實是要睡一會兒了,待會兒既然是要走水路,就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

車子開到碼頭,黎明的海面潮水涌動,那個開車的男人打開了車門,張落秋看着車外四五十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他心裏卻一點都不懼怕。

他只是擔憂地看着懷裏沉睡的女人,輕輕下車,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幫我將她送上船,不要打擾她睡覺。”

立着的男人們都不動彈,那個開車的男人躬身說了“是”然後招呼幾個手下幫張落秋送藍薔上了船。

張落秋的身份這些人都知道,雖然少爺要他們送張落秋和藍薔上船,可是他們心裏也不敢對張落秋有所不敬。

張落秋不知道李君夏在打什麼主意,除了那個送他們來這裏的男人和另外一個隨從,船上就只有一個舵手了。

黎明的海面太不平靜,藍薔的身子隨着船身搖晃,張落秋將藍薔抱進自己的懷裏。這艘船挺大,看上去只是一艘普通的漁船,左搖右晃地前行讓人不無擔憂。

“我兒子在哪兒?”張落秋看着藍薔,他冷着聲問對面的男人。

“到了地方您就知道了。大約兩個小時以後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男人看了看時間恭敬地回答。

張落秋聽到男人這樣說,心裏還是留有疑問。李君夏故弄玄虛一路引他們到這裏來,要是最終小念並不在這裏,他們想要在茫茫大海上脫險就太困難了點。

自己的人沒有跟來,藍薔又是現在這樣的狀況,有了危險狀況發生估計他們倆誰都無法活着回去了。

走進清廷居的時候張落秋就知道,這場賭局他除了拿運氣做賭注之外別無勝算,可是他跟藍薔都不會有半分猶豫,他們不會丟下小念不管。

船身一陣猛烈搖晃,藍薔在張落秋懷裏醒過來,她有些煩躁,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船艙外面。

“船開往正東方向,據我所知,出了海往東只有三座小島,到底是去哪座小島?”藍薔側頭看向張落秋。

張落秋咬了咬嘴唇,他皺着眉頭掃了眼那個沒有任何錶情的男人:“你這算是監視我們嗎?你也不問問李君夏,到目前為止有沒有敢這樣無視我?”

男人站起來表情難測:“張先生,你然您不希望我呆在這裏,那我去外面,容我提醒二位,半個小時以後就要到了。”

男人關了船艙的門出去,張落秋沉聲對藍薔說:“小念很有可能不在海上,我們要有這種心理準備。”

藍薔“嗯”了一聲:“我也有種預感,李君夏這次是在拿我們開涮。”

說完之後藍薔忍不住向張落秋那邊靠了靠:“只是連累了你,你本就不該來的。”

張落秋聽到藍薔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生疏,他有些無奈地苦笑:“辛韻霏,你別忘了,小念也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藍薔聽到這樣的話總是忍不住想接一句“你以後還會有其他孩子,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愛小念了”,可是現下討論這些並不合適。

“你的人什麼時候可以到?”藍薔看了看錶,張落秋搖頭:“我的人要找到咱們恐怕要好幾個小時,他們沒有經過專業的海上救援訓練,這也是個棘手的問題。”

藍薔想了想,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我的手機沒有信號,你的呢?”張落秋拿出手機遞給藍薔:“也沒有。”

藍薔揉了揉額角,暗暗感嘆自己的愚笨,離開藍門才多久,就忘記了藍門的手機全部是特製的。

同時按了幾個鍵,藍薔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她有些興奮,喘着氣對那邊問了句:“聽得到嗎書景?”

藍書景聽到藍薔有氣無力的聲音,更是焦急,他急急地應承:“聽得到,薔,你身體還好嗎?”

張落秋離藍薔很近,對話內容他是完全可以聽到的,所以藍薔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她簡單地作了回答。

“我很好,不過我現在需要藍門的幫助,我大約在上海碼頭以東三百海里左右的地方,這裏大致有三個海島。”藍薔言簡意賅,她不想說出求助二字,不過她知道藍書景會不遺餘力來幫助她。

掛了電話藍薔的情緒穩定了好多,她凝眉站起來隔着門縫看了看外面。

“張落秋,我不知道船上是不是有救生艇,如果發生意外我們如何脫險也要進一步探查,起碼我們現在要出去看看,你想辦法拖住那幾個人,我四處看看。”藍薔做了個手勢,張落秋站起來走到藍薔身邊。

這個女人幹練犀利的樣子和他心裏的辛韻霏截然不同,但無疑,這隻能讓他更心疼她,要不是他的逼迫,她也不用強大到獨自面對艱苦的人生。

藍薔跟着張落秋出去,張落秋緊緊牽着藍薔的手,那個男人和另外一個隨從都不見了蹤影。

藍薔和張落秋交換了一個眼神,張落秋大聲問:“有人在嗎?”除了回聲,別無其他。

藍薔發現了異樣,漁船已經停在了海上,不再動彈,朝着來時的方向望去,一艘小小的快艇載着三個人飛速遠去。

“別喊了,他們已經走掉了。”藍薔走到張落秋身邊,張落秋也看到了快艇。

“我們果然是上當了。李君夏是想要我們困在這裏嗎?還好,我會駕船,回去並不困難。”藍薔就要走進駕駛室卻被張落秋拉住。

“沒這麼簡單,如果李君夏只是想困住我們,他就應該知道我們的人隨後就會跟來。”張落秋的臉色很陰沉。

漁船雖然大,但是儲藏室和船艙各只有一間,海風漸漸平息,四周變得安靜起來,藍薔的聽覺異常敏銳。

凝神聽了片刻,藍薔就變了臉色,她拉着張落秋急急地往船頭沖:“船上的炸彈就要引爆了,快,跳進海里去!”

