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銀河洗劍忘卻五湖風

第二十八章 銀河洗劍忘卻五湖風

沒想到偶爾逛街、便遇見瓊肜。醒言大喜之下。趕緊下寧人、掏出二十兩紋銀。交給那班主補償皮肉之苦。本來那班主滿腹委屈牢騒,一見這白花花的大銀。頓時眉花眼笑,一天雲彩皆散。他不僅簾忘掉疼痛。喝退正圍上來的戲班子弟。還一個勁兒跟瓊彤道歉。說自己皮糙肉厚。不知有無傷着小女俠玉齒。

了卻此間紛爭,醒言便別了班主。半拖半抱着瓊肜,和雪宜一道去街邊尋了一處梅蔭下的茶攤,叫了壺涼茶。三人便開始一邊喝茶一邊聊起前情。

開始時。醒言也沒着急說話。只看着瓊肜喝茶。剛吵鬧過一回,瓊彤看起來正是口渴,坐在板凳上只顧捧着白瓷茶杯。粉嫩的顏面埋在杯口、“嗤嗤”地吸着杯里的涼茶。喝茶時,她身邊這七月里炎熱的街道,偶爾吹來一陣涼風。背後那棵柳樹的柳絲便飄飄拂拂擺到她耳邊。和那些隨風搖動的秀髮垂髫混在一起,好似戴上幾支翠簪。

一直等到瓊肜茶喝完。正抹嘴時。醒言才開口問道:“瓊彤,你不是在昆崙山學道么?怎麼有空跑回來!”

原來對那回西崑崙之行。醒言腦海中有個完整的記憶。記憶中瓊彤得了西王母、西王女的喜愛,留在了仙山崑崙修習。所以,忽然碰見瓊肜。他覺得十分驚並。

聽得哥哥扣問。瓊彤眨了眨眼。較着小手指頭,神色竟有些忸妮楞了片刻才答道:“哥哥…不是瓊彤貪玩。是瓊肜想念你了。又知道雪宜姊也要活了。就忽然什麼都不想學:抽了個空,就溜下來找你們了!”

“呃”

醒言聽了瓊肜這話。真有些哭笑不得!學道崑崙。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誰知這小丫頭說走就走。真是…

心裏萬般可惜。醒言口中卻道:“也好。那些也沒什麼好學的:真要學本事的話。以後我和雪宜教你!”

說到這兒,醒言卻想起一事。便問道:“瓊彤啊。你回來便回來。怎麼會在馬戲班裏?”

“…嘻嘻”

聽得醒言哥哥不再追問離開崑崙之事,小女娃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松。當即她便笑得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荷,笑嘻嘻地告訴醒言:“哥哥!從崑崙回來,瓊肜卻不認得路,雪山草地里跑了幾天。只記得哥哥曾輕說過,有天找不到哥哥的話,就要去一個叫饒州馬蹄的地方。跟人說是張醒言的妹妹,所以我就跟着這個馬戲班,因為班主大叔說他們每天到處走。只要瓊肜幫他們翻滿一千個跟頭。就能走到饒州馬蹄山了!”

“這樣啊…”

醒言聽了。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又被人騙了。不過。仔細琢磨琢磨瓊肜這話,努力回憶一下,他倒不記得自己哪回還這般說過。正要再問,卻見瓊彤忽然生起氣來、晦氣着臉,撅着嘴。氣呼呼道:“班主這個壞蛋!明明到了饒州。卻不告訴我!”

說著瓊肜便跳起來。想回頭去找那壞人算帳。不過當時便被醒

拉住。

這樣久別重逢。自有許多話兒要說:不免醒言便告訴瓊勝他和雪宜成婚之事。一聽雪宜姊終於嫁拾了哥哥。瓊彤十分高興。只是就在這時,卻忽然碰到件怪事。聽到這個好消息。瓊彤明明覺得自已很開心。卻鼻子一酸。眼眶中竟流下淚來!轉眼這淚水滂沱奔瀉。想止也止不住!於是接下來那句真心說出的恭喜話兒。夾雜在這樣悲聲中。也變得斷斷續讀。哽哽咽咽,聽起來倒好像十分猶豫。

“心震蕩兮意不愉。顏如函兮淚如珠”——眼見得瓊彤忽然哭得這般傷心。就連最善解人意的梅靈也誤會了她本意。一邊手忙腳亂地拿絲中替瓊彤拭淚,雪宜一邊溫言安慰,

“好妹妹。別傷心。你趕緊長大,也讓醒言哥哥娶你!、

“嗚…嗯?”

