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結局才是開始
第二十章結局才是開始
我回頭招呼幾人隨我一同前往,忽然看見王四海等三人正向另一邊的洞穴移動,急忙大喊道:“別讓他們跑了!”
王四海等三人本來還在悄悄移動,一見被我喊破,撒丫子就跑,瞬間穿過洞穴。李光榮回身在石壁上一按,“轟隆”一聲,一塊巨大的石板落下,將洞穴口封了個嚴實。
幾人圍着洞穴口找了好一會,也沒找出個名堂,最後斷定這次機關是由洞穴內控制的,而這石板巨大無比,看上去足有噸把重,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
那蒼狼卻一直沒有追趕的意思,只是一個勁地咬着我的褲子向另一邊洞穴拉去。眼見抓王四海等三人是無望了,我招呼了一聲大家,隨着蒼狼向洞穴內走去。
洞穴內不像外面的三叉中心點,那裏到處都是裂縫,還有光線順裂縫鑽進去,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好歹還能看清楚。洞穴內則一片昏暗,越往裏走,越是昏暗,到最後竟然漆黑一片,我乾脆閉上眼睛,摸索着往裏走。
眼睛一閉上,耳朵反而更加靈敏,我聽見身後幾人的腳步聲,粗細不均的呼吸聲,還有大煙槍那如同肺上破了洞般的咳嗽聲,以及匕首輕輕抽出皮帶的摩擦聲。
聽到這裏,我的心頭怵然一驚,猛的睜開雙眼,大喊道:“小心!有人暗算!”話音剛落,就聽到黑暗中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着了道兒。接着就是馬四哥洪厚的聲音響起:“大家小心,兩人一組,互相掩護,前面有亮光,到了那裏就安全了,迅速點!”
我心中焦急,也不知道是誰遭了暗算。大概由於我眼睛閉上了一會,已經適應了黑暗,現在再睜開眼,雖然看的還不是很清楚,但隱約已經可以看見人影。只見我身後數人,皆兩人一組,急速向我這邊衝來,我急忙放快腳步,以免黑暗之中被衝撞。
前方果然隱有亮光傳來,我心裏大喜,三步並作兩步,向亮光之處衝去。這光線看似不遠,跑起來卻是不近,幾人奔行片刻,終於到了光線充足之地,才停下腳步,而那蒼狼,則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一停下來,我首先就衝到小辣椒身旁,見她完好無損,我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接着又去看看老六,見老六也沒少什麼零件,又安心了一點,眼睛從大煙槍、馬四哥、豹子、石錘等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後將目光定在花猛身上。
花猛正齜牙咧嘴的站在一旁,左邊胳膊上釘了一把匕首,血順着胳膊往下滴。本來就枯乾瘦小的花猛,此時就像被抽光氣的癟氣球一樣,面色蠟黃,嘴唇發白,雙目無神,眼看就要昏過去了。
我急忙衝過去扶住花猛,雖說這傢伙只是個小毛賊,而且我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但畢竟是和我們同一陣營的,怎麼也得拉扯他一把。
蘇色桃也走了過來,和我一左一右扶着花猛坐下,掏出藥瓶,撥了匕首,給花猛上了止血散。幸好傷的只是胳膊,流了一些血而已,並無大礙。
馬四哥沉吟了一會,沉聲道:“剛才我走在最後,並沒有見到有人跟來,這會是誰在暗中下毒手呢?”說完話目光一掃一圈,最後定格在大煙槍的身上。
大煙槍何等的聰明,一見馬四哥的眼神,即悶哼一聲道:“難道馬老四懷疑是我?宋某人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雞鳴狗盜之流,對誰不滿,也會明明白白的下手,絕對不屑做這種偷偷摸摸之事。再說了,我和花兄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麼要暗算於他?”
“這個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石錘接過口道,在石錘的心裏,馬四哥說什麼那就是什麼,絲毫都不帶懷疑的。
“還有一個人!”豹子忽然說道,豹子一向冷靜,這事雖然事起忽然,但仍舊沒能擾亂了他的思路,“花猛自己!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思向受襲方向看一眼,就算當時洞穴內光線不足,看不清對方的面目,但多少會瞄到一點影象,這裏根本沒有別人,王四海幾人的為人大家都清楚,借幾個膽子給他們,也不見得敢回來暗襲我們,所以,範圍近一步收縮,只要花猛說出個大概影象,我們就能推算出誰是暗中下手的人。”
話剛落音,就在大家“刷”的一下將目光全部聚焦在花猛身上的時候,這個傢伙竟然頭一垂,昏了過去。
老六急忙走過去,伸手在花猛臉上拍了兩下,喊道:“丫的你現在可不能昏啊!醒過來把事情說清楚,趕緊的。”馬四哥也走過去,伸手掐住花猛的人中,豹子則拍打着花猛的後背。
片刻,花猛悠然醒來,一張臉更加的煞白,嘴唇不住的顫抖着,眼神迷茫的從我們臉上逐漸掃過,最後定格在紅毛怪身上,口齒不清的說道:“瘦、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說著話,眼睛慢慢閉上,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豹子忽然怪叫一聲,“騰”的一下起身跳到一邊,遲遲疑疑的說道:“他……好像死了?”我一聽大驚,剛才還好好的,匕首上沒有毒,也就流了點血而已,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急忙上前觀看。
我伸手在花猛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果然無一絲氣息,又摸了摸身上,溫熱如故,立馬放下心來,笑道:“只不過是又昏過去了而已,身上還熱的呢!”小辣椒也走過來,伸手在花猛脖子的大動脈上摸了摸,面色一沉道:“確實死了!”
