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胎下
我和王八背靠着牆壁,一動不動看着邱阿姨。不知道邱阿姨到底要幹什麼,她現在肯定是完全失常了,不然怎麼會邀請我們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裏。
邱阿姨慢慢退後,坐在病床上,把彌留之際的邱升頭髮摸着,眼光溫柔的瞧着邱升,嘴角留着微笑,也許這一刻,邱阿姨正在回憶她和邱升年輕時幸福的時光吧。這本是個很感人很凄慘的場面,可是看着剛剛癲狂大作的邱阿姨突然安靜地做出這樣的動作,跟剛才的瘋癲對比,形成巨大的反差。反而更覺得氣氛詭異無比。
邱阿姨的手,緩緩的從邱升的頭往下滑,到了邱升肩膀。
我突然覺得肚子丹田那裏,沒來由的一股酸脹,很難受,這是腹部肌肉在痙攣。人在預感極端恐怖和巨大危險的時候,身體總是會有點反應的。這不是特異功能,這是動物生存延續的本能。
邱阿姨把邱升身上的被子嘩的一下,全部扯下來。
“嚯。。。。。嚯。。。。。荷。。。。。。。荷。。。。。。”邱阿姨仰着頭狂笑,笑聲尖銳:“鄒發宜、金妖怪,你怎麼都想不到,石頭在這裏吧。。。。。。”
我和王八連叫都叫不出聲來。兩人並着肩一起發抖。我們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場面:鬼纏人。
普通的鬼魂跟着人,蠱惑人,甚至粘附着人,都只是撞鬼而已。
鬼纏人,我和王八聽說過,現在我們看到了。
那個小鬼,正纏在邱升的身體上,小鬼的軀體全部和邱升融為一體,只露出了一個頭,鑽出邱升病服的衣襟,在邱升肚臍上方,來回的晃動。
“邱阿姨,你怎麼還養着他?!!”王八喊道。“他上次就要害死你。。。。。。。。”
“小神好乖。。。。。。小神怎麼可能會害我呢。。。。。。都是金仲想害我。。。。。。不是小神的錯。。。。。。是不是。。。。。是不是。。。。。。”邱阿姨愛憐的看着小鬼:“只有你,才是真正向著我。。。。。。。”
我和王八口瞠目呆,邱阿姨已經完全被小鬼控制了,她已經無法抽身。
邱阿姨現在面容慘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全是黑色,頭髮已經白了一半,也不是以前梳得一絲不苟的樣子,髮絲有的已經向上飄起,如同幾個月沒洗過頭一樣。這模樣,是人被鬼控制的典型樣貌。
邱阿姨接下來的舉動,跟然我和王八驚赫不已。
她把手喂向小鬼,“來。。。。。。。吃奶。。。。。。吃媽媽的奶。。。。。。。”
小鬼毫不客氣,狠狠把邱阿姨的中指咬住,狠狠的吸吮。邱阿姨身體不停的戰慄。
“把石頭搬出來。。。。。。。”邱阿姨輕輕說道。
小鬼驀地從邱升的肚臍里跳出來。然後用手指摳進邱升的肚臍,兩手用力,把肚臍撕開一道口子,邱升的肚皮彷佛是紙做的一般,被小鬼輕鬆地撕開,一直往上撕,撕到胸口。可是一點都沒流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邱阿姨在得意的狂笑。無比的得意。
小鬼撕扯完了,邱升的肚腹里,赫然就是一個青色的方方正正的長條石頭在裏面,不大,兩尺長,幾寸粗細。一團白霧圍繞着石礎,然後漸漸擴散,一些白影子開始顯出模樣。
這就是邱阿姨藏石礎的辦法。她早就瘋了,也許從開始養小鬼的那一刻,就已經瘋掉。
的確,把石礎藏在邱升的身體裏,然後把請小鬼把附靈收回石礎,誰能想到這個辦法來藏東西。小鬼的法力有限,也只能把石礎死死抱住,在邱升的身體裏把石礎環抱住,才能壓制住附靈不再出來,讓金仲看出端倪。小鬼和邱升的血肉相互纏繞,邱升僅剩的一點人氣也把小鬼的陰氣遮掩。真是個好辦法,可是太。。。。。。。
殘忍。
我看着邱升被撕開的肚皮,雖然沒有流血,但血肉和脂肪卻是紅紅白白的一片,那石頭正陷在黃綠的內臟之中。小鬼正在用手把他一點一點地往外扯,黏糊糊的腸子也跟着石礎被帶出體外。還是沒有血流出來。當初小鬼是不是也是把邱升的肚皮撕開,把石礎放進去的。估計場面的恐怖,比現在更甚!
