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遲到

“晚禮服怎麼還沒送來，宴會就要開始了，怎麼搞得，大小姐已經開始發脾氣了！”吳媽打電話的口氣有些來火，今天是孔大小姐18歲生日，頂做的晚裙說好了5點鐘之前一定送來，現在都快6點了還不見人影，馬上生日宴會就要開始，要是到時候東西來不了，孔大小姐覺得掃了面子，這小姐脾氣一發作起來那還了得？現在也懶得聽對方在電話里的解釋，拋下一句：“你等着吧，要是到時候東西送不來，你們公司就別做下去了！”

孔琳心坐在床上，這位大小姐剛剛扔完枕頭和毛公仔，現在大概有些累了，一個人在那裏生悶氣。其他人包括吳媽都不敢上前去勸說，如果再把她惹火了，下次扔的東西就不知道是什麼了，用8000元的花瓶砸鏡子，用5000元的紅酒潑牆，她什麼都干過，也什麼都幹得出來。現在唯一的希望是那個天殺的速遞員趕快把東西送到，否則有什麼後果上帝都不知道。

孔琳心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還都披着睡袍，身子一卷，又躲進了被窩裏。她的父親是一個大商人，上周和母親一起去紐約談一庄大買賣，涉及到一個跨國公司的合併問題，本來說好今天要回來參加她的生日晚宴的，但臨時有事情回不來，前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孔琳心的臉色就很不好了，現在不知道怎麼搞的，幾天前專門為這次生日宴會訂做的晚裙居然到現在都沒送來，豈不是火上加油嗎？

由於父母不在家，孔琳心將自由主義的主張發揮到了極致，分早覺、午覺、晚覺三次，一天睡足15個小時，剛剛她午覺睡醒，沒看見自己喜歡的衣服，便大發雷霆，現在氣過了，又有點想睡覺了，躲進被窩，對吳媽說：“吳媽，幫我把枕頭拿過來。”吳媽叫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還睡啊，客人都來了，也該起來了！”孔琳心小嘴一歪：“起來？我怎麼起，有衣服穿嗎？”吳媽一聽，還真沒轍，小姐脾氣發完了，又開始耍賴了。她只有對旁邊兩個和她一起發獃的傭人說：“還愣着幹什麼，快出去招呼客人啊！”

“誰沒衣服穿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房間外面傳來，孔琳心一聽趕緊將頭縮進被窩，她知道這是呂雅來了。呂雅是她從小的同學兼死黨，家庭環境也很不錯，她父親和自己父親曾經是戰友，後來一起出來打拚天下，現在二人都已經功成名就，當初那份感情確似乎沒有受太大的影響，依然保存了下來。兩家來玩密切，孔琳心和呂雅從小就一起長大，關係非常要好，後來長大了，女大十八變，兩個小鼻涕蟲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美麗動人，二人走出去，好像並蒂爾開的兩朵鮮花，不同的是孔琳心更加驕貴冷傲，好像鬱金香；而呂雅則顯得清純活潑，如同丁香花。

今天是孔琳心18歲的成人之日，呂雅特地早早的來捧好朋友的場，到了之後她沒有在樓下等，直接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孔琳心的卧室，在樓下沒見到孔琳心的身影就知道這頭小懶豬一定還在賴床。果然，剛上樓老遠就聽到她在抱怨沒衣服穿。

孔琳心一聽呂雅來了嚇得趕緊鑽到被窩裏躲起來，那個小魔頭最能搞怪，要讓她見到自己臉不洗頭不梳的這幅尊榮不知道會笑成什麼樣。呂雅進來看見吳媽和其他兩個女傭都圍在床邊，床上高高的隆起一大塊就知道怎麼回事，做了一個手勢讓她們都出去，然後躡手躡腳走到床邊故意問道：“奇怪了，剛才還聽見心心在說話，怎麼進來就不見了，難道在被窩裏？”

孔琳心一聽着急了，粗着嗓子說道：“她不在，剛剛出去了，你到樓下去找她。”話還沒說完，就身子一涼，被子給呂雅掀開了。孔琳心見躲不過了，就開始撒嬌了：“醜小鴨，醜小鴨（臭小雅），大白天跑到人家家裏耍流氓，掀人家大姑娘的被子。”呂雅笑着將孔琳心的頭摟在懷裏，說：“笨心心，自己都知道是大姑娘了，還玩藏貓貓，真笑死人了。”孔琳心被她挑動由頭，想起自己沒送來的裙子，怒道：“還說，都是吳媽，跟人家說好了裙子晚上5點前一定送到，誰知現在都沒送來。”呂雅一邊摸着她的頭，一邊安慰她說：“別鬧了，現在才剛5點半嘛，今天下雪，道上路滑，送貨的人遲到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大事。”

