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闆

第89章老闆

程越澤真的太意外了，蘇凌母親的去世他竟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他顧不得老闆在場，便急急地問蘇凌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為什麼不通知我？”

蘇凌搖了搖頭說：“事情太突然，我也沒想到。再說，你在新加坡，通知了你又能怎樣？”

“你怎麼能這樣？這麼大的事當然要通知我，別說在新加坡，就是在南極我也得趕回來！你這樣，讓我多不心安呢！”程越澤有些生氣地數落着蘇凌，畢竟這會讓他很慚愧。蘇凌失去親人，最最痛苦的時候，他卻沒有陪在身邊，而且也沒有向老人表達最基本的送行禮儀，這實在讓他覺得慚愧。

蘇凌低了頭，眼淚撲簌簌往下淌。那個時候，她何嘗不想程越澤陪在她身邊，可是，讓他千山萬水地跑回來，萬一讓他母親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個麻煩，所以她又覺得不忍，可又覺得委屈。程越澤想抬手替她擦乾眼淚，摟着她安慰一下，可是礙於老闆在場，他只得忍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時，老闆突然問道：“蘇凌，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蘇凌和程越澤同時抬頭看了老闆一眼，因為這個問題讓他倆都覺得詫異。“她十七了，八月二十的生日。”程越澤替蘇凌回答了問題。

“哦？真的？”老闆突然眉毛往上一挑，眼神明顯跳了跳，程越澤急忙問：“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哦……不……沒什麼。”老闆又鎮靜下來，陷入了沉默。蘇凌和程越澤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程越澤沖蘇凌搖了搖頭，便站起身對老闆說，“叔叔，我和蘇凌想回屋休息一會兒，您看……”

“不，不！等一會兒，我還有點事要問。”老闆突然又激動起來。蘇凌和程越澤只得又坐下，滿臉狐疑地等着老闆的詢問。

“蘇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麼名字嗎？”老闆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不安地看着蘇凌。

“我媽媽……她叫楊美蘭……”蘇凌的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老闆手裏的杯子應聲落地，摔在了地板上，摔得玻璃碎片亂飛。而老闆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兩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蘇凌和程越澤同時嚇了一跳，兩人又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蘇凌有些不知所措，程越澤趕緊找到掃帚開始打掃碎片，同時仍在滿心狐疑地悄悄打量着老闆。

這時，老闆已經努力地恢復了平靜，他極力地掩飾着內心的痛楚，乾笑了兩聲，便對蘇凌說：“你們兩個先回屋休息吧，我也累了。”說完，不等蘇凌兩個人答應，便猛地轉身，步履踉蹌着回了屋，“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程越澤和蘇凌兩人再次面面相覷。蘇凌急忙拿過掃帚，和程越澤兩人手腳麻利地收拾乾淨客廳，便一頭鑽進了一間客房。

“蘇凌，怕是要出事呢！”兩人一進屋，程越澤就低聲不安地說。

“我也這樣感覺，老闆的神情和舉動太古怪了，還會無緣無故地摔杯子，你說，他是不是認識我媽媽呀！”蘇凌猜測着，一臉茫然。

“也有這個可能啊！唉，看來這裏我們不能久呆了，夜長夢多，再呆下去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程越澤一臉擔憂地說。

“可我們能去哪裏呢？要不……去鄉下？”蘇凌建議道。

“去鄉下也不能去你們家，那裏太危險，除非找一家鄉下的小旅館住下，藏幾天。你看怎麼樣？”

“我看行！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今天晚上吧，白天走目標太大。”

“好！”兩人一拍即合地基本商議好后，這才稍稍安下心來。程越澤去了另一個屋休息，兩人一直睡到夕陽西斜才醒過來，這時，保姆又來叫他們吃晚飯。

程越澤和蘇凌兩人裝作若無其事地匆匆吃完飯，就以外出給李天嘯打電話為由，走出了大門。他們來到一個電話亭，程越澤撥通了李天嘯的電話，李天嘯說已經接到了蘇星，並且拿到了蘇凌的材料，明天就可以去申辦護照了。程越澤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告訴李天嘯，老闆家不能呆了，他和蘇凌準備今天晚上就逃到鄉下去，等到鄉下有了聯繫方式會及時通知他。李天嘯無奈地表示同意，事實上，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掛了電話后，程越澤急忙拉着蘇凌來到路邊開始搭車，但因為是晚上，而且是去鄉下，所以大多數出租車都不願載他們去，怕路上出意外。正當兩人在路邊急得團團轉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嘎然停在了他們的面前。一個人搖下了車窗，面無表情地對兩人說：“上來，想去哪裏我送你們去。”

