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情難自禁3
第四十三章情難自禁3
被直直地鎖住了目光,少婦更加不自然,在她又一次想拿下外套時,男人走近了,把她逼到了隱蔽的角落裏。
“宋渝民,你想做什麼?”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家齊……他……”
“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孟雨菲,你很自私。”
喉嚨有點乾澀,男人的表情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微彎着嘴角,少婦眼底一片冰冷。
“宋渝民,我說過,不要讓我見到他。你答應了,可是現在呢?現在你們倆父子又是唱的哪一齣戲?”
“家齊也是你的兒子,他只是想見見你,僅此而已。”
音量仍是輕輕的,但男人的語氣中帶着點哀求的意味,少婦用眼角瞅了一下神色晦黯的他,又趕緊在他發現之前調開。
“今晚的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的?”
“是,我承認我是故意讓你們留下來的。我不想兒子留下遺憾,我想跟你在一起,好好的說說話,談談我們的兒子。”
“宋渝民,他只是你的兒子!”
“乖,別動,我不想傷到你。”
很溫柔的安撫着少婦,男人漆黑的瞳眸閃出濃濃的愛戀與憐惜,在他向她側過頭時,少婦攥緊了雙手。
不動聲色的更加靠近她,男人墨黑的眼瞳映着少婦顫抖的雙唇,嘴角抿起意義深遠的弧度,他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躲避她的目光。
“阿烈喝醉了,孩子們都在屋子裏,不想他們聽到,你不要吵,知道嗎?”
怕少婦會掙扎,男人索性把她整個人牢牢禁錮在懷裏,輕輕柔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畔,帶着無比的寵溺。
此時此刻,月光朦朧,星光迷離,燈光璀璨,下過雨後的清新空氣和着絲絲縷縷繞人心肺的花香,浪漫撩人的夜晚,這所有的一切美麗畫面交織成,讓男人情不自禁,只想就這樣抱着她,直至永遠。
俊美的臉龐,掛在唇畔的淡笑,即使年過五十,簡單的白襯衫加上同色的淡白休閑褲,依舊完美無缺地勾勒出男人的修長身型,風度翩翩之中,又不失溫文爾雅。
“小菲,我已經老了,這一次回加拿大,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男人的神色很憔悴,能讓他失落如此的人,也只有她。
現在已經是深夜,淡淡的霧靄瀰漫在他們周圍,少婦黑亮如幕的長發隨着風在空中舞動,在她對上男人的目光,表情帶着冷漠與決然。
“宋渝民,從來,我就沒有招惹過你。宋家齊是你兒子,不是我的。”
“是嗎?你敢說,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
詭異的平靜,無疑是暴風雨來之前的預兆,男人又往前走近了一步,透着疲憊的聲音,卻讓少婦的心不安的抖動。
“家齊是個敏感的孩子,他已經知道你是他的母親。我就不信,在你面對着他的時候,你沒有絲毫的感覺。”
優雅的嗓音,四目相對之際,漆黑如墨的眼眸,發出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在男人的身上,瀰漫著濃濃的孤獨和悲傷。
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或許因為起風了,樹葉搖晃得更加厲害,瑟瑟的寒意,少婦下意識的執緊了衣領。
站在風中他和她,彼此都沉默着,最終,男人緩緩俯下來頭,溫柔的含住了少婦的雙唇。
淺嘗即止的親吻,少婦散落下來的頭髮如流溢的月光,絲絲縷縷的,在夜風中揚起美麗的波紋。
看着這樣絕冷絕艷的她,男人直直的迎上她淡薄的眼眸,不看去向那晃得讓她睜不開眼的亮光,少婦只能默然的注視着那兩片完美的薄唇,看着它們一張一合,對她輕吐出溫柔的呢噥。
“這真的是最後一個請求了,家齊的房間,在二樓。給他一個晚安吻,好嗎?”