藍薔的覺察還是遲緩了一些,當他們縱身要躍進大海的時候船體爆炸,強大的衝力將他們狠狠推入大海,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砸中了腦袋,藍薔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直覺。

她和張落秋原本是牢牢牽着手的,這個時候張落秋在哪裏啊,藍薔好想大聲叫他,可是絲毫都動彈不了。

張落秋的情況並不比藍薔好多少,他在船爆炸的時候本能地想要護住藍薔,結果被船上迸濺過來的鐵塊打中了後背。

張落秋的身體沉沉墜落,海水被染成了殷紅的顏色。他努力睜開眼睛看向藍薔,還好,她身下有船隻的殘骸,那麼她就不會被淹死了。

張落秋向著藍薔游過去,他的身子浸泡在海水裏,手卻死死抓着浮木的邊緣,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之後他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當初他就是這樣看着藍薔沉入海底,現在換他自己了嗎,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覺得遺憾了,因為辛韻霏還活着。

藍薔一直在跟自己做着鬥爭,她明明很困,可是她想醒過來,她只是覺得心很痛,痛得她直掉眼淚。

手指動了動,藍薔睜開眼睛在昭陽下平靜的海面上尋找張落秋的影子,他還在,視線清晰了之後藍薔看到了伏在自己邊上的張落秋。

“張落秋……”藍薔動了動,她輕輕推了推張落秋,他的身子卻順着浮木的邊緣滑入了海水裏。

藍薔看到張落秋周遭的海水變成了一片腥紅,她伸手急急地抓住了張落秋的手。

張落秋已經沒有了直覺,所以他的身子格外沉,藍薔咬緊牙趴在浮木上費力地保持着平衡。

“張落秋,你怎麼了?你醒醒啊。”藍薔看着緊閉雙眼的張落秋,他的手是冰涼僵硬的,是不是……

藍薔不敢伸手去探張落秋的鼻息,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張落秋沒事,他只是太累了,所以睡著了。

藍薔不敢動彈,她只是緊緊拉着張落秋的手盯着他看,直到張落秋髮出一聲痛苦的輕咳,藍薔才忍不住嗚咽起來。

張落秋睜開眼睛四處看了看,大腦昏昏沉沉的,胸口和後背火辣辣地疼,更要命的是,他聽到了有人在啜泣。

“辛韻霏,不要哭,我沒死。”張落秋反手抓住了藍薔的手,藍薔伸出另一隻手抓着張落秋不放:“張落秋,我沒有力氣,你配合我爬上來,我們一起用力。”

張落秋看了看那塊單薄的木板,他輕笑着搖頭:“辛韻霏,我要是爬上去咱們就都要沉到海底去了,我就這樣看着你,乖,別動。”

藍薔的眼淚不斷砸下來,她朝着蒼茫的大海四處張望:“張落秋你再忍一忍,我想藍門的人很快就該到了。我們不會困在這裏的。”

張落秋“嗯”了一聲:“我們的兒子不知道現在在哪裏,我好期待,期待着他叫我們爸爸媽媽的樣子。”

每說一個字張落秋就會覺得胸腔被撕扯一樣地疼,可是他又必須要說出這些心裏話。

藍薔看着張落秋漸漸要合上眼睛的樣子就伸手推了推他:“張落秋,你不能睡,你跟我說話,快點,跟我說話,你不是有好多話要對我說嗎?”

睡著了大概就醒不過來了,所以藍薔不能讓張落秋睡着,她必須幫助張落秋支撐着一起等待救援。

“對,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張落秋的目光閃了閃,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濃密的扇子:“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啊辛韻霏,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讓你無法原諒的事情,可我真的愛你。”

張落秋說著就伸手摸了摸藍薔的面頰:“你不是左晴,你也不是藍薔,不對,不管你是誰,你從來都是我張落秋唯一愛着的女人。”

冰冷的海上,張落秋的話像是暖暖的春陽,照亮了藍薔的心房。一起面對災難和困苦的時候,她開始相信,這個男人並沒有欺騙她。

人生苦短,如果把時間都浪費在怨恨和抱怨上,那就太過不值了。

“我答應你,再也不離開了,我們看着小念長大,然後變成老公公老婆婆。”不管以後還有多少事情要發生,起碼這一刻這彌足珍貴的承諾就像是一種救贖。

張落秋悶哼了一聲伏在木板上,他聽着藍薔在耳邊輕輕地唱歌,唱着一首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歌。

