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誰要殺她？
第十六章是誰要殺她？
聽見了門開的聲音，慕容逸抬起了頭，眸中一亮，站起身子喊道：“情情……”
“小傻子。”慕容情走到他的跟前，“怎麼沒穿件外衣？”
慕容逸抓住她的手：“我以為你和言哥哥走了。”
慕容情凝視着他：“怎麼會這麼想？”
“我醒來沒看見你，然後有個奴才進來了，說是言哥哥臨走時吩咐他來照顧我的，說言哥哥離開京城了。我就以為你也……”
言哥哥離開京城了，那麼在她進宮的時期他有回府過！“你杖責了一個奴才？”試探着問他。
“嗯。”慕容逸沉下臉，“他笑話我，就該死。”
“他笑話你？”那個死奴才膽子夠大的，竟敢在這裏為非作歹！“他說了什麼了？”
“他說塞不進。”慕容逸的聲音開始變冷，“他故意拿了件小的衣服給我穿，然後就藉機笑話我。”
嗯……她不明白，那個人怎麼笑話他的，好深奧。
“衣服小了就再拿……”這個和那個有什麼必然聯繫么？
“他一定知道那晚的事，就故意來說這些話，笑話我！”慕容逸幾乎咬着牙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慕容情更懵了。將他的話前前後後一字不落的重新過一遍。他說那個奴才拿了件小號的衣服讓他穿，然後說了“塞不進”這三個字，再然後他就認定他拿那晚的事來嘲笑他。問題定出在那奴才說的“塞不進”這三個字裏。塞不進……塞不進……塞……
眼前一亮，頓時明了。複雜的對上慕容逸的眼睛。“塞”這個字讓他想起了那晚的屈辱，想起了他的那個地方被人進去過。
他在曲詞解義，憑空臆想。
那件事顯然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雖然她曾努力消除，但仍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才能解救他呢？
“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死了？”慕容情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眼睛裏的每一分的變化。他的眼睛明顯的一滯。他善良的本性還沒有變，還好。
“可是你說過以後再有人欺負我就自己動手摑他們幾個巴掌，以後他們就不敢了。曾經傷害我們的人，以後我們就要去千百倍地討回來。情情，我……做錯了么？”
這句話把慕容情噎在那兒好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他只是聽她的話在做，他做錯了么……“曾經讓我們痛苦的記憶，我們就忘了它，重新換上快樂的往事。這句話你可曾記得？”
“我最快樂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慕容逸突然笑了，瞬間又緊張的握緊她的手，“我看見你就很快樂，看不見你就很難過。情情，你不要和言哥哥走。”
“我沒有和他走啊。”慕容情給了他一個保證的眼神，“你不要亂想。”看來在他的心中藏了兩件事，兩件事都是在那個晚上發生的。有一件事他在儘力地隱藏儘力的忘記，幻想那只是一個夢；另一件事讓他在痛苦中煎熬，卻因為她的抹平而在迷茫，但依舊不得解脫。這兩件事她都脫不了干係。
“情情，我們回元州城吧，我想那邊的寶貝了。”
慕容情抱住他，點點頭：“好，我們明早就走，然後我們一起去看那寶貝。”
桃園裏的那一片仿若白雪的垂柳。純潔的猶如當年的他。他的寶貝，現在也是她的寶貝了。
哄了他喝了葯，便拉着他從房間出來了散散心。見兔子就侯在門前，就對他道：“兔子，那個杖責死的奴才就厚葬了他，給他的家眷豐厚的補償。記得封住他們的嘴。”
“是，小公主。”
“等等，言哥哥可是回府過？”慕容情張口又喚回了已走出幾步的兔子。
兔子回身：“是，回來拿了東西就走了。”
“可……留下什麼給我？”慕容情期冀的咬了咬唇。
“有！”
慕容情失望的心噗通一下歡快地跳了起來，死灰復燃般。“是什麼？”
“在王爺的書房放着。”
慕容情拉着慕容逸就疾奔書房。書房的門落寞的關着。單手推開門，在門口站了好久，好似不敢破壞着房內的寂靜。裏面似乎還有言哥哥的氣息。
慕容逸就站在她的身後，隱着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傷痛，垂下眼不去看她。
慕容情踏了進去，掃視着牆面四周。牆上掛了一張畫，是她小時候的畫像。目光停留在了書桌上。桌上放了一個精緻的小木盒。這就是言哥哥留給她的東西吧。
打開盒蓋。
一隻紅色瑪瑙戒指。慕容言手指上帶着的那枚，如今留給了她。這隻戒指猶如千斤重，慕容情不敢拿起來，害怕拿起來又要流淚。
記得前些年前她曾和他開玩笑，說這枚戒指應該給他的王妃王妃做定情物。
如今他將這個留給了她……
慕容逸站在她的身後看着，慕容情拿着那枚慕容言一直戴着的戒指發獃，眼睛裏散出危險的光芒。
“情情。”慕容逸從身後抱住她，“情情，我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裏。”
慕容情這才發覺她不應該帶他來這裏。將戒指捏在手上，“嗯。出去吧。”