“怎麼可能死了呢?死人身上不應該是冰涼的嗎?”我依舊不肯相信,雖然小辣椒在這方面比我權威的多。
小辣椒道:“不錯,死人身體應該是沒有體溫的,但花猛剛剛死去,身體尚有餘溫屬於正常範圍,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全身冰涼了。
馬四哥忽然指着花猛左邊胳膊上的傷口喊道:“你們來看,這傷口很是奇怪!”大家急忙又圍了上去,見那傷口四周烏黑一片,雖然沒有血流出,但傻子都能看出來那是中毒了。
我心中暗暗奇怪,剛才我明明看見過花猛的傷口,並沒有中毒的跡象,而且那匕首上也確實無毒,可花猛怎麼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了?想到這裏,不由得瞟了一眼那把還丟在地上的匕首。
一眼瞟去,頓時覺得這匕首好生面熟,再一細想,頭皮不覺一炸,急忙將我身上的匕首掏了出來,放在一起,這一比較,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兩把匕首樣式一模一樣,陰陽護手,刃薄背厚,背上帶有鋸齒,中間兩側有凹槽,刀身刻了兩個圓環相連,連長短寬厚都是一模一樣。
我身上這把匕首,是小辣椒救了我之後留下的,其後我又在蘇色桃手中看見過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現在又出現了一把,花猛臨死前,曾把目光盯着紅毛怪看了好一會,這樣一想,瞬時就明白了。
也許是在黑暗之中,紅毛怪失了準頭,一下要了花猛的命,蘇色桃接着給花猛上了止血散,蘇色桃是什麼人?號稱毒娘子啊!止血散是救過石錘,可我們根本就沒注意她給花猛用的到底是不是止血散,無法確定,只要隨便弄點毒藥花猛那小身板也頂不住啊!
越想越是心驚,也越是迷茫,花猛只不過是我們那小城市裏的一個小偷而已,無名小卒一個,對誰都沒有什麼威脅,紅毛怪和蘇色桃為什麼要對他下此毒手呢?難怪花猛臨死都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小辣椒也看見了地上的匕首,又見我面上陰晴不定,不住用眼神瞟向紅毛怪,頓時明白我心中所想,立馬對我說道:“我相信葉大哥!”雖然並沒有什麼表情,但語氣之堅定,眼神之決然,使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有人想對紅毛怪和蘇色桃不利,小辣椒肯定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馬四哥也是明白人,一見我的動作,馬上明白了幾分,站起身道:“花猛就算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各位,也不必致他於死地,這點馬某人絕不敢苟同。”說罷站到一邊,面色鐵青,不再言語。
我知道他是因為其中牽扯到了小辣椒,無法撕破臉而已,馬四哥脾氣爆烈,剛正不阿,如果換做別人,只怕早就翻臉了。
大煙槍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走到我身邊,老六也站了過來,豹子和石錘分別走到馬四哥身邊站定,蘇色桃則緊挨着紅毛怪,臉上全是冷冷的笑容,極不自然,紅毛怪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着洞頂,一臉的傲氣。大家全都一句不吭,場內氣氛頓時冷到了極點。
我見這樣不是個事,花猛一死,我們馬上分成三派了,再這樣下去,保不齊會出什麼亂子,急忙打圓場道:“這事並不這麼簡單,也許有人就等着我們內訌呢!我們目前絕對不能自己亂自己的陣腳,合則敵懼,分則敵笑,我們不要中了計兒。”
其實我這麼說,還是有私心的。雖然這話對花猛來說有點過不去,但小辣椒畢竟是我媳婦兒,現在分明是向著紅毛怪,哥們也不是幫理不幫親的人,怎麼也得向著咱家小辣椒不是。
幾人依舊沒有出聲,老六乾笑了兩句道:“大家都別這樣,好歹一起出生入死這麼久了,互相都應該信任才是。我看葉大哥這人,外冷內熱,一身傲氣,倒不像是那暗中計算人的人,也許,老七說得對,這其中說不定有其他的貓膩呢!”
老六這丫的別看平時滿嘴跑火車,一到關鍵時刻,還真不掉鏈子,這幾句話說的,在情在理。
我急忙接口道:“老六說的有道理,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其實也簡單,這匕首雖然很是少見,但也不是絕對沒有,也無法判定就是葉大哥的,我們何苦自亂陣腳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紅毛怪,忽然冷冷地嘣出幾個字來:“是我的!”