藍薔看着張落秋,她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方式熬過這一段漫長的等待,她緊緊盯着前方的海域,輕輕地哼着歌給張落秋聽。

音樂能夠驅散寒冷和疼痛,她知道張落秋傷得很重,這一段音樂是在藍門的時候跟着曼莉學習的,有幾次中槍疼得受不了時她就是唱着這首歌給自己聽的。

藍色的水平線盡頭終於出現了白色的亮點,藍薔興奮地搖晃着張落秋的手臂:“張落秋,你看,有人來救我們了。”

張落秋抬眼順着藍薔的目光看過去,來人看來也是很焦急,船隻跑得飛快,看來是真的有救了。

再也支撐不住,張落秋重重地閉上了眼睛。藍薔緊緊盯着那艘游輪,直到看見救生艇上跳下來的人時她才掛着眼淚笑了出聲。

“薔姐,把手給我!”阿俊伸手過來,藍薔看了看張落秋對阿俊吩咐:“先救他。”

雖然他們倆都會被帶上船,也只是先後順序的不同而已,可是藍薔這種偏執還是讓阿俊有點受傷。

薔姐很在乎這個男人吧,否則她不會用那樣柔和的眼神看着那個男人,也不會在看到他們趕來時這麼興奮。

印象中的藍薔將生死看得太淡薄,甚至可以說是麻木,她如此期待他們到來,原因無他,她不想看着這個男人死掉。

阿俊命人將張落秋帶上船,藍薔也被阿俊抱到了船上,藍薔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張落秋,她拉着阿俊的手央求:“他傷得很重,快讓人給他急救。”

阿俊看着這個不要命的女人,他輕輕將藍薔放到了離張落秋不遠的床上:“那你呢,你的情況又好到哪裏去了。”

藍薔沒有力氣爭辯,她側頭看着阿俊,緊緊皺着的眉頭也漸漸鬆開:“阿俊,我太累了,我想睡一會兒,只是,他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藍薔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低喃了這幾句之後她就睡著了,阿俊無奈地將她抱起,在另外一間休息室里命女傭給藍薔換了衣服。

阿俊幫藍薔蓋好被子就命人去搶救張落秋。張落秋確實傷得不輕,背後一大塊兒都已經沒有完好的皮膚,這些皮外傷還好處理一些,可是猛烈的撞擊讓他的心肺都嚴重受損,即便船上帶了好幾位藍門的急救高手也還是存在一定的風險。

“俊哥,怎麼辦?”大家都無法下手,等待沉吟的阿俊做決斷,畢竟海上手術的風險太高,稍有不慎還真是不好給薔姐交待。

“開始吧。”阿俊重重吐出三個字就走出了船艙。

以張落秋的情況,一分一秒都無法再耽擱,心肺淤血過多會導致迅速死亡,如果張落秋真的死了,大概薔姐會一輩子恨他吧。

阿俊站在藍薔門外苦笑。隔着玻璃他看到藍薔不舒服地側了側身,這個小動作他再熟悉不過了,安靜的藍薔只有在睡着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可愛的一面,也是最真實的一面。

手機開始震動,阿俊這才想起,自己將藍薔他們救起之後還沒來得及給藍書景彙報。

“三師父,薔姐和張落秋已經安全上船。”阿俊不敢告訴藍書景藍薔和張落秋受傷的事情,少一個人擔心就少一分責難。

“我就要登機了。上岸之後帶他們去你那裏,我隨後就到。”藍書景掛掉電話,阿俊留戀地打量着藍薔。

藍薔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她的堅忍不拔和隱忍不發都像是最絢爛的沙漠玫瑰,讓人忍不住想要採擷。

三師父藍書景是這樣,他阿俊是這樣,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張落秋也是。

不過,誰是最幸運的,這就是顯而易見的了。他真是討厭那個張落秋,是他害慘了薔姐,卻得到了這個孤傲的女人最難能可貴的真心。

愛情真是奇妙的東西,從來不管誰的真心更多一點,來勢洶洶就將人淹沒。

阿俊靠着門板望着藍薔。留在上海處理事情,沒想到會接到三師父的電話,聽說薔姐有危險,他幾乎是一刻都沒耽擱就開始往這裏趕。

看着薔姐那麼在意張落秋,他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薔姐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他一直知道薔姐心裏默默想念着一個人,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不是張落秋又能是誰啊。

藍薔在阿俊的注視下睡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她睡得一點都不踏實,她夢到自己還是漂浮在大海上,張落秋一點點沉入海底,任她怎麼呼喊都不理她。

喘着粗氣睜開眼睛,藍薔掀開被子光着腳就衝出了門。

她看到靠在門外的阿俊,再看看自己赤着腳的樣子,也顧不得尷尬,抓着阿俊的手問:“張落秋呢,他怎麼樣了阿俊。”

醒來之後的開場白不是好久不見,而是直奔主題問那個張落秋怎麼樣了,阿俊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不愉快地皺眉。

“正在手術,心肺淤血過多,等不到上岸了,雖然有危險,但是我自作主張讓他們動手術。”阿俊靠着牆壁看藍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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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掠愛:甜心,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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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難以磨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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