客房裏,少婦把燈光調暗了些許,雖然床很大,但三姐弟擠在一起還是顯得有點狹窄。看來今晚這三姐弟真的是玩瘋了,要不然,他們才不會容忍有人睡在自己旁邊。
女兒只有睡着的時候才象個可愛小女孩,平時粗暴的樣子就象個野小子,說起來也是她的錯,如果當年心腸硬一點,女兒也不會總跟炎門的四大金剛在一起,練了腳拳功夫,卻沒有絲毫的淑女氣質。
大兒子讓她最不能省心,雖然絕頂聰明,但那又冷又硬的臭脾氣跟他父親一模一樣,幸好他搶走白思雨的時候發現得早,要不然,不知道又會弄出多少風雨來。
小兒子是很乖,但卻過分安靜,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埋在書堆里,除了見到隔壁的小月亮時會有點正常表情,平時就算對她這個親媽也是愛理不理。
替他們蓋好被子,少婦走出來時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長廊的最後一個房間,想了想,她終於提起所有的勇氣,慢慢的邁步往前。
門沒有鎖,少婦走了進去,漆黑的空間,瀰漫著一股孤獨的寒氣。
藉著淡淡的月色,少婦看到了正閉目安睡的清俊少年,微微彎身,她看着他,目光非常溫柔。
“家齊,對不起。可是,媽媽真的不能愛你。”
淡淡的聲音,清俊少年在睡夢中緊擰着雙眉,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少婦伸出手,溫暖的指尖,輕輕的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睡吧,媽媽就在你身邊。”
哄小孩般的口氣,清俊少年的眉頭舒展開來了,他下意識的轉過身,靠向那股溫暖的熱源。
門外,站着一道修長的身影,看着裏面溫馨的一幕,男人的雙眼微微泛出濕潤。
她,還是來了,這樣幸福的畫面,會一輩子印在他的腦海里。
夢裏,又見到了那個嬌小的女人,透明的身影飄浮在半空中,他拚命的在後面追,可是就在他可以抓住她手臂的時候,她又突然之間離他好遠。
“告訴我,你是誰。求求你,讓我看看你是誰。”
他的哀求,前方的纖細身影仍然沒有停下來,無論他試過多少次,他都看不到她的臉。
又一次抓了空,男人大叫一聲突然醒過來,清晰無比的夢境,他猛的從床上坐起來,雙手用力的捧住自己的腦袋。
他知道自己曾經歷過飛機失事,他知道自己的雙重身份,他甚至知道自己過往的荒唐生活,可就是記不起夢裏的女人到底是誰。
看似詭異的現象,但這的確是事實,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生活里沒有出現過那個女人,但他不信,絕對不相信。
很明顯,所有人都對他隱瞞了什麼,無論他如何威脅利誘,他們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甚至就連他的腦科醫生、世界頂尖專家宋渝民也堅持說這只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個假設人物。
漆黑的空間,男人褐色的健碩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因為剛才的夢,他全身都被汗水染得濕透,緊緊攥住被子,幽綠的眼瞳冷冷的放射出寒芒。
那個女人,到底是他的仇人,還是他的愛人?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騙他,這當中,又有什麼真相?
