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沙下

算沙下

我忽然莫名的想到趙一二當初在中醫院對我說的話:“你知道這世上有幾個人會算沙嗎。。。。。。三個。。。。。。。”

我又想起趙一二在上的日記: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還有我們的記憶,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欺騙自己的故事。。。。。。。我總覺得,算沙這個算術,不應該這麼單純,這個算術應該有連師父都不知道的層面。。。。。。可惜我沒他們一樣的異能,我做不到。。。。。。。”

我驀地想到:為什麼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和一般的沙漏有所區別,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三十四錢四厘水。這世上那裏有半水半沙的沙漏。

那白領婦人一隻手起一個粉餅盒,另一隻手拿着粉餅,在我們面前若無其事的塗抹起來。

我同同時也看到,也是她,乾枯的手指捏着一個注射器——不是粉餅,仔細地在尋找額頭上的血管,血管隱藏在鬆弛的皮膚褶皺里,很不好找,她用粉底盒——媽的,不是粉底盒,是一個刀片,輕輕在割開皮膚,針頭在皮膚里試探,終於找到皮膚了。她開始注射毒品。

“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她一副妖魅的模樣,對着王八說道:“會和麻哥這種人打交道嗎?”

王八不說話,但他的眼神開始獃滯。

白領婦人把頭轉向我,“那麼你呢?”

是啊,她怎麼可能和麻哥扯上關係,我心裏釋然起來,看來我找錯地方了。

可是我的手上的沙漏又提醒着我,有地方不對。

我強打起精神問道:“王八,五萬九千零四十九和三百四十七,這兩個數字,有什麼意義?”

王八正在恍惚中,條件反射地答道:“乾卦九五純陽,坤卦六三至陰。”

“不對啊。”我追問:“九五沒錯,可是六三隻有二百一十六,不是三百四十三。”

“哦。”王八說道:“坤道至陰要加一爻,七三之數。”

那就沒錯了。我心裏念道。

趙一二應該是沒有臻破算沙。因為他無法分裂人格。只有能有意識分裂人格的人,才能真正掌握算沙。一陰一陽,就是沙漏的沙礫和水。我現在就能做到這點,不,我很久以前就能做到。

草帽人。

我曾經因為草帽人,在腦袋裏分隔出了一個隱藏人格。現在我要用這個人格來掌握算沙。

沙漏的沙礫全部移到左邊,水全部到右邊。

眼前的光線陡然暗了。

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佝僂的醜婦,正在享受毒品帶來的快感。她坐在一堆骯髒的廢紙盒子上,身前點着兩根蠟燭。我環繞四周,全部是亂七八糟擺放的破爛桌椅,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昏暗的很。這並不是商務寫字樓,而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大倉庫。根本就沒什麼裝修,到處是未修飾的混凝土柱子,牆壁也是沒有粉刷的空心磚。天花板上的空調管道裸露在頭頂上,七拐八繞。我聞到了一股味道,是尿餿味和木頭腐爛、還有牆灰的混合味道。

這個婦人的催眠術,太強大了。

我提醒王八,“她比你更會催眠。”

“我知道。”王八說道:“我已經注意到了。可是我擺脫不了,她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你不會想看到的。”我回答。

婦人還沉浸在毒品帶來的虛幻中。她脫了鞋,纖長的手指輕輕在脖子上滑動。身體起伏,眯着眼睛,漸漸躺倒在沙發上,修長的腿蜷縮起來。

如果她真是個美貌少婦,這個場面當然是無比香艷。她在王八面前就是這個動人的樣貌,在我的右眼看來也是如是。

但我的左眼,看到的卻是一個雞皮鶴髮的侏儒,在我面前撓姿弄首。看得我毛骨悚然。

寫字樓的所有員工,我也都看清楚了。都是一個一個的廢棄塑料模特,殘胳斷臂。不僅是擱在破爛的桌子上,還有很多都丟棄在地下。模特有的是黑色,有的是肉白色。

“哈哈”婦人笑起來,那些模特的頭顱飛快的旋轉起來。

我明白了她的路數,她和方濁一樣,具備用意念移動物體的能力。不僅如此,她還會催眠,而且催眠的能力異常強大,把自己都催眠了。她根本就認為,自己是個曼妙的女子。

趙一二就是她給弄死的。

“等我把眉毛畫好了,”婦人撒嬌的語氣說道:“再跟你們說話。”

王八說道:“好,我等你。”

我也說道:“好。”

她以為把我和王八都催眠了。可是她不知道,我只是被她控制了一半,而我隱藏的那個人格,正在悄悄地探取她的記憶。

——趙一二在包房裏,趙一二把麻哥摁倒在沙發上,狠狠地掐着麻哥的脖子。麻哥和他的手下,都不能動彈,趙一二的定身術還能施展。

婦人走到趙一二身邊,對趙一二說道:“歇歇吧。”

麻哥和手下都能活動了,麻哥拿起酒瓶砸在趙一二頭上,酒瓶破裂。趙一二倒在地上。麻哥和他的手下狠狠的揍着趙一二。

警察來了。

婦人和麻哥突然消失。警察帶走趙一二和七八個混混。分別帶上兩個警車。

趙一二所在的那個警車上,一個警察正在給趙一二扣上手銬,“我說你幾十歲人了,和這班小混混扯個什麼皮?”