慕容逸牽着她的手，緊緊得牽着，很是用力，近乎執着。慕容情的手指被勒得很痛，可她不能推開他。她怕他會再受傷。瞬間她有種想法，慕容言和慕容逸不管是誰她都捨不得放開，也放不開！
他們沉默地走到了後花園。慕容情一眼就看見一棵樹，破損的樹身，殘缺的樹皮，溝壑處隱約中還透着紅色的血跡。
她看着這棵樹發了呆。思緒又飄回了那個晚上，慕容言性感的神情和身體。
慕容逸順着她的視線也看了眼這棵樹，再凝視着慕容情，沉思着什麼出了神。突然咬着下唇，眼睛裏變換着傷痛和狠戾，扳過慕容情的身子，讓她看着自己，道：“情情，我不想在外面了，我要回房。”不由分說便拉着她走。
嗯？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拉走了好幾米了。慕容逸，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的舉止有些琢磨不透了。
晚上在房內吃了飯後故技重施，依舊在蠟燭里放了迷香，不知他這次可以被迷睡多久。迷香對於他似乎已經不管用了。
換上夜行衣，潛出窗戶。這次她要為小傻子討回公道！
翻過無數個屋頂，她最終落在了那掛着兩個紅燈籠的大府門前。
“師傅，您來了！”如花笑嘻嘻的從暗處現了身，跑到她的跟前，學着江湖人的規矩，單腿跪下：“徒兒叩見師傅！”
真是挺滿足她的虛榮心的，收個徒弟感覺還真不錯！“起來吧。”慕容情裝作老成的點點頭，“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今天可有帶麻袋過來？”
“當然帶了，師傅，我的麻袋可從不離身的！”如花討賞的將麻袋抖了抖。
好大的麻袋，她伸長了胳膊舉着還依然有好幾米拖在了地上，裝六七個人都綽綽有餘。她是想裝房子么……在進去之前慕容情突然有個問題想問她：“那天太后大壽你是不是穿的白衣去皇宮偷盜東西的？”
“咦？師傅你怎麼知道！師傅你算得可真准！那天徒兒的衣服被樹枝刮破了，只好穿着裏面的褻衣……嘿嘿，師傅，你真不虧是“美少女”啊！”
她就曉得是這樣。皇宮哪有什麼鬼！那老不死虧心事做多了，疑神疑鬼的，照這趨勢她明年還真能去閻王那辦壽宴了。不過，這和美少女戰士有什麼關係？
翻牆入府，府內沒有什麼人，一片寧謐。古代人睡得早，基本晚飯一吃就沒得事做了，倒頭就睡。
“你去將這裏的寶物和金銀首飾都搜颳了，裝了帶走。”慕容情吩咐道，“我去那邊看看。”
“是，師傅。”如花領了命就向另一邊奔了去。
慕容情繞過丞相府的大廳，直奔後面的睡房。在屋頂遁走避開了一些家丁。帶上遮面的黑巾，竄入了一扇剛剛熄燈的屋內。在那古式床上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丞相夫人，身邊是與她對背而睡的丞相。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很快就讓她昏睡了過去。
“你、你是誰？”丞相察覺到了動靜，翻過身來，看着站在床頭的黑衣人嚇破了膽，“你對我夫人做了什麼？你、你可知我、我是朝廷重臣……”
“哼，我知道你是誰。”慕容情冷冷的看着他，“你夫人中了我的毒，世上只有我能解，若你大喊大叫那你的夫人只有死路一條了，是否在意你夫人的死活你做打算吧，不過……”尾音未盡之時，慕容情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頜，強行塞入了一顆藥丸，卡住他的喉嚨讓他乾咽了下去，“我怕你不在意你的夫人，所以也給你吃了粒毒藥。”
“你……”丞相摸着自己的脖子，慘白着臉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
“無冤無仇？哼，你可記得兩日前城郊橋上。”
丞相頓如石化。
“你做了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我替天行道可有錯？”慕容情取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枉你為丞相，真是褻瀆了蒼生的眼睛！”
“饒命啊，姑娘！”丞相嚇得汗如雨下，“我不是有心的！當時我喝醉了，下轎小解，不想看到橋上有名漂亮的……一時心猿意馬，姑娘，在下願意補償你，請不要告訴我的夫人。”
補償她？難道他以為那日的人是她？他不知道……慕容情沒有再想下去，匕首又逼近了一分，擦出了一條血絲。“那就用你的命來補償吧。”
“姑娘饒命啊！姑娘饒命！在下當時是真的喝醉了！不是有心冒犯姑娘，饒命啊！”
“哼，你身為丞相竟沒有為自己做的事負責。我不要你的補償，就是要你的這條命。”慕容情威脅道。她只想讓他身敗名裂，還不想殺他，嚇嚇他罷了。
“啊，來人啊！刺客！來人啊！”丞相突然大叫出聲。
慕容情沒料到他會如此地不要命，當下恍了神。猛地，門被眾人踢開，所有的家丁武士魚貫而入，將她團團包圍。
慕容情一看大勢不好，一手掐住丞相的脖子，將他拖下了床，威脅道：“誰敢上前一步我就割了他的腦袋。”說罷以他為盾牌慢慢向門口移。身子剛出了門，驀地一道勁風襲來，一記剛爪直抓她的面門。竟有人偷襲！
迅捷的向後錯開一步避開，然而面紗卻因此掉落了。