撲——
我實在是忍不住,胃裏的食物從嘴裏噴射而出。
邱阿姨興奮的手舞足蹈,跳起忠字舞來。
她到底是恨他老公,還是愛他老公。我無法推斷,因為瘋子的思維,那裏能用常人的思維方式去理解。
附靈也開始發惡,在病房有限的空間裏飛速的飛來飛去。晃得我頭昏腦脹,小鬼吱吱的笑起來。
我和王八好害怕,只想快點離開病房,可是門在那裏,我看不到,王八也看不到。
邱阿姨學着才旦卓瑪的腔調,憋着嗓子唱起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萬丈,毛*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大家若是沒聽過才旦卓瑪的歌,去找來聽聽,再去想想一個普通人學着她的腔調唱歌,是個什麼聲音。更何況,是在這麼個恐怖環境裏,一個瘋子嘴裏唱出來。
我和王八現在什麼都不敢看,什麼都不敢想,就想快點離開這個病房。想奪門而逃。
可是,我們找不到門。
我和王八急昏了頭,又嚇得六神無主。怎麼辦,怎麼辦?
沒有門,怎麼辦?
沒事,不是還有窗子嗎——那小鬼的下巴向窗子點了兩下。
真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從窗子逃出去。
我和王八飛奔到窗檯旁,沒了命的往窗子上爬。窗檯很窄,我和王八相互推擠,互不相讓。我剛剛爬上窗檯,卻又被王八扯住,“讓老子先走!”
我用腳去踢王八:“老子先上來的,你讓我先走。”
“不,我要先走,我怕!”王八也很急,拚命把我拖住,也順勢爬到窗台上。
屋裏的白影子越來越濃,小鬼吱吱的笑個不停。邱阿姨邊唱邊跳,沉浸在她當年當知青的美好回憶中。
“啦啦啦啦啦。。。。。。野百合也有。。。。。春。。。。。。天。。。。。。。”邱阿姨換了歌聲。
我和王八在窗台上打起來,都想讓自己先跳出窗外。
我邊和王八廝打,隱隱看見樓下有好幾個在看着我們,我沒去管太多,又拚命的把王八往回踢,好不容易擺脫了王八的糾纏,準備往下跳了,可是我心裏有那麼點聲音在呼喊:別跳。聲音很微弱,但讓我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刻,我停了停。腦袋裏一陣混亂,我要跳,我要跳,可是草帽人說:醒醒、醒醒。。。。。。。
我醒不了。我看見好多人都飄到樓下,有的從江中飄來(中醫院在江邊),有的從醫院的各個角落裏飄過來,都站在樓下的水泥地上,向我招手:跳啊——跳啊——
跳啊!跳啊!
那群人,除了有限的幾個(事後想起,那才是幾個真正的人),都在蠱惑我,引誘我:
跳啊!跳啊!
我手鬆開窗欞,準備跳了。草帽人說:別跳!
我縱身往下跳去。
我的身體剛剛懸空,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覺真好,好舒適。甚至感受到風帶動我搖晃的快感。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着美妙的感覺,就嘎然而止。
我的喉嚨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扼住,狠狠的勾住。把我拉扯在窗外的牆壁上。
我突然清醒了。
發現自己正懸挂在四樓的空中。嚇得我渾身緊張,雙腿酸麻,不敢動了。兩手狠狠抱着勾住我的胳膊,心裏想着:千萬別松啊!千萬!
還好,這隻胳膊特別有力,慢慢地把我往上提。我胸口靠到窗檯了,用手去拉窗欞。
另外兩隻手也過來幫我,是王八。
我把身體撲到窗台上,心悸不已,后怕的想着: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心裏平定,抬頭看剛才勾住我的人到底是誰。
頭髮散亂,滿臉鬍子渣,土潢色皮膚的中年人。
趙醫生。
那個跟我講了幾句話就沒了蹤影的趙醫生,出現的真是時候。
怪不得上次我見了他一面,就對他有親近感,感情是他會成為我的救命恩人。
我驚魂未定,站回到地上,把王八的手打開,“還是好兄弟,剛才我跳樓都不拉我!”
