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成親出叉子

第六十二章 成親出叉子

第六十二章成親出叉子

一片落葉徐徐落在塵兒的面前,塵兒伸手捏過,原來是一片香樟葉片。塵兒抬頭忘着樹枝上長着青苔的樟樹,有些惚恍,忽然想起了潘家的好棵大香樟,不知如今是否依舊?

聽得阿木愣地喚聲,塵兒回神探去。阿木愣囑咐侍女道:“快給王妃準備上房,再弄點漢食來。”

塵兒急探道:“王爺呢?他何時回府?”

侍衛回稟道:“王爺未來過府里,奴才聽說幾日前,王爺親自率軍,迎擊宋軍,取得小勝,將蕭王爺的遺體給運回來了。”

塵兒實在是太累太困了,囑咐侍女備水沐浴,讓阿木愣前去打探,順便告知她們的行蹤。直至傍晚,塵兒才有些分不清南北的,下了床。侍女送來了飯菜,塵兒讓她退下,獨自一人狼吞虎咽。

阿木愣敲門而進,看着兩腮鼓鼓的塵兒,忍不住笑道:“別噎着,婉兒跟亭兒都沒來,還怕有人搶你。”

塵兒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道:“太餓了,王爺呢?”

阿木愣正色道:“王爺抽不出身,聽說你來南京,將我訓斥了一頓。王爺囑咐,讓你別去軍營,說是帶妻上陣有失體統,二來陣前太危險。不日將宋軍打個落花流水,王爺就可府了。”

塵兒好奇地道:“有把握嗎?”

塵兒忽然覺着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實不該問出這樣的話。她不想大宋的百姓傷亡,也不想大遼的士兵有損。阿木愣信誓旦旦地道:“王爺運籌帷幄,我大遼鐵騎精兵,一定會大勝而歸!你好好歇息,免得王爺擔心。”

南京城比起中京城,暖和了許多,塵兒換上了薄裙,心裏記掛着耶律齊,坐立不安。戰場上真刀真槍,你死我活,實在有太多的偶然。天一亮,塵兒就出了門,將別院角角落落踏了個遍。院落錯落有致,落木與常青樹相間,牡丹與玉蘭並院,綠竹與寒梅相容。從這一草一木中體會着耶律齊,如草原之遼闊,又有江南之細膩。領軍之統帥,文采之飛揚,或許世上真的找不出這樣兩者皆之,又達到如此造旨的人了。

一連在別院呆了數天,塵兒的心裏越發的思念難熬,換了男裝,讓侍衛牽馬,出了門。片刻阿木愣緊追而上,塵兒執拗要去,他只得緊跟着。行了幾百里地,遠離了南京城,二日後,才見到了燈火閃閃的帳篷。

士兵聽到馬蹄聲,弓箭相向,厲問出聲:“何人前來?大遼的軍營無故上前,格殺勿論!”

阿木愣高嚷着是自己人,又拿出了進出的牌子,才給領了進去。塵兒有些后怕,若是私闖進來,說不定被亂箭射中,一命嗚呼。中間是一個大帳,裏面燈火通明,帳前守着五六個手持鑌鐵鞭的士兵。

阿木愣拉着塵兒到了一邊,輕聲道:“王爺正在佈置戰局,先等等,這軍帳可不能亂闖,輕則軍棍,重則掉腦袋,可要記住了。”

塵兒點點頭,這軍營還真是第一次來,看着來往頭戴鐵盔、手持鑌鐵鞭,威武高大的士兵,還真替宋軍擔憂。等了片刻,將士們出了軍帳,侍衛進去回稟了聲,塵兒才被允許而立。掀開帳簾的瞬間,四目以對,耶律齊的目光柔了下來。殺敵讓他的目光凜冽,直至對上她關切又有一絲埋怨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柔了下來,上前抱起了她。

塵兒被鐵盔隔的肉疼,輕喚道:“放我下來了,你這笨重的衣服,像溪灘上的石頭似的!”