每次從夢中醒來,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都讓他無法再入睡,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等到那股疼痛和緩了些許,他拉開被子走下床,點燃了一支雪茄。
淡淡的煙霧之中,他冷凝着窗外寂靜的山林,疏月清淡,深秋的冷風襲人,他裹緊身上的睡袍,久久的站着。
冷清的月色,給他鍍了一層銀輝,讓他看上去更加冷漠若冰,足以在政壇和商界呼風喚雨的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不惜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卻仍然無法查到夢裏的女人是誰。
在他的抽屜里,有幾百張照片,她們都是黑髮黑眸,身形嬌小修長,但她們都不是她,絕對不是她。
很憤恨、很無奈,無法釋放的絕望和孤獨,他說不清的心裏感覺到底是恨那個女人多一些,還是愛她多一些。
他知道,以前的他放蕩不羈,向他投懷送抱的美女不計其數,可是當他在迷昏中清醒過來時,除了夢裏的幽影,他再沒有把女人壓在身下的衝動。
這二十年來,身邊的人都勸他娶一個妻子,可是他固執的認為,只有夢裏的她才配站在他身邊。
在他的夢裏,除了那個女人,還有一個讓他無比憎恨的男人,每次見到那個男人把她擁入懷裏親吻,噬心的妒忌,讓他幾欲瘋狂。
他好想殺掉那個男人,然後把那個女人搶過來,再不讓她離開。
圍繞着男人的冷厲的寒流,地上已經堆滿了煙頭,隨着他越來越強大的勢力,他霸道的慾望也在澎漲擴張,他討厭自己總是被夢裏的女人左右他的情緒,他想要知道她是誰,一定要知道。
身上的汗水已經干透,微微發白的天際,他重新恢復了冷靜,慵懶的靠在窗沿上,濃密的黑髮隨風飛舞,若隱若現的傷感,疏離孤傲的綠瞳卻隱忍的閃着狂亂的寒芒,冰冷而壓抑,狂野而迷亂。
早上八點,男人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長長的兩排僕人和保鏢恭敬的對他彎下了腰,他是無比尊貴的王者,值得所有人對他屈膝馴服。
“公爵殿下,今天家齊少爺和維拉小姐會在下午三點來拜訪您。”
“維拉那丫頭喜歡騎馬,你讓人選一匹聽話的母馬。”
“知道了,我會按您的要求安排。”
“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是,公爵殿下。”
老管家領着其他僕人退了下去,在經過轉彎角時,他回頭看了主人一眼。
那一場飛機爆炸,幾乎要了主人的命,幸好他及時跳進海里,才沒有被烈焰灼傷,可是強烈的水流衝擊還是讓他昏迷了將近一年,當時他腦部有淤血,執刀的是高價請來的宋醫生,手術之後主人是醒了,但卻遺失了部分記憶。
當時宋醫生還專門對他們說,絕不能把主人失去的那些記憶告訴他,要不然,或許主人會受不住刺激,造成精神分裂。
這二十年來,城堡里的每一個人都小小翼翼的保守着這個秘密,他們只是想主人好,不想再讓他痛苦下去。
男人走出城堡,周圍是一片廣袤的田野,這是他的屬地,也是他一個人的王國,作為男人,他有着王者的強橫和霸道,對於那些送上門的女人,他從來沒有多看她們一眼,直接讓手下把她們趕走。
習慣了孤獨的生活,他也曾經想到不去追尋夢裏的女人是誰,但每一次當他已經決定放棄時,夢醒時的那股痛楚又讓他無法放手。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就夠了。
他只是想她回頭,讓他看清楚她的樣子。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跟她有什麼關係,為何總對她如此執着,總會在夢中見到她。
火艷的楓林,映紅了半邊天空,但這無與倫比的美景,卻沒有人陪在他身邊一同欣賞。
繃緊的神經,此刻的孤單讓他胸口有點痛,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打電話來的人是宋渝民,他的主治醫生。
“宋醫生,你好。”
“洛克公爵,打擾您了,您下個月的葯我會讓家齊給您配好。”
簡單的對話過後,男人慢慢合上手機,腦袋裏突然一閃而過的畫面,他禁不住用力捶打着額頭。
又來了,每次當他記起什麼的時候,他總會覺得頭痛,喉嚨似是被人狠狠的掐住無法呼吸,無論吃下多少葯,二十年來,這種癥狀還是沒有消失。
討厭這種不受他控制的情況,綠瞳里閃爍着憤怒陰鷙的冷芒,剛才的畫面,依稀是他強吻那個女人的情景。
“你出來,不許你再躲我,你給我出來!”