王八冤枉的很:“剛才你要跳樓,還和我搶呢。”
“更不是兄弟,連跳樓都跟我搶!”我剛剛經歷生死關頭,心情很激動,忍不住拿王八發泄。
可是還不等王八和我吵架。我們都噤聲。
因為房間裏的場面,讓我和王八無法分神說話。我和王八看傻了。
金仲和鄒發宜也在病房裏。
石礎的附靈停止了在房間裏胡亂飛舞。把金仲圍着,不停地往金仲的身上鑽,從前胸鑽進,后胸穿出,從頭頂鑽進,從膝蓋冒出來。
那個小鬼正在吱吱的叫着,身體扭成無比怪異的形狀,頭夾在腋窩,一隻腳抬在腰部,比瑜珈的姿勢還怪。雙手卻還是捧着那個石礎。石礎上的穢物和粘液,正在往下滴。
邱阿姨徹底瘋了。她撲向鄒發宜,一隻手把鄒發宜抱住,另一隻手在鄒發宜臉上亂挖,鄒發宜臉色頓時都是血痕,邱阿姨見了血,更加瘋狂,牙齒向鄒發宜的頸窩咬去,鄒發宜大喊,拚命的掙扎,想推開邱阿姨。可是慌亂間,那裏一時能掙脫。
金仲,又把他的手抬起來了,跟上次治鬼護士的模樣一樣,小鬼荷荷有聲,把石礎托起來,附靈一見小鬼托起石礎,紛紛撲向石礎。爭先恐後的滲進去。
“啊——”鄒發宜頸部被邱阿姨咬住了,邱阿姨咬着不鬆口,還在搖頭晃腦,難道她在吸吮。。。。。。
金仲手捏了個訣,無名指和中指圍了個圈,和普通的道士捏的不一樣。
小鬼扔掉石礎,石礎掉在病床上。
小鬼撲到邱阿姨身上,從邱阿姨背後緊緊箍住她,這場面就像大人在背一個小孩子一般。小鬼越抱越緊,身體和邱阿姨之間漸漸沒了分隔。小鬼和邱阿姨的身體慢慢的融成一體。我看不清楚小鬼的身體了。
邱阿姨鬆開了鄒發宜,慢慢站直,把金仲看着,很溫和馴良,但喉嚨里格格的響着,肩膀和腿部在彈動。沒有用,邱阿姨的身體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來控制,雖然她的意識還在反抗,也只能讓身體不停地抖動。畢竟,她養小鬼太久。身體早就適應了小鬼。
鄒發宜從身上掏出紙巾,把自己的脖子捂住,血很快就滲出來,順着他的手臂流着。
“金師傅,你怎麼搞的嘛!”鄒發宜向金仲狠狠說道。
可是金仲根本就不理會他。
金仲的眼神,就盯着離他身前不遠的石礎看着。眼光都變成綠色。從面部欠羨的表情來看,他已經迫不及待了。可是他沒有伸手去拿。
只是把石礎看着。
邱阿姨突然清醒了點,跌跌撞撞往石礎走去,可是還沒走到一半,金仲用鼻子哼了一聲。邱阿姨就一隻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隻手把自己的頭髮揪住,往背後拉扯。拉的太用力,身體往後倒下,身體在地下不停的扭曲,自己和自己打架。
那個石礎,青色的表面,隱隱泛出白色,那些白色附靈在石頭裏面翻騰。
金仲仍舊看着石礎,如同一個站在烤鴨攤前的乞丐,無比嚮往,卻又不敢伸手。
“你別惦記這石頭了”我身邊的趙醫生說道,聲音懶懶的,“我給你打過招呼。”
“這石礎本來就是我的,是那個江蘇人要送給我的,可是他臨時變卦,把他給了邱升。”金仲說的很不服氣。
“他要不是聽到消息,你會用石礎來對付他,怎麼會把石礎給邱升呢?這東西本來也不是屬於哪個江蘇人的。”
“誰告訴他的?”
