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一六 林沖
汴京城中,銅鑼大響,警鼓轟鳴,成千上萬名禁軍傾巢而出,從四面八方如潮般洶湧而來。
城門關閉。
但見城樓上,一名四旬左右的瘦高男子身披元帥金甲,手持元帥令劍,威風凜凜,端坐於遮陽傘下,雙眼冷漠地望着那些劫囚車的人。[搜索最新更新盡在;這名男子,身居開府儀同三司,官拜太尉,總領汴京八十萬禁軍,姓高,名俅。
在高俅身後,立着一名披頭散髮的三品官員,身後背着一把梨木劍,比高俅的年紀稍小一些,與高俅容貌有八分相像。
這名官員,是高俅的親兄弟,開封府三品知府高廉。
二人兩邊,數百名弓弩手立於城牆之上,彎弓搭箭,只待白月生等人跑到城門下時,箭雨便會傾天而降。
見此情景,在頭前開路的雷橫大手一揮,眾土匪在弓箭射程之外止住了腳步。
吳用道:“一清哥哥、李助哥哥、許仙兄弟,先宰了城頭上那兩個領兵的和那些弓箭手,咱們再破出城門!看你們的了!”
公孫勝和李助應了一聲,念動咒語,兩把飛劍齊齊飛上高空,呼嘯着飛到了城樓之上,向著高俅和高廉疾疾而去。
“許仙兄弟,動手吧!用天雷劈死那些弓弩手!”吳用道。
“啊!好!”白月生道,“承蒙學究哥哥看得起小弟,但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我相信,一清哥哥和李助哥哥,他二人片刻之間就能擺平城樓上那些人,就無需小弟出手了吧!”
吳用點頭道:“賢弟說得有理!——那麻煩你,運用天雷,把包圍着咱們這上萬名禁軍全部幹掉吧!”
“啊!學究哥哥運兵入神,小弟佩服!佩服!”白月生道,“但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小弟認為,我們只需要幹掉城樓上那兩個傢伙,這些禁軍自會四散奔逃!”
吳用點頭道:“賢弟所言,不無道理。但是,你看城樓上那名披頭散髮的官員,他似乎也不是個白給的料啊!你瞧,那位威風凜凜的元帥,在兩把飛劍出現的一剎那雖然就已不見了蹤影,但剩餘那位,他似乎也會一些道術,一清哥哥和李助哥哥似乎在一時半刻之內勝不了他,你還是運用天雷,先把他給劈死吧!”
“……”白月生心裏直罵娘,“學究哥哥,小弟承認,在過去的五天之中,小弟曾使用九環錫杖與你有過一些肢體上的接觸,是我的不對!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敢那麼做了,麻煩您口上積點德,佛祖會保佑你的!”
吳用嘿嘿一笑,抱住白月生的腦袋就揍:“再讓你劈我!再讓你劈我!再讓你劈我!我羞臊不死你!”
眼瞧着一個書生在重重包圍之下揍起了和尚,看得那上萬名禁軍一愣一愣的:“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我聽說,他們這幫人都挺厲害的,每個人都身懷絕技,你看他們二人,當著咱們這麼多人,就拳來腳去,怕是要憋什麼超級法術出來吧!”,“超級法術?你們瞧,他們一把桃木劍和一把金劍,已經把城樓上的法術名家高府尹斗得招架不住了,這要讓他們再弄出個什麼超級法術來,咱們還活不活了?”,“可說是呢!那依你所言,咱們現在是上去送死呢,還是趕緊逃命要緊?”,“送死?絕對不能!但要逃命的話,過後被抓住,那和送死沒什麼區別,咱還是站在這兒,等待高太尉的命令下來,再做選擇吧!若不然,咱們剛衝上去,城樓上那些弓箭正好射下來,咱就死得太冤了!”,“高見!高見!”
