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

借命

99年的時候,我在三峽上班。我的讀書時候的好朋友,王八突然來看我。他要我跟他回市內做點事情。要我給他幫幫忙。

我問他幫什麼忙,他說一個老鄰居,家裏出了事情,兒子得了怪病。醫院看不好,現在在家裏等死,家裏人放出話了,不管什麼稀奇古怪的辦法,只要能把兒子弄好,一定重酬。

我當時剛剛從望家坪的事件中解脫出來,后怕還來不及。那裏會答應,再摻和這種邪性的事情呢。當即就拒絕了王八。

可是後來王八幫我解開了自己會說那種瞎話的緣由,又讓我覺得欠他的人情。

王八就給我說好話,說這個事情沒得什麼好奇怪的。他就是好奇,其實那家人並沒有請他幫忙,他只是覺得這件事很古怪,而且是人體生病的事情。你老徐應該感興趣。就跟從前的那個草帽人一樣,是不是?

王八說到草帽人,我不說話了,我的心開始動起來。當年若不是因為那個草帽人,我怎麼會把整整一本抄寫一遍,並逐句的探研。王八太知道我的心思了。一看我猶豫,就使出這殺手鐧。

沒辦法,我同意了王八的請求。跟領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到市內。先去了王八的辦公室,辦公室里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對王八說:“王師,你這兩天去那裏了,頭說了,你要是再不坐班,他就要扣你獎金和分紅了。”

王八沒有理會,徑直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見小姑娘挺漂亮的,就上去跟她沒話找話,問小姑娘用的什麼牌子的口紅,太配她的嘴型了。我也想買一支,送給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的嘴唇跟你的一樣漂亮。

那小姑娘傲氣的很,“自己去國貿買去。”

我訕訕的問王八:“什麼來路啊,你們頭的情人啊。”

王八哈哈的笑:“你狗日就是會瞎想。她是我們頭的侄女。來實習的。”

王八收拾好了他的家業,一些道士的法器之類。我都熟悉,覺得沒什麼。幫他扛着一個老君像,把一串鈴鐺挎在肩膀上,從辦公室里走出,到樓道去等電梯。

寫字樓的人都把我們當怪物看着。這種目光我和王八在學校就已經習以為常,現在更是不以為意。可是王八邊走,屁股荷包就掉些黃裱紙出來,撒了一地。別的公司的人,就很厭煩。

那個漂亮女孩追出來,“王鯤鵬,你還上不上班的啊?”

“我已經把那個離婚案搞完了,要休息幾天。還有,頭要是扣我的分紅,我跟他沒完。”

王八說著話,跟我進了電梯。

我覺得我現在有必要,將我和王八的身份和關係給大家交代一下了。

我們是同學。以前在學院都屬於不務正業,學習超爛的那種學生。可是我和王八當年都熱衷於一些中國的神秘文化。

王八的大名是王鯤鵬。我的大名是徐雲風。王八當年很鄭重的說:“我是大鵬展翅,你雲生風起,正好相輔相成,成就大事業。”

當時王八說的大事業是用銅錢擺卦,課出的卦象,推斷一個星期的天氣情況,什麼時候下雨,下雨的時間要精確到兩小時以內。。。。。。和別人打了賭的,五十塊錢。當時我用我五德推演,幫了他不少忙。

我和王八學習的方向不同。中國的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不可能做到一個人對所有的門類都有所獵及。根據各自的性格,我們選擇了合適自己的方向。

王八對易經研究的很透,可以用各種方法課卦,推斷變卦的思維很奇異。經常和某些懂行的人討論,某個卦象的第幾爻在什麼時候應該不是變為什麼卦象,而是應該。。。。。。。這說法都是他自己推斷出來的,可是得到了很多道士的認可。

我和他不同。我不喜歡太規則化的東西,我認為世上萬物變化,隨意性是很大的,喜歡用籠統歸類的方式思考問題。所以我對道家的古樸思想很感興趣,並很快背熟了道教的幾部經典。

後來又因為一件事情,把方向轉到上面,才把這些東西坐到能夠運用一點。那件事情,跟一個草帽人有關。

當然我和王八當初所學的東西不是我所說的這麼籠統和簡單。這些細節,我就不在這裏多說了。反正我我們那時候學這個有興趣,比上課專心多了。

很多人見我們專心致志的樣子,就勸我們:“你們要是學習有一半這麼刻苦,也不用每學期掛這麼多科啊。”

往往王八就把眼睛一翻,“老子要是喜歡搞學習,還跟你一樣,死到這個學校里來啊。”

王八也許是家境很好,脾氣是很古怪的,對旁人都是愛理不理的,說出話來沖得很。可是他對我一直很客氣。他說我這個人,性格對他的胃口。

總之,在那個年代,我和王八是學校里絕對的另類。他的外號就是王八,我就慘一點,被人稱呼“瘋子”。

畢業后,我找不到工作。混來混去,混成了個保安。

王八也找不到工作,但他家裏有錢,送他到北京讀了兩年法律系本科。回來了就當了律師。收入是我的十幾倍。可是王八每天裏,還是跟學校一樣,不務正業。我都羨慕死他了,要是我有這麼份好工作,還他媽的整天搞些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幹嘛,還曠工去搞。

真是個賤人!

不說這些了,說說王八要去幫忙的那個家庭情況吧。

他個家庭男人姓田,和王八父母以前有生意往來。也很有錢。就一個獨兒子。養兒子養到十七八歲了,突然就得了怪病。

說是本來在上技校,到機床廠實習的時候,突然就暈了,神志不清。老師連忙把小田送到醫院。小田在醫院裏一躺就躺過去了,到今天都沒醒。看情形是要變成植物人。這下就把老田兩口子急壞了。就這麼個兒子,出門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就突然變成了植物人。

老田要和學校打官司,他認為是學校看護不周,自己的兒子才如此境地。更是質疑,兒子變成這樣,是否有什麼隱情,學校故意隱瞞。這下學校也急了。連忙叫醫生出證明,小田是突然疾病犯了,而不是遇到什麼意外事故。老田兩口子那裏罷休,一口咬定學校有責任。

醫院也為了難,一方面是學校這邊壓力很大。而且的確小田身上沒有任何外力造成的傷痕。把這情況仔細的給老田說了。老田在市裡生意做的很大,有背景,醫院不敢怠慢,生怕老田惱羞成怒,扯上醫院,說是醫療事故,所以也不敢徹底說學校沒責任。畢竟小田是在學校實習的時候出的事。關鍵是醫院本身,到現在也查不出病因。ct彩超核磁共振都做了,就是查不出任何結果。

“你兒子只是跟睡著了一樣,身體機能完全沒有問題,他就是睡了。。。。。。。”醫生還沒說完,就被老田一聲怒吼給打斷:“你們就是想包庇學校,當老子好欺負是不是?老子要告你們。。。。。。”