丞相瞟了眼這劫持自己的黑衣人，然而就這一眼霎間讓他面如土色，竟似地上的軟泥般，對着自己的家丁有氣無力地道：“住、住……手……公……”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丞相府的大門被人給硬生生地撞開了，衝進了無數的官兵，都手持火把，將這裏裡外外照得亮如白晝。
“奉天承運，招丞相和小公主即時進宮，欽此。”
慕容情定睛一看，宣讀聖旨的公公竟是皇帝哥哥身邊的太監總管！
慕容情在眾多士兵的中間走入了丞相府門前停放的馬車內，丞相哆哆嗦嗦的也坐在了裏面。
如知死期般的雙眼發直，面黃如土，一字不發。
“小公主深夜還拜訪丞相府，皇上說他正好睡不着，既然大家興緻都如此的好，不如進宮一起游夜。”太監總管說此番話時卻是盯着丞相看的。
皇帝哥哥怎麼會知道她深夜會去丞相府，難道連她也派了人監視？不知那如花可有被人捉住。
馬車徑直跑進了皇宮。三人皆下了馬車。這時的宮裏一個守衛的也沒有，明顯是被人支開了，而能支開這些人的天下只有兩個人……鐵木和慕容錦。
“小公主請留步。皇上說他要先召見丞相大人，小公主不妨去梳妝換衣，稍等片刻。”太監總管慢條斯里地道，“丞相大人，皇上正在殿內等着和大人喝茶呢。”
丞相抖着嘴唇，垂死地低下了頭。跟着太監總管進了殿。
換衣，她現在改去哪裏換衣？
“小公主。”一記女聲翩翩飄臨。
慕容情看着黑暗中的來人：“你是……”
“是，臣妾唯一。”
是她！“你怎麼在這裏？”
“皇上睡不着，臣妾自然睡不着，只好在外面看着他稍遣擔憂。”唯一淡淡的笑了，“小公主不妨去臣妾那換衣吧，臣妾的衣服……都適合小公主。”
慕容情點點頭，不知這皇帝哥哥什麼時候才見她，先去那等等也好。
走了兩步，便有宮女走出來為她們掌燈照路。
“今晚皇上在臣妾那小憩，突然公公有事稟報，皇上便狂躁不安的走了，臣妾擔心皇上便來看看，不想見到小公主。”唯一頓了頓，想着說辭，“不知小公主深夜為何做此打扮。”
這個，那個……“實不相瞞，我知道皇上近來為“美少女戰士”所饒，所以決定為君分憂。深夜追拿那盜賊，不想被丞相撞見了，丞相倒把我當那盜賊捉了，此關皇室顏面，所以皇上才不得不連夜處理此事。”慕容情心有所憂的道，其實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皇上會怎麼問她，而那丞相又是否亂說了什麼。
“原來如此。”唯一了解的點點頭，落寞的垂下眼睫，“小公主如此為皇上着想，怪不得皇上對小公主時時挂念。”
慕容情也不知該說什麼，直感到心虛。為什麼她編瞎話總有人相信！正尷尬的走着，不知要說什麼時，忽覺得身後有什麼響動。狐疑的轉身去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見什麼。那響動瞬間就恢復成了寧靜。可能是哪個奴才吧，慕容情這麼想着便沒有在意。
和唯一來到了她的“鎖情殿”。踏入這個殿，慕容情就渾身不對勁，彆扭得難受。感覺這殿確像是一把鎖，鎖得她喘不過氣。
唯一親自去拿了件衣服。慕容情接過這件桃花淡紅色的衣服，“是新的衣服？”
唯一淡淡的抿唇，點頭，“這殿裏有許多新的衣服。”
“你每天換一件？”
搖搖頭：“尺寸不適合我。”
慕容情的手僵了僵，看向了唯一。唯一福了福身：“臣妾去外面等候小公主。”便關上門出去了。
慕容情拿着這件衣服，感覺有千斤重，重得她難以承受，更加讓她喘不過氣。心不在焉的穿上這件衣服，每穿上一點心就亂一分，簡直是無數的亂麻錯綜複雜，這衣服，很合身，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剛換了衣服，一個小太監就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皇上宣旨招見情小公主。”
慕容情點點頭，出了內室，看見唯一正在屋外等她。慕容情聽唯一輕輕地道：“恭送小公主。”她不打算和她一起去皇上那了？
走到了殿外慕容情嚇了一跳，竟有數十名的錦衣衛守在殿門口，一個個手舉火把，嚴守以待，看見了慕容情都自動排列成兩隊，中間讓出了一條道。慕容情突然很不高興，這簡直就是把她五花大綁了，皇帝哥哥這麼做什麼意思，怕她逃跑么？派這麼多的人押解她。她到現在為止都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
“小公主請。”那個小太監恭敬的彎下了腰。
慕容情冷哼一聲，走到了那些錦衣衛的中間，在這些人的夾雜中走着。滿心的都是傷心和失落，皇帝哥哥原來也是防着她的。內心原還殘存的一些不忍此刻已蕩然無存，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她也就放手做了，讓命運來運轉吧。
“皇上，小公主來了。”大殿門口的太監總管看了慕容情便立即對着殿門向殿裏輕輕的稟報了。裏面沒有一絲動靜。待慕容情走近了，太監總管連忙推開了殿門，向後退了退，“小公主請。皇上已經等候多時了。”
慕容情遲疑了一下，便秉着視死如歸的心理進了去。
殿內很昏暗，只點了一支蠟燭，蠟燭的燭火隨着殿門的大門被打開關上而恍惚不定。慕容情一眼看去並沒有見到一個人影，移動腳步向裏面尋去。手指撩開靜垂的柱紗，就在終於在面前的牆上看見一個人影時，一聲沉穩的聲音下一秒就赫厲的向她砸了過來：“慕容情！”