於是,一個書生和一個和尚的互毆,讓那些被飛劍、道符和神仙倒嚇破了膽的禁軍們誤會了。他們的總帥高俅不見了蹤影,高廉又忙着指揮飛劍與公孫勝和李助鬥法,沒人給他們下命令,他們也就樂得不去踩那“陷阱”,非但沒有群起而圍攻那些土匪,反而害怕土匪們有什麼超級法術再次施展出來,導致眾禁軍在無聲無息之中,將正對着土匪們的矛頭稍稍偏移了一些,雙腳站立預備衝鋒的姿勢也稍稍更改了一些,改成了隨時能夠轉身逃命的姿勢,竊竊私語中,紛紛仰起頭,圍觀起了天空裏三把飛劍的纏鬥。
原本混雜的場面,在一瞬間變得詭異無比,寧靜無比。
汴梁城,大晌午,從未有過如此寧靜、如此和諧的場景。
如此的寧靜與和諧中,但見半空裏,一把桃木劍、一把金劍,與另外一把梨木劍上下翻飛,時不時發出“叮叮”的清脆相撞之聲。
開封府尹高廉,竟是以一敵二,雖然處於下風,但並無潰敗之勢。有好幾次,那兩把進攻的飛劍眼看着就要接近他的面門或胸口,但見他雙目一凜,口中噴出一股濃黑的血液,噴到那兩把進攻而來的飛劍上,那兩把下一刻就能要了他命的飛劍,就在一瞬間如春夢中的光棍遭遇了絕世天女鳳姐一般,軟了下去。
“一清哥哥,若論單挑,他不一定能斗得過你我二人,但他那口血也太霸道了吧?再讓他給我往那金劍上噴幾口,怕是不等咱倆宰了他,我那把劍就要被他的黑血給噴得沒法用了!你纏住他,我先把那些弓弩手解決掉,咱再想辦法幹掉他!”李助說著話,念動咒語,指揮着他的金劍,在半空中虛走一招,撤身退出,轉而疾疾呼嘯着,奔向了城牆上的那些弓弩手。
金劍過處,伴隨着一陣接連一陣的慘叫,數十雙捧着弓弩的手臂被斬下了城牆。
“棄了弓弩,饒你們一命!”李助大喊一聲,金劍打了個漂亮的旋轉,懸浮在半空之中。
眾弓弩手見此情景,無不心膽俱裂,無需任何人指揮,便不約而同,將手中的弓弩紛紛扔下了城牆。
望着他們膽小如鼠、視死如天敵般的神色,張叔夜仰天長嘆。
“朝政,軍紀渙散,堂堂京都禁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大宋太祖之基業,必將被高俅這幫亂臣賊子毀於一旦!”
聞聽此言,吳用慌忙捂住他嘴巴,皺眉道:“張大人,我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指望他們把我們全部戳死不成?”
話音未落,卻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萬名禁軍之中,飛奔出一名青年將軍,大喝一聲:“是誰在此辱罵我禁軍無能?出來!林沖與你決一勝負!”
但見這名將軍,三十上下,豹頭環眼,身披銀盔銀甲,手中持一把威凜凜寒颯颯的冰鐵點鋼槍,縱馬奔出禁軍隊伍,來至張叔夜等人面前。
“是誰在此出言不遜?出來!與林沖見個你死我活!”
張叔夜正要說話,卻被吳用和時文彬一把按倒在地,死死捂住了嘴巴。
林沖四掃一眼,見無人上前,哈哈大笑。
“我當爾等有多大能耐!原來不過是一群無能之輩!——那個和尚,剛剛可是你出言侮辱我汴梁禁軍?你能誇得大口,我敬佩你膽大包天!但不知你能否能誇得大手,上前來與林某一戰?”
耳聽得林衝口叫“和尚”,白月生左右一瞧:“哪兒有和尚?”
卻見眾人都望着他。
白月生不由得一陣肝顫。
“這兒除了老子,就再也沒有一個和尚了?”
這兒除了他,還真就再也沒有一個和尚了。
“那個和尚,你可敢與林某一戰?”林沖又在叫喚了。
把個白月生鬱悶的!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梁山排名第六、武功絕世無雙的猛男居然跟他叫囂!這傢伙真會挑人啊!
卻聽林沖又喊了一遍,卻見上萬名禁軍無不好奇地盯着白月生看,白月生要是不應戰,那些禁軍保准得被林沖鼓舞起士氣來,到時候一哄而上,就算他們真是神仙,也沒法活着離開這裏了。
白月生沒轍,只得硬着頭皮站了出來,高唱一聲“彌陀林沖你大爺的佛”,說道:“豹子頭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尊容,真乃一條響噹噹的好漢!你既然想跟我比武,那貧僧就如你所願,與你鬥上一斗!但是,佛祖有好生之德,貧僧與你並無怨仇,咱們點到為止,不要傷害了彼此的性命,不知林教頭意下如何?”