老田一看醫院也治不好兒子,就把兒子接回家,請了一個退休的醫生、兩個護士、一個護工在家裏照顧小田。這個小田也奇怪,喂東西他還知道張嘴就吃,就是不停的睡覺,睡覺還打鼾。就是醒不過來,怎麼叫都不醒。老田的妻子天天在病床跟前哭幾場,都哭不醒兒子。

老田說到做到,馬上就找律師事務所準備打官司。找的就是王八上班的那個律師事務所,王八就知道了老田家兒子的事情。

王八在處理文案的時候,對老田說,這個官司,老田不見得打的贏。因為醫院的診斷是重要證據,可是無論從小田的身體體征來看,還是檢查的結果來看。的確不是受了什麼外力傷害。

剛好學校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主動找到老田,願意出錢把這事給了解了。老田不缺錢,他不想要錢,他要的是兒子,活生生的兒子。

這也怪王八嘴巴賤,也是王八滿腦袋裏想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提醒老田,他兒子是不是撞邪了。

老田本來就沒有主意,聽了王八一日弄,馬上就出錢找一些和尚道士來做法事。可是沒有用,出重金在周邊找一些民間的能人來,還是沒有用,連特異功能、氣功大師都請來了。可是小田還是躺在床上,醒不過來。倒是把家裏搞的烏煙瘴氣,神神道道。

老田急很了,逢人就說,誰要是把他的兒子弄好,絕對重謝。

王八聽了就來了心思。王八對錢不感興趣,但他就喜歡往這些邪門的事裏面扎堆。王八當年立下的志向並不是當一名德高望重的律師,而是想當得道的易理大師。可王八目前自己還是是個水貨,奇門八卦都是自學。心裏沒底,就想着來找我,雖然我老徐也是狗屁不通,但我至少能幫王八算算周天和水分(中國古時候計算時刻運行的一種方法,如今已經基本失傳),這個我還是擅長的。

跟着王八去了他的公寓,狗日的當律師騙了不少錢,租的公寓條件好的很,又寬敞。比我值班室不知道強了好多倍。進了王八的公寓就打開他的家庭影院看大片,王八在旁邊叫我也不理會。

王八叫不動我,就自己收拾他的家業。什麼銅鼎哦,石礎哦,燭台哦,羅盤哦。。。。。。邊收拾還嘴裏跟我叫,是什麼什麼有來歷的法器,用了多少錢買的。我瞄一眼就知道是,從夷陵廣場旁邊收集來的贗品。

我正看得起勁,王八的公寓的門就咚咚的響。王八去開門,那個跟他一起上班的實習生,提着兩包東西,感情剛才是用腳踢的門。

王八看見女孩進來了,不耐煩的說:“董玲,你又弄的什麼吃的啊,我們現在很忙,沒事你就快點走。”

我連忙從把電影關了,跳出來,幫董玲接過袋子。打開一看全是好吃的,鴨脖子、熱乾麵都有。我慌忙放到桌子上。對董玲說謝謝,美女就是心好,到時候嫁個好男人。

我餓了,拿起就吃。董玲問王八來不來吃。

王八頭也不抬,“沒見我忙着嗎。”

董玲就坐過去幫王八收拾家業。一邊幫王八擺弄,一邊問王八一些弱智的問題,“這個指南針真奇怪,好多字在上面。。。。。。”

“羅盤好不好。”聽王八的口氣,煩都煩死了。

“這麼多草紙幹嘛,準備上墳啊?”

“撲哧”我樂了。怪不得王八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王八就把我叫醒,我正睡的天昏地暗,恨不得把他打一頓。王八收拾好了家業,拉着我到世紀花園。

老田家就在世紀花園裏。我和王八進去了。

老田問我是什麼人。王八沒敢亂說,只說是他的同學,也是律師,來看看小田的情況,一起分析官司的。

我和王八走進小田的房間,看見一個蠻英俊的小夥子,就躺在床上,可是一動不動,眼睛也閉着。房間裏朝向很好,陽關也充足。

一點都沒有古怪的氣氛。除了躺了個半死不活的人。

我和王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這麼多能人都搞不好的事情,我和王八那裏有辦法呢。我心裏想着。

王八找了機會,把我偷偷拉到一邊,輕聲問我:“瘋子,感覺到什麼不妥當沒有。”

“一個植物人撒,的確不妥當。”我隨口回答。

“不是的。。。。。。”王八又說:“我是問你感覺到這屋裏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沒有啊,蠻好的,這個房子風水也好,屋裏乾淨的很。沒什麼東西讓人不安穩。”

“這就奇怪了,連你也感覺不到。”

“喂喂,你什麼意思?憑什麼我就非得感覺到什麼。”原來我是被王八忽悠來當通靈的道具。我心裏很不爽。

“你從來就招鬼,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王八沒注意到我生氣,繼續輕聲說:“你走哪裏都見鬼,在學校你不是也常遇見嗎,前段時間,你連望家的山神都遇到了。”

“可這個屋裏,的確沒古怪。”我回答王八。

和王八說了半天,又看了看那個小田。確實看不出什麼講究。

老田看來和王八很熟,留我們吃飯。

吃飯的時候,我想到一個問題,當然當時就是隨口一提,並不知道有什麼關節。我問小田的母親:“您的兒子叫什麼啊?”

我就是隨口一問,禮貌性的問問。

他母親說:“叫田鎮龍,你們不是專門看文案的嗎?”

我聽了田鎮龍這個名字,心裏怪怪的。心有所思,就沒有聽到田母問話。

王八替我打圓場,“他剛來,還沒有看卷宗。”

出了老田家的門,和王八在街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王八問我:“剛才你突然不做聲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不方便在老田面前說的。“

我說:“沒什麼問題,我就是想起以前一個小孩,蠻小得了病,聽人說是大人把小孩的名字起得太大了,反而不好。後來那小孩的病好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改了名字的原因。”

王八也想了想,對我說:“田鎮龍,這個名字是有點大,如果他命薄的話,這個名字的確不合適。瘋子說不定,這次你能蒙對。”

王八馬上給律師事務所打電話,向董玲問清楚了田鎮龍的詳細出生日期。雖然卷宗是公曆,但有我在,我很快就換算出了陰曆(如今這本事不吃香了,每個人的手機的日曆都有可以公曆陰曆換算。)

王八又給老田打電話,詢問小田是什麼時候出生的。老田一時還想不起,叫小田的媽接了電話。小田的母親說小田是早上九點整出生的,然後問王八知道這個幹嘛。

王八支支吾吾了一會,也答不上來。還好田母心神不寧,也懶得追問。

掛了電話,王八從隨身的包里掏出紙筆,擱在腿上開始算起田鎮龍的八字。邊算嘴裏念着:技藝、文昌、藝術、時祿、厄星。。。。。。都是上佳。

“不對啊,瘋子。”王八撓了撓腦袋,“這個八字和田鎮龍的命格偏的也太遠了吧。你把他出生的時候的水分算一下。”

我說道:“按日子是大餘餘三刻。”