趙醫生不說話,把金仲身邊的鄒發宜看了看。
金仲滿臉怒色,瞪着鄒發宜。
鄒發宜說道:“這點事情,小婁犯不着要你對付那個江蘇人吧,死人就把事情鬧大了。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金仲喊道:“小婁說了這個石礎是江蘇人孝敬他的,他不會用,乾脆送給我!”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這東西,只要我看見了,你就拿不到。”趙醫生一點餘地都不給金仲留。
我替趙醫生擔心,金仲的厲害,我看過不止一次了,邱阿姨現在還在地上彈來彈去。她自己養的小鬼,完全被金仲控制。金仲若是生氣了,誰知道會招呼什麼鬼物來對付趙醫生。
我想提醒趙醫生。
可我突然發現病房裏好壓抑,空氣開始變得很重,這感覺就是跟我小時候第一次下水游泳一樣,無形但無處不在的壓力,把胸口緊緊壓迫。我看見王八和鄒發宜也在大口吸氣,知道他們和我一樣的感覺。
這種壓力愈來愈甚,鄒發宜不年輕了,彎下腰,蹲在地上,吼吼的喘着。
金仲臉上露着焦急,吼道:“你自己想要,還裝模作樣!”
趙醫生說道:“我想要什麼東西,犯得着在你面前裝模作樣嗎?”
金仲一把撕開自己的衣服,露出里裏面道袍,道袍綉着一朵牡丹,鮮艷無比,卻是綠色的。
“你就是要搶,是不是?”金仲喊道:“你仗着你是長輩。。。。。。。”
“你走吧,懶得跟你講,反正這東西你帶不走了。”趙醫生說道。
金仲氣急了,眼看就要發作。我急得要命,想勸趙醫生,就把石礎給了他吧。
趙醫生卻還在刺激他:“你怎麼還不走?”
金仲準備轉身,看樣子是要走了,可是他還是捨不得,眼光流露着萬分的留戀。金仲的眼光突然閃了一下。
我不知道金仲的眼光會意味着什麼。
我好像看見石礎里的附靈變了樣貌,顏色也變成黑色,騰騰的烏氣要從石礎中迸出。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趙醫生走上前去,把石礎拿到了手上。然後扔給我,我把石礎抱着,覺得這石頭雖然就在二十多斤重,可是想到裏面隱藏着無數兇惡的附靈,又覺得手在發軟,就想把他扔掉。王八見我拿不住了,連忙來幫忙,可是他的手一挨到石礎,就“啊”的叫了一聲,手連忙收回去,彷彿被燙了一般。沒辦法,我還是繼續勉強托着石礎。
“師——趙一二!”金仲開始想叫趙醫生“師”什麼,卻又改口。
“趙一二。”王八呆了。忘了手疼。
金仲喊着:“你這一房,就你們這兩三個人,不怕我們。。。。。。。”
金仲的話還沒說完,趙醫生快步搶到他面前,打了他一記耳光,“你師父當年都被老子修理,輪的到你來威脅我,老子連坦克都不怕,還怕你們這一房!”
金仲把臉捂着,出不了聲。惡毒地看着趙一二。
趙一二說道:“我這一房的確人少,但螟蛉在我手上,你不叫我師叔,也就罷了,還敢許老子的福(宜昌方言:詛咒或是說狠話),老子打死你。”
趙一二把金仲的耳朵拎着,另一隻手又敲了他一拐包(宜昌方言:用手指敲頭頂)。金仲竟然沒有任何反抗。
金仲用力掙脫趙一二,一言不發,想門外走去。
鄒發宜急了,“金師傅,你還沒把小婁交代的事情弄清白呢?”
“跟我沒關係了,我今天認栽。”
“那邱升放賬目的密碼怎麼辦?”鄒發宜顧不得有旁人,急得跺腳,“小婁不會放過我的。你怎麼跟他交代?”