蘇色桃也在旁邊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這匕首全天之下只有三把,我一把,葉大哥一把,小虎子一把,我這把在我身上,小虎子那把在老七那,刺傷花猛的那把,確實是葉大哥的。不過,絕對不是葉大哥刺傷的花猛,我們和他並沒有仇怨,根本沒必要暗算他,再說了,如果葉大哥要殺他,也不會只刺傷了他的胳膊這麼簡單!我甚至可以保證,葉大哥如果對花猛出手的話,花猛連聲都別想吭一下就得去見閻王爺了,哪裏會讓他撐到現在才死。”
紅毛怪再度昂着臉不再說話,一臉的傲氣,看的我牙根痒痒,恨不得將這傢伙拉過來狠揍一頓,但這個想法顯然是行不通的。
我最怕遇到這樣的事,一切證據都指向了紅毛怪,紅毛怪又性格倨傲不肯解釋,這樣下去,只怕大家的誤會會越來越深。不知道怎麼的,我也相信這紅毛怪不是暗中下手之人。
就在大家再度冷場的時候,那匹蒼狼卻又神出鬼沒的出現。大概剛才跑快了,躥前面去了,見我們這麼久沒跟上,又回來找尋我們。
蒼狼歪着頭看了看我,見我沒有跟過去的意思,跑過來又一口咬住我的褲子往裏面拖。我正好順坡下驢道:“大家,這事到此為止,花猛就留在這裏吧,我們先跟着狼去看看怎麼回事。它一個勁的把我往裏面拖,前面定有什麼不平常之事。”
幾人也都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纏,馬四哥走到花猛身邊,看了看,一轉頭,跟了上來,小辣椒巴不得不再提起這事,急忙也拉着紅毛怪和蘇色桃跟上,至於老六和大煙槍,則一直都沒離開我左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傢伙竟然不怕蒼狼了。
一行九人跟着蒼狼向前走去。前方光線越來越充足,我心中大喜,說不定這蒼狼是想將我們帶出洞穴,只要出了洞穴,哥們再也不回到這破地方來了。
可是,很快這點喜悅就再次被撲滅了,因為我們忽然發現,前面傳來的光線,根本不是什麼陽光,而是一塊塊螢石,被誰不知從什麼地方移到了這裏,一塊塊錯落有致的擺放着,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
其中幾塊大如磨盤,光滑晶透,光線也特別亮些,只是切面顯然是人為的,如此巨大的螢石,還僅僅是個切面,當真罕見。
而在這數十塊螢石中間,一具骷髏站立於中間,手中長刀支地,手已僅剩骨節,仍呈握刀狀,想來此人性情剛烈,竟然是死也不肯倒下。
而在這具屍骨旁邊,還卧有一匹狼的骨骸,皮毛早已化去,雖僅剩骨骸,但仍可看出身形,高大威武,絕不次於眼前這匹蒼狼,這裏又不會有狗出沒,自是另一匹狼王無疑。
幾人正在驚奇,老六忽然喊道:“大家快看,這些螢石之上,刻有圖像。”
大家急忙圍了過去,果然,這些螢石之上,都刻有簡單的圖形,雖然簡單幾筆刻畫,卻簡約傳神,圖形的主角是一約四十多歲男子,精壯強悍,手持長鞭,身邊有一匹蒼狼,或與一群官兵惡戰,或與數名布衣高手交手,或是奔馳在草原大地上,勁風撲面,英姿颯爽。
我心中又是一驚,張易龍曾經說過,鹽幫四龍一虎中,玉家先人玉飛龍也是使用長鞭的,而且這圖上之人,和我也有七八分相似,身邊也帶有一匹狼。剛才蒼狼任何人都不認,惟獨認我一人,難道說,這圖上之人,竟會是哥們那曾祖父玉飛龍?可他老人家的遺骸怎麼會在這裏呢?這裏不是李家的宗祠嗎?
我這正胡思亂想呢,那邊豹子又叫道:“大家快來看,這裏還有一尊石像,旁邊還有一碑。”
我急忙圍過去,這事很有可能和我有切身關係,只怕我們老玉家一切的謎團,都將在這裏解開。
到得近前,我目光一掃,頓時大吃一驚,這石像高矮胖瘦,皆和我差不多,面目五官更有九分相似,只是稍微比我強健一點,下巴有短須,年歲約比我大了一旬左右,若不是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怕都要認為這是我十數年後的模樣了。
老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像,再看看我,奇道:“老七,這丫的該不會是你的石像吧?咋會和你長這麼像呢?”
小辣椒在旁邊看了一遍石碑上的字,轉頭看了看我,伸手拉住我的手道:“老公,這石碑上的字,和你關聯甚大,你看了之後,要冷靜一點,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我心頭一動,沒有言語,只是握着小辣椒的手,轉首面向石碑,看了起來。
越看越是心驚,石碑上的字跡剛看過半,我已驚出了一頭的冷汗,如果不是這石像和我有九分相似,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石碑上寫道:“吾玉飛龍,身為鹽幫幫主第四弟子,卻誤中奸計,害得鹽幫藏寶盡數落入奸人之手。吾偕同師兄宋大龍踏遍大江南北,終尋得奸雄李益蹤跡,卻不料兄弟二人行蹤早已被李益所知,又設下詭計,引得。”
“當日大龍師兄和我兵分兩路,分別自前後潛入李府。剛一碰頭,即被斷龍石阻於石房之內,亂箭齊發,暗器橫飛,吾師兄弟二人奮力抵擋,奈何賊子太多,眼見不得活了。”
“宋師兄為掩護我逃生,力托千斤,被生生壓死在斷龍石下,我亦身負重傷,倉皇逃竄,苟且偷生。但李益已盡取鹽幫寶藏,勢力滔天,更投靠了官府,身為大清三省巡按,竟然調動清軍追殺於吾,並巨資請得民間高手一路追殺,吾終被迫藏身於野狼谷內。”
“吾於谷內,卻遇一對奇人父子,父姓秦名天,子秦航,父子皆精通奇門玄術。吾與秦天兄弟一見如故,秦兄更幫我療傷,設下陣法,助我拒敵。”
“然,吾自知傷勢過重,歲月無多,遂將祖傳金絲蟒鞭贈送與秦航,更傳其鞭法,望玉家鞭法不至斷於吾輩。”