趙一二把臉上的血跡擦了擦,“老子打死那個狗日的!”

警察突然驚訝的說起來,“你們從那裏來的。。。。。。。你們不是在另一輛車上嗎?”

兩個混混拿着酒瓶機械地往趙一二頭上砸去,動作生硬,一下、一下,又一下。。。。。。

警察喊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小陳,快開門,出人命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對婦人說道:“他已經不會對麻哥有威脅了。”

婦人猛的坐正,把我看着。

“你。。。。。。。”她指着我,動作綿軟。

她開始慌了,我輕易地看到,她和一個人站在警車附近,那個人對她說道:“不出一個星期,他的徒弟回來了,他的能力恢復后,你的那個麻哥,日子可不好過。。。。。。。還有,你也別想再得到我們的好處。”

婦人遲疑了很久,“好吧。”

我對王八說道:“趙先生就是她害死的,她把那兩個混混拉進趙先生所在的警車,而且,催眠了那兩個混混。。。。。”

王八對婦人說道:“是你嗎?為什麼?”

婦人嬌滴滴地說道:“那要怪你,都怪你。。。。。。。”

我都想把左眼閉上,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一個醜陋無比的女人用這種語調說話。可是我忍住了,我怕被她控制住。王八也在勉力維持清醒,他在靠着一腔怒火保持自己的情緒。

婦人說道:“都說老嚴帶了個接班人,不是一般的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早知道,就不幫老施查你的底細了,弄出這麼多事出來。”

“老施。。。。。。你認識老施。。。。。。你調查我?”王八抹了抹額頭,“為什麼?”

“格格”婦人輕聲笑起來:“你壞了別人的好事,你自己做了什麼,不記得了嗎?”

“你和那個在電視機里催眠的人,有牽扯?”王八問道。

“是啊。”婦人說道:“他們人多勢眾,我一個女人,總不能一輩子靠着個混混吧。”

“你們調查我,怎麼扯上了董玲?”王八繼續問道。

“你想想,你給誰打過電話。在北京的時候,除了你的上司,還給誰打過電話。嚴老頭佈置得再嚴密,也有疏忽的時候。老施,他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是能影響常人看不到的頻率,比如。。。。。衛星電視,或者手機波段。。。。。。他以前可是軍隊裏面搞無線電通訊的專家。。。。。。。。”

“我給董玲打電話,他在旁邊查到了電話號碼?”王八把拳頭捏起來,骨節啪啪的響。

“你們在說什麼?”我喊道。

“原來是我。。。。。。”王八的身體在抖動。

“什麼是你?”我把王八的肩膀抓住,王八蹲了下來。

“是啊”婦人溫柔的說道:“就是你啊,就是你啊,都是你的錯,你現在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真的不如死了算了。”王八開始飲泣。

“要不是你給你女朋友打電話,老施怎麼會告訴我你女朋友的號碼,而我,也不會根據號碼,找到你女朋友。。。。。。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底細。。。。。。。”

王八懊惱起來,抬頭張望。估計是在找個什麼地方,來傷害自己。

“王八!別這樣!”我喊道:“你醒醒,她在騙你。”

“我怎麼會騙你呢。”婦人把嘴捂上,嘻嘻的笑着:“我只想找你的女朋友問問你的來歷,可是沒想到麻哥看上了你女朋友。。。。。。。我也吃醋呢。。。。。。。你害我吃醋了。。。。。。你真該死。。。。。。。。”

王八衝到倉庫的邊緣,到處找着窗戶,他現在癲狂了,連方向都分不清。跟瞎了一樣,在牆壁上摸索。

婦人在全神貫注的催眠王八,她知道,我除了會算術,不會道法。而王八才是她最忌憚的。她要先除掉王八。

我走到那堆模特中間,到處找着。既然模特都是用來買衣服的,那肯定還有個東西一定在附近。

婦人嬌笑對我問道:“你在找什麼啊?要不要我幫你?”

“我在找個人。”我隨口回答。一個身材異常高挑的女孩走到我面前,“帥哥,陪我聊聊天好嗎?”

我心神蕩漾,但是隨即克制,“平一點,再平一點,沙礫和水交換一半。”我默默的念道。面前的美女就是個塑料模特,媽的還是個光頭。我繼續在地上摸索。

我沒想錯,很快就找了面破碎的鏡子。我拿起一塊較大的。

走到婦人跟前,對婦人說道:“有個人想見你。”

“哎喲,你等我一會,我現在誰都不想見。”婦人說得我都心動,真想等着她。

可是看着她對王八輕呼:“窗子在你後面,你回頭看啊。”

我募得驚醒,對着婦人喊道:“你不想看嗎?她倒是很想見你呢。”

來不及了,王八已經在往窗子那邊爬過去了。

我說道:“你看看這個人,她說她想見你,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啊。”

婦人終於忍不住向我這邊看來。

我順勢把鏡子放在她的面前。

婦人看着鏡子,愣住不動,隔了幾秒鐘,才發出尖銳的叫喊:“她是誰?她不是我!不是我!”