慕容情被這喝聲嚇得愣住了。睜大眼睛向牆的對面看去，慕容錦穿着龍袍正背對着她。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這麼喊她。
“慕容情，你究竟想幹什麼！”慕容錦狠狠的拍着桌子，轉過身子，神情是從所未有的威嚴，“朕從來都是縱容你，你就為所欲為了嗎！”聲音中透着王者之氣。
“皇帝哥哥，我……”
“你膽子大了，竟敢行刺丞相府，你知道這是什麼罪么！你把王法當什麼了！”慕容錦眯起了眼。
慕容情本來就覺得自己替天行道根本沒有錯，被他這麼一呵斥覺得十分委屈，倔強的抬高頭，“我去丞相府就是去殺那個禽獸的！能有什麼罪！”
“放肆！”慕容錦怒氣上涌，隨手將墨台摔在了地上。啪嗒摔碎的聲音在殿內顯得異常響亮，“你竟敢這麼對朕說話，以為朕不會對你怎麼樣么？”
“你想對我怎麼樣？”慕容情側過身子不去看他，這種君主制是她最受不了的了。加上內心洞悉他對她的感情，這便是百賭不輸的籌碼，任憑她如何他都不會將她怎麼樣的，“殺了我么？”
“放肆！”慕容錦走上前，一個巴掌摔了上去。
慕容情捂住火辣辣的臉頰，不敢相信他竟捨得打她！這個幾乎寵了她十幾年的皇帝哥哥竟真的打了她！震驚地僵在了原地。她認不得他了。
慕容錦顯然也有些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有半會，然而迅速的負起手到背後，竭力不去看她眼眶裏的淚水，也是偏過了身體，“萬事都有朕，你應該先告訴朕，朕定會為你做主，可你竟私自行動。若不是朕及時壓了下來，明日朝堂一定是彈劾遍野。朕想保都保不了你！”
“謝皇上。”慕容情極冷淡的道了這三字，沒有任何錶情。
慕容錦微微抬起了手，想去看看她的臉，不知剛才他是否打重了，然而手舉到半空卻又硬生生的地放下去了，黯然的長嘆一聲：“現在朝廷正要經歷一翻風雨，局面變化不定，情兒，朕不希望你也捲入裏面。如今的朝堂有太多的人想等待時機除去他們不想看到的人，朕……”
慕容情的心臟猛地一抽，迅速抬頭去看他，然而大廳昏暗，根本看不清他此刻是什麼表情。他是在擔憂她么？他知道了鐵木要改朝換代么？可他不知道其實她也參與其中了，根本在這場漩渦中拔不出來了，早捲入其中了。“你可有派人監視我？”
“有。”慕容錦回答得甚是乾脆，“我不放心你，尤其是那個五王爺。”
“你的放心倒底放了多少心？”慕容情將手從臉頰上放下，“你想對他做什麼？”
慕容錦又是一聲長嘆，依舊背着身子，“朕可以為了你不做什麼，但你們必須快速離京，越快越好，朕不知自己的忍耐還有多久了。”
“忍耐？忍耐什麼？”慕容情裝作沒聽懂，隨着燭火的飄忽她的表情也在飄忽不定。
“朕會為了保住皇位不惜除去任何會威脅我的人，其中也會包括你。”
最後的一句話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知道？他不知道？慕容錦如此的深藏不露，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回去吧。”慕容錦回過身，很是默然的看着她，“小公主就該穿這種衣服，今晚的事寡人不再追究了。”
“是，皇妹告退。”慕容情低着頭，行了宮廷的禮儀，慢慢弓着身子退下去。
“情兒……”慕容錦的面上閃過一抹悲傷，“我們……還能向年幼時一樣快樂的在一起么……”
慕容情此時已經退到了宮紗后，聽到了這一句話，頓時百感交集。年幼時的那樣么……可惜誰都不年幼了。有這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先變的人其實是她自己。在他們還沒有變時她就開始變了。
她沒有答他。徑直含着淡淡的哀傷退了出去。在大殿門口看到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太監總管，以為他會進殿去伺候皇上就寢的，沒想到他倒先叫住了她。“情小公主……”
“公公有事么？”慕容情回身看他。
“皇上先前就下了旨，要老奴為小公主準備馬車。”太監總管對黑暗中招了招手。一輛馬車嗒嗒的駕到了面前，“小公主請，夜色已重，小公主早些安全回二王府的好。”
“可是在內宮是不許行車的。”慕容情看到馬車旁後站着的兩隊士兵立馬就憤怒了起來。慕容錦派了這麼多人來“護送”她么？難道是怕她再去丞相府尋仇？
“皇上已經特許了。”太監總管答道，“小公主請上馬車吧。”
慕容情咬了咬牙，進了馬車。好你個慕容錦！
宮門快速的一扇接一扇地打開，馬車暢通無阻地出了宮。慕容情坐在馬車裏聽着車兩旁的士兵奔跑的腳步聲，頓感刺耳。竟然如此防她，她明天就離京！
嘶……馬突然一聲長嘯，受驚的亂蹦，帶着馬車顛簸不已。慕容情在晃動的車內左沖右撞，驚嚇的連連驚叫。
“保護小公主！”士兵大喊道。
馬車終於平靜了下來。慕容情透過窗帘往外看，想怒斥這些沒用的奴才，可是黑夜中的一切讓她捂住了嘴驚懼地喊不出聲。
四面八方湧上了一大批的黑衣殺手，手中持的不是劍，而是鐮月彎刀，彎刀的柄處是長長的金屬鏈。那些殺手用着手中的武器攀住屋檐直接飛跳了過來。
“保護小公主！”靠得最近的一個士兵大喊，然而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把鐮月彎刀嗖地就刺穿了他的身體。黑衣殺手將彎刀一收，連着心臟血肉一同被勾了出來，灑了一地。