看到這裏,我已明白大半,轉頭看向大煙槍,不由心生感激,他曾祖父宋大龍為救我曾祖父力托千斤斷龍石,丟了性命,如今他又處處維護與我,日後定當好生相敬。又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姓秦,這秦天,想來就是她的曾祖父了,難怪我問小辣椒她如何得到我們玉家金絲鞭的時候,她曾說過非偷非盜,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再往下看:“誰料秦兄醫術當真神奇,竟令吾起死回生,並且恢復如初,絲毫未受影響。並於替吾尋葯之時,發現了李家之宗祠,吾本欲毀之,秦兄慈悲心腸,胸懷寬博,一再勸吾放下仇恨,回頭是岸,吾深受所感,戾氣大減,這才罷了。但師門血仇似海,此仇不報,焉有面目於九泉之下見師父與宋師兄。”
“於是,吾不辭而別,單身上路尋那李益報仇,孰料李益狡猾無比,早就料到我會再度前去尋他報仇,竟辭去官職,藏匿了起來。吾遍尋不得,急怒攻心,舊疾暗傷一併複發,掙扎着回到茅山之下,卻不料家人四散,杳無音訊,無奈之下,只有回到秦兄家中,將事情前因後果全盤托出,拜託秦兄代吾尋覓吾及宋師兄家小,暗中照顧,並留下囑咐,讓秦航代傳鞭法,玉家子孫必承吾志,追殺李益於刀下。”
“秦兄大義,一口應承,吾迴轉李家宗祠,再度欲毀其宗祠,但又念李家一門忠烈,終下不得手。蒼天有眼,報應循環,正當吾萬念皆灰之際,李益不知何因身亡,其子李廉進祠供其靈位,吾暗中窺伺,見李廉率人立判官像,知李家風水已破,李廉更是貪生怕死之輩,吾心甚悅,李益之後,李平一脈無忠烈也。”
“然,吾亦油盡燈枯,其逢秦航前來探我,吾着秦航無需再將鞭法教於玉家後人,李門無忠烈,吾不欲子孫再涉足江湖恩怨,平凡一生,更為福焉。玉某一生,殺人無數,雙手血腥,亦導致自己年不過知命,思其因緣,全為一個‘恨’字,望吾子孫,如若見此碑,當生慈悲心,萬勿再造殺孽。”
字跡到此,我已經明白前因後果,想曾祖父一世英雄,最後竟孤老於此,不勝唏噓,但我卻對曾祖父最後之決斷有點不以為然,如果咱也有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也不至於處處受人鉗制了。
不過又轉念一想,小辣椒是我的媳婦兒,我要想學,小辣椒絕對會教我,冥冥之中,自有註定,該是我的,怎麼都是我的。
再一轉念,我這人生性淡泊,素不喜爭名奪利,就算讓我學了鞭法,只怕也沒什麼用處,真讓我和人好勇鬥狠,我還真下不了那狠手。罷了罷了,此番出去,還是老老實實的過我小書生生活吧!
念頭幾轉,心態復又平定下來,再往後看去,後面一碑單獨而立,則是秦航所立,上面寫道:“家師一世英勇,因受奸人陷害,蒙不世之冤,致使性格大變,殺人如麻,臨終大徹大悟,放下屠刀,不肖徒特立石像,以留紀念。”
“吾本欲遣蒼狼于山野,奈何蒼狼自幼跟隨師父,師父西遊,蒼狼匍於師父遺體之下,終日哀鳴,竟絕食而亡。情忠義烈,人所不及。吾特運來螢石數十塊,以其中最大七塊,設下七星還魂陣,以保蒼狼忠魂,生生不息,循環不已,師門後人如有緣者,當受澤惠。徒秦航立。”
另注有一行小字:“李益一脈,風水已破,神獸歸位,惟恐地形反撲,其後世子孫品行不端。李氏宗祠所供奉之玉蓮花,當是南唐李平所留,其中含有驚天秘密,吾易術不精,無法窺伺天機,但有緣獲得者,千萬小心。”
我看到此處,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曾祖父過世之後,蒼狼哀鳴不已的場景,心中震撼。一畜牲尚有如此情義,但觀如今社會,為些許金錢黃白之物,親朋反目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棄父母於不顧,棄道義於不顧,棄人情於不顧,當真是連畜牲都不如。
另外此瓣玉蓮花,當是李家一直供奉在宗祠內的,和現在在張易龍那裏的那一瓣,當是一體之物。張易龍那瓣,應該是鹽幫寶藏里的那一瓣。加上玉蓮花的底座,到現在一共出現兩瓣玉蓮花,一個底座了。
我走到曾祖父遺體面前,雙膝下跪,“咚咚咚”磕了幾個頭,旁邊小辣椒、馬四、大煙槍、石錘、豹子、老六等跪下一大片,連紅毛怪和蘇色桃,都因為小辣椒的關係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
站起身來,小辣椒見我面色,已知道我想將曾祖父遺體移回安葬,上前安慰道:“老公,曾祖父已經在此百年有餘,氣息早與此地化為一體,再說這有狼魂護主,還不如讓曾祖父在此逍遙自在,你看可好?”
我知小辣椒說得有道理,遂點點了頭,不再提此事。
大煙槍忽然說道:“這事有點奇怪,我記得張易龍曾和我們說過,被奸計陷害的是張勝龍前輩,而不是玉前輩,為什麼這裏記載的卻是玉前輩被陷害了呢?難道張易龍向我們撒了謊?而且我記得,張易龍曾說過,被稱為狼王的不是鹽幫幫主蘇前輩嗎?怎麼又變成了玉前輩?”
馬四哥沉着臉道:“張易龍這廝我太了解了,他說的話,十成裏面只能信一成。這事年代久遠,我們也無從考察,還不是隨他怎麼說。”
我身邊蒼狼忽然低鳴一聲,身形一伏,向來路躥去,豹子反應甚快,轉身追去,邊喊邊叫道:“大家小心,後面有人,說不定就是剛才暗算花猛之人。”
紅毛怪聞言,身形一振,急馳而去,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后發先至,片刻已經到了豹子前面。
我們幾人也都急忙追了過來,到了近前,只見蒼狼正對着一個洞穴低吼不已,低肩蹲腿,蓄勢待發,狀極緊張。
我見那洞穴寬不過二十公分,裏面黑幽幽的,深不見底,也不知道裏面藏了什麼東西?竟然讓這蒼狼如此緊張,我第一時間想起了鱗鼠,但旋即又被自己否決了,前面有火蟻、冰蠶阻路,鱗鼠是進不到這裏的。
隨後趕到的蘇色桃忽然吸了吸鼻子道:“這裏氣味不對,既腥又臊,說不定有什麼異物,大家小心提防。”
紅毛怪大概剛才還在為花猛被刺之事心有不甘,反手抽出一把長刀來,對着洞穴內刺了幾下,也沒見什麼動靜,忿忿的一跺腳,站到一邊。
老六忽然喊道:“咦!花猛不是就死在這裏嘛?怎麼他的屍體呢?”
