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失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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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中心的重症監護室發生槍擊和打鬥,等110接到報警電話趕到時已經凌晨一點五十分了,他們在監護室里看到的是丁媛的屍體和昏迷不醒的沈琴。國安部“白手套”專案組的人隨後趕到了現場,沈琴則被抬進了另一個監護室,進行救治。
陸局長稍後也趕到了醫院,他來到沈琴的監護室里,有幾個醫生正在向甘誠介紹沈琴的情況。一個醫生說道:“從驗血的結果看,她只是吸入了乙醚,導致昏迷。按理說經過我們救治現在也應該醒轉了,……可能再等一會吧。”
甘誠問:“她沒有受別的傷吧?”
醫生說:“沒有,現在她心率正常、脈搏有力、呼吸平穩,身體沒有收到任何傷害。”
甘誠看了陸局一眼,對醫生說:“那我們就再等等吧。”然後他轉向陸局說:“陸局,讓醫生們忙吧,我們出去,我跟您彙報一下有關情況。”
陸局和甘誠走出了急救中心,來到院子裏。此時月色昏黃,沒有一絲風,沉沉夜色就如同黑色的貂皮大氅,捂着大地,熱得扎紮實實。
甘誠向陸局介紹了目前掌握的情況:一、沈琴昏倒的監護室里牆上有一個彈洞,取出的彈頭證明是警槍子彈,可能來自沈琴的手槍。二、沈琴的佩槍沒有找到。三、那個監護室的病床上有一具女士,死於中毒,這個女屍就是原交通廳廳長張超英的情婦丁媛。四、丁媛是沈琴上午送進醫院的,因撞車昏迷不醒。四、發生槍擊后,有一輛救護車開走了,已證明不是院方派出去的,現正在搜索這輛車。
陸局默默地聽着,沒有說話,仰天看着如同得了黃疸病的月亮。
由於陸局的到來驚動了醫院院長,好幾個專家級的醫生也被叫到了醫院。醫院如此大動干戈是毫無必要的,不過他們這樣大動了一番干戈也沒能讓沈琴蘇醒過來。
醫生將一枚碩大的紐扣交給陸局,告訴陸局那是捏在沈琴右手裏的。陸局拿起紐扣放到醫生的白大褂紐扣旁比了比,一模一樣,毫無疑問,是從某件醫生的白大褂上扯下來的。然後醫生很無奈地表達了對沈琴至今不能醒來的不解,她的一切身理情況都很良好,頭部也沒受到過撞擊,建議繼續留院觀察。陸局和甘誠點頭同意了。
——
天明之前,下了一場疾雨,驟來驟去,非常短暫,悶熱之氣非但沒有因此稍減,反而如同往滾燙的石頭上澆了一瓢冷水,濕度加溫度,變成了典型的桑拿天。
沈琴就在雨霽破曉時睜開了眼睛,陪護她的小米趴在床邊睡著了,並未發現。沈琴轉動頭顱,來回看着四周,眼神是一片茫然。她看到了床邊趴着一個女孩,就伸手推了推那女孩的肩膀。
小米被推醒了,抬起頭見沈琴看着自己,驚喜地叫道:“琴姐,你醒啦?!哎呀,你看我都睡著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沈琴疑惑地看着小米,喃喃地問:“你是誰?這是在什麼地方?”
小米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關切地問:“琴姐,我是小米啊,刑警大隊辦公室的小米啊,你是不是頭還很昏,我去叫醫生。”說著就站起身來。
沈琴一把抓住小米的手,問:“你叫我什麼?”
小米簡直有點惶惑了,囁嚅着回到:“……琴姐啊……”
沈琴的秀美鎖在了一起,重複着:“琴姐……琴姐……”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麼。
小米真的有點害怕了,顫聲說:“琴姐,你別擔心,我……我馬上叫醫生來。”說著就快步往病房外走。
沈琴衝著小米的背影大聲問:“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
小米回過頭來,瞪大了吃驚的眼睛,沒有說話,急沖沖地跑出去叫醫生去了。
四十分鐘后,陸局和甘誠又來到了醫院,他們被告知:沈琴得了失憶症,她雖然醒了,但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經歷過的所有事情、認識的所有人,也都全部想不起來了。
陸局和甘誠聽到這個消息,面面相覷。他們向神經科的專家諮詢了半天,除了得到失憶症分為瞬間失憶症、選擇性失憶症、間歇性失憶症三類等醫學知識之外,毫無收穫。人可能因為年老而失憶,也可能因為某種刺激或打擊失憶,沈琴的失憶顯然屬於後者,但乙醚致昏就導致失憶,這讓人難以相信。醫生目前也無法判斷沈琴是否可能康復。
如果沈琴不能康復,昨晚發生的事情就有可能永遠是個謎團。
他們來到病房,沈琴茫然地看着他們,充滿了陌生感。他們做了自我介紹,沈琴靠在床頭問:“我以前認識你們嗎?”
陸局和甘誠相互看了看,都覺得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甘誠拿起沈琴的身份證對着她,說:“你叫沈琴,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沈琴痛苦地搖搖頭,說:“我知道了,但是剛才才知道的,他們告訴過我了。”
甘誠又拿起沈琴的警官證,翻開來對着她,問道:“你還是個警察,你知道嗎?”
沈琴瞪大了眼睛,湊近警官證仔細看,輕輕說:“我是個警察?我竟然是個警察?”
旁邊的神經科專家輕聲對陸局說:“她這是很典型的失憶症,她忘掉了所有她自己以及跟她密切相關的人和事,但以前具備的常識、知識、認知和技能都還完整保留了,並沒遺失。”
陸局點點頭,轉向沈琴突然說道:“晨光中了一槍。”
沈琴的身體猛的一震,盯着陸局,嘴唇翕動,眼睛裏充滿了驚異、疑問、痛苦和掙扎,半晌才喃喃地說道:“晨光……晨光……”好像在使勁想、拚命想。
神經科的專家和甘誠眼睛裏都是一亮,陸局面容慈祥地問道:“你還記得晨光嗎?”
沈琴痛苦地思索着,點點頭,又搖搖頭,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無力地倒在床頭,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滑落下來:“我到底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晨光……晨光……他,他又是誰?”
陸局輕輕擺擺手,示意都出去。他們輕輕走向門口,沈琴突然坐了起來問道:“他……他……晨光死了嗎?”
陸局回頭微笑着說:“沒有,只受了點輕傷。你想起他來了嗎?”
沈琴似乎鬆了一口氣,無力地搖搖頭,又躺倒下去。
甘誠和神經科專家跟着陸局走出了病房,陸局對專家說:“她好像對晨光有印象。”
專家興奮地說:“嗯,這是個好現象,說明她可能恢復記憶,但我們不能着急,否則欲速則不達。從晨光的這個突破點上慢慢推進,我覺得她是能夠恢復的!”
陸局慢慢抬起右手,展開手掌,掌心是一枚碩大的紐扣。他看着這顆從某件白大褂上扯下來的紐扣,想了一會,然後走進了病房。他輕輕拿起沈琴的右手,將那枚紐扣放到了她的手上,溫和地說:“沈琴,這顆扣子是你的昏迷是握在手裏的。”
沈琴默默地盯着那枚紐扣,一臉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