婆娑淚眼裏,聽雪宜嬸這般勸慰。本來哭得莫明其妙的瓊肜,忽然覺得自己真該傷心。於是,又抽抽噎噎哭了好一陣。才抹了抹淚,一下子滑下長條板。就在這饒州街道的煙塵中跺着腳兒紡:“瓊彤一定努力!”

且不提這番哭哭笑笑。往日多少回結伴而行的三個人重新相逢一起。自然不急回去。相依相伴,相逐相笑。醒言與瓊彤、雪宜逛遍了整座城池的街街巷巷。直到月照東天。才拎着一大堆吃食玩物回去。當神仙一樣地伴侶飄搖飛行於月光山煙中。玩累的小女孩兒被背在她醒言哥哥的背後。帶着甜甜的笑容安然入睡。

深山竹海中的隱居生涯。有了瓊彤的加入。便在那清凈溫馨中又多了幾分話潑雀躍。從昆崙山“偷溜”回來的女孩幾憨跳一如往日,與山鳥相嬉,與澗魚共躍。乘風去。跨鶴歸。返璞歸真。陶然歡悅。與往日幾無二樣的天真樂道里。也只有一樣稍有差異。自從崑崙歸來。山居的日子中瓊彤忽變得非常愛說那西崑崙上西王女的好話。常常沒來由的。她就向醒言哥哥、雪宜姊宣揚西王女姐姐的溫良賢淑、容貌美麗。有幾次。她還跳着腳兒。怒氣沖沖地說要去找那位羲和阿姨算帳。因為聽說她到處傳播西王女姐姐的壞話…

瓊肜所有這些言行。看在醒言和雪宜地眼裏,顯然是愛憎分明的小妹妹努力維護自己學藝恩師的形象,合情合理。十分正常。他們不去深究。也就無從知道,其實瓊肜做這些言行之時,只沒來由她覺得自己就該這樣。要問她為什麼。她自己也會莫明其妙。

斗轉星移。日升月落。山中的日子就這般悠然逝去。在瓊肜回歸一個多月里,幽靜的馬蹄深山中並無什麼大事。直到這一天、當醒言帶着兩位女孩兒去鄱陽湖中探問龍女病情時。一切才有了些改變。

在那鄱陽湖底的龍宮裏,在四瀆龍君的親自引領下,走過重重的珊瑚樓閣白貝甬道。進到那內殿之中。醒言和雪宜、瓊肜便通過那面四瀆秘術造成的“圓靈水鏡”,看見那萬里之外東海波濤中幽藏地容顏。花容依然。高貴依然。只是搖漾於明亮水鏡中時。靈漪卻比上回更加蒼白憔粹。水鏡中。醒言幾人看得分明,那團迷濛海霧白煙里,往日那麼活泛跳脫的女孩兒。現在卻神氣懨懨。軟軟地靠在白玉蚌床中。形容萎靡、不見了當初分毫的靈動毓秀。

沒想到。上回來看她時還一切正常。臉色紅潤,粉靨含笑,這一回就看到這樣的變化!看着水鏡中女孩兒現在衰弱悔然地模樣,

她往昔跳脫飛揚的神采。一時間醒言便十分難過、心如刀割一樣。

醒言黯然。站在一旁的老龍君也十分難過。雖然悲傷的心境差不多。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些笑容,盡量語氣輕鬆地說道:“醒言。你不用擔心。我們本來就知道,靈兒這傷沒幾十上百年養不好。你且耐心等着。到時候我保證送給你個活蹦亂跳的漂亮新娘子。”

聽得老龍君這般說,醒言心裏更不好受。努力定了定神。朝雲中君感激地笑笑。他便問道:“龍君爺爺。靈漪這傷…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么?”