大家急忙放眼看去,果然是花猛死亡之地,只是地面血跡仍在,卻不見了花猛的屍首。幾人頓時大驚,我轉首見那洞穴口上,亦有斑斑血跡,慌道:“花猛的屍首莫不是被洞穴里的東西拖了去?”
馬四哥上前伸手量了量那洞穴,搖了搖頭道:“不大可能,這洞穴寬僅二十公分多點,花猛雖然瘦弱,但人死之後肢體僵硬,如何拖的進去?”
小辣椒忽然面色奇怪地說道:“要是沒死呢?”
“怎麼可能沒死?我們親眼看到他斷氣的。”豹子接口說道。老六忽然跳起來道:“我看武俠小說,書里有一本功夫叫龜息,專門裝死用的,不知道花猛這孫子會不會也跟我們玩了這手?”
蘇色桃則搖了搖頭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那毒我是親眼所見,一時三刻,傷口周遭就一片漆黑,當真是劇烈無比。只怕,花猛之死不是裝的。”
大煙槍忽然問道:“假設花猛已經死了,如果是一個體形龐大的動物,一口將花猛的屍首吞了下去,然後鑽進這個洞內,有沒有可能?比如,一條大蛇。”
蘇色桃又搖搖頭道:“不可能,人死之後,血液凝固,肢體僵硬無比。別的不說,花猛再瘦弱,肩頭也比這洞穴要寬上幾許,就算有大蛇之類吞食了花猛的屍首,也無法再鑽入那洞穴內。”
大煙槍撓了撓頭道:“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了,花猛沒死!自己活過來跑了。”
馬四哥道:“花猛也絕對不可能是假死,他只不過是個小賊而已,又沒有武功底子,跟我們在一起,活命的機會還大點,如果他單獨一人,則必死無疑。花猛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和我們開玩笑。”
小辣椒說道:“四哥,人心險惡,這花猛究竟是何來路?我之前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也沒注意到他,你在市裡是老資格了,對於他你多少知道點吧?”
馬四哥還沒回答,豹子搶先答道:“花猛大約在三年前,從外地來的,一開始就靠小偷小摸生活,很不起眼,經常被人欺負,不過偷竊手段相當高超,幾乎從未失手過。後來買了一處小單身公寓,也沒有女朋友,更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他自己說父母都死了。”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們不說,我都給忘了,你們這麼一提,我又想起來了,按理說花猛也在市裡混了三年了,我不認識張易龍還情有可原,他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張易龍?一個小偷,怎麼敢去偷張易龍的東西?”
馬四哥冷冷一哼道:“你才反應過來?我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在從大富豪將他弄出來的時候,他說了一堆狗屁感激的話,我甩都不願意甩他,這明擺着就是合計好的仙人跳。不過我只當他是條小泥鰍而已,量他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才沒告訴你,但在我們失散的時候,我就盯着他了,本來想找個機會懲治他一番的,誰知道一路險阻,給耽擱了。不過我告訴了豹子,讓他提防點花猛。”
豹子點了點頭道:“所以花猛一不對勁的時候,我首先就仔細看了看真假,但確實沒發現什麼,也就沒再提了。”
我這個汗啊!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虧我當時在野狼谷外的帳篷里,想明白這個事的時候,還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敢情馬四哥早就有了提防。
老六忽然道:“就算花猛有疑點,現在也不用多想了,只是他的屍首消失,只怕不是那麼簡單。大家試想一下,如果是一群野獸,迅速的將花猛屍首吞食了,再鑽進這洞穴里,有沒有可能?”接着又解釋道,“花猛人已死去,所以被分食的時候,也不會留下血跡。”
我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狼!”但馬上又覺得不對,蒼狼是狼群之王,哪會對自己的同類如此緊張,更何況,狼吃東西,也不可能連個骨頭渣滓都不剩。
這時那蒼狼低吼之聲更甚,還時不時的看我一眼,目光之中隱有哀傷,我心頭更驚,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讓群狼之王如此害怕?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洞穴內傳來,蒼狼低吼兩聲,再次抬頭看我,轉身將我抵到旁邊,自己卻堵在洞口,死死盯着那黑沉沉的洞穴,不住自喉管間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來,渾身毛髮如同鋼針一樣豎立,嘴角不住翻動,時不時露出那兩對尖長的獠牙。
幾人也都聽見了洞穴內的聲音,全都抽出兵器,戒備起來,過了半晌,也沒見有東西自那洞穴內出來,蘇色桃奇道:“這蒼狼明顯是在害怕什麼,為什麼還要堵在那裏呢?這洞穴內究竟是什麼玩意?能讓這狼王也如此懼怕?”