“休要廢話!林某即刻與你見個真章!”
說著話,林沖翻身下馬,提起長槍,甩了個精幹利落的槍花,瞧得眾禁軍紛紛叫好,為林沖加油鼓氣。
白月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舉起手中九環錫杖,喊一聲“看招”,離着林沖十多米遠,就在原地耍上了蹩腳的花架子。
林沖一愣神,提着長槍前沖三步。
但剛剛衝出三步,就見白月生耍着耍着那根純金的禪杖,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上萬名禁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禿驢耍什麼武功呢?怎麼還沒交手,就把自己給摔倒了?
更是把林沖看得一陣哆嗦,四下里瞧了一眼哈哈大笑的禁軍們,皺了皺眉,突然毫無徵兆地,扔掉了手中的長槍,雙腳跳起五米多高,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后,四腳朝天,摔在了地上。
“大師好法術!”林沖呲牙咧嘴,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
看得眾禁軍一陣納悶,隨即醒悟過來:這位表面上裝瘋賣傻,實際上卻是深藏不露的高僧,居然只不過用了一個蹩腳到近乎狗吃屎的招式,就將十米開外、武功高強的林教頭掀翻在地!
上萬名禁軍,瞬間嘩然失色。
卻見林沖提起長槍,踉蹌着腳步,來至倒在地上的白月生身邊,舉起長槍,正要朝白月生腦袋上捅,但是又一次,毫無徵兆地,林沖似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所偷襲,長槍再次撒手落地,林沖再次莫名其妙地蹦了起來,在高空翻了幾個跟頭以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許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沖爬行兩步,一把薅住白月生的禿腦袋。
“什麼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白月生啃着滿嘴泥,嘟囔道,“咱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如果禁軍太多,我們逃不走,你就出來跟公孫勝或者李助單挑,讓他們用法術把你震飛,以達到震懾禁軍的目的。昨天說得那麼好,你今天不找他倆,你找我跟你玩什麼?”
林沖一臉的委屈:“他倆不是跟高廉鬥法呢嘛!再說,你昨天不是說得天花亂墜,說你比他倆還強嗎?”
白月生怒道:“我不想跟你廢話!你趕緊滾吧!”
林沖幽怨道:“許大師,您太讓我蛋疼了!”說著話,捂着胸口,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道:“大師果然好身手!”踉蹌而去。
把那上萬名禁軍都看傻了。
豹子頭林沖,八十萬禁軍教頭之中,除了失蹤的王進以外,就屬他武功最高了,要是他跟會道術的高廉真打起來,讓他近了高廉的身,打高廉八十個都是輕而易舉。但現在,出現了這樣的狀況,這是為什麼呢?
除了那二十五名土匪和林沖,沒人能懂。
那二十五名土匪早在三天前,到達汴京的時候,就拜訪了殿前太尉宿元景。他們進了宿元景家,卻見宿元景踩着一條凳子,正準備上吊自殺。
“叔夜一走,宿某人也就沒什麼掙扎頭了。我先去地府,等我那兄弟!”
眾人慌忙將宿元景救了下來,說明來意后,宿元景道:“既然如此,那宿某便幫你們一把。”於是就有了宿元景為張叔夜捧酒送行、彈琴高歌的一幕,幫助他們把張叔夜的囚車打開,讓他們得以順利將張叔夜救走,並在城外安排了二十多匹千里快馬,作為他們逃跑之用。
但為了防止大量禁軍圍追堵截,宿元景又安排了自己的義子林沖,上演了剛剛那場叫人蛋疼無比的“比武”。
智多星吳用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開封府尹高廉和太尉高俅,沒想到他們圍追堵截的動作會那麼快。
眼瞧着公孫勝和李助斗高廉遲遲不下,又聽得張叔夜足以挑逗起禁軍士氣的話語,林沖不得不挺身而出,與用一桿九環錫杖吹破了天的“許仙大師”演戲。
沒想到,許仙大師太賣力氣,不等二人近身相搏,活佛就把自己給摔趴在地上了。
白月生望着林沖蹣跚而去的背影,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對吳用道:“貧僧演得還可以吧?”
吳用“呸”了一聲,送給他一個白眼:“要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自己出去比劃去了!我肯定能比你摔得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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