王八終於停下來了。

王八回頭看了看四周,拍了拍腦袋,走到我身邊。和我一起把婦人看着。

婦人把我手上的鏡子搶奪過去,對着鏡子尖叫,“不是我、不是我。”

“我不是這樣子的。”婦人一隻手把臉捂住。我看見她的胳膊上全是癒合的傷痕,紅通通的傷疤印記,跟螞蟥一樣凸起。沒有一塊好皮膚,。

王八對婦人說道:“閉上眼睛,你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子,別再騙自己了。”

“我沒有騙自己!”婦人尖叫起來:“我從小就長得漂亮,我爸爸媽媽都疼我。”

——我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被扔在火車站,茫然的看着四周。嘴裏念着:“爸爸買糖,怎麼還不回來。。。。。。”

“我本來就漂亮,誰都喜歡我,我爸爸不會不要我的。。。。。。。”婦人說話的聲音低了下來。

——小丫頭看着不遠處的糖葫蘆,吞了吞口水,馬上手中就拿了一個糖葫蘆。小丫頭拿着糖葫蘆,自言自語,“爸爸知道了,又要打我。。。。。。”

我突然想到了方濁,原來這個婦人和方濁是一般的命運:具有古怪能力的女嬰,在農村,是個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只是方濁的父母把她扔在了道觀,而這個婦人的父母,把她遺棄在火車站。

我的心,開始發寒。

“你為什麼要跟我師父為難?”王八把婦人手上的鏡子一腳踢開。

“他們說,可以幫我找到我家人。。。。。。。”婦人痴痴地說道:“我爸爸很疼我的,他肯定找了我很多年了。”

——一個乞丐走到小丫頭跟前,“小妹妹,你媽媽呢?”

王八把婦人的頭髮揪起來,把她的臉對着地下的破碎鏡子,無數小鏡片,都照着婦人的臉,千百個醜陋的面孔,對着婦人的眼睛。婦人驚悸的喊起來,“我不看,我不看。那不是我,我長得很漂亮的,他們都喜歡我。”

——乞丐用各種辦法把小丫頭的身體弄傷,然後任其傷口發炎,流膿。。。。。。。討不到錢,就沒飯吃,她餓的狠了,看着不遠處乞丐手上的包子。。。。。。她開始吃包子。。。。。。。乞丐把她的頭狠狠的摁入正在燒水的鍋里。

“麻哥在那裏?”王八問道。

婦人說道:“麻哥是好人,麻哥知道我漂亮。”

——“有你這麼折騰人的嗎?”麻哥把乞丐一頓狠揍,乞丐跪地求饒。麻哥對小丫頭說道:“你把剛才的戲法,再變一次我看看。”

“我餓了。。。。。。。”

“好的,”麻哥笑道:“吃了飯,你再變給我看。”

麻哥走到乞丐跟前,“別在我的地盤看見你。滾吧。”

“誰教的你催眠術?”我向婦人問道。

“什麼是催眠術?”婦人茫然的說道:“你在說什麼?”

“你多大年齡?”我猛地問道。

“二十九。。。。。。。”婦人遲疑的說道。

“你的生辰是那年的?”我逼問。

“我屬猴的。。。。。。”婦人說道。

“你屬猴怎麼會是二十九歲?”我說道:“誰教的你?”

王八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着婦人問道:“是老施一起的人教你的。。。。。。。”

婦人看着王八不說話,當是默認。

“老施在那裏?”王八問道。

“他。。。。。。。”婦人輕蔑的說道:“現在和跟你一起的那個小道士在一起。”

“胡說!”王八喊道:“方濁怎麼會和他一起的。他找方濁幹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你和方濁是老嚴的得力手下。。。。。。。。你和方濁在玉真宮把少都符給鎮住,天下的道門和氣功師,誰人不知老嚴收了王抱陽和方濁。”

“你們到底是什麼來歷?”王八高聲喊道。

婦人猛的被驚嚇,露出了點破綻。

“麻哥就在那堆模特裏面!”我對王八喊道。

“在那裏?”往扭頭向身後看去。

“你們躲不了的。”我說道,“我算的出來。”

“是。。。。。我知道。”婦人說道:“可是你永遠也追不上。”

王八在模特堆里翻着,嘴裏喊着:“在那裏,瘋子,那個狗日的在那裏?”