洞穴內窸窣之聲更甚,忽然自洞口爬出一隻黑色的甲蟲來,約有拇指大小,前端有兩顆蟄牙,頭小腹大,細長的腿分為兩排,有六條之多,通體漆黑,背上一層硬殼,看上去堅硬異常,奇怪的是,這甲蟲竟然沒有眼睛。
老六對付大傢伙不行,欺負這種小動物他一點都不落人後,上去一腳踩住,使勁擰了兩下,笑罵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敢情就是一隻甲蟲。”說完一抬腳,“咦”了一聲道,“沒看出來,這小東西生命力這麼頑強!”那隻黑色甲蟲,竟然絲毫無損。
蘇色桃卻忽然面色巨變,顫聲道:“黑魔鬼,這是黑魔鬼,大家快跑。”話沒落音,窸窣之聲大盛,只見自那洞口不住爬出黑色甲蟲,片刻之間,已經黑壓壓地鋪了一地,而後面仍舊源源不絕的自洞穴內爬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我們幾人都不是傻子,一見出來這麼多,又都看見了剛才老六的動作,再聽蘇色桃這麼一喊,哪裏還會遲疑,個個撒丫子就跑,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生怕被那黑色甲蟲追上。
那蒼狼一見我們開溜,頓時身形一轉,緊隨着奔來,躥得比誰都快。我頓時明白過來,我們是不知道這洞穴內的是黑色甲蟲,但這蒼狼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沒跑,是因為我在那裏。它雖然懼怕,但仍不肯棄了我逃命,所以時不時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一想到這,心中大為感動。
我邊跑邊回頭看去,那些黑色甲蟲如同潮水般跟在我們身後,黑壓壓的,將我們身後的地面全部覆蓋了起來,而那個洞穴口,依舊像一張邪惡的巨口一般,源源不斷地將大批的黑色甲蟲吐了出來,加入到追趕我們的黑色大軍中。
蒼狼奔跑起來,速度那叫一個快,片刻已經從最後躥到了最前面,只是不時回頭看我,大概是在擔心我跑不過那些黑色甲蟲。
這未免也太看不起哥們了,要說到打,那些黑色甲蟲一對一絕對不是哥們對手,就算那層殼再堅硬,哥們都有辦法給敲開,不過那些黑色甲蟲看上去好像不會和我玩一對一了,所以哥們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三十六計中最牛的一計——走為上。顯然我這步法走的快了一點,這樣一來,那些黑色甲蟲絕對是跑不過我的,別看它們有六條腿。
幾人驚慌失措,埋頭疾躥,片刻逃回了螢石陣中,回頭看看,那些黑色甲蟲早就被我們甩的沒了影子,這才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在螢石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老六喘息着說道:“你們說哥們容易嘛!從一進這勞什子野狼谷,到現在是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吃幾個紅果子還是神仙醉,本來走個路都差不多要扶石壁挪了,還出來這麼多甲蟲。這一頓跑的,腸子裏有一點渣滓都消化掉了,胃子裏只泛苦水啊!”
大煙槍摸出煙來,抽出最後一支,點上火抽了一口,將空煙盒子拿到眼前瞅了瞅,鬱悶地丟了,淡淡地說了一句:“隨便你,你要不想跑,我們也不拉你。”
小辣椒這一頓急奔也累得雙腮通紅,問蘇色桃道:“桃子姐,這甲蟲什麼來歷?怎麼會這麼多?”
蘇色桃看上去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一張粉嫩的小臉煞白,要不是剛才我們親眼所見那些黑色甲蟲的恐怖景象,很難想像這個敢把毒物隨身帶的毒娘子會被小小的甲蟲嚇成這樣。
蘇色桃徐徐吐出一口氣道:“這黑色甲蟲又叫黑鱉子,堅硬無比不說,兩顆蟄牙上雖然無毒,卻含有強烈的麻醉成份,五十公斤體積的東西,只需輕輕一口即可全部麻醉。一旦被麻醉,五十公斤的物體,三分鐘之內即可全部解決,那對蟄牙厲害的很,連骨頭渣滓都不會剩下。”
“最要命的是,這東西一旦出動,那勢必是一大群,數以萬計,路過之處,所有有血有肉的生物吞噬乾淨,遠遠望去,如同黑海,故有黑魔鬼之稱。”
老六咋舌道:“如此說來,這東西不就沒有了剋制?即使有什麼天敵,只怕也抵擋不住數萬隻一齊圍攻,那怎麼沒流竄到村莊等地禍害老百姓呢?”
蘇色桃抿抿因為緊張略顯乾燥的嘴唇道:“這東西沒有天敵,唯一弱點就是見不得陽光,一見到陽光,那層黑色甲殼就開始軟化,不消片刻,定死個透徹。在雲貴一帶,曾有獵人見過一群餓極了黑魔鬼企圖攻擊一頭野豬,已經爬滿了野豬的全身,結果被野豬掙扎着跑到了陽光下,眨眼之間那群黑魔鬼全都掉了下來,片刻就死了個乾淨。而那野豬也被徹底麻醉,那獵人白撿了一頭野豬。”
“而且,這東西只能居住在陰寒之地,一般的土壤里都不易存活,所以,倒也不用擔心會泛濫成災。”
蘇色桃說到這裏,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這東西有個怕頭,那我們就不怕。
誰知道我們剛鬆一口氣,蒼狼忽然又低肩咆哮起來,紅毛怪面色一變,“騰”的一站起身來,冷冷地來了一句:“陰魂不散!”緊接着一陣窸窣之聲傳來,一大片黑壓壓的黑鱉子又順着我們的來路,涌了過來,後面更是望不到邊的黑色大軍。
老六頓時急眼了,嚷道:“這下完了,後面是石壁,跑都沒法跑。”我轉頭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也正看向我,雙目之中滿是不舍,我心頭一酸,眼圈一熱,眼淚不爭氣的就下來了。