“保護小公主！”很快就有另一名士兵擋在了慕容情的面前，代替了那個死去士兵的崗位。
黑衣殺手甩着鐮月彎刀，大概是覺得勝券在握，並沒有立即展開廝殺，而就這麼囂張地舞着兵器，像是最後再看一眼自己的獵物。
慕容情很快反應過來那群黑衣人是衝著她而來的！是誰要殺她？！
“保護小公主先走！”
拉車的馬被狠狠地鞭打着，吃痛地向前衝去。士兵團團將馬車圍住，手持着劍警惕地看着四面八方的殺手。
鐮月彎刀在黑衣殺手的手中被甩得勁風嗖嗖。
慕容情在車內只聽到幾道勁風呼嘯而過，馬車的四壁便被血浸濕了一塊又一塊。慕容情躲在車中不敢去看。只知道頭頂上的勁風一道接一道，車簾上瞬間被血浸透。然而那些士兵還是堅韌地守在馬車旁。
“保護小公主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榮譽，就算死也是士兵的榮耀！”不知是誰高高喊了一句，立即激起了士兵的士氣。剩下的士氣赫赫地士氣高昂的呼喊起來。
又是幾聲人肉撕裂的鈍聲，然而馬車還是被人牆護的密不透風。
慕容情在馬車內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無數的人用生命正保護着她，依靠着忠於皇上的信念奮不顧身的保護她，而她卻是那個要殺他們皇上的人。她值得這些人的鮮血么？
馬車在奔騰，卻怎麼也跑不出這個血圈。護着馬車的士兵在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寧可保護馬兒而犧牲自己，確保馬的安全便是確保小公主能順利地逃出去。
馬車上空的兵器呼嘯聲似乎少了不少。慕容情猶豫地挑開車簾……地上全是士兵的屍體，心口幾乎都被撕開了一個大洞，五臟拖了一地。而那些黑衣殺手依舊氣定神閑地站在房屋或是地上甩着手中的鐮月彎刀。慕容情胸口一片窒息，有這麼多人都為她死了。看着那些索命的殺手，慕容情知道今天她完了。
“小公主，您別出來。奴才們會保護好你的。”
慕容情看着僅僅存活下來的三名士兵，更是悲哀。三個人換她一個人……她的命有這麼金貴么？憑什麼她的命這麼值錢而這些人就配為她死？他們也有家人，她不能這麼殘忍。既然是要她的命，那就拿去吧，運氣好的話她說不定能回到原先的世界，就可以放下這裏的一切恩恩怨怨了，不要再在各種漩渦中掙扎了。打定了主意便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小公主！”一名士兵眼疾手快，快速的將她塞回了馬車內，“外面危險！”
“不，我不能讓你們死，要死就我死吧！”慕容情堅定的再次掀開車簾。
一雙手按在了那掀開一半的車簾上。慕容情對上了一雙堅毅男兒的眼睛。“小公主，您愛護奴才的這份心奴才們心領了。可是奴才們受了皇上之託，誓死捍衛小公主的安全。士兵的諾言就如軍書，絕不能有半點食言。小公主，請讓奴才們完成這任務吧，就算死也是帶着軍人的尊嚴，帶着對皇上的忠誠。小公主！”
這就是愚忠么？這種該批判的價值觀為什麼她卻說不出半點譴責。那雙懇求的眼睛讓她不忍心說出半點拒絕的話。這種忠誠讓她積攢了滿滿的說不出道不明的感動。
“小公主！”
慕容情看着這三個人相同的眼睛，再看着地上死去的士兵，至死也要拿着劍。突然她讀懂了他們，點點頭，重新進了馬車，死就一塊死吧。
天意如此，死就死吧！
馬車奔跑的速度又快了，準備着最後一次的突圍。
黑衣殺手發出一聲聲“嗚嗚……”的咆哮聲，甚是讓人膽戰心驚。然而慕容情卻安靜地坐着，既然做了死的打算就沒有什麼可以怕的了。
鐮月彎刀擦着風，一把接一把交叉地吼着呼嘯而來。馬車外是叮叮噹噹的兵器相碰聲，那三名士兵在擋着所有的一切。
砰……一把鐮月彎刀反扎進了內車壁，眼見就要撕扯下這塊車壁。一名士兵立即用劍割那鐮月彎刀柄處的鐵鏈，就在他沒有防禦的時候另一把鐮月彎刀從背後刺進了他的心臟，一顆鮮活的心臟嗖地就被勾了出來。
三名士兵只剩下兩名了。
那心臟噴出的血濺得慕容情心驚膽顫。
那扇車壁被勾拉得有些活動了，開始吱吱地直響。慕容情突然想起她藏在腿部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忙拔了出來，匕首在那鐮月彎刀上一劃，這把彎刀就裂開了兩半。
砰砰……又有幾把鐮月彎刀從四面八方扎進了車壁上，意圖將這馬車四分五裂地拉開。慕容情掀開車簾將那些鐮月彎刀全部割開。“現在我與你們生死與共。我們一定要活下去！”慕容情喊道。
“是！”兩名士兵一邊答一的鐮月彎刀。
慕容情以匕首做抵擋，那些彎刀都是一觸匕首封口即裂。半截碎片覆了一地。
哧……一名士兵又被鐮月彎刀勾了過去，霎間四肢就被四方無數的鐮月彎刀撕成了肉塊。
慕容情被血噴了一臉。
“沙……”僅存活下的最後一名士兵在馬車上對着地上的殘肢嘶聲吼着。
馬在驚懼和鮮血中賣力地跑着，這時馬腿被西面的一把鐮月彎刀齊齊割斷，馬兒嘶嘯地跪在了地上，馬車塌了下去。慕容情從車上滾落下來，立即就被那士兵拉起。“小公主快逃！奴才來斷後！”