“辰時末,交午時。”

“小餘走二分,餘一刻半不盡。”

王八繼續算了一會。對我說:“瘋子,不對,太不對了,差的太遠。”

我不屑的說:“你那套本來就不靈。”

“八字算命的確是有很大的誤差,但是這個田鎮龍的八字和他的命相差太遠。”

我也來了興趣,雖然我嘴上從來對王八搞命理不佩服。但心裏還是知道王八在理論上是有點本事的。

王八繼續往下說:“這個田鎮龍的命,算出來,應該是很好的,五行配的很勻稱,都相生的順序,特別是水木都很潤澤。”

“他老爹這麼有錢,水德豐沛很正常么。”

“可是他的學業也應該很出色。。。。。。。”

“你怎麼知道他學業不好。”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錯了,田鎮龍學習好,怎麼會去上技校。

王八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的文曲也不錯,放在古時候是舉人命,就是現在也應該能上名牌大學。”

“是不是,他老爹做了什麼事情,太缺德,報應他兒子身上了。”

“應該不會,田叔叔生意上耍耍手段,那是正常的。可不會做太過分的事情,田鎮龍的命跟實際偏的太厲害,若是虧陰德,那田叔叔做的事情絕對很過分。不會。田叔叔為人不錯的。”王八回答的很堅定。

“那就是田鎮龍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更不會,他才多大,能做什麼損陰德的事情。更何況,他小時候,我經常看見他,他小時候學習很好,也很聽話。我到他們學校調查的時候,他的同學和老師,對他印象都很好,說他學習很刻苦,為人也很好。雖然家裏有錢,但從不仗勢欺人,還經常幫助家裏貧困的同學,幫同學介紹暑期工。”

“那還真是邪了列,難道換了人。”我只是隨口一說。

王八突然興奮起來,“瘋子!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這個事情,一開始我們就想歪了。”王八停了一下,“我們總是想着他撞邪了,就是沒想到從他的八字命數上想。”

“還不是我從他名字想起來的”我有點得意,但口氣隨即沉重,“你是不是說的那個邪術。。。。。”

王八看着我,把紙筆收起來,慢慢點點頭。

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人使這種惡毒的法門。我和王八身上冷颼颼的。

借命。

這種邪術,我和王八以前都聽說過。但是覺得這種法術太損陰德,一般懂陰陽的人,或多或少都對因果報應有所敬畏,是不會去干這種傷天害理,有違天道規律的事情的。

可是從我們分析田鎮龍的事情來看,只有這種可能性最大。

我和王八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就不再研究相關話題。王八提議,今天去吃頓好的,明天再去老田家,問問情況。

晚上我和王八約了幾個老同學在陶朱路喝了頓酒。半夜了才回王八的公寓睡覺。

第二天睡了個好覺,到了下午才去老田家。

老田不在家,他妻子在屋裏照看兒子,還在一聲聲的喊着:“鎮龍鎮龍。”

王八開門見山,直接問田鎮龍的媽媽,“在田鎮龍出事前,他算過命沒有。”

田母說:“沒有啊,鎮龍出事跟算命有關嗎,是不是鎮龍自己在街上算過命。”

王八說:“應該是很鄭重找有本事的人算命,街上算命的瞎子,沒這個狠氣。”

“沒有,沒有。”田母回憶一會,否定了。

“那以前呢,更早的時候?”我在一旁插嘴。

“好像沒有,你田叔叔蠻反對搞這一套的。”田母繼續回憶,忽然對着我說:“小徐,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問這些幹嘛?”

我被問的一愣。

王八幫我解圍,“他是我朋友,懂點東西,說不定能幫鎮龍呢。”

田母把我看着,臉上就有點猶豫的神色。

我懶得解釋什麼,不饒彎子,直接說道:“我覺得您兒子的名字有問題,鎮龍,這個名字起的太大了,容易遭人或者什麼邪性的東西嫉恨。。。。。。。”

我還沒說完,王八就打斷我:“阿姨,你莫聽他瞎說,我叫王鯤鵬,名字還不是蠻大,也沒說遭什麼嫉恨。”

王八邊說邊向我眨眼睛。我明白王八的意思了,不能說的太多,把田母嚇住了。指不定會有什麼反應。眼看這母親因為的兒子的事情,精神要崩潰。還是盡量不要刺激她,問問情況就行。

我念頭一轉,又說道:“鎮龍小時候,學習是不是很好。”

田母回答:“是啊,從小就學習好,可是初一那年,突然就病了幾天,老是發燒,醫生懷疑是腦膜炎,病好后,學習就差了。龍龍學習一直都很刻苦,我們也沒有責怪他。反正不讀書也行,到時候跟着他爸爸做生意也無所謂。”

我和王八相互對視——就是那時候的事情了。

“您再想想,”王八問田母:“在鎮龍生病前,家裏來過什麼稀奇古怪的人,或是他遇到過什麼怪人,家裏出了什麼怪事沒有。”

“我想起來了。”田母恍然的表情,“龍龍剛上初一前,隔壁的老秦請了個跛子給他兒子姑娘算命,我看着蠻好玩,也把龍龍的八字報給那跛子,讓他算了的。”

“那跛子怎麼說的?”王八問道。

“我不記得了,反正就說龍龍的命蠻好,”田母又補充:“比老秦的兒子命好。”

我和王八不再問了,王八就跟田母扯些閑話:以前住的地方現在要搬遷了,也不曉得這些老鄰居還在不在。。。。。。。要田母莫太傷心,說不定鎮龍什麼時候就醒了。。。。。。之類。

我趁着他們說話,仔細把田鎮龍的五官過細看了看,又把他的手指捏了捏。田母見了,以為我只是表示一下關照。也沒在意。

從田家出來,在世紀花園門口攔了個的士,上了車,王八說:“鋼球廠。”

那個跛子來歷不明,我們肯定找不到。可是我們能找到老秦家。

在車上,我對王八說:“田鎮龍的額頭骨相很正,不是遭厄運的命。而且他指頭勻稱端正,而且細長,你推斷的沒錯,他學習應該很好。”

王八說:“老子什麼時候錯過。”

的士司機被我的談話弄的摸不着頭腦。老是往反光鏡上瞄。

的士把我們送進鋼球廠了,鋼球廠已經停產。廠房都空着。廠子雖然在宜昌的黃金地段,但裏面一片荒蕪。廠裏面還住着人,一個兩層的筒子樓還在,孤零零的矗在荒地里。都是沒本事的工人,還住在這裏。像老田這樣的人,早搬了。

王八在車上就給我說過了,老田當初是鋼球廠一個搞銷售的領導。廠里效益不好的時候,就自己下了海,做生意。有了錢,就在世紀花園買了房子。可是那些廠里的鄰居,可沒這麼好運,如今還住在這裏,沒錢在別處買房子。

我們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從筒子樓里走出來,王八馬上走上前,熱情的問道:“阿姨你好,請問秦師傅的家在那裏啊?”