我剛想和小辣椒說幾句什麼此生無法再相守,來生我一定去尋你之類的肉麻話,那蒼狼卻忽然嗚咽一聲,一轉身咬住我的褲子,拚命的一拉,頓時下盤不穩,“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急忙翻身爬起,卻見這蒼狼竟然將我護在身前,面向黑色大軍,渾身毛髮直豎,做勢欲撲,兩條後腿雖抖個不停,卻仍不肯離去。心中一震,大聲喝道:“狼兄,你自顧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奈何那蒼狼雖有靈性,卻終究是個畜牲,聽不懂人類語言,竟然一個回身,再度咬住我的褲子,將我拚命向另一邊拉去。
那些黑鱉子越來越近,馬四哥隨手撿起兩塊螢石丟去,在洞穴內劃過一條弧線,落在黑色蟲海中,那些黑鱉子大概以為是什麼熱源,紛紛避讓,頓時亂成一團,前行的速度明顯緩慢了下來。
石錘等人有樣學樣,撿起地上較小的螢石,紛紛投去,黑色蟲海更加混亂,一時竟然阻止了它們前進的腳步。
但螢石雖能發光,卻無半點熱量,雖然能唬得了一時,但片刻過後,那些黑鱉子已經知道螢石之光對它們造不成傷害,再次鋪天蓋地而來。
那蒼狼力氣甚大,此時已經將我拖出了三四步遠,我頓時大怒,一腳將蒼狼踢開。這畜牲也真是的,反正是個死,我又何必躲那一時,再說了,小辣椒還在這裏,我就是死,也要和我媳婦兒死在一塊,何況還有老六、馬四哥等一眾兄弟。
我這怒極出腳,力道極大,那蒼狼又不提防,竟然被我踢的一個翻滾,復又爬起站定,愣愣地盯着我看了看,忽然抬頭就是一聲長嘯,既尖利又高昂,聲極哀傷。
我只道這是蒼狼與告別之聲,這蒼狼雖然與我才相認一會,但我卻總覺得莫名的親近,這還沒親熱夠呢,轉眼之間就要分別,不禁心頭黯然,但如今之形勢,逃生無望,如若蒼狼棄了我去,以它的速度,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當下回頭大喊道:“去吧!”
誰料我一回頭,卻見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十數頭狼來,“呼呼”從我們幾人身邊躥過,在那黑色蟲海前面一字排開,攔住了黑色蟲海的來勢。
老六忽然回頭看了看後面的石壁,大聲喊道:“後面都是堵死的,這些狼從哪裏來的?”
蘇色桃猛的轉頭,大聲道:“不對,這旁邊定有通道,不然這些狼進不來。”
話未落音,我身後的蒼狼又是一聲長嘯,這次我看的真切,從旁邊一暗處,再次鑽出十數只狼來,從我們身邊躥過,站在前面一排狼的身後,雖然個個四腿直顫,卻沒有一個往後退一步的。
此時那黑色大軍已經涌到近前,最前面的一排狼一起低吼,發了瘋般的沖了上去,口咬腳踏,頓時一陣大亂。
奈何那黑色甲蟲數量太多,只片刻的功夫,前排那些狼的身上,已經爬滿了黑鱉子,再片刻,已經有幾隻徹底消失在黑色蟲海中,只剩下些許狼毛,連骨頭都沒剩一根。
蒼狼又是一長嘯,後排那些狼也一起低吼着沖了上去,這次更是激烈,那些黑鱉子已經摸清了這些狼的威力,毫無顧忌,瘋狂地迎了上來,雙方一接觸,即是血肉橫飛,狼毛亂舞,慘不忍睹。
蘇色桃急縱幾步,奔到那暗處,大喜道:“這邊有一暗洞,大家快來。”
眾人一聽,都沒命般逃竄過去。到了近前一看,果有一暗洞,約四十公分高,鑽一個人過去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甚是隱秘,我們之前都沒發現罷了。
我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蒼狼要拚命將我向這邊拉了,一拍腦袋,後悔不已,這蒼狼乃是靈物,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將我亂拉呢!這洞口,定是狼群出入的地方。
大家急忙低身鑽去,我當然是第一個,不是哥們膽小,實在是哥們沒什麼本事,留下斷後的話,那是必死無疑。
洞穴內黑暗無光,好在並不太長,我爬行十來步遠左右,已經看見了一抹光明,這時候看見光明,無疑比六伏天吃冰鎮西瓜、天上掉個金元寶正好落我口袋裏還要爽,頓時大喜,也顧不上膝蓋疼痛,玩了命般向前爬去。
鑽出通道,外面陽光明媚,綠色蒼翠,但我哪有閒情逸緻去欣賞風景,急忙轉身拉出跟在我身後的老六,緊接着是小辣椒、蘇色桃、大煙槍、石錘、豹子、馬四哥和紅毛怪,可是卻不見蒼狼出來。
我心內焦急,這蒼狼幾次三番想救我,我卻是個大糊塗蛋,不但不明白它的苦心,還踢了它一腳,當真是混蛋加十級,如果這蒼狼因此斃命於黑鱉子口中,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就在我對着洞口大喊大叫之時,忽聽洞內“呼呼”之聲大作,像是什麼疾奔而來,我急忙側身躲閃,但那東西速度太快,我剛想起身,那東西已經至洞內直撲出來,一下撲在我的身上,將我撲倒在地。
我一倒地,就感覺到一股腥氣直撲面門,心頭大驚,剛想喊救命,那東西卻忽然停了下來,嘴巴就在我面門三寸之處,慢慢的又縮了回去,卻是那蒼狼。
我頓時大喜,一把抱住蒼狼,喜極而泣。
卻不料蒼狼猛得掙了開去,跳到一邊,連滾幾滾,身上不停的冒出黑煙,卻是那些黑鱉子叮在蒼狼身上被它帶了出來,一見陽光,頓時化作黑煙飄散。
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造物主的神奇,當真是匪夷所思,這黑色甲蟲堅硬無比,如此厲害,可以說在陰暗之處縱橫無敵,卻偏偏見不得陽光,相生相剋安排的如此巧妙,確實讓人佩服。