耶律齊淡笑着將她放在鋪着虎皮的坐墊上,責備道:“讓你在王府等着,你怎麼還來?阿木愣呢?怎麼傳我的話的?”

塵兒心疼地輕拂着他的臉龐,撅嘴道:“你還說,你讓我丟那麼大的臉,我不來找你算帳,我怎麼忍得下這口氣?我得親手將你綁回去,免得你在外沾花惹草。”

耶律齊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松馳了下來,捏着她的小手道:“事出突然,實在無法推脫,不過我答應你,此仗過後,我定跟你一起,生兒育女,相伴相隨!”

塵兒羞紅了臉,輕推了他。耶律齊緊摟着她,嘆氣道:“真是好事多磨,要不然,這會兒咱們正在軟被溫床里鴛鴦相勁啊!”

塵兒依在他的懷裏,聽到腳步聲,急忙坐正。轉至耶律齊的背後,背靠着背,縮着腦袋的她,被耶律齊掩了嚴實。耶律齊端坐矮桌前,沉沉地道:“什麼事?”

“王爺,據報宋軍此次兵分三路,東路軍以曹彬為主帥,西路軍以潘美為主帥,中路軍以楊業為主帥!”

耶律齊冷哼道:“宋軍也就三人可擔當重任,本王要讓宋皇為自己的輕率付出代價。”

塵兒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侍衛出去后。耶律齊沒有轉身,埋頭在地形圖裡。片刻,淡淡地道:“你去隔壁帳里歇着吧!天一亮就跟阿木愣回城去!”

塵兒從背後抱着他道:“不,我等你回來。一起回城,你會親自上陣嗎?”

耶律齊含首道:“會,本帥決勝於千里之外,讓他們有來無回!既然不願回去,不許四處亂走,拿着,這是我的令牌,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侍童,免得被當姦細了!”

塵兒點點頭,又憎恨地道:“趙光義這賊太可惡,自己躲在宮裏,卻讓將領為他賣命,真不明白,為何要為這樣的人賣命?”

耶律齊親慰了句,將她送至了邊上帳篷。塵兒根本無法入眠,被深藏的記憶一幕幕的浮上腦海。心亂如麻,她竟然躺在遼營里。她安慰自己,是大宋拋棄了她,她並非叛國之人。直至凌晨,她才入夢,夢中回到了忘情谷,那個無憂無慮的年代。

早飯後,軍隊嚴陣以待,個個鐵甲,塵兒立在帳前,雙手合十,念着。阿木愣端着奶茶招呼道:“塵兒,吃點東西。今日王爺軍務繁忙,你就好生呆在帳內,切不可去湊熱鬧,不然王爺會打我軍棍的。”

被阿木愣一提,塵兒到是好奇心高漲,還真沒見過兩軍對仗的陣式。又見耶律齊的軍仗回報的士兵進進出出,無心顧及他,拿着令牌,大模大樣的出了軍營。

兩軍嚴陣以待,鐵甲盾牌,鑥箭金戈,排成了方陣。已近乾涸的高梁河兩岸,鳥雀早已驚聲而飛,兔奔蟲遷,空氣凝固。戰爭一觸即發,而在這前湊更加的讓人緊張屏氣。隨着一陣號角與鼓聲,兩軍馬蹄飛揚,喊殺聲驚天動地,空氣中立刻瀰漫著血腥,刀過處身首異處,鮮血噴涌。天空陰雲翻滾,似也不願看見這人間的浩劫。

塵兒立在遠處的山崗上,被這慘烈的場面驚得目瞪口呆。比書里寫的悲壯萬千,一時間黃沙飛場,昏天黑地。而此刻在塵兒的眼裏那只是生死的掙扎,那是被場面激起的兇殘,或許此刻這些英雄根本未想到其他,因為鮮血映紅了他們的眼睛,刺激他們的感觀,他們在瘋狂中尋找激情,更切實一點,就是在為生存而搏擊。

塵兒不願再睹,也不願再聽,飛躍而下,急回軍營。正見阿木愣端着飯菜進帳,也尾隨而進,發現几案上的食物一動未動,耶律齊手撐着桌案,一臉急色。塵兒將奶茶遞至他面前道:“喝點吧!餓壞了,如何指揮千軍萬馬?”