我知道婦人說得沒錯,我能看到麻哥在那裏,但是婦人能不停地換地方。

我喊道:“不行,這個要方濁來。”

王八猛的驚醒,對我喊道:“快去電影院去找方濁!她很危險。”

“你說什麼?”我茫然問道。

“你快去!”王八喊道:“別問了。”

我向出口跑去,回頭看了看王八。我看得呆了,挪不動腳步。

王八現在把他所御的鬼魂都招了出來,在整個倉庫里按着七星方位,錯落有致的站着。把婦人圍得嚴嚴實實。

王八把炎劍拿到了手上。王八的全身變得通紅,現在他的身體如同一團火焰。婦人在地上飛快的爬動,現在看明白了,她只有一條腿能活動,她就是靠着手臂,在地上撥動,但是她爬的非常快,就像一個巨大的蟑螂,在地上快速移動。可是每當碰到一個鬼魂,她就飛快的變幻的她的方位。無論她怎麼換,都出不了王八所御鬼魂的陣型之外。王八不急,他在故意磨蹭,他想逼迫婦人把麻哥交出來。

婦人在地上喊着:“沒有我,你永遠找不到麻哥!”

“是嗎?”王八冷冷地說道:“你說的那個小道士,馬上就來。。。。。。。看你怎麼維護麻哥。”

王八看見我還站在出口處,大喊道:“瘋子,方濁處境很危險,快去找她,再把她帶來。”

我不遲疑了,飛快的向樓下跑去。

這個大樓離電影院很近。我幾分鐘就跑到了電影院。

我看見董玲正站在電影院的門口。心裏鬆了一大口氣。走到董玲身邊,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啊。”董玲說道:“為什麼這麼說?”

“沒事就好,”我問道:“方濁呢?”

“她剛才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熟人,我見他們在說話,就先出來了。”

“多久了?”我問道。

“是啊。”董玲說道:“是很久了,十幾分鐘了。”

我腦袋轉的飛快,為什麼董玲沒事,我明白了。他們針對的是方濁和王八。

我對董玲說道:“你現在找個人多的地方,江邊宵夜的攤子還沒收,你去那裏等我們。”

“到底怎麼啦?”董玲說道:“你們晚上還要吃飯嗎?”

我顧不上跟董玲解釋,連忙向電影院裏跑去。

媽的電影院現在也變了,到處是放映廳。我挨着一個一個地找着。有的放映廳還在放映,我伸頭進去看了看,就走掉。

終於在四樓,我看到一個廳,裏面沒有坐滿觀眾。

熒幕在放着電影。

不是電影,熒幕上只有一個人影,一個中山裝。

我知道,就是這裏了。

我走到門口。

方濁正坐在放映廳的最前排椅子上,捧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熒幕。

熒幕的左側,站着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折騰音響,在不停的接線,拿着數據線,手忙腳亂的插着。他沒有看到我。

我忽然看見,方濁的身後幾排座位上,還坐着十幾個人。都獃獃的把熒幕看着。這些人的眼珠子,正在滴溜溜的飛速旋轉。

我知道不妥。

“方濁、方濁。”我輕聲向方濁喊道。

可是方濁聽不見,她仍然在聚精會神的看着熒幕。

“方濁——”我的聲音大了點。

方濁好像聽見了,可是她只是擺了擺腦袋。並不向我看過來。

“方濁、方濁,你個死丫頭。”我聲音更大了。

方濁朝我看了看,卻又扭頭轉向熒幕。

我急的嘴上咒罵。想了想,趴到地上,躲開方濁身後那些古怪的人的視線,慢慢的往方濁的方向爬去。

我偷偷的在地上爬着,看見那個中年男人,在音響後面,忙的不亦樂乎,頭也不抬一下。

我爬到方濁的跟前,輕輕的扯方濁的牛仔褲褲腳。方濁不耐煩地踢了踢,差點踢到我鼻子上。我腦袋偏了偏,忽然看到了方濁後排座椅下面。一排褲腿,都併攏的整整齊齊。我看一下,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去。

只有褲腿,褲腿下空蕩蕩的,沒有腳。

雖然學會聽弦,鎮住楚大之後,我的膽子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可是猛然發現這個,我還是嚇得心裏一收。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我一時想不過來,但是有點是不容質疑的,就是我和方濁現在的處境不太妙。

我把方濁的腳給捶了一下,方濁“呀”得叫了一聲,低頭朝我看過來,“徐哥,你怎麼在這裏?”

我連忙給方濁做手勢,叫她別做聲。方濁不說話了,可眼睛愣着看着前方。臉上驚恐。

我背心發麻的厲害。汗毛根根豎起。

我把頭慢慢地往後扭,我以為是那個中年人發現我了,可是我身後沒有人。

熒幕上有古怪。我從方濁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我連忙向熒幕看去。那個中山裝的男人,他的臉把整個熒幕都佔據。無論多麼和藹的面孔,在放大了這麼多倍之後,看起來都是恐怖的很。更何況,現在這張臉,表情極其猙獰,而且要從熒幕里突出來,就好像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頭顱,藏在熒幕後面,現在在拚命的往前凸。

我真的看到熒幕的幕布是凸出的。

我翻轉身,坐在地上,正面對着熒幕。

那個中年男人也看到我,對着我喊道:“你是誰?”

