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情冷暖唯自知

第二十一章人情冷暖唯自知韓信曾忍楊子風累得喘不過起來，方才停了下來歇息，這一陣狂奔，有兩個時辰，現在離三清觀少說也有個三百多里了，楊子風一邊跑一邊奇怪，楊再興不是在前線打仗嗎，怎麼突然會來到三清觀呢。楊子風記得岳飛讓他假扮楊再興，迷惑金兵，而真正的楊再興一直都在朱仙鎮那裏和金兵靡戰正酣，怎麼突然回來了。其實，金國早已經全線退兵，而岳飛也沒有把楊子風假扮楊再興的事情告訴楊再興，正好楊再興手下的士兵有三清觀的俗家弟子，所以回三清觀以後，楊子風的身份就敗露了。

楊子風休息好以後，就開始尋思，自己要走自己的路，只是現在的路好像就是這麼一條怎麼樣才能幹出一番大業的路。再去投軍，不行了，軍隊裏有一個楊再興，將永遠不會再有一個楊子風了，再一個就是作一個天下第一高手，受眾人仰慕，將來一說，哇，楊子風，天下第一，楊家的也，不簡單，還跟楊再興是兄弟呢，我就說嗎，天波楊府楊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對於這個途徑，楊子風還是有點兒機會。

其實還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參加科舉，憑着長安公主硬灌進楊子風肚子裏的十六年知識，參加科舉，金榜題名對楊子風來說是小菜一碟，輕而易舉，易如反掌，不過爾爾，只是楊子風既為將門之後，那麼這個自然就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所以思考來思考去，只有在江湖上闖出一條路，才是楊子風的正確選擇，楊子風打定主意后，就開始行動。楊子風既然要做一個全新的楊子風，那麼首先他就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因為根據經驗，楊子風叫楊子風時，沒有人鳥他，揚子風叫“楊再興”時，眾人立時對他刮目相看，爭相逢迎，正所謂名字是人的招牌，所以楊子風決定改名。從此以後，世上再沒有楊子風這個人了，而多了個楊子風雲，意為楊家的子弟再掀風雲。

能在武林中劃下道兒的，首先得手頭上的功夫過得去，楊子風雲雖然對自己的功夫有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想提高自身的能力，首先需要有個明師，這也是楊兵教他的，楊兵之所以不敢讓楊子風雲留在山上，就是因為沒有明師，害怕誤了楊子風雲的一生，其次是自己必須勤學苦練，這樣才能有所成就。其實楊子風雲還忽略了一點兒，那就是天分，不過楊子風雲從來沒注意到這一點兒，他只是相信天道酬勤，不然楊子風雲以前在山上也不會不要命的跑了。

楊子風雲記起郭力曾經說過的當世五大高人，酸儒秦秦，無道空空，瘋丐苟邀仁，顛僧田燈，痴尼梅斷齡，師從這五人，一定大有前途，僧尼是不必考慮的了，儒是自己很討厭的，楊子風雲心裏一想起儒家那些壓抑人性和為統治者粉飾太平的東西，就忍不住想破口大罵，更何況還是帶酸的儒，自己剛剛和三清觀的道士幹了一架，無道收他才怪，那麼現在只剩下瘋丐了，雖然是乞丐，但是丐幫的聲名在江湖上還是不錯的，素有俠義之稱，況且丐幫弟子數十萬，遍及大江南北，如果在丐幫里混出名堂，也是一件不小的榮耀。迄今為止，楊子風雲還是在為名奔波，名利二字，累了古今多少英雄人物。

目標定下來后，就要行動了，但是楊子風雲並不知道瘋丐其實不是丐幫眾人，也不是每一個丐幫子弟都可以拜瘋丐為師的，況且瘋丐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找得到找不到還是兩回兒事呢，但楊子風雲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倔勁，他要想做一件事的話，不管成功不成功，都要坐下去。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成就了不少事，但是也免不了碰的頭破血流。

楊子風雲不知道怎樣才能加入丐幫，他心想，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便不去理會其他的事情了。楊子風雲雖然年紀輕輕，但是長安公主這些年的教育也不是白費，楊子風雲從無數歷史事件中看到了一個本質，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一切都要靠實力說話，對亂世中的個人來說，也就是靠武力，靠拳頭來說話。就拿在三清觀的事情來說吧，如果自己不是功力夠高，被那些人留在那裏，雖然他們都是名門正派，但是未必不會對自己下毒手。

