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演員們懷着各種猜測和議論,朝着出站口走去。
顏國文手捧着鮮花,站在出站口前,心情亢奮地看着如潮的旅客從出口湧出來。他踮起腳,身子不停地晃來晃去在搜尋着艷雯的身影。
潮水慢慢變成了快乾涸的小溪,斷斷續續地流着。旅客出來差不多了,顏國文晃動的身子不動了。怎麼還沒見到文藝隊的人出來?他感到奇怪了,難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誤?他們不是坐這班車回來?
一連三個問題在顏國文腦中盤旋,正在他疑惑不安的時候,他看見文藝隊的人三三兩兩地從出口隧道里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李虹和瞿平。
顏國文的心開始怦怦直跳,呼吸也淆亂起來,捧着鮮花的手滲出了汗。
瞿平和李虹很遠就看到了手捧鮮花的顏國文,他們用眼會意地笑了一下。李虹詫異地問瞿平:“他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回?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瞿平申辯着說:“我怎麼可能,我還真不希望他與艷雯好,否則我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李虹聽出了他話裏面的意思,並半真半假地開着玩笑說:“量你不敢!如果艷雯和他好了,那我和劉亮好就有希望了!”
“是的,我好不容易排出了萬難,看到了曙光,總不希望烏雲又飄在我的頭上吧?”瞿平也開着玩笑說。
“你找個時間好好與顏國文談談,無論他怎樣別出心裁的耍着花樣追求艷雯,都不會有結果的,讓他死了這份心!”
“好的,一定遵命!”
他們來到了出口,驗完票,出了站。
顏國文一臉窘迫的樣子,向他們走來,眼卻不停地往出口隧道里看去。
瞿平譏誚地對他說:“國文,你怎麼知道李虹獲了一等獎?還那麼客氣地送來一束這麼漂亮的鮮花前來祝賀!”說完並用手去接鮮花。
顏國文把手一偏,有點尷尬,略思忖了一下,說:
“我很想送花給李虹,可李虹會接受嗎?”
李虹接過話來說:“這麼漂亮的鮮花,誰不願接受!”
“我太高興了,那馬上拋棄瞿平這小子,跟我走!”顏國文開着玩笑說,眼還是往出口隧道里看。突然眼一亮,他看見艷雯了,艷雯正邁着輕盈的步伐往外走。
顏國文拋開瞿平和李虹,興高采烈地拿着鮮花迎了上去。
不一會兒,艷雯出來了。顏國文帶着高興的微笑來到了艷雯面前,殷勤地把鮮花獻給她,並說:“祝賀你這次演出獲得成功!”
艷雯臉緋紅的看了看文藝隊的其他人,大家都用羨慕的眼光看着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很不情願地接過了鮮花,並道了聲謝謝。
“我們今晚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吧!”顏國文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艷雯。
艷雯靈機一動,對着瞿平和李虹說:“李虹、瞿平,國文今晚要請我們吃飯,一起慶祝一下!”
李虹明白了艷雯的意思,馬上走了過來,說“國文,謝謝你有心了!車在哪?我們上車呀!”
顏國文面為難色,精心策劃要為艷雯一個人慶祝的計劃全泡湯了!但他又不好剝面子,佯裝高興的樣子,說:
“不用客氣,為你們這些功臣慶祝,也是我的榮幸!”
顏國文討好地要接過艷雯手中的大包,艷雯推讓了一下,還是給了他。
他們吃完飯,顏國文感覺機會又要來了,一上車就說先送李虹和瞿平回家。艷雯說她要去姐姐家有事,還是先送她回家吧。李虹也搶着說先送艷雯回家。顏國文心裏極不悅,但又無可耐何!
瞿平也附和着說先送艷雯,顏國文白了瞿平一眼,就開着車走了。
艷雯在姐姐家門口下了車,顏國文坐在車上,依依不捨地看着艷雯那美麗的背影,像燕子一樣飛進了巷道里。他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軟塌下來。在李虹的催促下,他發動車,消失在街燈閃爍的黑夜裏。
艷雯到了姐姐家,與姐姐、姐夫說了一會話,抱着外甥親了親,然後與姐打了聲招呼說還有事,就急急忙忙從姐姐家出來了。
出了門,她就直奔劉亮的畫室。
她知道劉亮的習慣,平時晚上沒什麼事他都會在畫室里揮毫作畫。
劉亮那作畫的神色,又浮現在她腦中。此時,她很想趕快見到劉亮,彷彿有很多話要對他說。
街上張燈結綵,紅紅的燈籠,紅紅的對聯,紅紅的臉印紅了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們手上提着各種各樣年貨,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各種嘈雜的叫賣聲和商店裏飄出來的音樂交錯,襯托出節前的熱鬧氣氛。
艷雯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彷彿這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在急匆匆地行走。
她姐姐家離群藝館路途並不遠,但今天感覺這段路特別地漫長,在橫過馬路時,汽車一輛接着一輛攔住了她前進的步伐。她的心特別的悶煩,感覺眼前的汽車猶如是蝸牛似在慢慢地爬行,她恨不得飛越過去。她站在那等待着,彷彿是等了半個世紀。汽車慢悠悠地終於過去了,她高興地飛跑過去,又邁着她修長的雙腿,急促地往前走。
她來到群藝館門前,心猶如小孩在蹦彈床上彈跳似,越跳越厲害!她也感覺很奇怪,現在為什麼會如此急切地的想去見劉亮?而且這種感覺與顧長順曾今也有過的。也許這就是愛的神經,又一次被一根根撥弄起來了,所有的意識也在隨它波動。想到這,她的臉火燙火燙的。
進了群藝館大門,艷雯內心猶如抱着一個灼熱的火球似,急切地一口氣上了五樓。上了樓,在走廓的昏暗燈光下,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喘氣聲和情緒,面部帶着安寧、嫻靜地朝劉亮地畫室走去。
來到畫室門口,她舉手輕輕的敲了一下門。等了一下,裏面沒有任何動靜。她又加重了一下敲門聲,裏面還是沒有動靜。劉亮不在?心裏一種失望湧上心頭。她低下頭,欣喜地看見從門下的縫裏透露出一線燈光來,房間燈是亮的。
劉亮曾告訴過她,只要畫室里還有燈光,他就一定會回畫室。
她從失望中又找到了希望。心裏默默地在想,他去哪了?