慕容情顧不上痛，出於求生欲沒命的狂奔。跑了兩步忽聽見那士兵吃痛的一聲低吼，轉頭看去，他的身體裏已經插了兩把鐮月彎刀，空中有另一把鐮月彎刀正盤旋而來，作勢要割下他的頭顱。慕容情不能讓他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死去，沒有任何猶豫回身就跑了回去，用匕首砍斷那兩把彎刀的鐵鏈，再將那人向她這裏拉了一把，躲過了臨空的劫殺。“你怎麼樣？”頻頻地喘氣。
“奴、奴才沒事，小公主你快……走！”那士兵吐着血，忍着利器陷入骨肉的劇痛用力推開她，“奴才斷後！”看到慕容情還在自己身邊還不走，架着劍急喊道：“小公主走啊……要奴才們死得不明不白么！小公主！”
慕容情含着淚，聽着他的吼聲再看了眼滿地的屍體，淚水頃刻決堤，點頭狠心的離了他，向遠處跑出。
沒跑幾步就聽見人肉撕裂的鈍聲，慕容情的腳一軟幾乎倒在了地上。然而活下去的願望又讓她迅速爬了起來。房頂上的殺手們在跟着她急速地行走着，甩着的鐮月彎刀呼呼作響。
她要活下去，她還沒有和言哥哥見最後一面，還沒有見到緋哥哥和小傻子，她還不知道究竟是誰要殺她，她不能死！
鐮月彎刀不斷地向她飛來，不知是她命不該絕還是老天厚愛，她都一一碰巧地躲開了。她的腳後跟不住地有利器砸地的金屬火花。
慕容情一邊跑一邊哭泣。對死亡的恐懼她不是第一次體驗，然而沒有哪次有這次恐怖。
漸漸的她沒了力氣，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喘着氣看着一把鐮月彎刀盤旋着向她索命而來，天意吧……閉上了眼睛，等待死神的來臨。
等死的一瞬間猶如經歷了一次生命的輪迴，滄桑地老了幾歲。她後悔那天晚上沒有和慕容言在一起，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顧慮那麼多，就算以後會傷害誰她也不會在乎。
簌簌……刀劃破空氣的聲音已近在耳畔，好像是右耳邊。出於本能和不甘心就這樣去死，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匕首去隔。當……匕首明顯地與那彎刀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轉瞬背後簌簌之音呲地襲來，她已經沒有時間再轉身了。那鐮月彎刀快速地旋轉，幾乎連成圓圈，倏地直刺慕容情的心臟……
當……
窸窸窣窣的鎧甲擦地聲從兩旁的小巷中排山倒海地傳了過來。兩隊的士兵密密地連成了一線，帶着盾牌跪在了地上。慕容緋抱着慕容情退到了士兵的後面。其間空中數把橫飛的鐮月彎刀都被盾牌擋住彈開了。
緊接着小巷內又是一陣幾乎震耳欲聾的窸窣聲。幾百名的弓箭手架着弓箭蹲在了盾牌的後面，又有幾百名弓箭手從小巷內整齊地走出，站在最後。皆拉滿了弓對準那些黑衣殺手。
“嗚嗚……”黑衣殺手叫着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暗號。所有的黑衣殺手聽到了這暗號后都齊齊呼喊着沖了過來。
“放……”號令員一聲令下，羽箭齊刷刷地射到了空中，密如雨下如泥石流般向地面急速俯衝而去。
黑衣殺手甩着手中的兵器擋着雨箭，大步跨了過來，鐮月彎刀便如脫了弦的箭在空中馳騁飛旋呼吼着。
盾牌手在地上的盾牌上又加了一層盾牌，密不透風，那些彎刀根本飛不進來，弓箭手已再次裝好了箭，拉滿了弓。
“放……”
倏……羽箭在空中呈半圓弧直衝而下，而在這些箭還沒有落地時弓箭手又已經重新裝好了箭。
“放……”
羽箭一波接着一波。殺得黑衣殺手措手不及，然而他們並沒有撤退的意圖，就算被射成了刺蝟，在還有一口氣前依舊垂死拋出鐮月彎刀，就算此刻已沒有多少的殺傷力，他們依舊如此做。沒有完成任務誓不罷休。
盾牌間拉出了一絲空隙，每個空隙都架上了兩把弓，箭直線射了出去，一箭接着一箭。
雖然士兵也有死傷卻是死傷有限，而那些殺手在幾輪的對決下來已是如殘兵敗柳，獨剩幾名孤軍奮戰。兩撥箭放出后基本上都是已經收了重傷。
盾牌手撤了下去，後面的弓箭手扔下弓箭，抽出腰間的劍呼喝而上，三兩下就將苟延殘喘的殺手全部刺死了。
慕容情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緊緊的拽着慕容緋的衣襟，瑟瑟發抖。
“沒事了。”慕容緋摸了摸她的頭髮。偏頭對號令員發了個眼神，號令員領命而去，命令士兵將地上的屍體都拖了堆成了一堆。
死裏逃生后的慕容情仍心有餘悸，氣通不暢地看着那些被拖着的黑衣殺手，有的死了可手裏猶拽着鐮月彎刀，彎刀拖在地上噹噹作響。“他們究竟是誰？”
慕容緋抱緊了她：“沒事了。他們只是一些死士殺手。”
“是誰、誰派的？”
慕容緋瞄了眼號令員，號令員趕緊走過來稟報道：“在這些死士身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不知道是誰致使的。”說罷就退了下去。
“緋哥哥，我好怕。我怕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慕容情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內。
“胡說什麼。”慕容緋冷着聲音喝道，然而神情卻是溫和的，“緋哥哥不是來了么，你不是見到我了么。小時候你落水都斷氣了不也活過來了，那麼命大的你還怕什麼，哭什麼鼻子。”說罷替她擦了擦眼淚。