金仲頭也不回,走出去,“我也不去找小婁了。他就算是婁廳長的兒子,也不見得找得到我。”
“那我呢?”鄒發宜喊道,想去抓金仲,可是金仲根本就理會他,徑直走了。
“我怎麼辦?”鄒發宜看着被金仲挎(宜昌方言:關)上的房門,嘴裏念叨,神情萎靡。
趙一二說道:“密碼我已經知道了,老子跑了這麼多天,拉了邱升這麼多次,要是還問不出來,以後還怎麼混。”
門外咚咚的想起敲門聲,原來是我剛才差點跳樓,醫院的人來了。
鄒發宜看清了情況,他惹不起趙一二,反身去開門。可是他把門把手一扭,在把門拉開,正想出去,沒想到面前還是一堵木門,頭就碰到門上。鄒發宜“咦”了一聲,連忙又去扭把手,再次開門,可是仍然一堵木門在面前,鄒發宜不死心,繼續開門,可面前還是門。
“哈哈-”我和王八忍不住笑起來。
鄒發宜知道趙一二的確是個有能耐的人,又面朝趙一二,“你到底想這樣?石礎你都拿到了,密碼也問到了。。。。。你就放過我吧。”
“你還有件事沒做。”趙一二手指着地下的邱阿姨,“把這個小不點的生辰報給我。他父母姓什麼?”
鄒發宜那裏敢隱瞞:“去年六月廿一,申時,懷了六個半月引產出來的,他爹我不知道,他媽姓張,是個高中生。”
“你走吧。”趙一二說道,話剛說完。門就被外面的保安撞開。
保安惡狠狠的問我們:“你們在搞什麼鬼?”
“沒事沒事,趙一二說道,剛才這個小夥子想開窗子,差點摔下去。”
我連忙說:“是的是的,好險。”
保安疑惑的把我看着,雖然不相信,但是我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也無話可說。
一群護士和醫生也湧進來。劉院長也在裏面。
劉院長對身邊的人說,“沒出事就行,沒出事就行。你們先出去。我問他們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劉院長邊說邊把邱阿姨扶起來。
旁人看着這場面,雖然知道劉院長在敷衍他們,但礙於領導的面子,都不甘心的退出去。一個護士小聲說著:“還沒什麼事情,一個月兩個人都想跳樓了,這個病房肯定邪得很。。。。。。。。”
劉院長把邱阿姨扶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坐着。問劉院長:“老趙,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搞的亂子?”
趙一二不理會劉院長,走到邱阿姨身邊,嘴裏念念有詞,手伸到邱阿姨脖子後面,手一抬,捏了個不滿月的死胎出來。扯了枕套把死胎包住,往我和王八這邊一遞。
我手裏捧着石礎,騰不出手。王八無奈,抖抖的把死胎接住。手臂平抬,恨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
邱阿姨身體不再掙扎扭動。可是如同抽了脊梁骨一樣,癱軟在椅子上。嘴裏輕聲的哼着:“啦啦啦。。。。野百合也有春天。。。。。。。”
趙一二把邱阿姨的身體扶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聽好了,8-3-0-3-2-3-9.”
劉院長摸不着頭腦,“什麼意思,夷陵通號碼?”
邱阿姨聽到數字,精神清醒了點,用手抓住死去邱升的肩膀,瘋狂的搖晃,“你個死鬼,連密碼想着那個小狐狸精。。。。。。嗚嗚嗚嗚。。。。。。。。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嗚嗚”
邱阿姨看樣子不會再好轉。她一輩子都要在瘋人院度過了。
劉院長看見了邱升被開膛的樣子,嚴肅地對趙一二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要給我個說法。”
“你當年的外科還沒忘乾淨吧,交給你了。”趙一二抬手向我和王八招了招,“小夥子,我們走吧。”
劉院長拿趙一二估計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麼多年,你怎麼老是要我給你擦屁股(宜昌方言:替人善後)。”
我和王八捧着各自噁心恐怖的東西,跟着趙一二走出病房。
我和王八跟着趙一二出了醫院,過了馬路,到了江邊,夷陵長江大橋正在準備修建,江邊一片狼藉。今年的水不大,雖然是汛期,江水並沒有淹沒護堤,護堤下的江灘都還露着,隔幾米才是江水。
趙一二掀了個大石頭,對王八使了個眼色,王八慌不迭的把手上死胎丟進去。
“就這麼點膽子,”趙一二輕蔑的說道:“還想鎮邪抓鬼?”