她在走廓上來回地走了幾次,然後在劉亮畫室對面走廊的窗前停了下來,雙手肘托在窗台上,窈窕的身子微躬等待着劉亮。
她憑窗眺望,在路燈和車燈的照射下,遠遠的幾條交錯的公路,猶如一條條經過冬眠后的春蛇,身上閃着光在蠕動。
初春的夜晚,風是那麼溫柔深情,空氣在微風吹佛下,瀰漫著甜濕濕沁人的馨香。她深吸了一口,感覺心裏特別的愜意。
她舉頭望着天空,深邃的夜空,飄着朵朵祥雲,圓月在空中淀開着迷人的笑容;寥寥可數的星星,眨着晶亮誘人的眼睛。
不一會兒,樓梯傳來一陣陣“嗒嗒”沉重的上樓腳步聲,艷雯豎起身子,眼底流露出既驚喜又惶惑的眼神,望着樓梯口。
“嗒嗒”的腳步聲出現在樓梯口,艷雯在昏暗的走廊燈光照射下,看清了來人頭上那頂熟悉的帽子,惶惑的心放了下來。
劉亮心事重重地往畫室走,突然看見一個身影站在自己畫室門前,他把眼中所有的光聚攏在一起,如閃電般直射過來。光電中的艷雯,婷婷玉立,他心中暗喜,三步並着二步高興地走了過來,深情地看了看她。
“艷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邊說邊掏着鑰匙,剛才還是陰鬱的臉,頃間放出燦爛的光芒。
艷雯在昏暗的燈光和劉亮帽檐的投影下,雖然看不清劉亮臉上的變化,但是她憑感覺,知道他的情緒在發生變化。
“我剛回不久。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去哪了?”艷雯關切地問。
“我弟弟病了,住進了醫院,剛給他送完飯回來。”劉亮掏着鑰匙,開着門,低沉地說。
“是什麼病?”艷雯焦急地問。
“現在還沒有檢查出來,看得出我弟弟這次病得不輕!”劉亮憂慮地回答着。
進了畫室,劉亮把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整個天地頓時亮堂了起來。
艷雯追問着:“那他有哪些癥狀?”
“他現發著低燒,全身泛力,吃什麼也沒口味,感覺關節腫痛......我弟弟身體一直很好,從來就沒上過醫院。”
“你不用急,待查出病因來,治起來就快了。我明天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在我們醫院?”艷雯安慰着他說。
“是的,我們市現在也就是你們醫院最權威了!”劉亮不想讓弟弟的病影響情緒,接著說:
“聽說你們這次演出獲得了成功,而且你還獲了二等獎,恭喜!”劉亮堅毅的臉上笑了笑。
“這次最值得恭喜的是李虹。她不但榮獲了一等獎,而且被省電視台看中了,節后就要辦調動了。”
“我也聽說了,這傻妹妹還沒給我來報喜!”
劉亮說完后,接下來不知說什麼好,用深邃含着情意的眼光靜靜地看着艷雯。
艷雯被劉亮溫情的眼光看得羞紅了臉,她本來心中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得知了他弟弟重病,話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一句句的打回到肚裏。
劉亮見到了艷雯,心中為弟弟擔憂的情緒也沖淡了很多,彷彿內心有一種騷動,猶如枯萎的生靈受着乾涸煎熬后,突然被和煦的春風細雨吹拂潤澤着,吐出一個個嫩芽,並散發著勃勃生機在蠢蠢欲動。他的心在沉靜的世界裏怦怦直跳,幾次要從喉嚨中騰到嘴裏,都被一種莫名的羞怯壓了回去。
他們心裏各自懷着一種對彼此羞於出口的愛意,默默地坐着,彼此可能都在猜測和領悟着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姜揚被抓起來了,你知道嗎?”艷雯打破沉寂,說了一句。
劉亮驚異地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艷雯就把他們下火車時,姜揚被抓的經過告訴了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