“那個秦師傅。。。。。。”那婦女估計打了一夜的麻將,瞌睡都沒補好。

“秦四海秦師傅啊。”

“哦,秦老四啊,上樓第十二個門,就是他家。”婦女有點疑惑:“你們你找他幹嘛,你們是秦小軍的同學嗎?”

我和王八皺了皺眉頭,為什麼她要這麼問。

“你們上去也沒有用,”婦女接著說:“他家裏沒得人。”

“他去那裏了啊?”

“你們到底是不是秦小軍的同學?”婦女不耐煩了,“秦小軍出車禍住院,秦老四去送飯了。”

事情越來越清晰了。我和王八的揣測,正確的可能性很大。

我們扭頭向婦女說的醫院走去。

我和王八去了醫院的住院部,開始準備先問一問護士,秦小軍在那個病房。可是進了樓道,我和王八就知道不用多此一舉。因為一個病房門口站了好幾個學生模樣的小夥子,在抽着煙,其中一個還穿着校服。

病房裏一個跟田鎮龍年齡相仿的男孩,頭上包了繃帶,正在和夥伴聊天,聲音大的很。那男孩一口齙牙,長面貌兇惡,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角色。

我和王八看了一眼就走了。

這個秦家也太不地道了,都是鄰居,怎麼能這麼損人利己的害人。

王八叫來董玲,要董玲第二天去醫院,打聽一下秦小軍的事情。有些事情,女孩比男的好做。

董玲還是蠻聽王八的話,當即都答應。翌日,就去醫院,湊近乎和秦小軍的同學聊了聊天,把秦小軍的事情問了一遍。

董玲說的話,基本都在我和王八的推算之中。除了細節,大體上沒有什麼出入:

果然秦小軍小學很調皮,處在退學的邊緣。初一的時候,雖然學習差勁,卻因為跑步出色,被體校看中,在體校上了兩年學,沒有什麼突出的成績出來,就被刷下來,秦家就去找體校,說兒子的文化課已經被耽誤,要學校安排。

教育局把秦小軍弄到夷陵中學這個重點高中。別說這秦小軍運氣還真的不錯,雖然他是被體校刷下來的,可是在高中里,運動方面比普通學生要強得多。特別是足球踢的很好,是校足球隊的主力前衛。

眼看就要高考了,別的學生都急得很,努力學習。可秦小軍不愁,他即將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被武漢的一個重點大學破格錄取。高考就只走個過場而已。

聽董玲說道這裏,我和王八都開始沉思,我們在想下一步怎麼辦了。

董玲問王八:“你們問這學生的事情幹嘛,難道準備打官司嗎。他們沒有打官司的意思啊,司機的單位蠻有錢,當時就把醫藥費預付了。雖然秦小軍傷的很重,但他好像無所謂。還說等傷好了,再找人去扯皮。他爸爸,倒是很緊張,勸他不要再惹禍。”

“你看到他爸爸了?”我問道。

“是啊,還帶個莫名其妙的人到病房來了。”

我和王八心裏同時一凜,王八問道:“什麼人?”

我追着問:“是不是腿上不方便?”

董玲說:“對、對,是拄着拐杖。我怎麼說他莫名其妙撒,那個拐杖好奇怪,是電視上武打片的那種木杖,你說現在誰還用這種拐杖。”

我興奮的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少來!”王八打斷我的熱情:“那個跛子肯定要出現的,就這幾天,不是什麼湊巧。”

“是的是的。”我同意王八的推測:“如果是我,也會在這兩天來看看,或者是老秦不放心,又請跛子來的。”

“你確定秦小軍是*月*日出的事?”

“是的啊,他同學說的蠻清楚么,那天是星期五,他們和三峽大學的踢了場足球,出來準備在北苑橋的餐廳吃飯,還沒走出校門,在南苑宿舍附近,就被車撞了。”

*月*日星期五,正是田鎮龍出事的那天,應該是下午五點左右。。。。。。。。”

王八說:“不用算了,就是田鎮龍突然昏迷的時刻。”

董玲被我和王八說暈了:“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秦小軍被車撞,就該田鎮龍突然昏迷啊?”

王八說:“沒你什麼事了,你回吧。”董玲這次幫了點忙,王八的口氣溫和多了,但客氣歸客氣,過橋抽板的意思還是很明顯。

我和王八站在風寶山的一個山頭道路上,王八看着前方不遠的村落,“聽剛才在黑虎山遇到的人說,應該就在那裏了。”

我們找到這裏來,是看見連續兩天秦老四都上6路車。然後第三天跟着老秦上車,見老秦,坐了麻木往黑虎山裏面走。

我們繼續在南苑等着,到了晚上很晚,九點多了,老秦才又坐麻木出來到南苑。

老秦下了麻木,就去了車站。麻木就要往回騎。我和王八叫住麻木,說家裏有人出了事,醫生弄不好的事情。要去找老師傅。

我和王八說的很自然,麻木馬上說:“這兩天羅師父的生意還蠻好么,找他的人蠻多。現在世道真是變了,連你們市內的人都曉得羅師父這號人物了。”

麻木接著說:“現在太晚了,不能送我們回來。”

我和王八裝着很着急的樣子,打聽了羅師父的地址。原來是風寶山**組的。

第二天我和王八自己騎着摩托車,就到了風寶山。

我和王八問清楚了羅師父的房子,向他家走去。羅師父的房子不在村內,而是在比較偏僻的半山坡上,而這個組的村民的房子都集中在山腳下的山沖里。我邊走邊問王八:“這個羅師父,蠻奇怪的,別的算命的、跳神的、中醫,開館都是在人多的地方,這個羅師父倒是奇怪,怎麼在人少的地方開館。”

王八臉色陰鬱的說:“這說明,這個羅師父無所謂生意的好壞。”

“為什麼?”

“很多秘術,在修鍊的過程中,是要避人的。”

我一聽,掉頭就要回去,“你說沒得什麼太邪性的事情的,就是幫人看看病,媽的,這還不邪啊,我不奉陪啦,你感興趣,你自己去吧。”

王八說:“你膽子怎麼這麼小。不像個男人。”

“你他媽的從來看不見那些東西,當然不知道有多嚇人。別拉我下水。我還年輕,還沒結婚,這麼早被嚇死了,划不來。”

我扭頭往回走去。

王八在後面大喊:“沒得義氣,還是我兄弟,這點忙都不幫。想當年在學校,得了我那麼多恩惠,也不曉得知恩圖報。”

“你他媽的這麼嗇,什麼時候給我好處啦!”

“你自己想想,你什麼時候買過洗髮精,不都是用的我的嗎!每次用了,還往裏面灌點水。以為我不知道啊。”

“我靠,你連這個都知道!”