耶律齊仰脖而飲,士兵急速進帳,高聲回報道:“稟王爺,宋兵大敗,曹彬重傷,領着幾千人倉皇而逃。沙將軍請示,是否勝追擊?”

耶律齊嘴角落出笑意,高喝道:“命我軍回營修整,犒勞三軍,組織精壯將士,支援前方!”

士兵剛出帳,另一人急奔進帳道:“報,我西路軍失利,被宋軍拿下寰州、朔州、雲州、應州,沙將軍請求支援。”

耶律齊眉頭緊皺,重拍几案,怒吼而起:“來人,傳本帥的命令,傷員回南京城修養,留守一萬精兵在此防護,其餘大軍隨本王火速前往應州,不得有誤!”

士兵拿着軍令出了帳,耶律齊穿上鐵甲,頭戴鐵盔,腰佩寶劍,一臉嚴肅地命令道:“跟阿木愣回南京!”

塵兒想起了剛才的混戰,心怦然而驚,絕然地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需別人照顧,我自己會保護自己的。這樣回去,我會擔心死的。”

耶律齊憐惜地凝視了片刻,拂了拂她的劉海,看着她滿眼懇請的神色,心一軟,嗟嘆道:“換上戰袍,不許擅自行動,要小心行事……”

塵兒急急地點頭道:“我會的,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耶律齊又命阿木愣貼身保護塵兒,幾千鐵騎壯士奔馳而出。行了幾里路,與其他幾支軍隊匯聚,直奔應州。塵兒看着這浩浩蕩蕩足有十萬的大軍,真的傻眼了。放眼望去,看不到邊際。塵兒跟伙夫等後勤部隊一起,也急速往前。

三日後,軍隊抵達應州,與前方將士匯聚后,與宋軍正面交鋒。塵兒盤坐在草地上,不斷得念着佛經,她希望耶律齊平安,也希望能靜下心來。直到太陽西落,山川空朦,也不見大軍返回,塵兒望穿秋水,伸長脖子,坐立難安。

萬馬齊鳴,歡呼聲震耳欲聾,耶律齊的身影漸進。他輕躍下馬,塵兒被他滿身的血汁,給驚得一陣眼暈,無視旁人,淚水氤氳地拭去他臉上的血跡道:“疼嗎?快回帳,包紮一下!”

耶律齊嘴角微翹,將她攔腰抱起,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將她抱回營帳,塵兒聞到一股血腥,乾嘔不止。耶律齊皺眉搖頭道:“看你還想跟着上戰場不?這點血腥就受不了!”

耶律齊脫去了戰甲,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塵兒死命地抵制,掙扎道:“放開我,你一身血汁,噁心死了,還不快洗洗。”

耶律齊仰聲大笑,命人端來了水,塵兒使勁地擦着他的臉,好似他臉上的血汁如桐油漆上。耶律齊擋開她的手,皺眉道:“你這是給我去皮呢?戰場未受傷,到你手裏,倒要脫去一層皮了。給我洗洗手,換身衣服就乾淨了!”

塵兒幫他脫去了外袍,轉身之際,被耶律齊攥過,轉了個圈,落在他的懷裏。耶律齊抬起的小臉,探問道:“擔心了?宋軍死傷無數,楊業等幾百人被俘,奪回幾州輕而易舉。如此大好時機,不如咱們在此補上洞房花燭如何?”