方濁說道:“施叔叔,他是我徐哥。。。。。。”

施叔叔。。。。。。。

我怎麼這麼耳熟呢,可是我現在嚇的慌了,腦袋裏亂的很,一時想不起來。

老施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我下意識的往門口看去,卻發現牆上根本就沒有“exit”標識。沒有門,四壁都是牆。

我對着那個老施,說不出話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怎麼進來的。

方濁說道:“施叔叔,還沒好么。。。。。。。”

“馬上就好。”中年男人說道:“再過一會,你就可以看到你師父了。你把他從熒幕上拉下來。”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婦人的記憶里,就是老施蠱惑她弄死的趙一二。

“別聽他的!”我對方濁喊道。

方濁迷迷糊糊的說道:“為什麼啊?施叔叔一直對我很好的。他對王師兄也很好,他不見了,王師兄還找過他呢?”

我知道方濁估計也被催眠了,把方濁的印堂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聲喊道:“他是騙你的!”

方濁總算是清醒多了,擺擺頭,說道:“施叔叔,你帶我到這裏幹嘛?”

老施現在的表情很古怪,他把我看着,惱恨我壞了他的好事。

老施指着熒幕對方濁喊道:“方濁,你把他請下來!”

方濁說道:“他不是我師父。我不拉!”

熒幕里的那張臉,變得開始模糊。音響里突然傳出聲噪,無比刺耳,硌的耳膜難受得很。

老施連忙去折騰音響,我趁勢衝上去,掄了他一拳,把他揍倒在地上,我順勢騎在老施的身上,把他的頭,狠狠的往地下搗。老施看來沒什麼本事,打架也不在行,被我打的七葷八素。

我正舒了口氣,可是發現自己身體不能動彈了。雖然我神志清晰,但是身體不受我的控制。

我對着方濁喊道:“方濁,你瘋了,別搗亂。”

方濁委屈的喊道:“不是我!”

我的臉和熒幕上的那張面孔,正面相對。

我第一個念頭是,他想出來。

他看着我,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扭曲,就是小時候電視機信號不好,畫面扭曲的樣子。

他不是人,這是我第二念頭。

他和少都符一樣,都不該屬於這個世界。但是他和少都符不一樣,他出來了,也不會回到他本該呆的地方。

我心裏想到了老嚴,一個念頭在我心裏閃電般劃過。

老嚴的部門到底是幹什麼的?

有一些東西,是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總有人要阻止這個事情發生。

這就是老嚴的任務。老嚴這個部門就是干這個的。

但是無疑,這個熒幕里的人(或者不是人),比少都符幸運,他脫離了老嚴的控制。甚至在世上,發展了自己的信徒。

是的,少都符也是有信徒的,不然玉真宮不會沒來由的就被燒了。

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這裏除了老施,還有其他的人。

那些坐在後排的人,都走到了前排和熒幕之間,和我隔得很近了。我向他們看過去,眼光看着他們的腳下,他們還是沒有腳。

可是我覺得他們還是人,不是鬼魂。

我回頭向老施的腳下看去,老施的穿着一雙皮鞋,看得清清楚楚。

我腦袋亂了,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這些人,慢慢的逼近我。

我仍舊不能動彈。

我想對着方濁喊,可是我喉嚨里只能發出格格的聲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些沒有腳的怪人,已經走到我身邊。

其中的一個,拿着一個東西,慢慢的向我伸過來。我看到了,是瓶黑色的液體,瓶口已經打開,散發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裏面漂浮着肉塊,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想把我的嘴巴緊緊閉上,可是我做不到。只能任這瓶骯髒惡臭的液體倒進我的嘴中。那個手,扔了瓶子,把我的鼻子給捏上。我嗆得咳嗽,也不願意吞進去。我的胃部痙攣的厲害。一陣一陣的反胃,這些液體,在我食道里一上一下。

方濁突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衝過來,把我從這些古怪的人群中拉開。

我身體突然能動彈了。吐出嘴裏的噁心液體,用手指在喉嚨里挖着,不停地嘔吐,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老施聞到了這個腥臭液體的味道,瘋狂的爬過來,對着我的嘔吐物,拚命的舔舐。

看着老施的噁心舉動,我現在想把我的胃拿出來,用水沖洗一遍。

我對方濁喊道,“快,快把這個熒幕給扯掉。”

方濁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我等不急了,衝到幕布邊,使勁地扯着幕布。熒幕垮了。幕布把我裹起來,那張臉在我周身,無處不在。