“三年啊,我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罷,還說我不夠兄弟嗎。”

我日,王八都厚顏無恥地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事,看來他真是急了。

我問王八:“這個事情,你這麼積極,瞎摻和些什麼啊,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別告訴我田家會給你多少多少錢啊,別拿這個敷衍我。”

王八說:“你知道這些幹什麼。”

“你不說清楚,我就回去了。”

王八猶豫一會,說道:“好吧,我告訴你,明年這個時候七眼泉會有很多玄門奇人聚會。我也想湊個熱鬧。“

“你想去就去,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一般人是去不成的,這種事情,平常人根本無法知曉。懂一點的,就算知道,也沒資格去。這次老田家的事情,來了這麼多神棍和道士,都沒搞定,如果我。。。。。。。”

“如果你搞定了,”我接了王八的話頭:“名聲就大了,你就有機會去了,是不是?”

王八被我說中心思,默不作聲。

媽的,看在三年的洗髮精的份上,就幫他去看看究竟吧。

我和王八還在往羅師父的住所的半山坡上爬,我就覺得那屋子不對勁,太不對勁了。現在時辰還早,太陽還高得很,可是就看着那屋子照不到太陽,陰森森的。也許是我的心理因素在作怪。反正我就覺得看那房子不舒服。

到了房子跟前,就一個破土牆屋。都什麼年代了,山下的房子都磚混的小洋樓了,這房子還是幾十年前的土牆屋。

門也是老式的木板門,很破舊。門虛掩着。門欞上還有對聯,紙都泛白,不曉得貼了多少年頭。

上聯:勤勞致富,早日實現四化

下聯:修身養性,改天得道飛升

我一看着對聯,忘了害怕,捂着嘴樂了。這對聯半文半白,不倫不類,又對不上平仄。連橫批也省了。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王八沒看對聯,只是看着飛檐上的神獸。一邊是狴犴,一邊是睚眥。王八說:“進去后,咱們機靈點,這屋子搞的太邪了。”

我問王八:“這兩個神獸有什麼問題嗎?”

王八指着石頭雕像對我說:“狴犴守天牢,睚眥主殺伐。一般懂風水的人,那個會用這兩個神獸鎮守房屋。這羅師父絕對在走旁門。”

王八這句話一說,我至少明白一點:這房子風水的風水,喜進不喜出,殺氣又重。想到這裏,我就不想進去了。

王八說:“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怕我們在這裏會怎麼樣啊,羅師父這樣的人,除非萬不得已,不會節外生枝的。再說了,他還敢對我們有什麼不利嗎。你當警察都吃乾飯的啊。”

“誰知道,他會用什麼方法對付我們。反正我不進去。”

“你連陰司都見過了,還怕這個活人嗎?”

“你不是也一樣害怕,不然非要拉上我幹嘛。”

“誰說我怕了。”

“你現在不停的在摳耳朵,你一緊張就喜歡摳耳朵,這麼多年同學,你有什麼習慣是我不知道的。”

我和王八正在推攘,互相指責對方膽小。屋裏面突然就傳出了聲音:“有客啊,請進。”

我和王八一聽,一下子都愣住了,詫異的感覺壓倒了害怕。羅師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可這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聲音口音。

這下不用爭了,不進去都不行了。我和王八把木門推開,門樞吱嘎的緩緩響起,我聽得渾身發麻。王八摳耳朵摳得更凶了,看來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進了門,屋裏面黑洞洞的。進去了好長時間,眼睛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慢慢瞧清楚了屋裏的佈置。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就幾張木頭椅子,一張春台。春台前面有張涼椅,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坐在涼椅上。看來就她叫我們進來的。

“羅師父。。。。。。不在嗎?”王八問道。

“大。爹。蠻。忙。”那女孩扭了扭脖子,“有。什。么。跟。我。說。吧,算。命。五。十,找。人。八。十,找。牲。口。三。十。。。。。。”

王八正準備掏錢,女孩又說:“不。用。給。我,算。准。了,給。大。爹。”

剛才叫我們進門的時候,這聲音不是這樣的,雖然口音沒變,但語速和音調變了。這個細節我很清晰的察覺到。可是王八好像一點都沒有注意。難道只有我聽的出來嗎。我想問一下,王八,但王八正在根本不搭理我跟他說話。

我開始注意這小女孩,發現她面相很怪,嘴巴鼻子都算俊俏,可是兩隻眼睛隔得太遠,彷彿各自生在額角邊上。眼睛還一個大一個小。說話的節奏也怪異,嘴裏的字一個一個擠出來的,沒什麼音調上的起伏。

衣着一般,但脖子下圍着一圈圍脖。圍脖濕漉漉的,我仔細看了,原來是女孩嘴角在不停的滴涎水。怎麼還有十幾歲的人淌口水的?

在看着這古怪的房子,背心的汗毛根根豎起,毛孔開了,寒氣直往身體裏面鑽,這屋裏有個很邪性,很不好惹的東西存在。我正想給王八使眼色,叫王八別輕舉妄動,卻來不及了。

王八不饒彎子,他看那個羅師父不在家,心裏也沒什麼顧忌。沒剛才那麼緊張的樣子。直接說:“算個命,**年,*月**,*時(個人私隱,不公開)的八字,幫我看看。”

那女孩聽了王八道出的八字,果然就嗯了一聲,愣着神,心裏計算起來。有那麼點風範。趁着女孩算生辰的時間。我想把剛才的疑惑講給王八聽。誰知,還沒等我開口,王八就先湊近我,用很輕的聲音說:“屋裏很怪,沒有供奉呢。”

我一聽,心裏猛地一收,果然,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屋裏沒任何供奉。一般中醫總會掛幾個“懸壺濟世”“在世華佗”之類的感謝錦幅。坐館算命的會供奉自己所屬流派的祖師。再不濟,也會掛張福祿壽,或是松樹的年畫。

可這個屋裏什麼都沒有。看來王八能察覺到的事情,我忽略了。所以,我能注意到的事情,王八未必知曉。可現在我沒時間提醒王八了。

屋裏突然變了氣氛。我突然覺得好熱。渾身燥熱,像是每個毛孔都在冒蒸氣一樣,這和剛才冷颼颼的感覺完全相反。

要出事了,不用分析。就知道不對勁。

王八也在急躁地撓後頸,看來他也跟我一樣,覺得燥熱。兩人默契的在屋裏到處看,想知道,什麼地方出了狀況。讓本來陰森森的屋子變得這麼熱。

可是看不出來到底為什麼屋裏變熱了。

不過我們不再去無謂找了。我們忽然警覺,女孩怎麼一個八字還沒算完。照理說,算命的人天天和農曆,節氣,四柱打交道一個八字最多兩分鐘就大致出來了。時間長的,都是想多騙點錢,故弄玄虛。

我們現在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了。好像快十分鐘了。別說一個人的八字,就是五個人的八字,也該出來。

我和王八齊齊向女孩看去,突然發現,那女孩還是保持着剛準備計算八字的神色,一點沒變化。連坐姿都沒變。一張嘴半開着,涎水吊過了下巴。

我想通了一點,罵王八:“你要她算我的命幹嘛!不是招惹他們嗎?”