“那事和這事根本就是兩把事！”慕容情哭得更凶了，“我好怕，我沒有得罪過誰，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我……”
“京城即將風雨飄搖，局面混亂，我們這些皇室子孫更是所有人視線中捕捉的獵物。”慕容緋緩緩拍着她的背，“二哥，三哥和我是同一陣線的，然而其他的皇子又是另一股勢力，在這時機誰利用誰，誰除去誰都是正常不過的。而你的目標最大，不但和我們有關係，還和朝中的兵權有關……”
慕容情聽着他的話，內心惆悵不已，她一個人跨了兩股勢力，所有的人都嫉羨她，所有的人都想除去她而易之。“緋哥哥，你今晚怎麼知道我會出事？”
慕容緋的手指旋着她的亂髮，“是皇上，皇上預感你會出事，就連夜送了兵符給我，我調了兵就來找你了。”
“皇帝哥哥？”慕容錦救了她。
慕容緋用力地點了頭，臨摹着她的下巴，“情兒，你明天就離京吧。帝都太危險了。”
“那你呢？萬一也有人要殺你呢？”慕容緋急問道。
“我？我得為二哥守住這一切。”慕容緋突然笑了，眼睛中露出了桀驁不馴，“我的堂堂的四皇子，手握全國的財富，他們巴結我還不及，我不會有事，最多是他們塞美女把緋哥哥我的府邸塞破。”
“緋哥哥。”慕容情凝視着他，“你和三哥為什麼要這麼幫言哥哥？”
“為什麼……”慕容緋看向了遠處，似乎能在黑暗中透穿一切，“我還不曾想過。大概是我們的遭遇相似，大概是我們有着同一個信念，大概是我們擁有着同一個目標，大概是為了……”慕容緋說到這突然收住了那飄渺的視線，定格在了慕容情的臉上，波濤暗涌，有什麼要破殼而出，然而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弔兒郎當地笑道：“可能是我們都喜歡美女吧。”
慕容情破涕而笑，低下頭去擦淚。
慕容緋看着她低下頭，說不出的感情在交織，黑暗擋住了他的落寞，剛才她問的那個問題大概要等到幾十年後他才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王爺，”號令員跑了來，“已經處理好了。”
“情兒，我們來讓今晚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吧。”慕容緋牽着她的手，來到那摞得有兩人高的死人堆旁，從近旁的士兵手中拿過一隻火把，“讓他們都消失了。”示意慕容情也捉住這火把。
慕容情這一刻恍惚了。思緒飄到春香娘娘被處死的那個晚上，緋哥哥一直跪在院中的那棵大樹下不吃不喝。她從後面慢慢走了過去，對他說：“緋哥哥，春香娘娘不喜歡你哭，我看見她在看着你傷心。緋哥哥讓那些討厭的人都消失掉，好不好，沒了他們我們就能快樂起來了。”說著從懷中掏出個紙人，紙人上寫着“雪妃”二字。“我們燒了她，今天的傷心就會煙消雲散，我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們。”
待慕容情回過神時她的手已經覆在他的手上了，火把一點點的傾斜，火焰觸到那些衣服碎片時騰的洶湧起來，沿着澆的酒精火速連成一片。
“情兒，我們走吧。你該回府休息了。”慕容緋拉着慕容情後退了兩步，避免那些噁心焦味。
慕容情看了看天色。一夜折騰下來這天都快亮了。搖搖頭：“我想看看帝都的日出。我還沒看過帝都的日出呢。緋哥哥，你陪我看好不好？”
慕容緋有點猶豫了：“我還要去皇宮交兵符。”
“我在你府上等你，我天一亮就離開京城了，你就陪我看一看日出吧。”慕容情使出她的殺手鐧，撒嬌的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再不同意我可掐你了啊！”
慕容緋大笑了起來：“我還真是怕了，小時候我可沒少被你掐。”
“誰讓你老對我不冷不熱的。”剛才的那把火好似真的將她心底的害怕燒了個乾乾淨淨，心情舒坦了不少。
“我先送你去我府上。”慕容緋牽過一匹馬，翻身躍上後向慕容情伸出了一隻手。慕容情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躍身上了馬，坐在了他的身前。“駕……”
慕容情窩在他的懷中，和他在一起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沒有要承受的負擔。
馬在狂奔。慕容緋手握韁繩，一聲不吭。很快就在四王爺府停了下來，王府門前等候的人立馬迎了過來。慕容情下了馬，看着慕容緋道：“你早點回來。”這一秒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是一個平常的妻子在囑咐丈夫早日歸家。
慕容緋點點頭，對一旁的奴才吩咐道：“找件衣服給小公主換上。”然後對慕容情道，“我會儘早回來的。”迂迴馬身，夾緊馬腹就疾馳進了黑暗的夜色中。
慕容情走進四王爺府，看着黑暗的四周，納悶的問道：“王府的那些妻妾怎麼沒有出來恭迎王爺？”
跟在身後的奴才道：“王爺的姬妾都遣出去了，現在王府沒有姬妾了。”
慕容情覺得奇了，“你是在拿我開心吧，緋哥哥怎麼會沒有姬妾！”
“奴才不敢，奴才說的是句句實話，王府現在真的是沒有養姬妾，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慕容情看他說的不是假話。真是奇了！呆會她一定要問問緋哥哥。他禁慾了嗎！