“下雪？今天居然下雪了，怪不得剛才覺得這麼冷，太好了，這是入冬的第一場雪，我要去看看。”說著拉着呂雅就往窗戶跑去。沒錯，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今年的雪來的要比以前晚些，不少人都認為今年大概是沒雪看了，但它畢竟來了，就在孔琳心生日這天，卷着手指甲大小的雪片，給她送來了一份18歲的生日禮物。

雪花很漂亮，這讓孔琳心的心情也變得很好，今天速遞員也許真是路滑來晚了，算了，別生氣了，大好的日子何必呢？只是，送東西的人到哪裏了呢………

是啊，那個速遞員到哪裏了呢？其實這個時候，負責運送孔琳心裙子的林木正在距這裏5分鐘路程的地方摔開兩腿在路上飛奔。

半個小時，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了，這四個月來自己可是一次也沒有遲到過的，每次發工資都能拿到500塊獎金，想不到自己的不敗金身終歸還是被打破了，林木一邊奔跑一邊感嘆，人倒霉，什麼屁事都往頭上砸。

其實今天林木很早就出門了，因為王大海特意叮囑過他，這是個大客戶，小費給得很多，叫他千萬不要遲到了。他看了看地址，是市郊一個富人區裏面，那一帶全是豪華的大別墅，住的都是有錢人，距離這裏不算近，但穩打穩算時間肯定來得及。

雪下得很大，路上滑，他也非常注意安全，速度並不太快，但就在他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麻煩還是來了。路口沒有紅燈，迎面而來的一輛奔馳大概是由於雪天車速過快，轉彎時車輪一滑竟止不住向他衝過來。林木不是流川楓，他沒有用自行車撞汽車的本領，眼見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向自己這邊壓來，來不及做其他算計，兩腿使勁，雙手一撐，憑着敏捷的身手和過人的膽識，硬是從自行車上起跳，在奔馳撞上自行車的一瞬間跳到了路邊濕濕的草地上，打了兩個滾消去了那股衝力，這才站起來，拍拍包裹上的泥水。在千鈞一髮之際，他也沒忘記將包裹帶上。

奔馳車在撞飛了自行車之後又撞到了一旁的岩石上才停下。幸好這是在郊區，要在市中央不知道又要撞死幾個人了。林木隔着車窗往裏面看了看，駕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胖男人，應該只是個司機，後排中年婦女，看她的穿着應該是個有錢人。這次車禍奔馳車壞的不輕，看來是不能再跑了。兩個人都沒受什麼傷，中年婦女看到他了，打開車門走下來，很歉意地問他：“小夥子，你沒事吧？”

“沒事，就摔了一跤。”林木回答。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車。

“我剛才已經打了電話叫警察了，他們馬上就到，事情由警察來處理好嗎？”中年婦人自知理虧。

“算了，你們在這等，我還有東西要送。”

“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賠點錢給你，作為你的損失補償，你看你想要多少，開個數。”中年婦人說。這件事情的確是自己不對在先，她想做點表示。

“算了吧，天冷路滑，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林木手一擺。他開始也是心中有氣，想上來找對方麻煩，但見對方態度非常誠懇，火就發不出來了。他這輛破車還也值不了幾個錢，現在還是趕快把東西送到別人手裏才最重要。

那位中年婦女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大方，喃喃**道：“這樣不好吧……”

“沒關係”林木轉身想對那個司機說下次小心些，忽然發現他們倆穿的衣服都很少，尤其是那個中年婦女，站在寒風裏竟有些哆嗦。想來是因為車裏有暖氣，他們沒有想到過會遇到車禍這種事情。但現在汽車壞了，也不知道暖氣到底壞沒壞，於是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那個中年婦女身上，然後轉身繼續向包裹上寫的地址跑去。

原地的兩個人都被他這個動作嚇住了，中年婦女臉上露出感激的表情，而司機恨得牙痒痒，這件事情本應該由他來完成的，林木搶了他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