我有點期望,王八在身邊了。我沒本事對付,可是王八有。

幕布越勒越緊,我喘不過來氣。

忽然我聽到了崑劇的唱腔,咿咿啊啊的,真是愁煞人。這個當頭,從那裏傳來了唱戲的聲音。我感到身上鬆動了點,忽然意識到這個唱腔,來自我的身上。

我趁勢從幕布中鑽了出來。看到那些沒有腳的古怪的人,都向亂糟糟的幕布衝過去。他們在撕扯一個東西,這東西是從我身上掉下的。

是一張照片。

我只有一張照片在身上。是金旋子給我的。楚大的照片。

照片很快就被撕爛,那些古怪的人,都瘋狂的把照片的碎屑,往嘴裏吞。。。。。。

可是楚大唱着貴妃醉酒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響着。

我對方濁喊道:“快點,我們快跑。”

方濁說道:“我跟施叔叔說一聲啊。”

“說個屁!”我指着還在地上舔着地板的老施,“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他帶我來,見我師父呢,”方濁還在猶豫:“我還沒見到我師父。。。。。。。”

“他是騙你的!”我喊道。

“施叔叔是個大笨蛋,怎麼可能騙我。”

我把老施踢了一腳,老施被踢的翻了個身,臉上都是粘液,嘴裏荷荷有聲,正在獰笑着。方濁看了,也知道不對勁了。

“快點!”我對着方濁狂喊。

那些古怪的人,已經整理好了幕布,幕布上的臉孔又出來了。他正看向方濁。

我連忙把方濁的眼睛給遮住。

方濁動了。

我和方濁掉在一張檯子上。我摔的一口氣悶在胸里,半天緩不過來。

忽然聽到一陣哄亂的人聲。

我仰頭一看,身邊是一張更大的熒幕,熒幕上劉德華和金城武正在瘋狂的對砍。我攙着方濁,連忙向台下走去,觀眾席上坐滿了觀眾,都在大聲的呼哨。

我和方濁走到通道里。

我對着方濁喊道:“快跟我來。”

方濁說道:“我沒力氣了。”

我急了,背起方濁,跑齣電影院。

好些好奇的觀眾,都跟着我們出來,想看個究竟。

我背着方濁跑到陶朱酒樓的位置,才把方濁放下來。對着方濁說道:“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啊”方濁的腦袋還是有點昏,反應不過來。

“待會,你王師兄,要是想傷人,你要阻止。”

“我該怎麼辦。”方濁問道。

“他要殺誰?”我叮囑:“你就把誰藏起來。”

“王師兄怎麼會呢!”方濁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記住就行啦。”我喊道。

我和方濁走到大門下。

那個守門的老頭子連忙走出來,阻攔我和方濁進去,“你們到底什麼人,進進出出的?”。我把老頭一掀,和方濁飛快的跑進去。我沒讓方濁拉我們到六樓,現在我知道,方濁拉東西很容易,但是拉人就會很累。再說,她現在還病着。

帶着方濁氣喘吁吁的爬山到六樓,推門進去一看。

裏面的樣子全變了。

除了王八和那個婦人,裏面站立里了十幾個人,都衣衫襤褸,圍着王八。

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真人,還是婦人催眠的幻象。但是看着王八所御的鬼魂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替王八擔心起來。

王八看到我們來了,連忙喊道:“方濁。。。。。。”

“怎麼啦”方濁答應道。

“把這個婆娘的藏的人給我找出來!”王八指着婦人。

方濁向婦人看去。我看見方濁的臉色變了一下。她也許本能的意識到這個婦人和她有一樣的身世。

婦人看到我和方濁,有點驚愕,看樣子,她真沒想到我能把方濁從老施手上給帶過來。

老施和這個婦人謀划著把方濁從王八身邊弄走。算準了我沒本事把方濁從老施那裏帶走。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有幾件的走向是掌控在人的把握中的。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當初的一念之仁,放了楚大一馬,卻在剛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幫助。

方濁喊道:“王師兄,她藏的人,就在她旁邊。”

麻哥蜷曲的身體,出現在婦人的身後。王八向麻哥沖了過去。

麻哥的位置忽然換了,換到幾米之外,可是他的身體並沒有消失。

“方濁!”王八煩躁的喊道:“摁住他。”

方濁遲疑了,她和那個婦人在相互角力。片刻之後,婦人突然嘆了一口氣。

麻哥跟個蝦米一樣的,蜷縮在王八的身前,雙手捂着右腹部。疼得在呻吟。

方濁從小修鍊內丹,功力湛純,而這個婦人需要毒品來維持自己的精力。二者能力,高下立見。

剛才圍着王八的那幾個人,慢慢的走向婦人,把她扛起來,慢慢往樓道走去

我看的奇怪,這幾個人,是什麼來頭。我向王八看去。

王八的表情凝固,原來這些人,是王八叫來的。

“他們是什麼人?”我向王八問道。

“她從那裏來,就回那裏去。。。。。。。。。”王八的語氣冷漠的讓人心寒。

“你知道她的來歷?”我向王八問道:“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王八對着我說道:“是你提醒我的,我着了她的道,總不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吧。”

我看着王八,氣憤地說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可你媽的,什麼都瞞着我。”

王八不置可否的的蹭了蹭鼻子:“幸好師父帶我見過一些叫花子,查她還真容易。”

那個婦人在拿群人中掙扎地喊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抬着她的人,其中一個,用手指在婦人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婦人的聲音噶然而止。但是她的驚懼,隔着老遠,我都感覺得很清晰。我對王八說道:“你不是最恨這種人嗎?為什麼你還要和他們打交道!”