王八尷尬的很,他把趙一二看着,臉色掛着討好的表情,一副欠揍的模樣。當年他在學校迷周慧敏,看周慧敏的照片也是這眼神。
“你去買瓶酒來。”趙一二吩咐王八。
王八如同得了聖旨一樣,屁顛屁顛跑了。趙一二把石坑裏的嬰孩放平,用一個很小巧的銅刀在死胎的手足心各自劃開一個口子,趙一二對我說:“你要是怕,就別看。”
我一點都不遲疑,馬上把身體背過去。
“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趙一二在我身後笑着說。
一艘躉在江邊的輪船拉響汽笛,輪船離我們只有一百多米遠,汽笛的聲音很大。我身後也響起了聲音,是嬰孩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但更尖,哭聲讓我全身發麻。我更不敢回頭,趙一二在幹什麼。
隔了一根煙的時間,嬰孩的哭聲漸漸消逝。我仍舊背對着趙一二,不敢回頭。
看見王八又屁顛屁顛地拿了瓶稻花香珍品2號過來。媽的,什麼人啊,請我吃飯從來都是5塊一瓶的枝江大麴。
王八走到我身邊,對着趙一二說:“趙先生。。。。。完了?”
“完了,恩,是啊。”
我一聽趙一二這麼說,心裏踏實,也轉過身。
“你不是那酒來做法事的?”王八在摳自己的腦袋。
“我跟你說過,拿酒做法事的嗎?”趙一二說道:“我今天把事情有了個交代,想喝點酒。”
我撲哧的笑出來。
王八尷尬的很,訕笑着說:“那是那是。。。。。。。”
趙一二不客氣,拿過酒盒子,打開鐵皮包裝,把酒瓶抽出來,打開就喝。
我把趙一二看着,心裏想着,王八還真捨得,媽的對老子怎麼就那麼吝嗇。
趙一二喝了一口,放下酒瓶,對着我說道:“你也喜歡喝酒?”
“何止喜歡。。。。。。。”我答道:“簡直是。。。。。是。。。。。”我想不出來合適的詞。
趙一二很開心,把酒瓶子遞給我,“那好,很久沒得活人陪我喝酒了。”
說的我心裏一噔。但還是把酒灌了一口,媽的珍品2號就是好喝。
趙一二問王八:“你也來點。。。。。。。”
王八在推辭,“我。。。。。。我不行,我只喝啤酒的。”
“啤酒也算酒!”我和趙一二同時大笑,譏諷王八。
趙一二很開心,把我肩膀拍了一下,王八見了,嫉妒的臉都白了。
趙一二又喝了一口,“來,今天我們好好喝。”
“可惜少了,一瓶酒兩個人那裏夠。”我很喜歡趙一二,真的,即便以前的事情都不算數。就看在趙一二對酒的態度,我就覺得他和好相處,性格相投。
“你怎麼只買一瓶。”趙一二責怪王八。一點都不客氣,好像王八天生就該給他買酒似的。
王八低聲說:“那我現在再去買。。。。。。。。”
趙一二不置可否。
我連忙說:“光喝個寡酒,有什麼意思,我們到館子裏,邊吃飯邊喝,多舒服。”
難得把王八宰一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是小輩,我哪裏能占你們的便宜。。。。。。。”趙一二的口氣在推辭,但眼睛把王八盯着,王八被看的不好意思。
三人找了個小酒館,進去了。
王八非要去大酒店去吃飯。我和趙一二卻酒癮上來,不願意走了。隨便在沿江大道旁找了一爿小門面,進去就坐。
看來趙一二對排場沒有什麼講究。有吃的就行。
“豬腦殼肉,涼拌豬腦殼肉。”我坐下就大喊。
“好不容易請趙先生吃頓飯,”王八責怪我,“怎麼吃這種東西?還每次都點。”
“兩盤,來兩盤”趙一二對着我笑:“你蠻會吃嘛。”
“豬腦殼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對着王八搖頭晃腦,“你那裏知道。”
“就是就是,特別是豬鼻拱那裏的肉。”趙一二也這麼認為。簡直說到我心尖子上了。
“來。。。。三盤”王八也對老闆說道。