“這”

聽醒言這般問,雲中君也是面帶憂色。嘆了口氣。答道:“醒言,靈兒這回是被惑亂陰邪之氣把靈根打傷,除了安心在東海冰室玉床中靜養,別無更好方法。不過——“

本來有一件事他不願現在告訴醒言。省得做不成時他失望更大:但眼看着自己說到這裏那年輕人便臉色發白髮青。老龍君只得預先和盤托出:“不過這幾天我見靈兒神色不太好,便一直嚴命四瀆文吏查找藏書典籍。看看有無我們未知的靈葯能治癒這樣傷疾。”

“啊?那結果如何!”

醒言聽了急急相問。卻見雲中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

見得這樣。醒言忽然有些絕望。須知這龍宮珍寶秘藏無數。要是連他們也束手無策。那真箇別無良法。一時間他那緊攥的拳頭中,不知不覺指甲都快嵌進肉里。

正慘怛沮喪。愁雲籠罩。醒言卻忽聽殿門處一聲響動。忽然跌跌撞撞闖進一人!慌張跑進的不速之客。一邊跑還一邊大叫:“主公!找到了。找到了!”

看樣子峨冠博帶的文臣水吏。這時卻跑得帽歪袍散。

“仇(“虎”字下面的“幾”字換成“孚”,打不出來,以“虞”代替)?你找到辦法了?”

一聽這話。殿內其餘之人一擁而上,把這仇虞團團圍在中央!

“是是!”

短短兩個宇。真如玉旨綸音一樣!

“快說來聽聽!”

“咳!是這樣一一”

揮舞着手中一冊圖書,激動的水臣稍稍定了定神,有些沒頭沒腦的跟主公熏報:“報龍君,微臣剛在這本《天河秘考》中發現,原來在那銀河之源的西誨邊有棵神樹叫“穹桑!”

“穹桑?”

“對對!"

“呃…就算穹桑又如何?”

聽得仇虞之語。四瀆之主忽然有些失望。見他如此反應。那仇虞忽然清醒。趕緊把自己的發現一口氣說完:“主公莫急。且聽臣說完。臣下今日在珍瓏閣中偶爾尋到這本《天河秘考》,一讀。才知這銀河源穹桑果。不僅如傳說中那樣食一枚便可與天地同壽,它還可以治癒世間一切病症!”

“哦!”

“嗯!臣仔細看過書中淄。這裏還有特別註明。說專可解世間一切惑亂邪魔之症!”

一邊說著,仇虞一邊把書冊翻到那頁給龍君看。龍君接過來認真讀。便忽然擲書於地,鼓掌大笑道:“果然!”

一語說罷,玉殿中頓時沸騰:所有人愁容一掃。歡呼雀躍!

只是。高興得一陣,老龍君第一個冷靜下來,忽想到一個問題,便拉過仇虞問道:“銀河源——莫說是銀河之源。只這銀河,據說是星光靈魄匯成的天河,乃宙宇間最縹渺靈幻之地,連我這樣的積年老龍也只當它是傳說——你說這樣的銀河咱們怎生去得?”

一句括。便如一盆冷水澆下。醒言、雪宜頓時呆住,只有那瓊彤還在拍手歡跳。不過。聽得龍君這疑問。那仇虞卻胸有成竹。躬身行了個禮,才從容說道:“此事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微臣早已查清。請主公放心!”

仇霉侃侃而答:“來玉殿之前,猜得主公有此一問。便去書閣中翻檢銀河天宿之冊。經查閱得知。要去天水銀河。須待八月中秋。八月中秋十五之夜。將近子夜時月華最盛。月亮最圓:此時天頂之中織女、河鼓、天津三星。恰運行至各自本宮。呈等距三角之形。所謂“積女出,河鼓動,天津開”,此時若有三位至澈至靈的仙真男女,運無上法力。感應三星。集帝一於絳宮。列三元於紫房。吸二耀之華景。登七元之靈綱。則一道靈明津渡憑虛而生。連通天地。衝破太虛。無論身在何地。瞬即可達天河!之後乘天槎。溯銀河。達西海。攀穹桑。摘靈果。沿路而返,則公主之疾指日可愈矣!”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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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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