“瘋子,”王八的身體神經質的搖晃了一下,偏着頭對我說道:“時過境遷了。。。。。。。。”

王八把目光轉向麻哥。

麻哥現在身體不停的發抖,他連求饒的心都沒了。王八從那堆廢紙盒子裏,掏出兩小包白粉,和吸毒的工具。是那婦人留下的。

王八把一包白粉撕開,倒出一點在錫箔紙上。拿了蠟燭,慢慢烤了,屋內冒起青煙,一股暈眩的香味瀰漫開來。王八把白粉和錫箔紙扔在麻哥的身邊。開始冷笑。

那些被王八所御的鬼魂,又出現了。我以前沒有對他們懼怕過。可現在我很怕。

一個鬼魂開始慢慢的把虛幻的手,伸進麻哥的胸腔,麻哥的呼吸頓時停止。鬼魂掏出了心魄,尖嘯起來,飛快的閃身不見。

又一個鬼魂飄到麻哥的身邊,手伸進麻哥的後背,我知道,他要掏出麻哥的肺魄。

我對着方濁喊道:“方濁,還記不記得我剛才給你說的話!”

方濁還在猶豫,就被王八識破。

王八指着方濁:“你敢!”

“方濁!”我喊道:“聽我的。”

方濁無可是從,不知道該聽誰的。

那個鬼魂把麻哥的肺魄也掏了出來,麻哥開始咳嗽的厲害,不停的吐血。王八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很興奮的那種。

“方濁!”我喊道。

方濁哭了起來:“這是你們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然後跑到一邊去。

我對着王八喊道:“王鯤鵬,你今天要是真的用你的法術害人了,我就不再認識你。。。。。。。。”

“誰說我要殺他。。。。。。。。。”王八狂笑起來:“他吸粉子吸多了,變成植物人而已。。。。。。哈哈。。。。。。哈哈。”

第三個鬼魂在掏麻哥的脾魄,麻哥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我眼睜睜的看着麻哥腎魄,肝魄,然後是膽魂、三焦魂、胃魂。。。。。。一一被鬼魂掏出。

麻哥不會死,但是也活不過來。他今後都會變成一個不知道疼痛,不知道饑飽,不知道冷熱的痴獃,也不會說話,但是他不會死。

有那麼一刻,我想起了董玲被他**,心裏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意。但是隨即,我對王八的所作所為,感到了絕望。我一直擔心,一直預感王八會走上這條道路,現在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

一切都結束后,王八哈哈的乾笑了兩聲。

“你滿意了嗎?”我問道。

王八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那你開心嗎?”我又問了一句。

王八面無表情。

我和王八獃獃地站着。

我掏出趙一二留給下的兩本書,拿出那本,扔到王八的身前,“這是趙先生的遺物。”

王八拿起看了看,對我說道:“你手上那本。。。。。。是什麼?”

我把塞到懷裏,“這個,我覺得,我拿着比較合適。。。。。。。上面有趙先生的日記。”

“我師父的日記,”王八說道:“你留着幹嘛?”

我愣了一下,詫異的說道:“你該不會認為,我想貪圖你什麼東西吧?”

王八把他左手伸了出來,“你跟我搶東西,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師父的日記,寫着算沙的方法,對不對?”

我看着王八手上殘缺的食指。一時無語。那個婦人不僅僅挑起了王八內心的憤怒,把王八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仇恨、嫉妒、猜忌都給挑撥出來,王八已經壓抑不住了。王八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這些陰暗的情緒,看他現在的樣子,也根本不想再壓抑。

我對王八說道:“從今以後,你我各走各的,你當你的術士。我不阻攔你的大好前程。”

“你做得到嗎?”王八冷笑起來:“你難道不也是要做個神棍。。。。。。。”

“我!”我用手把自己指着,“我怎麼會。。。。。。。。”

我突然發現,指着自己的食指,也只有一半。不禁呆了。

王八忽然發狂的大喊:“徐雲風,老子最恨你這種口是心非的人,口口聲聲的說不願意入道,可是你連聽弦和算沙都會了。。。。。。。。。我他媽的都不會。。。。。。。你還假裝正經!”

“我。。。我。。。。我。。。。”我口吃起來,我腦袋亂了,都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解釋。

“師父真是偏心啊。”王八說道:“他為什麼不教我。”

“你學不會的。”我搖搖頭,“他其實也不會。”

“哈!”王八又是一聲乾笑,“你覺得自己有天生的本事很拽是吧,我無論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你是吧!”