一聲接一聲的怒吼,在空曠的野外傳得很遠、很遠,但回應男人的,卻只有陣陣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以及他自己的急速心跳聲……
“洛克叔叔,大帥哥。”
黑髮黑眸的少女笑容很燦爛,摟着男人的脖子,她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站在他旁邊的年輕紳士雙手插在兜里,嘴角半勾着淡定疏離的冷漠弧線。
“公爵殿下,你的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
“家齊,你父親剛才打電話來了,謝謝你專程跑一趟。”
“公爵殿下客氣了,你是父親的朋友,我是小輩,應該的。”
年輕紳士一如既往的疏落語氣,少女嬌艷魅惑的黑瞳挑了挑,走進大廳的時候,她恨恨的看着前面的修長身影,這塊冰山就是這樣,無論如何也捂不熱。
“宋家齊,別忘記了,你是我男朋友。”
別人的男朋友都知道對女友知冷知熱,她選的這一個偏偏就不懂丁點溫柔。
“維拉,我們是客人。”
“才不是,洛克叔叔對我最好了,小時候每次哥哥欺負我都是他幫我出頭。當然了,現在我有思柔嫂子做靠山,那隻銀毛怪再沒敢動我。”
少女的話,年輕紳士臉色一僵,見他臉色沉了下來,少女可愛的吐了吐舌頭,討好的主動抱住他的腰。
“家齊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么,我最怕你不高興了,要不,你打我罵我都行。”
“我才捨不得打你。”
難得聽到男友說了句甜言蜜語,也顧不得男人和老管家就在旁邊看着,少女捧住年輕紳士的俊臉,掂起腳尖直接在他的薄唇上親了親,見他清逸的臉上滲了些許粉紅,少女忍不住又啃了他一口。
“家齊,我最愛你了。”
面對熱情得過分的女友,年輕紳士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尷尬。
“維拉,好了,公爵殿下看着呢。”
“沒事,年輕人,就應該親密些。”
眼前的一對小情侶,男人覺得心裏麻麻漲漲的有點泛痛,他從來都是理智的,平時除了應酬,他從不接近任何人,也冷漠的絕情的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更用最冷酷的方式毫不留情的拒絕那些對他有企圖的女人。
在戰場上,他是最殘酷的王者,但只要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情,他往往都會失去控制,夢裏的她,從來不會朝他看一眼,更沒有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論到無情,她比他強上百倍。
想到剛才浮現在腦袋裏他強吻她的畫面,這感覺太真實了,他絕對相信他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想到所有人都對他隱瞞了事實,瞬間的憤怒,讓他如怒獅般狂暴欲噬。
驟變的神色和瀰漫在男人周圍的冷流,年輕紳士察覺到他的異樣,不着痕迹的皺了皺眉。
那些葯,難道已經失去效力了嗎?
還是說這個男人的意志力太強大了,連藥力都無法把他控制。
見到男人略微扭曲的臉孔,少女擔心的挽上他的手臂。
她知道他經常做夢,還有在他夢裏的那個女人。
“洛克叔叔,您怎麼了?您別嚇我。”
少女的聲音,男人凌亂的神智漸漸折回籠,掠過他眼底殘留的犀利陰鬱的冷芒,年輕紳士下意識的收攏了指尖。
“霍斯,你帶維拉去馬場,我想跟家齊說些話。”
知道男人是想跟她的男友談談他的病情,少女雖然不放心,還是跟着老管家走了出去,男人側頭看了看年輕紳士,臉色有點疲憊。
“我去換件衣服,你在書房等我。”
回到房間,男人用水洗了一把臉,甩了甩頭,他想讓自己冷靜一點。
鏡子裏的他,眼角已經現出細細的皺紋,就算不服輸,他還是承認自己真的老了。
花了半輩子都找不到那個女,男人覺得是不是從一開始他的方向就找錯了,每次在他快要有線索的時候,總會有幾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阻撓着他,明顯在刻意的保護那個女人。
想到竟然有人敢跟他作對,男從的臉上露出快要崩潰的迷亂,得不到宣洩的狂瘋,他的理智已經被逼到邊緣。
他等不及了,他壓抑的快要瘋了,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洶湧的憤怒讓他恨不得馬上回到從前,把那個折磨他的女人牢牢的禁錮在他的城堡里。
書房內,年輕紳士的眉眼間有着淡淡的陰沉,他輕輕的翻閱着台上的報紙,幽深的目光,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窗外是一處斷崖,平靜的海面盪起層層水波,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年輕紳士的目光瞬間由冷漠變得淡薄,然後沉默的看着走進來的男人。
“公爵殿下,您是不是有事想問?”