等着老闆上菜,王八站了起來:“趙先生,我叫王鯤鵬。”
我已經和趙一二喝了半斤的寡酒,舌頭也大了,連忙也自我介紹:“徐雲風。”
“嗯嗯”趙一二點頭說道:“我聽說過你們。。。。。。。你們把羅掰掰兒(跛子)搞贏了,我聽說了。”
王八得意又興奮,“你兒也知道這個事情。。。。。。”
趙一二把我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果然是斷手,怪不得羅掰掰骨頭都被你捏糊了。”
我把自己的手掌舉在自己面前看着,我從小都聽大人說我是斷手,但是也只是說斷手打人很疼。能把人的骨頭捏糊,還是第一次聽聞。我想起來了,在溶洞裏和羅師父打架,羅師父被我抓住,胳膊就開始燃燒,還苦苦哀求我。
我猛地把手掌往王八面前一推,王八被我的惡作劇嚇了一跳,腦袋往後一縮。
“呵呵,你還以為對常人也能來這套啊,那你不翻了天。”趙一二喝光了酒瓶里最後點酒。
“再來一瓶,我平時可喝不起這麼好的酒。”我喝多了點,說話不顧及太多。
第二瓶就喝得慢多了,酒鬼不見得有酒量。趙一二酒量其實和我一樣,也不咋滴。
天色越來越晚。沿江大道的行人就少了。
這個簡陋的小館子,燈泡被油煙熏得黑漆漆的,沒多少光。餐館裏,光線就黯淡下來。
王八酒量更水,一瓶啤酒還沒喝完,臉就通紅,臉上映出的紅光,比燈泡還顯眼。
王八說話了,“趙先生,你今天最後跟邱阿姨說的8303239是什麼意思啊?”
“邱升在銀行保險柜的密碼,我答應他媳婦,從邱升那裏問出來。”
“你為什麼要幫她問啊?”
“因為她答應把石礎不交給金老二。”
。。。。。。。。
我被趙一二的話弄糊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呢。
正想問。
一個老頭子不曉得從那裏鑽出來,站在我們旁邊,那老頭子對趙一二說:“趙師傅,在喝酒啊。”
趙一二說,“喲呵,吳么爹,又有差事啊,你忙你的,我就不耽誤你了。下次再喝。”
這麼巧,趙一二的人緣還真好,這麼偏僻的小館子都能遇到熟人。
我正想問問這老頭子是幹什麼的,可是一扭頭,那老頭已經走出餐館很遠,身影很快就隱到夜色中,沒想到,這麼大年紀,腳步還蠻利索。
王八沒我這麼好奇,繼續問:“邱升已經走胎了,你怎麼問的出來。”
趙一二,吃了口菜,嘴裏諾諾的說:“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混個屁。”
我也問道:“聽說走胎只走一次,人就死了。邱升怎麼走幾次胎。”
趙一二嘻嘻笑着說:“我能把他拉出來,重新走,直到他走到人胎,可以跟我說話為止,老子跟着他走好遠,走狗胎都走到潛江,羊胎又走到奉節,累死我了。還好最後人胎走在地區醫院(即中心醫院),不然我都來不及把你從窗子外面拉回來。
我心裏后怕,確實,幸虧邱升最後走的是中心醫院,中心醫院在勝利一路,中醫院在勝利三路,離得很近。若是邱升出人胎在別的城市,就算是在附屬醫院,趙一二都來不及救我。
我背心一陣發涼,心裏后怕的厲害,身上就冷的發抖。
又一個年輕漢子站在我身邊,對着趙一二說道:“趙師傅,我路過,剛好看見你了,跟你打個招呼啊”
趙一二連忙招手說道:“王母狗子,你不陪媳婦睡覺,跑這麼遠哦。。。。。。”
“沒得法,沒得法。。。。。。。”那漢子笑着說,“你兒慢點喝,我要快點走,本來就晚了。今年的年成不好哦,怎麼要收這麼多人,我這些天,都胯子都要跑斷了。”
我正想給那個叫王母狗子的漢子倒酒,低頭找杯子,抬頭卻不見了那漢子的蹤影。
王八好像沒看見那個漢子,對趙一二說道:“你兒問出來的密碼,蠻重要哦。是不是要告訴檢察院。”
“我只答應告訴邱升的媳婦,別的事情跟我有屁的關係。”趙一二神色甚是不屑。