“那你要我怎麼辦,難道要他算我的啊!”

“老子的命比你賤,就該給她算,你他媽的真是夠朋友。”

“你八字缺門,招鬼,但是火獨旺,又驅鬼。不說你的,用誰的。”

“老子的命被借了,怎麼辦,你賠我的命啊。”

“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都定型了,誰會有精神借你的命。你的命很硬的,我看他們想借都借不動。”王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你的命又不好,二十歲都還是窮鬼加半文盲,那個有興趣借啊,你說是不是。”

王八這麼一說,我心裏安定多了,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可上面的理由沒說到真正的點子上。光報個八字,是借不動我的命的。再厲害的人,只要不知道我的出生地、一歲前居住地、父母的八字、拿不到我身上的毛髮指甲(當然鮮血更好,但我可能給嗎?)。。。。。的確借不動我的命。

但我被王八拿來當炮灰,心裏還是非常不痛快。還是對着王八開罵:“狗日的,就知道找我沒好事。虧老子把你當兄弟。。。。。。”

王八卻不回嘴了,我怒氣正旺,管他回不回嘴,正想踢他幾腳。可看見王八還是不動。眼睛直勾勾望着。

望着那女孩。

女孩已經站起來了。女孩的個子很矮,十二三歲的小孩不會只有一米出頭。

女孩正把我死死地盯着。只用一隻眼睛。因為她另外一隻眼睛根本就睜不開。我看着她兩隻眼睛中間,鼻樑上方大片的空白,隱隱透出青印。驀地想通了一件事情。

“她是腦癱,王八,她是腦癱。根本就是個沒的思維能力的腦癱!”

還沒等王八說話。

女孩的嘴張開了,張的好大,我還在想,如果我的嘴張這麼大,下巴肯定要脫臼。

女孩的扁桃體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看到女孩的舌下的另一小片小舌頭。

“她還是個夾舌頭。”王八也看見了,驚呼道。

女孩面無表情,但是一個聲音從直直地從她喉嚨里發出來:

“荷——荷——”

沒有任何開心或悲傷的情緒在聲音里。就是乾燥單調的“荷荷”聲音重複。

我和王八嚇極了。王八從身上拿了個玉出來,這玉聽說是雲南買的,還開了光的。王八把玉遞給我。我連忙奪了過來。

女孩突然變了聲音。

“咦啊——呀——”尖叫起來。

唉呀,這是個什麼聲音,我覺得自己的耳膜就要被貫穿。

女孩繼續尖叫,但還是那種沒有任何情緒的尖叫。卻比任何普通的歡呼,驚訝,痛苦。。。。。。的尖叫要詭異百倍。聽得我渾身顫抖。

我和王八實在是沒任何膽量繼續呆在屋內了。跌跌撞撞地逃出門,飛快的向山下跑去。跑的過程中,連頭不敢回。

第二日,我和王八、老田一早到了鋼球廠秦四海家。這次算準了時間,確定老秦在家。老田在筒子樓樓道里站立很久,不知是擔憂兒子,還是想起了從前在這簡陋宿舍里生活的日子。老田愣了一會。敲了敲門。

老秦開了門,見是老秦,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年輕人。把身子側着,讓我來人進去。屋裏很簡陋,還是90年代前期的簡單擺設。老秦家的日子不好過。五屜柜上擺着亡妻的照片。屋裏冷冷清清的。

“我上次來,是嫂子去世。”老秦看到了照片,說道。

“是啊,搬走了幾年,還回來趕情。”老秦說的很簡短。

“當年我們一起從宜都下知青返城,又一起到這廠里當工人。住都要住一起,非要這個套間當單身宿舍。”

“是啊,要不是我結婚,你還不得搬,不過跟沒搬一樣,把隔壁的房子給要下來了。”

“那幾個大學生還不服氣,是你要打他們,他們才老實的給我騰位子。”

兩個人天嘮嘮叨叨地敘了會舊。言談感傷。然後兩人抽着悶煙,互相不做聲了。大家都清楚對放心裏在想什麼,但礙於幾十年的交情,一時無話。

暴風前總是要安靜會的。果然老田撕破那層薄薄的虛偽。

“你養兒子,我也是養兒子。”

“別這麼說,這麼說,好像龍龍的事跟我有關一樣。”

“難道沒關係?”

“跟着你來的是兩個律師吧。無憑無證的事情,不能亂說。他們應該很清楚。”

王八插了嘴:“就是我查到你這裏來的。”

老秦呲的一聲冷笑:“你是個知識分子。難道查這些迷信東西。”

“田叔叔,他已經認了,是他乾的。”王八嘴上說著,臉卻朝着老秦,“我剛才說過是迷信嗎?”

老秦沒想到王八說話如此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馬上從他話語中找出線索。再說老秦心虛的很,滿心裏就想着請羅師父借命的事情。現在老田找上門了,言談一激動,當然會脫口而出。

老秦望着老田說道:“你也信這種事情嗎,還是太擔心兒子了,懷疑老夥計算計你。”

老田早就是老江湖了,見的世面那是老秦這種下崗工人可比。老秦無論言談年,還是舉止,還有表情,在老田看來,無一不顯露一種信息——老田心裏有鬼。

老田卻跟問尋常家常似的:“小敏呢,嫂子死的時候,我好像還看見她了的。”

“你曉得小敏腦殼的病撒,生下來就是哈寶(宜昌方言:痴獃。)。幾年前就送到別處治病去了。”

“啊——啊”屋裏傳出兩聲輕呼。是我和王八喊出的。

——風寶山羅師父屋裏的腦癱女孩。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老秦退了一步,手把我和王八指着。他現在已經猜出我和王八已經去過風寶山羅師父那裏了。

“你到底什麼個什麼人?”我忍不住激動:“連自己的女兒都賣給別人當人傀。”

老秦徹底攤條(宜昌方言:崩潰、也有妥協的意思。)了。老秦跪在地上,眼淚流下來:“我也沒辦法、我也是沒辦法。。。。。。”

“老秦,你養兒子,我也是養兒子。”老田也沒有別的話好說。

老秦泣不成聲:“我只有一個兒子,我什麼都沒有,我窮,我,沒本事,我姑娘的病也看不好,我堂客也死了。我全部沒有辦法。兒子也要死了,我那裏活的下去,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小軍去死。。。。。。田老弟,我錯了,我沒得辦法。。。。。”

“你就忍心看着別人的兒子替你兒子去死?”王八忍不住了。他看見老田已經氣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看着老秦如此厚顏無恥的哀求着老田。心想:也只有老秦這種人格卑劣的人,才會和羅師父這種施邪術的神棍打上交道。

七年前,老秦的女兒秦小敏已經快到上學的年齡,可仍然只會叫餓了,連爸爸媽媽都喊不出來。大小便不能自己控制。醫生已經放棄治療,勸說老秦夫婦把女兒送進肖家巷聾啞學校。老秦夫婦那裏有錢送女孩去上聾啞學校,兩口子一籌莫展。