耶律齊灼熱的目光,射紅了塵兒的雙頰。一想到他身上濺滿的人血,打了個寒噤,推開他道:“不行,你今日殺氣太重,我害怕。再說我們還未成親,與禮不合。你得回中京齋戒數日,不然,我心神不寧。”

耶律齊嗅了嗅了衣衫道:“已經沒有血腥味了,戰場上殺人跟平日不同,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這是被逼的。”

塵兒墊起了腳尖,雙手繞着他的脖子,擔憂地道:“我不要你上戰場,這樣的榮華富貴我寧不要,我寧可粗衣淡飯。我不想你殺人過多,扭曲了自己,變得暴厲。”

耶律齊一聲嘆息,拂着她的背道:“別擔心了,本王對敵人不得不冷酷,對將士不得不嚴厲,但是對你卻如何也硬不起來。此仗后,諒大宋一時間也硬不起來,我們大可高枕無憂了。本王答應你,決不枉殺無辜。”

阿木愣將飯菜送了上來,看着羊腿,塵兒想起那些斷手斷腳的,不由地又乾嘔出聲。耶律齊輕拍她的背,皺眉道:“怎麼回事?怎麼像個有身孕的模樣?”

塵兒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見耶律齊用薄刀片着羊肉,邊嘔邊斷斷續續地道:“你……你們男人真是太殘忍,剛剛殺了人,就吃得下。我以後再也不吃葷了的,我吃素,阿彌陀佛!”

耶律齊仰聲大笑道:“罷了,你做菩薩,我做屠夫,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們也算是一不分伯仲。將士上陣殺敵要的就是體力,像你這樣的,能有幾分活路?瞎琢磨,吃吧,片肉總沒事了吧?”

塵兒訕然一笑,吃了只饅頭,端詳着他。打了勝仗的他,激動昂揚。能將大遼軍隊生畏的楊業活捉,的確是大功一件。耶律齊笑睨了一眼,又自顧着啃着羊腿,端起金杯,一飲而盡。

士兵進簾大聲報道:“稟王爺,楊業不吃不喝,閉目不語,不知如何處罰?”

耶律齊目光慍怒,揮手道:“帶楊業,本王就不信,他能降宋,為何不能降我大遼?”

片刻一個鬍子斑白,頭髮散亂,身形高大卻精瘦的老者,被五花大綁地押了進來。他緊閉着雙眸,剛毅的臉上視若罔聞,渾身是傷,衣服碎裂,血跡斑斑。卻洋溢着永不屈服的氣節,塵兒肅然起敬。

耶律齊不慍不火地囑咐道:“來人,給楊老將軍賜座。”

楊業突睜開了眼眸,折皺的眸子裏閃出一道光芒,如寶劍出鞘,嚴詞鏗然地道:“不必了,本帥是決不會投降你蠻族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耶律齊似被他的氣勢一震,隨即冷目寒光,卻把玩着酒杯,淡笑道:“楊將軍又何必?據本王所知,楊將軍本是北漢將帥,想那北漢本是我大遼的盟友,說起來還是頗有淵源。將軍能降大宋,為何就不能為我大遼效力?”

楊業似被揭了瘡疤,臉色鐵青,卻鎮定自如地冷聲道:“本帥所以降宋,就是看不怪劉家認賊作父,諂媚無能。你們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想讓本帥投降,除非太陽西出,河水倒流,哈哈……”

塵兒原本側開了頭,僅不住抬頭探去,楊業視死如歸的表情,讓塵兒感佩。耶律齊怒不可竭地道:“來人,將他拉下去,本王看他能堅持多久!”

楊業大笑出帳,耶律齊氣妥地坐了下來。塵兒不由自主地探問道:“王爺將如何處置?”

耶律齊冷硬地道:“不識時務,他殺我將士上萬,本王殺他,天經地意。本王愛才,給了他機會,他卻又臭又硬像茅坑裏的石頭,豈有此理。”

塵兒沉默不語,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無可耐何,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誰是誰非又如何說得清?同是世上人,為何要分清大宋、大遼,為何要人與人相互殘殺。塵兒想不明白,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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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冤家:亡國公主樂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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