“家齊,我的病你最清楚,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個女人不是幻象。”
聽到男人的話,年輕紳士屏住的呼吸慢慢沉了下去,他想了想,然後淡笑了一下。
“我是醫生,我只知道要治好您的病,至於您說的那個女人,我只能說對不起。”
“你是不知道,可是你父親呢,二十年前,可是他執的刀。”
男人的意思很明顯,他已經開始懷疑了,雖然手術做得無懈可擊,但他父親的確故意動了點手腳。
沒有人想讓歷史重演,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她的幸福,他不會讓任何人去破壞。
“公爵殿下,有時候,您該控制一下您的情緒,最近的體驗報告您也是清楚的,您的心臟和血壓都有問題。”
“我知道,所以,才更想在我離開之前把她找出來。”
死,他一點都不怕。
一切的痛,一切的恨,都源於那個女人,他享盡榮華富貴大半生,但從來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對上男人眼底乍現的寒光,年輕紳士低下頭,掩飾着眼底的冰冷。
看來事情,已經越不越不受控制了。
“家齊,你有沒有覺得我很沒用。”
沉寂了十分鐘之後,男人的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譏笑,他的話是在笑自己,他可以隻手遮天,卻無法在茫茫人海在找到她的身影。
“公爵殿下,有時候,放手也是一陣幸福。”
“放手?她在夢裏纏了我二十年,你說我該如何放手?”
狂傲不羈冷酷的眼神,一邊說,男人一邊仰頭大笑,笑得淚水都流出來,一直到笑累了,他才慢慢的停止下來。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她,我就只是想知道她是誰。”
男人略帶着悲倉的語氣,年輕紳士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那樣不可一世的王者,此時此刻卻落寞像一隻孤獨的狼王。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男人只是想找人說說心裏的秘密,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他莫名的就是有一種親切感。有時候他甚至在想,他跟她是不是有着某種關係,要不然他為什麼會有那樣怪異的感覺。
門,輕輕的合上了,男人低下頭,看着自己被斜陽拉長的影子,清冷孤寂的空間,他突然覺得好冷。
熟悉的心悸,他的手撫上了他的胸口。
太痛了,痛得他要窒息,撕裂般的劇痛,幾乎麻痹了他的整個身體。
馬上的少女,黑色的捲髮在風中肆意的飛舞着,聽到她清脆的笑聲,男人和叫宋家齊的青年一邊談話一邊走到馬場的圍欄邊,急速奔馳的馬匹見到主人來了,四蹄慢了下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主人身邊,低首撒嬌的在他的身上蹭。
“洛克叔叔,我喜歡安娜,把它送給我好嗎,就算是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好,就送給你。”
聽到男人真答應了,少女開心的從馬上跳了下來,被她的動作嚇壞了,俊逸青年接過她撲過來的嬌軟身體,向來冷情的他由得她抱着他的腰,嘴角半勾起溫柔的弧線。
“如果你再敢調皮,我就把你送回意大利。”
俊逸青年的話不是假的,他的小女友平時到處惹事生非,讓他非常頭痛。
“宋家齊,如果你敢趕我走,我就一輩子不理你。”
“狄克叔叔來電話了,他說他很想你。”
“才不是,爸爸他早被他的小孫女給迷住了,你說我那禽獸哥哥怎麼就那樣不要臉呢,思柔嫂子剛過了二十歲就讓她生孩子,還是姐夫好,姐姐說不生,他就由得她不生。宋家齊,我告訴你,不到二十五歲我是不會結婚的,你少學哥哥那斯文敗類。”
噼哩啪啦的說了一大堆,男人笑得越來越爽朗,俊逸青年搖了搖表示這隻小麻雀一開口就嘰嘰喳喳不會停,臉上滿滿都是寵溺的柔情。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宋家齊,你又敷衍我了。什麼叫我愛咋樣就咋樣,聽着,你的那個小學妹我很討厭,以後不許你跟她在一起。還有,雨菲阿姨可是叫我看緊你的,不許你熬夜,不許你忘記吃飯。”
“雨菲阿姨?她是誰?”