老秦愛人是官莊人,無奈中,聽老家的親戚說起,風寶山有個狠人,會治邪,就是脾氣古怪,不好打交道。那狠人就是羅師父。

夫妻兩人馬上去拜訪,說了無數好話。終於把羅師父請動,到家裏來看看女兒的病情,到底有沒有辦法醫治。

羅師父不知道在秦家施了什麼法術,秦小敏馬上就能蹦蹦跳跳的走路,會喊人,說話也說的利索,夫婦二人如同見了大救星。對羅師父深信不已,連呼是活神仙。

夫婦兩人請了厲害人,筒子樓居民擁擠,又是一個工廠的同事,相互認識,都來看稀奇。一時間好多人都拉着自己的子女來算命,包括老田的妻子。一般的人命都沒什麼,可羅師父在看田鎮龍的命的時候,算的時候長了些,不像別的小孩,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不料羅師父隨後說的話讓夫婦二人徹底冰涼:“你們姑娘的病好治。可你們兒子的命難得救活。”

秦家夫婦愕然。可羅師父下面的話更讓他們震驚:

“救你們的兒子也不是沒辦法,把你們的姑娘給我做徒弟。”

“小敏是個哈寶,怎麼學得會您的手藝?”老秦的愛人知道把女兒給他,絕對沒有好事,這個感覺是強烈的。再者羅師父面相不善,又是個跛子。

“你們不信我,那我就沒的什麼辦法了。”羅師父手擺了擺,“你們兩口子的八字不合,配得很兇。當媽的估計還要走在兒子前面。”

老秦夫婦認為羅師父是在恐嚇他們,拒絕了羅師父的要求。羅師父卻好像對秦小敏很感興趣。

走之前,偷偷在老秦的耳朵邊說:“*年*月*日,我會再來。”走之前,還把秦小敏的頭摸了摸。

那個日期就是老秦妻子的死期。

老秦等羅師父走後,給妻子說了這個事,妻子說是羅師父為了招小敏,故意嚇他的。不用理會。

可是羅師父把老秦妻子的死期算準了。

老秦在守靈的當晚,和羅師父交談了半夜。終於答應了把秦小敏交給羅師父。

老秦老婆死了,女兒又是腦癱,如果連兒子都招橫禍夭折。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可羅師父告訴他,讓他兒子免厄運的方法,讓他猶豫了。猶豫了很久,到天亮都沒有答應。

現在你們都知道,羅師父的方法是什麼了。

再去風寶山羅師父家,我和王八不怎麼害怕了。因為這次人多,老田夫婦,還有老田的司機、另外一個經理為了巴結老田,也來了。王八最煩心的是董玲也要跟着來,要看熱鬧。無論我和王八把羅師父說成什麼恐怖的怪物,那丫頭非要跟着。

老田的子彈頭只能開到坡下。一行人徒步向羅師父家走去。到了羅師父門口。我和王八上次被嚇一回,不敢去開門。倒是老田一言不發,伸手把門掀開。

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仍舊是那個腦癱女孩——不,應該是秦小敏坐在屋內。不過秦小敏和上次有點區別了,但到底是什麼區別,我想不起來。

依然沒有看見羅師父。

老田的司機最先說話:“你師父呢,在那裏,叫他出來。”這個人估計一輩子都是沒見過邪的,直衝沖的說話,沒得忌諱。

秦小敏什麼話都不說,也沒有表情,臉朝着我們這群人。可我連她的眼眸都瞧不見。她只是個人傀而已。這麼多人齊齊站在這陰森逼仄的小屋裏,氣氛卻是寧靜的叫人害怕。

老田的司機和公司的經理兩個人一個是當過兵的,一個高材生,都是屬於不信邪的人。他們察覺不到氣氛的詭異,不理會秦小敏,冒冒失失地在屋裏到處查尋,看有什麼古怪東西。忽然經理看見秦小敏身後春台的下面有一堆東西。正放在小敏坐的椅子正後方。

司機對小敏說:“麻煩讓讓。”

小敏就是愣愣的坐着,挺直着上半身,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司機不客氣了,把小敏輕輕托起,夾在臂彎。經理把椅子挪開。鑽到春台下面,拿了一個物事出來。然後舉起給我們看,原來是一坨稻草。

說是稻草不準確,是個扎的很粗糙的稻草人。

一看到稻草人,我就知道大事不好。這是羅師父施邪術的東西。

我對鬼物的直覺太敏銳了,果然我又聽到了那聲:“咦啊”的尖叫。大家都向小敏看去。被托在司機胳膊上的小敏,又張大嘴巴,凄厲的喊着。司機膽子很大,雖然小敏叫的很嚇人,但他並不放下小敏,只是不知所措,僵着繼續托住小敏。

這次是凄厲的叫喊,並且小敏臉上的肌肉完全扭曲,猙獰的面孔無比邪惡。我注意到了,小敏胸前用來接涎水的圍脖不在了,這個小細節,卻不知道暗示着什麼古怪。

“她不溜涎水了。”我對王八說道。

“怎麼會,啊呀,有問題!”

“什麼問題?”

“能流涎水,證明小敏還是活人。”王八突然向司機大叫:“快放下她,快。。。快。。。快。。。。”

晚了,小敏的尖叫未停,身體一掙,雙臂順勢一合,把司機的脖子扣住。嘴巴在司機的頭上臉上狂亂的撕咬。司機痛苦地大喊,頭不停的扭動。雙手用力把小敏往外推,可是小敏的手臂彷彿鋼圈一樣箍在司機的脖子上,司機把小敏的身體都舉起來,平抬着和地面平行了,仍然擺脫不了小敏的撕咬。小敏喉嚨發出格格的聲音,我甚至聽到牙齒相互敲擊。司機臉上已經血肉模糊,眉骨附近的皮膚已經被咬出一道口子,傷口的皮膚掉落,小敏的牙齒咬出那條皮肉,狠狠咬住,扭着頭拚命的撕,小敏每把頭往後仰一下,那道傷口就被撕得更長,從眉骨一直撕到了耳廓。

司機麵皮下面的人體組織都顯露出來,白的紅的,血淋漓一片。這下輪着司機叫喊了,這個粗獷男人嚎叫的聲音雖然很慘烈,但比小敏凄厲的叫聲還是讓人不那麼覺得難受。

不對不對,小敏的牙齒咬的緊緊的,怎麼還在尖叫。

眾人被這突然的發難弄懵了,老田清醒的最快,衝上前去,就去幫司機。老田把小敏的腰部抱住,拚命往後拉,司機騰出手,扳開小敏的胳膊。可小敏的牙齒仍舊狠狠咬着那條皮肉,傷口又被拉到腮幫子,終於斷了。可是小敏的手又一揚,手指摳住了司機的嘴巴,把司機的嘴皮子拉了半尺長,眼看司機的嘴皮又要被扯穿。