兩人一看，居然是老闆。蘇凌的臉“騰”一下紅了。她結結巴巴地說：“叔叔……我們……我們……”

“別說了，快上車吧！”說完，他就轉過了頭，不再看他們。無奈之下，程越澤只得拉着蘇凌上了車。

“你們想去哪裏？”老闆問。

“我們想去鄉下。”蘇凌只得說。

“那正好，我也正想到你鄉下的家裏看一看，你帶路，我把你們送到那裏就走，免得你們懷疑我是壞人。”說完，他頗有些怨意地看了看蘇凌，蘇凌慚愧得低下了頭。程越澤拉緊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車子在夜晚的大路上行駛，三個人一直在沉默。老闆點了一支煙，熟練地駕駛着，直到四十分鐘后，在蘇凌家的村子外停下了。蘇凌不解地看着他，老闆下了車，繼續吸着煙。程越澤和蘇凌也也下了車，蘇凌不安地叫了一聲“叔叔”。老闆沒有回頭，依舊狠狠地吸着煙，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用略帶嘶啞的聲音問：“你和你媽就是在這個村子裏生活了那麼多年？”

“嗯……”蘇凌乖乖地回答。

“唉，走吧！”老闆狠狠地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用腳狠狠地捻滅，這才重新招呼他倆上了車，在蘇凌的指點下，將車子駛到了蘇凌已經沒有了人煙的家門前。

蘇凌在車燈的照耀下，打開了大門。老闆把車子開了進去，熄了火。蘇凌在程越澤的陪護下摸到屋裏開了燈，瞬間，屋內亮了起來。程越澤首先看到了屋中央那兩張並排在一起的蘇凌父母的遺像。他靜靜地端詳了好大一陣兒，又看了看旁邊已經不由自主哭起來的蘇凌，禁不住眼圈也一紅，使勁摟了摟蘇凌，便朝兩張遺像深深地鞠了三躬，又安撫了一會兒蘇凌，這才忽然想起老闆還沒有進屋。程越澤急忙往外走，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叔叔，你……”程越澤驚得有些合不攏嘴，因為，老闆正在蒙面而泣。

這時，蘇凌也急忙擦乾眼淚走了出來，也一臉驚詫地看着他。老闆見兩人都走了出來，這才強忍住悲痛，使勁擦了擦眼淚。蘇凌急忙進屋找出一捲紙遞給他，他接過來，胡亂地擦了兩把，這才說：“孩子，別怪叔叔，叔叔實在忍不住了才這樣……因為……”

蘇凌看了程越澤一眼，程越澤茫然地搖了搖頭，蘇凌只得問：“叔叔，您是不是認識我媽媽呀，還是……”

“是，孩子，我認識你媽媽。我們是……是……老鄉。確切地說，我們是鄰居。我找了她很多年，沒想到還是晚了……”說到這裏，他又一次掩面而泣。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蘇凌和程越澤恍然大悟，兩個人又面面相覷了一會。程越澤才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叔叔，下午我和蘇凌多心了，您別介意。”

“孩子，我不怪你們，你們做得對，出門在外，就是不能輕易相信外人。我之所以讓你們帶我來這裏，就是想證實我的猜測。我怕你們走了，我這輩子都無法證實了。不過現在好了，我看見了照片，也就死心了。”