驟然聽到了某個名字,男人馬上止住了少女的說話,見到他緊張的神色,俊逸青年神色一凜,不着痕迹的把少女扯進懷裏,指尖溫柔的替她撩好凌亂的頭髮,然後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
俊逸青年的曖昧動作,少女臉紅了,終於成功讓她害羞的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俊逸青年對上男人期盼的視線,話音一派淡定。
“雨菲阿姨是她嫂子的媽媽,是個商界女強人。”
“家齊,你,有沒有她的照片?”
看着男人急切的表情,俊逸青年摟緊懷裏亂動的小女友,拍了拍她的小臀讓她安分一點。
“對不起,我沒有。”
俊逸青年的話,男人明顯一陣失望,但心裏已經有了想法,他一定要好好的查一查這個女人。
吃過晚飯,少女拉着俊逸青年的手在花園裏散步,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不高興了,用力掐了掐他的掌心。
“宋家齊,你到底怎麼了,一整個晚上你都心不在焉,是不是你嫌棄我了,想不要我。”
青年笑了笑,溫柔的揉了揉她毛絨絨的頭髮,這個惹禍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大錯,雖然他早已經通知了父親和狄克叔叔,但象洛克公爵那樣精明的男人,只怕已經讓人着手去查了。
希望,他們的動作可以快一點,要不然這守了二十年的秘密一旦泄密,這日子就不會太平了。
“家齊,怎麼不說話?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
“不是你的錯。”
或許,這真是上天安排的,該要來的風雨,總得要面對。
“告訴我,你是不是叫雨菲?”
“你叫雨菲,對不對?”
“我知道,你就是她。”
男人一聲接一聲的質問,前方的身影仍然沒有停下來,他拖着疲憊的雙腿跑上去,這一次,他竟然抓住她了,還看到了她的側面。
如花的美貌,一如他的想像,但還是不夠,他想看清楚她的整個樣子。
“放手!”
第一次,女人說話了。
冰冷無情的寒音,男人被震撼到了,他驚詫的盯着她,緊握着她的大掌,不由自主的鬆了開來。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時,女人早已經消失得無形無蹤,漆黑的冰冷空間,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又一次汗濕漉漉的從夢中驚醒過來,男人所有的睡意全失,瞬間的刺痛,他緊緊的捂住窒息的胸口。
“想擺脫我?女人,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陰婺的聲音,用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男人才讓自己的情緒放緩下來。
他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想了想,他拿起電話,按下了一串數字。
“狄克,你在家,是嗎?”
“洛克,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明天,我會去意大利,順便看看你的小孫女。”
也不等對方是不是同意他來做客,男人啪的一聲直接掛了機,做出了決定,他突然覺得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最好別讓我知道你也在騙我。”
幽寒的魅語,男人靠在落地窗邊,頭貼在玻璃上,凝神的看着空中的某一點,現在的他,已經等不及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第二天一大早,當俊逸青年來拍門的時候,少女還賴在床上不願起來,知道她就是只小賴豬,他乾脆連人帶着被子把她抱在懷裏,然後急匆匆的跑下旋轉樓梯。
“宋家齊,我們去哪?”
“意大利。”
“我不回去,我不許你扔下來。”
“乖,別亂動。”
安撫好懷裏的小女友,俊逸青年腳下的步子更快了,私人飛機已經等在跑道上,男人更是早早的坐在豪華機艙里,臉容冷厲而冰寒。
一切就緒,私人飛機沿着跑道慢慢起飛,十分鐘之後,視野之內全是雪白的雲塊。
飛機上,誰也沒有說話,現在不管處於什麼狀況,看來和男人真的要決裂了。俊逸青年可以感受到男人的緊張和不安,只是他的孤注一擲,不知道會是如何的結局。
這場鬥了二十年的無聲戰役,剝奪了男人記憶的一部分,他們都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象他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如果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被蒙在鼓裏,這無疑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他會變得如何的瘋狂。
靜寂的空間,俊逸青年看着男人緊皺的眉峰,看樣子他依然沉浸在他的世界之中,看似強悍孤傲的王者,其實在背後也有他不堪脆弱的一面。
他雖然值得可憐,但他不該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在不愛他的人身上,細想想,他的父親比男人理智,他把愛深埋在心底,就算折磨蹂躪着自己,卻從不對她施加壓力。
“家齊,你在擔心,是嗎?”