我要吐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機這邊,都呆了。

忽然董玲叫到:“這邊。。。這邊。。。。”

眾人都嚇壞了,順着董玲的指向看去。我一看,才明白,原來尖叫聲,不是小敏的。而是那稻草人發出的。

而此時,那稻草人對經理做的事情,比小敏還要恐怖。

小敏剛才只是把司機箍住,這稻草人就是把經理圍着纏起來。不是用手,而是身上那無處不在的稻草。在不停蔓延、延伸。鑽入經理的口裏鼻孔里,成束成束的往裏面鑽。連耳朵都沒放過。經理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經理的五竅都被塞的滿滿的,面色漲紅,額頭的青筋畢現。

我和王八衝上前去,拚命的把稻草從經理的口鼻耳里往外攥,可稻草好像無止無盡,老是扯不完。不僅稻草從經理口鼻里扯不完,那稻草人也厲害的很,稻草順着王八的手,往王八的袖子裏面鑽。可奇怪的是,並不往我身上爬,並且還在刻意躲着我。我當時沒有注意這些,這都是後來董玲告訴我的。

當時我已經急了,掏出打火機,向稻草人點去。稻草非常怕火。一沾火星,就猛的燃燒,被我連續點了幾下。稻草人燃起來。但尖叫仍然未停。看着,稻草人在火焰里彈動,直到化為灰燼。場面詭異。稻草人燒完了,那邊的司機也擺脫了秦小敏。秦小敏現在已經又變成一個目光痴然,面目獃滯的腦癱。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角滴滴答答的在流口水。

我忽然覺得頭頂落了一個什麼東西,雖然很輕,但還是感覺到了。我用手一摸,原來是跟稻草。開始沒在意,可是接着又落了一根在臉上。我一看眾人,都是跟我一樣的姿勢,在用手拍身上的稻草。

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屋裏到處飄着稻草。從屋頂上飄下來的。現在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好東西。而且我也看到,那些稻草沒有被弄掉的,已經開始往人體上纏繞,董玲的脖子上纏了一道,她用了好大力才拉下來,皮膚上已經有一條血印子。

每個人都邁不開腳步,都不能走路了。如同釘子一樣,釘在地上。

我連忙喊:“王八,這是怎麼回事?”

王八喊道:“讓我想想,在那本書上面看到過。”

“你怎麼不去死!”雖然只有我一個人喊,但估計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我看到了,”王八大喊。

“看到什麼?”我問道。

“瓦,屋頂的瓦。”

我抬頭向上望去,“瓦有什麼古怪啊?”

“那幾片明瓦有問題。”

我聽了王八的話,看着屋頂上的明瓦,只有三四塊而已,但擺向有點奇怪,長長短短像個“震”卦。

“點火,點火,這個屋子怕火。”我急忙喊道:“燒了田叔叔賠得起吧。”

幾個男人紛紛掏出打火機在屋裏找東西點燃,遍地是稻草,把身邊的攏堆一處,燒了起來。這時好像聽到一聲很沉重的嘆息,不像是人發出的,倒像是房子本身。屋子裏再也不漂浮稻草了。所有人又能走路移動了。

沒想到事情猛然發展到這種地步。雖然我們都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對事實估計不足。一下就傷了兩個人。也顧不得再找羅師父,先把人弄到醫院再說。

眾人走到屋外,又都停住了——羅師父攔在屋外的路上。

羅師父就是個身材瘦小,一條腿殘疾的老頭,可現在,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凶神惡煞。如同一堵牆般,把我們的去路攔住。

羅師父面色鐵青,住着拐杖,死死的把我盯着看。對我說道:“沒想到是你的命。我還以為是他的。”羅師父把手指向王八。王八臉色變了,難道第一次到這裏來,王八就中了招。

王八下意識地用手在自己身上連拍直拍。

“你不用受赫”羅師父說道:“我搞錯人了,沒起作用。”

羅師父不跟王八講話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發毛,問道:“你看什麼?”

羅師父嘆口氣,“人犟不過命。我辛苦這麼多年,被你來了兩次,就完了。”

我聽不懂羅師父到底在說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我可不會做法事。他應該說的是王八吧。

“跟你師父說,我認栽。”

我用手指着自己的下巴:“我么?我可沒什麼師父。”

“你遲早會有的。”

這時候老田的妻子衝到羅師父的面前,用手抓着羅師父的頭髮,狠狠的搖晃:“你把我兒子怎麼了,你還我兒子。。。。。。。。你這個老東西。。。。。。。”

那個羅師父也不反抗,就這麼被田妻揪着頭髮甩動,用腳拚命的踢打。羅師父身體很輕,被田妻提起來晃來晃去。老田喊着制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也沒什麼用,因為田妻手裏提着的還是個稻草人,只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羅師父早就不知道去那裏了,甚至剛才跟我說話的是不是羅師父本身都不能肯定。

我們下了坡,匆匆把司機送到醫院。

可還是不死心,然後又折轉來,去問村民,羅師父的事情。村民都說羅師父早就離開這裏,那個房子已經空了有幾年了。以前是有個羅師父在這裏有點名氣,但走了幾年後,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倒是你們這些外人怪的很,找到這裏來。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個曾經馱老秦的那個麻木。找了幾天都找不到,從風寶山順着黑虎山、火葬場、農校、椰島廠、南苑這條路找了好幾遍,甚至找到龍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沒一個人認識。

找不到羅師父了。

老田夫婦已經完全絕望,卻不料隔了幾天,小田醒了。身體回復如初,仍舊是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回技校上學去了。

老秦卻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腦癱女兒回來,需要不離人的照顧。不然秦小敏見人就咬。可是如果給她個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軍在醫院裏準備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廁所時,摔了一跤。這一跤摔的厲害,跟着就爬不起來。醫院一檢查,原來是車禍當初把他脊椎某節撞了點輕微的裂紋。裂紋太小,當時沒注意到。秦小軍自己也感覺不到。沒想到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給摔出來了。秦小軍這輩子都上不成大學啦。別說踢球,走路都很勉強。年紀輕輕的一個人,走路跟着中了風的老頭子一樣。

我問王八,是不是我們在羅師父家裏鬧了一通,把他的法術給破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王八個狗日的關鍵時候老是掉鏈子,平時卻還是喜歡裝神弄鬼。

“你找打啊。”我威脅王八:“有話就好好說,別唧唧歪歪的。”

“我想了的。”王八說道:“田鎮龍之所以能醒,還真不見得是我們的功勞。而是他自己幫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雖然田鎮龍的命被借走了,可是他的德行和品性是借不走的。”

“就是,人生一世,命中注定的只佔三分,七分靠自己。”

“所以田鎮龍能醒過來,跟他自己平時與人為善,樂善好施有關係。”

“不錯,但我希望。。。。。。”

“希望什麼?”

“希望這次他能醒,完全是我們的功勞撒。”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王八的表情有點悶悶不樂。(借命完)Lv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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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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