“可是叔叔，您怎麼會突然在我身上對上號的呢？我很奇怪。”蘇凌不解地問。

“因為你長得很像你媽媽。”老闆說到這裏，又深深地看了看蘇凌，蘇凌恍然大悟。原來，人的模樣有時也可以出賣你。

“那我們今晚……”程越澤猶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按他的意思，是不想留在蘇凌家的，畢竟這裏目標太明顯，怕會隨時暴露。可是老闆卻說：“今晚就住這裏，我哪兒也不去了，我得陪着蘇凌的媽媽說會話。”說完，他便返身進屋，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了蘇凌媽媽的遺像前。蘇凌驚得吐了吐舌頭，程越澤嘆了口氣，使勁攥了攥蘇凌的手，便也進了屋，挨着老闆坐下了。

“蘇凌啊，你別怕，既然我找到了你媽媽，自然就不會丟下你不管。從今以後，你得管我叫親叔叔，而且不要再去打工，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找個好人家嫁了，那樣你媽媽才會安心呀！”老闆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

“叔叔，蘇凌不是有我照顧嗎？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程越澤在旁邊急忙插話說。因為老闆的這番話讓他聽着彆扭，感覺一腳把他踹開了一樣，只顧着為蘇凌着想。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還真不放心把蘇凌交給你。你看你把她害得東躲西藏的，甚至連口飯都吃不上，我憑什麼放心啊？要知道，蘇凌別看叫我叔叔，我可是沒有兒女的，我可拿她當親閨女呀。所以呢，你家裏的事擺不平之前，別來打蘇凌的主意了。”說完，老闆把蘇凌往自己身邊一拉，好讓蘇凌離程越澤遠一點。這下，程越澤有點急了。蘇凌再怎麼認了他當親叔叔，也不能這麼霸道得生生拆散他們啊，他們走到一起容易嗎？想到這裏，他也伸出手拽住了蘇凌的胳膊，便往自己這邊拉。兩人像兩個孩子一樣三拉兩扯得，把蘇凌扯急了，高喊起來：“別拉了你們倆，我快疼死了。”

“喂，喂，你小子趕緊放手！看把我閨女的胳膊拽疼了。”老闆一邊說，一邊仍舊拉着蘇凌不放手，另一隻手卻來打程越澤的手，把程越澤氣得直翻白眼。這時，蘇凌為了轉換兩人的注意力，忍不住問道：“叔叔，您貴姓呀，我都不知道呢，以後怎麼喊您合適呢！”

“我的姓和你的名很巧合啊，我姓凌，以後就喊凌叔叔，或者喊叔叔都行。其實呢，你要是喊爸爸我就更高興了，畢竟我一輩子也沒結婚，也沒兒沒女的，正想要個乾女兒呢！”說完，他用一種近乎於乞求的眼神看着蘇凌。

“這是夠巧合的。不過呢，喊爸爸絕對不行！這怎麼能隨便叫呢，還是叫叔叔合適些。”蘇凌搖着頭，一臉嚴肅地說。這位凌叔叔的眼神里卻掠過極度的失望，但這隻持續了幾秒鐘，就又恢復了喜悅的表情，拉着蘇凌的手說，“那就叫叔叔吧，你叫我什麼我都開心。”蘇凌嘿嘿笑着甜甜地叫了一聲“叔叔”，凌叔叔便高興地“哎”了一聲，眼神里滿是喜悅和複雜。蘇凌倒沒注意，程越澤看了心裏卻一動，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動聲色地加入到了他們的喜悅之中。

“對了，你還有個弟弟是吧？我們明天回家吧，把他接到我家來，你也搬到我家來，我照顧你們倆。”過了一會兒，凌叔叔又突然提議道。

“不，叔叔，我們決定了要去新加坡，只要簽證一辦下來就走，蘇星我們能帶走就帶走，帶不走打算先託付給朋友照管幾天，有機會就帶他去新加坡。”蘇凌急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她也不想太麻煩凌叔叔，畢竟大家還不是很熟。

“那不行，既然我認了你們當乾女兒和乾兒子，你們就得聽我的。你也不許去新加坡，卻那裏幹什麼，我又看不到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在國內獃著，等大學畢業了想去那裏進修我再給你們辦，現在去太小了，我不放心。”凌叔叔一臉嚴肅地霸道地說著自己的意見，讓蘇凌和程越澤都有些瞠目結舌。這算什麼啊，程越澤的家裏那一出還沒有擺平，突然又出來一個難纏的干叔叔。這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