“公爵殿下,我不懂你說什麼。”
俊逸青年的淡淡回應,男人沒有針鋒相對,事實上,他的心也在彷徨着,忐忑難安。
或者,他可以笑傲一切,可以鄙視一切,孤傲高貴的活着,但在那個女人面前,他無疑是卑微的存在,因為他有預感,她會是他最致命的弱點。
現在,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那些遺失的記憶,無論結果如何,即使真相會讓他崩潰,他也會甘心承受。
“洛克叔叔,您走慢一點。家齊,洛克叔叔幹嘛要生氣?”
摟緊懷裏的小女友,俊逸青年一步不敢停留的緊緊跟在怒髮衝冠的男人身後,少女把頭靠在青年的肩窩裏,一大早就被抱上飛機,她現在只覺得一陣迷惑。
建立在花園中央的白色別墅,周圍是美麗的熏衣草花田,見到男人,管家微微一愣之後,恭敬的彎了彎腰。
“公爵殿下您來了,主人就在大廳里。”
抿着薄唇哼了哼,男人的腳步走得越來越快,冰冷的綠眸隱隱有着寒光,高傲絕倫的身影透着讓人不敢接近的冰冷氣息。
大廳里,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他的表哥狄克和妻子祝思瀾坐在一起聊天,在他們的對面,他的表侄子正摟着新婚妻子,柔聲逗着她懷裏的小寶寶。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表侄媳,那張清麗的臉龐,他瞬然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捶了一下,緊緊的盯着臉色微慍的新婚少婦,男人犀利冷酷的綠眸放射出冷厲的寒芒。
“洛克,你來了。”
沒有理會銀髮男人的叫喚,男人一步步靠近他的表侄子和表侄媳,小寶寶已經睡著了,正可愛的在夢裏吧嗒着小嘴。
看着男人鐵青的臉色,他的表侄子高大的身體緊緊地護住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就怕他會突然狂性大發,傷害到她們。
“維爾,你讓開。”
視線被擋住了,男人厲聲開口,他的表侄子想說話,但他的父親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按照男人的要求去做。
好象,真是太象了!
男人如鷹般銳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表侄媳,被他殘酷的綠瞳牢牢的鎖着,她竟然也不驚慌,反而大方的露了露白齒,然後把目光放回懷裏的小寶貝身上。
“洛克,你一個老男人,總盯着我的兒媳婦看不是很好吧。”
沒有回應銀髮男人的冷嘲,居高臨下,男人幽深的綠眸掃過表侄媳毫無感情的冰冷黑眸,那長及腰際的烏黑頭髮,嫩白賽雪的肌膚,對於他來說,真的好熟悉。
很討厭男人這种放肆的目光,妙齡少婦早已經在心裏暗暗罵了他好幾頓。
就是這樣不屑的目光,跟夢裏的女人很象。
一時之間,男人覺得頭更痛了,而且思維越來越混亂。
見到他這樣子,少女急了,掙扎着想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健碩身體,不讓她動,俊逸青年鎖住她扭動的腰,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話,聽后少女臉色一陣慘白,不可置信的看了在場的所有人幾眼,害怕的揪緊了青年的衣領。
“維爾,你告訴我,她到底是誰?”
被點到名,妙齡少婦眉頭一皺。
知道自己老婆表裏不一的火爆性格,男人的表侄子馬上安撫她不要生氣。
“洛克叔叔,她是我老婆。”
“她呢?”
聽到自己的寶貝也成了懷疑對象,妙齡少女直想捧人。
這老男人算是老幾,她歐思柔可不怕他。
怕妻子真的會對長輩大打出手,男人的表侄子和風細雨的哄了又哄,在男人要發惡時,他趕緊介紹自家的可愛小公主。
“她是我女兒。”
冷靜下來了,大廳里,男人死死的盯着一模一樣的兩母女,雖然年紀明顯不對,但那股強烈的感覺,他敢肯定這妙齡少婦跟她一定有關係。
“你,叫什麼名字?”
看着男人,妙齡少婦紅唇冷勾了一下。
“歐思柔。”
“你姓歐?”