現在一有空，楊子風雲就抓緊練自己的天心地意功，本來楊子風雲不需要主動練功，《地意集》就會自動運行，因此他的功力無時無刻不在增加着，而他現在又拚命的練功，所以楊子風雲的功力增長的更快，不過正因為楊子風雲拚命的練功，所以體內的經脈也在隨着《天心經》的修鍊而不斷擴展，不然的話，光靠奔跑散功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地意集》增長功力的速度非常快，而且隨着功力的增高而加快，如果不及時拓展經脈，遲早會反噬其身的。

天黑了，楊子風雲看看周圍的環境，荒涼凄清，黃葉蕭瑟，楊子風雲心中掠過一絲寂寞，在這個和秋天差不多的初春季節里，總是讓人無端生出許多愁緒。楊子風雲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不過卻沒有一點兒餓意，不知道是不是《天心經》在作怪，此刻天也快黑了，看來只有在這裏過夜了。

此時仍然是春寒料峭，就連楊子風雲這身鐵打的筋骨也覺得有些寒站，楊子風雲拔了一些荒草，用來睡覺時圍着自己禦寒，拔了幾叢，就感覺到有些頭暈眼花，渾身沒有一點兒勁力，該不會是病了吧，楊子風雲心中苦道。剛才狂奔了一陣兒，出了一身的汗，被春天的冷風一吹，大概遭了風寒，楊子風雲沒辦法，只得罷手，躺在那裏，仰望着遼闊的天空，腦中漸漸浮現出在石洞中看到的《地意集》。想着，想着，就跟着不知不覺的做了起來，此刻，也忘了飢餓，忘了寒冷，忘了勞累，忘了時間，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到一陣刺眼，原來是太陽出來了，楊子風雲心中疑惑，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楊子風雲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便有種想奔跑的衝動，這感覺就像那次在懸崖頂上一樣，楊子風雲不知道，其實他並沒有睡覺，而是在練功，練功的時候進入了忘我的境地，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了，每次練過功后，真氣都會聚集在丹田內，只有把這些真氣散入體內各處，才算是功德圓滿，而功力可以更進一步，楊子風雲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每次行完功后，都感覺有一種衝動，然後開始奔跑和長嘯，幫助他完成了這一步。

楊子風雲此刻覺得體內精力過剩，再不發泄，身體好像就要爆裂一般，楊子風雲“噢”了一聲，然後飛奔起來，只見草地上一道黃色的痕迹迅速延伸到遠方。

楊子風雲狂奔了一陣兒，感覺自己的力量散去了不少，於是停了下來，辨別了方向，然後一路向東行去，他想到朱仙鎮去，這裏是金宋兩國反覆爭奪的地方，而且這也是丐幫總舵的所在地，到那裏，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楊子風雲急於找到瘋丐，於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一路上全靠着兩條腿，累了，就打坐運功，恢復後繼續狂奔前行，餓了，就做一些偷雞摸狗的行為，現在是春天，正是播種的季節，地里也沒有什麼可以拿來充饑，倒是有些蘿蔔之類的，當楊子風雲小心翼翼，匍匐前進挖人家菜園裏的蘿蔔時，當楊子風雲左顧右盼，賊頭賊腦偷摘人家果樹上的果子時，在心裏不斷的對自己說，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這頗有些像佛家所說的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的自我安慰的意味兒。

渴了，找個山泉，牛飲一番，便可以頂上好幾天，有時接天上的雨水喝，運氣不好的時候，只有喝臭水溝里淤積的髒水了。總之，這一段時間，楊子風雲嘗盡了艱辛，但他總是抱着一副樂觀的態度，拿孟子的那段千古絕唱來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增亦其所不能也。所以楊子風雲還能一直堅持下去，不過這也是因為楊子風雲有毅力，換作另外一個人，可能早就開溜了。越到後來，楊子風雲越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盈，有一次，他試了一下，一躍之下，竟有十來丈遠，楊子風雲越發欣喜了。

經過這些天的奔波勞累，終於在這一日的上午，楊子風雲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朱仙鎮，一路上風餐露宿，吃盡了苦頭，不過身體是越來越強壯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損傷，但他的衣服卻不能像身體一樣結實，現在已經是破破爛爛的了，袒胸露乳，不過這樣子也好，比較像一個叫化子。

朱仙鎮作為一個戰亂的城鎮，反而出奇的繁華，這是因為無論金國佔領朱仙鎮，還是宋朝佔領朱仙鎮，他們都不會破壞朱仙鎮中的正常生活，所以朱仙鎮是一個亂世的反例。楊子風雲在大街上逛的開心，流連忘返，待到聽到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才想起了自己已經很多天都沒有正正經經的吃一頓飯了，而且今天還沒有吃東西，這朱仙鎮與以往的荒郊野外不同了，在野外還可以自己動手，自力更生，豐衣足食，而朱仙鎮則是需要銀子的幹活。