走到慕容緋的寢室，看到了那張奇大的床鋪，她就喜歡大的床，睡起來舒服。隨便怎麼翻滾都不下掉下去。
“小公主，請換衣。”一名丫環捧了衣服走了進來。
“知道了，你們退下。”慕容情褪下了身上的這件全是血污的衣服，拿起放在床上的那件普通的女衣。看來王府現在是真的沒有養女眷。穿上后就有丫環端着熱水進來了。慕容情洗了幾遍臉，直到臉潔如初。就坐在床上等慕容緋。等了好久，越等越困，索性睡了下來，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
“情兒，你還好么？”
慕容情睜開眼看見了一個笑顏如花的女子。當下驚呼道：“春香娘娘！”
“是我。”春香娘娘笑着撫着她的頭，“這次你掉進了水裏差點……可沒少讓我掉眼淚。”
掉水？她什麼時候掉水的？從床上坐起來，打量着四周。這不是她的床啊，她不是睡在緋哥哥的床上的么……
“你掉了水就失憶了，連這個都忘了？”西香捂嘴咯咯地笑了，“你個小古怪，讓我操了不少心，搜羅了天下多少的神醫餵了你不少的葯可才把你救活了。你可別再調皮去池水邊玩了。你緋哥哥可被你嚇得不清，就看着你直哭呢。”
咦？這話怎麼像以前聽過的？慕容情低頭開始打量着自己，自己整個兒小了一圈，她成了八歲時的慕容情了！
“緋兒，你情兒妹妹可醒了，你不來看看？”春香向背後喊道。
一個少年走了過來，看着慕容情，沒有說話。此時的慕容緋很是羞澀，眼睛沒有成年後的那番冷漠。看着這時的慕容緋，慕容情心內不是滋味。緋哥哥後來怎麼會變成那個冷血的四王爺了？
是雪妃害的！
突然一個機靈，慕容情意識到她在做夢了。這又是夢！隨即想到她怎麼會做夢，她不是在等緋哥哥回來看日出的么？她竟睡著了！
猛的睜開眼，後背一片冷汗。強烈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酸。這都什麼時辰了！
“來人啊！”慕容情火急火燎的推開了房門。
“小公主。”站在門外的奴才丫環們嚇得趕緊跪下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你們的王爺呢？”
“現在是午時不到。王爺他在書房。”
什麼！緋哥哥竟然沒有叫醒她！她可是再三要求要和他看日出的呀！氣沖沖的奔到他的書房，一進門就看見慕容緋正坐在書桌前，手捧書卷在看書，悠閑自得，視線只在她身上停駐了一秒就又回到了書卷上，好似看到了空氣般。
“緋哥哥！”慕容情憤怒的走到他的桌前，瞪着他，她不信就瞪不穿這本書！
“你該回去了。”慕容緋淡淡地道，優雅的放下書卷，抿了口茶，打開摺扇，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扇着。
“緋哥哥，你不是答應過我要陪我看日出的么？”慕容情一把奪過他的扇子，緊抓在手心裏。
“別胡鬧了。”慕容緋不惱也不笑，神情極是冷淡，沒有任何錶情地看着她，“時間不早了，你該離開京城了。”
慕容情凝視着他，靜靜的凝視着他，時間在指縫間一絲一厘的滑過。啪地將扇子摔在了桌上，轉過身就往外走，“昨晚謝謝緋哥哥了，以後再見。”
慕容緋半低了頭，伸出手，一點點地在半空延伸着，重重地按在扇子上，用力的捏着，筋骨分明。肩肘因用力而劇烈地顫抖着，他在極力壓抑着。良久之後，唰地打開扇子遮住了他的整張臉。光線歡快的跳躍着，然而怎麼也照不到他的臉上。
一室的沉寂。
慕容情坐在馬車上咬着唇。她真的很生氣，緋哥哥以前從不放她鴿子。難道緋哥哥有了喜歡的人兒就不在乎她了？他對她是越來越若即若離，一會親密，一會兒疏遠。她看不清他了。如果是這樣那她就不要緋哥哥有喜歡的人，她的緋哥哥只能是她的。她害怕失去他，他的那雙無情的眸子讓她好想哭。從前她的世界除了言哥哥就是緋哥哥了，長久以來他們的呵護使她形成了依賴，誰都不想離開。
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慕容情蒼白着臉下了馬車。
“小公主，您可回來了！”月月大叫，“小公主您去哪了，奴婢擔心了一個早上！”
慕容情有心事，悶悶的走着，誰也不想搭理。
“小公主，五王爺今早見不到您發了脾氣，”兔子跟在她的身後，一溜小跑着，“也不肯吃飯，一直都在房間裏等您呢。”
好煩！慕容情覺得耳邊的一切都是煩躁的。繞了一條又一條走廊后停在了自己的房間前，伸手推開了門。
“情情！”慕容逸看到慕容情的一剎那雙眼放出了光芒，迅速從床沿上站了起來，“你去哪了？”
慕容情此時什麼話也不想說，只是從衣櫃裏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摔在床上。
“情情！”慕容逸捉住她的胳膊，“你怎麼了？你現在才回來，我很擔心你，你去哪裏了？”
每個人都只會問她去了哪裏，這個問題很重要麼？她想去哪就去哪，為什麼要接受這些盤問！慕容情越來越燥，不去理慕容逸，而是看着月月道：“收拾東西離開帝都。”
“情情！”慕容逸這次用勁的捏住她的兩隻胳膊，讓她逃脫不得，“情情你怎麼了？你昨晚就不在，現在才回來，你究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