胸口又是一悸,一陣一陣揪心的疼痛,由隱隱的撕拉轉變為深沉的痛楚。男人的腦袋更如被利器切割成碎片,閃過無數畫面。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憤怒的吼叫聲,香香軟軟的奶娃娃被吵醒了,震耳欲聾的哭聲,小寶貝的漂亮臉蛋可憐的皺在一起,粉嫩的小胖手小胖腳緊緊的攀着媽媽的身體,怯怯的縮成一個小粉團。
孫女是家裏的寶貝,平時哪個不是把她疼到了心坎里,現今被老男人欺負了,當爺爺的當然見不得自家小公主受丁點委屈。
“洛克,我兒媳和孫女是礙了你的眼了還是欠了你的錢了,在我家裏持強凌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表哥放在眼裏。”
“狄克,騙了我二十年,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制止想說話的兒子和兒媳叫他們別輕舉妄動,銀髮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奶娃娃平時就是個乖寶寶,讓媽媽哄了幾下已經不哭了,許是知道家裏來了陌生人,她睜着圓圓的水潤大眼,滴溜溜的盯着男人看。
拿着媽媽指頭放在嘴裏啃的奶娃娃很可愛,現場太寂靜了,讓她覺得很不習慣,揪着爸爸的頭髮,她蹬着兩條小胖腿似是要站起來。
奶娃娃的咿呀聲是現場唯一的聲響,銀髮男人知道有些事已經瞞不住了,與其激怒男人,倒不如把實情和盤托出。
“洛克,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迹,你失去的那些記憶,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
“狄克,只怕你是存了私心吧?”
“我能有什麼私心。”
“我討厭別人騙我。你,還有宋渝民,到底在這出戲裏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男人的話說得很沉重,眼底的幽芒讓人心驚,他冷冷的笑着,綠瞳緊緊的鎖着銀髮男人的眼眸。
他不想跟自己的表兄撕破臉皮,但他已經快被那個女人逼瘋了,他不想再做被人欺騙的傻子。
“就算知道真相之後你會痛不欲生,你也不後悔?”
“狄克,不要!”
銀髮男人的話剛說完,他的妻子馬上尖叫出聲。
拉着她冰冷的手扯到身邊,他的表情帶着一股堅定。
“瀾瀾,紙包不住火,我們已經儘力了。”
捂着臉,銀髮男人的妻子哭了出來。
看了看大廳里表情各異的其他人,男人堅定的開口。
“我,絕對不後悔!”
他已經老了,沒有多少年可以等了,只要能知道真相,即使代價是他的性命,他也心甘情願。
淡淡的煙霧之中,過往的事情被緩緩道了出來,雕塑般的冷影,銀髮男人輕輕拍了拍僵住不動的表弟。
“洛克,你還好嗎?”
“對不起,麻煩你出去,我想靜一靜。”
燈光下,男人一身純手工製作的意大利名牌西裝將陰鬱的臉孔突顯得格外冷峻而卓傲不凡,剛毅冷邪的面容雖然憔悴不堪,卻有一種別樣的頹廢性感味道。
照片里的一對男女,中年男人完美的五官,成熟的氣質,健碩的身形,那張硬朗的臉孔雖然染上了風霜,但跟二十年前沒什麼兩樣;在他的旁邊,優雅的女人雖然只是隨意地站着,周身卻是散發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無懈可擊。
幸福的男女,在男人看來卻是那樣的刺眼,跟他的表哥傾談了大半晚,那些記憶,如潮水般全部湧進他的腦海里。
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
第一次有女人拒絕了他的誘惑;是她,讓他第一次被人甩了巴掌;是她,令到他第一次受傷;更是她,無情的看着他的飛機在半空裏爆炸,卻不為他流一滴眼淚。
“孟雨菲,我恨你!”
可是,男人更恨自己。
輕輕的用手指撫着照片里的女人,男人微皺着眉心,一遍一遍的說著同一句話,足足三分鐘,他死死地盯着照片里的女人,似乎要將她撕咬入腹,泛着血絲的碧眸怒瞪着她的如花笑顏,那隻為她旁邊男人而展現的萬種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