楊子風雲聞到路兩邊酒樓里的飯菜香味，忍不住向里望了望，立刻吃驚的長大了嘴巴，楊子風雲看到了什麼？“關羽，張飛。”楊子風雲大叫起來，然後衝進了路邊的酒香樓，酒香樓里的客人都是嚇得一呆。楊子風雲不顧酒保的攔阻，徑直走到一張桌子旁，這張桌子旁坐了兩個人，一個紅臉膛，一個黑大漢，正是關羽，張飛兩人，兩人點了一大桌子菜，正在開足馬力，瘋狂的席捲着。

聽到楊子風雲的一聲大叫，關羽，張飛兩人都從桌子上抬起了頭，楊子風雲的衣服破破爛爛，兼且這些天的流浪也沒有顧得整理儀錶，關羽，張飛他們一時還不能辨認出楊子風雲。楊子風雲撥了撥額前的頭髮，看到關羽，張飛兩個人獃獃的看着自己，忙道：“我是楊子風呀，你們不認得我了嗎。”張飛驚喜的叫道，你是大哥。楊子風雲笑着點點頭，張飛立刻站起來，緊緊抱住了楊子風雲。

關羽卻轉着一對小眼睛不說話，他們當初碰上楊子風雲時，那時楊子風雲是多麼的富有，而現在卻是一個滿臉髒兮兮的叫化子自稱楊子風雲，他當然知道眼前之人千真萬確的就是楊子風雲，可是他卻不想相認，因為楊子風雲現在已經成了叫化子，跟他在一起，沒有油水可撈了，看他現在的情況，說不定還要倒貼錢，現在自己做了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身份嗎，也是不高不低的，怎麼還可以和楊子風雲這種叫化子打交道，於是關羽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傲氣沖沖的把楊子風雲叫到自己的跟前，問楊子風雲道：“你說你是楊子風，可有什麼憑證？”

楊子風雲本來見到張飛已經認出自己來了，不禁高興不已，卻不想關羽這麼問了一句，有什麼憑證，是啊，有什麼憑證呢，當時只有劉備他們四人知道，現在劉備並不在這裏，還有誰能證明。這時，關羽怒喝道：“你是什麼人，休得冒充我大哥。”話說到這種地步，楊子風雲愣了，他還以為關羽認不出自己了，心裏不禁好笑，我是楊子風雲，別人把我誤認為楊再興，我想成為楊子風雲，你卻說我冒充，哼，楊子風雲好生失望，這時又見眾人都看着他，目光中充滿了懷疑與鄙視，楊子風雲頓覺十分尷尬，楊子風雲心想，算了，看我這一身破衣爛衫，而他們卻是一身新衣，誰會相信呢，還是走吧。

楊子風雲在江湖上浪蕩了那麼久，竟然還沒有體會到人情冷暖，不知道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楊子風雲第一次知道了世上還有關羽這樣的賤人，主意打定，向關羽，張飛拱拱手道：“對不起，兩位，在下認錯人了，實在不好意思，告辭。”楊子風雲悵然若失的離開了酒樓。張飛驚奇的看着楊子風雲，他明明是大哥，怎麼又說不是了，他弄不明白，不過他向來聽關羽的話，既然關羽沒什麼話說，自己也沒什麼話說。

眾人見是一場誤會，也不再理會了，這場酒樓里的鬧劇很快就風平浪靜了。關羽，張飛也接着繼續大吃起來。這時，旁邊一個人大聲說道：“不知道這個值不值二兩銀子，也不知道那二兩銀子誰拿去了。”眾人都道別人在跟店小二講話，誰也不在意，關羽心裏卻是一咯噔，臉出奇的竟然紅了，真是難得，幸好他本身就是紅臉膛，看不出來，只見關羽迅速結完帳，然後拉着張飛匆匆的走了。

楊子風雲又回到了街上，經過這一鬧，肚子是更餓了，這時，見到一家大門口站滿了叫化子，楊子風雲過去一看，原來是豪門大戶在舍粥。楊子風雲本要轉身就走，卻聽到那舍粥之人叫道：“怎麼，裝清高呀，有本事自己去在掙錢，吃香的，喝辣的，幹嗎要做叫化子。”楊子風雲心中大怒，以為那人在說自己，正要上前理論，然後卻見到一個人抱着頭從人群里鑽出來，倉惶逃走。楊子風雲看到那個人遠去，突然自言自語的說道：“當年韓信能忍”楊子風雲毅然的擠進人群，接過了一碗粥，幾乎是伴着淚水喝下去的。喝完粥后，感覺到肚子實在了，但是心裏卻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