蒼狼連滾幾翻,卻無力再站起身來,躺在地上哀鳴幾聲,可憐兮兮的看着我,身上數處傷口深可見骨。想是剛才為了掩護我們幾人脫險,捨身擋住黑鱉子,才中了道兒。好在蒼狼身為狼中之王,趁尚未被完全麻醉之前奮力逃出,才免去一死,但這活罪,卻也受得可以。
我上前抱住蒼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這蒼狼雖為畜牲,卻忠心耿耿,人所難及,眼見它受此苦楚,哪裏還能忍住心中悲痛。
洞穴之內忽然“窸窸窣窣”之聲大盛,眾人大驚,老六臉上都變了顏色,大喊道:“快跑啊!那些該死的甲蟲又追出來了。”說完轉身就想跑,卻被馬四哥一把抓了回來,喝道:“這些甲蟲見不得陽光,現在已經不用怕它們了。”
老六這才明白過來,馬上氣勢洶洶的撿起塊石頭,對着洞口罵道:“你爺爺的,給老子出來,老子一石頭砸死你。”
大家都知道老六的脾氣,大煙槍道:“剛才在洞穴里怎麼沒見你這麼神勇?”一句話堵得老六面紅耳赤,好在老六臉皮那不是一般的厚,“嘿嘿”乾笑不已。
幾人正在調侃老六,洞穴內忽然噴出一股黑煙,卻是那些黑鱉子追了出來,一見陽光,頓時化成黑煙,乍看之下,卻好像從洞穴內噴出一股黑煙一般。
按理說前面的化成黑煙了,後面的該掉頭回去才是,可那些黑鱉子卻像沒腦子一般,繼續向外面猛躥,一躥出來再次化成黑煙,後面的再接着往外躥,如此反覆,悍不畏死。
幾人都看呆了,這景象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才逐漸減弱,又過了片刻,才不見有黑鱉子自那洞口爬出,想是那一群黑色軍隊消亡乾淨了。
“看看,看看,在裏面你們狠,出來爺連手都不要動就讓你們灰飛煙滅,就你們這一夥臭蟲,還敢跟爺爺較勁!”黑鱉子一消滅,老六那勁頭又上來了。
我將蒼狼抱在懷裏,轉身走到蘇色桃身邊,要了止血散,整瓶倒在蒼狼的傷口上,看得蘇色桃眼角直抽,張了張嘴,但又知道藥瓶到了我手上,想要回去也不大可能了,終於憋了回去。
談到耍酷,紅毛怪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這邊剛剛驚魂稍定,面色馬上又恢復成那種冷冰冰的模樣,忽然冒出來一句:“不對。”
這沒頭沒腦的兩個字,卻讓大家一愣,大煙槍警覺性算是比較高的,急忙四處看了看,苦着臉道:“是不對勁,這裏雖然陽光充足,遠處也是蒼山蔥翠,鳥鳴獸吼之聲不斷,卻就是不像是野狼谷了。”
“我們不會是都已經死了吧?都成了靈魂?我在電影裏經常看到,自己死了還不知道,靈魂會做生前一直想做的事,而我們最想做的事當然是逃出來,所以我們的靈魂就在這裏集合了。”老六靈異電影看多了,不知所謂的說道,邊說著話,還邊伸手使勁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然後就是“嗷”的一嗓子嚎了起來,跳起老高吼道:“他媽的,好疼啊!”
大家又理所當然的鄙視了老六一通,這些不着調的東西,也就只有老六才能想起來。
不過大煙槍的話,卻使大家留上了心,四處走了走,卻又發現旁邊有個大湖,湖邊有一大幫人,中間架了把超大的太陽傘,傘下放了把椅子,坐着一個人,正在湖邊垂釣。
幾人大喜,只要有人,我們就能要點吃的喝的,而且還有機會坐個免費車什麼的回城裏。
也不用等招呼了,幾人一起向那幫人奔去。待快到近前,跑在最前面的老六卻忽然停了下來,指着那幫人其中一個站着的背影喊道:“不對啊!那傢伙的背影怎麼這麼像王四海?”
“你的眼光還真不錯!那確實是王四海。”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大家乍出生天,心情難免激動,一時忘了提防,連身後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起轉身看去,十來個黑衣黑褲的傢伙站在我們身後,手裏或是衝鋒,或是手槍,而站在這夥人最前面的,卻是李光榮。
眾人大驚,但對方十數把槍口一致對着我們,哪裏還敢亂動,只好乖乖的站在那裏。李光榮笑眯眯的對我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吧!我們老大就在前面等諸位呢!”
幾人冷着臉隨着李光榮到了湖邊,王四海身上還纏着幾道紗布,看小辣椒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敢說話。
而張易龍則垂頭喪氣的站在另一邊,很明顯和我們一樣,成了階下囚。我不由得看了看李光榮,這傢伙見風使舵的本事也不賴,前一個小時還跟着張易龍混呢,現在就成了別人的走狗。
李光榮絲毫不管我眼中的鄙夷,徑直走到那垂釣之人旁邊,頭一低道:“老大,果然不出你所料,一個沒死的出來了,我都給你帶來了。”
那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卻看那人背影甚是熟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正欲轉到前面去看個仔細,那人卻忽然丟下漁桿,站了起來,轉過身來笑道:“老七,我們又見面了。”那一臉的麻子,那油光滑亮的大肥臉,兩隻小色眼,酒糟鼻子厚嘴唇,還有那禿頭上幾根標新立異的頭髮絲,不是李光頭又是哪個?
陽光很好,湖水很清,李光頭的笑卻讓人寒徹心扉,從送蓮花開始就是一個徹底的陰謀?這中途的步步殺機全是要將我們引向這個出口的假象?那麼,布如此大的局又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