“不是。。。。不是。。。。”我諾諾的說道:“我不會當術士的,我不想。。。。。。”

“放你的屁!”王八罵道:“你還說你不想,你跟我一樣,也回不了頭了。”

“你胡說!”我也罵起來:“我沒有。”

“你沒有?”王八撿了一塊鏡片給我,“你好好地看看你的眼睛吧。”

“為什麼?”我本能的避開鏡片,“我為什麼要看眼睛?”

“你沒覺得你現在的視力越來越不好了嗎?”王八慢慢地說道哦:“可是你好像並不在乎了,你的眼睛。”

“我眼睛怎麼啦!”我喊道。

“你自己照照鏡子吧。”王八不屑的說道。

“我不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記不記得,我剛拜師的時候。。。。。。。”王八說道:“他告訴我一件事情。”

我想起來了,我眼睛曾經出過毛病。

“你的眼睛,是雙瞳。”王八終於說出來了。

我心裏發寒,我聽說過這個典故。宋朝有個鎮鬼的道士——黃裳就是雙瞳。

“這個和入道有什麼關係?”我問道。

“你還在裝蒜!”王八喊道:“在老河口,方濁就看到你是雙瞳了,你那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聽弦,你還說你不想當術士!”

我對着方濁喊道:“是真的嗎?”

方濁看見我和王八在吵架,早就嚇得呆了。那裏還敢說話,只是傻傻的看着我們。

“方濁,你告訴他。”王八喊道:“是不是真的。”

“我學聽弦。。。。。。不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辯解道。

王八的鼻子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呆在西坪,巴巴的跟着我師父幹什麼,不就是想從他那裏學東西嗎?”

我衝到王八身前,揪着王八的領口,“你他媽的說什麼?”

王八用拳頭在我肚子上揍了一拳。

我用腳把王八的小腿一踩,王八跪了下來,把我的脖子一扣,我們兩人都倒在地上。

我翻到王八的身上,用手摁着他的脖子,喊道:“趙先生被楚大纏着的時候,你他媽的在那裏?”

王八喊道:“都是你。。。。。。不是你。。。。。我師父怎麼會丟了魂魄。”

我心裏一凜,王八突然發力,翻身騎到我身上,如法炮製的把我的臉摁在地上。

“趙先生被楚大整的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在那裏!”我罵道。

“都是你、都是你。”王八喊道:“要不是你,師父的魂魄,就不會留給少都符,你他媽的和金仲就是商量好了,來對付我和師父的。”

“沒有。”我辯駁道:“我沒有這麼想過。”

王八突然站起來,我也爬起來。

“那好。”王八把手一伸:“你把楚大交給我。”

“我。。。。。。”我遲疑的說道:“剛才在電影院找方濁,楚大幫我。。。。。。。”

“楚大幫你。。。。。。。你剛才不是說,他整我師父嗎?”王八乾笑起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知道我說什麼,王八都不會相信了。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相信。

王八說道:“你阻攔我找楚大,阻攔我對付這個姓麻的。。。。。。。你到底是幫我,還是跟我作對的。”

“不是!”我喊道:“你現在變了,你知道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錯了。”王八擺了擺腦袋:“我從來沒變,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我現在,能做到了。”

王八的這句話一說,我感覺身上輕飄飄的。王八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我吃吃的笑起來,還以為和王八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很了解他。原來,原來我從來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王八對這方濁說道:“我們走吧。”

方濁遲疑的說道:“那徐哥呢,跟我們一起走嗎?”

“方濁。”我喊道:“別跟他回北京,不要跟着老嚴他們。”

“你有什麼資格,“王八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王八向方濁招了招手,向門外走去。方濁跟着王八走了出去。

“王八”我問道:“我們還會見面嗎?”

王八站住了,回過頭來,“希望不要見面了。”

“什麼意思?”我追問。

王八邊走邊說道:“你自己明白。。。。。。。”

我站立不動,呆了好久。

過了好久,我對自己說道:“這下好了,瘋子,你以後永遠都是一個人了,哈哈,一個朋友都沒了。”

我走到江邊的夜市攤,董玲果然在,坐了一張桌子。

董玲見我來了,對着夜市攤子的老闆說道:“把火鍋點燃吧。”

“他又走了。”我坐了下來。

“恩”董玲遞給我一個碗筷,“吃飯吧。我餓了。”

董玲開始吃起來。我卻沒什麼食慾。

“他。。。。。。”我想說話。

“別說了。”董玲阻攔我:“這家的土雞做的不錯。”

看到董玲都坦然的面對王八的不辭而別。

我覺得自己連個女人都不如。

現在都是半夜了,夜市還很熱鬧。可我和董玲,就只是吃着火鍋。互相一句話都不說。

長江上的輪船,汽笛悠揚。

我抬頭向長江看去,江面上的輪船燈火一片模糊。看來,我真的要配一副眼鏡了。

(詭道算術之算沙完)Lv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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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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