王八說:“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能坐視不管,我明天就去舉報。我不怕別人報復。”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趙一二不是很上心。
“他就是喜歡多管閑事。”我在一旁附和,“恨不得當國家主席,什麼事都喜歡摻和,還喜歡瞎打抱不平,好像這世上就他最正直。”
“那是公道。”趙一二忽然變得很嚴肅,“小徐,這點你錯了。這世上總要有人主持公道。”
“你兒也覺得我是對的!”王八欣喜不已,這是趙一二第一次對他抱贊同的態度。
“我也年輕過。”趙一二眼睛又眯起來,神情飄渺,“但這個世界,太。。。。。。”
趙一二陷入沉思。
趙一二看來再回憶什麼往事,我不願意喝酒的時候氣氛變得期期艾艾的,連忙舉杯,“老趙,喝。”
“對!喝酒。”趙一二擺擺頭,“喝酒最實在。”
我一仰頭,準備干一口,可是身上無端的又是一陣發涼。酒卡在喉嚨,差點噴出來。
一個老婆婆站在王八身邊,站的很近,好像已經貼着王八了。可王八竟然沒感覺到有人在擠他。
“秦大媽,遠安離這裏這麼遠,還要你跑啊。”趙一二說道。
老婆婆說:“是撒,趙師傅,你跟他們說哈子,我跑了半輩子了,沒幾天活頭了,懶得跑了,乾脆把我叫過去算了撒,我真的跑嫌皮(宜昌方言:厭倦)了。”
“你兒莫列么(這麼)說,你還要活十幾年呢,我去說說看。”
老婆婆聽趙一二這麼,開心的很:“那你有空到舊縣來了,我叫我孫媳婦給你烘(宜昌方言:煮)大腸吃啊。謝謝你兒噠。”
“你孫媳婦烘的大腸,那好,我怎麼都要來吃,你準備好啊,我過些天就來。”
“好哦,好哦,我苞谷酒還給你留着呢,老漢天天喊着要喝,我罵了他好多回噠。”
這次我看清楚了,老婆婆說完話,就消失在空氣里。
餐館裏黑洞洞的,我嚇住了,我說趙一二人緣那這麼好。這麼偏僻的小館子都有人來跟他打招呼。原來這些人都是鬼。
念頭剛落,一個渾身濕淋淋的老頭子上來了,對趙一二喊着:“趙師傅,好冷好冷,老子在大河(即長江)里泡了好幾個晚上了,給點酒喝,熱乎一下。”
趙一二微微笑着,把自己杯中的酒往地上倒。那酒水根本就沒落到地下,地下就沒有任何酒水的痕迹。
“謝謝你兒噠,我去撈去噠,現在當大人的都怎麼啦,狗日的都不管自己的小孩,今天一天大河都收了四個兒們。媽的現在在河邊下哭得死去活來有什麼用,打麻將的時候,就想不到兒子跑到大河裏洗澡(宜昌方言:游泳)克(宜昌方言:去)噠。”
那水鬼一閃,又不見了。
我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趙一二。王八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些人不是鬼。”趙一二神情淡然的說道:“你怕個什麼?”
王八聽到了,連忙說:“鬼,那裏有鬼,在那裏。。。。。。。”
“那他們是什麼。。。。。。”我問道。
“他們是走陰司的,專門收魂的。白天都是普通人,有差事了,晚上就出來走陰司收魂。”
“哦——”我心裏安定,不再害怕。
“趙先生,你認識鬼差?”
趙一二呵呵的笑着說:“四川湖北走陰的人差,那個不認識我老趙。”
原來是這樣,趙一二竟然大有來頭,怪不得王八一聽見他的名字就呆了,還這麼鞍前馬後的巴結他。王八從來沒有跟人學過本事,估計他想跟着趙一二混。
王八生怕趙一二沒吃好,不停的點菜。可趙一二能吃多少,菜都被我吃了。
酒喝到深夜,王八極力安排趙一二去國酒開房間。可是趙一二笑着拒絕,他說他有地方睡覺。跟我們道別。
王八問道:“邱阿姨怎麼辦,她的事情,怎麼收拾。總不能看着鄒發宜逍遙法外吧。”
“你還真多事。”趙一二說道:“鄒發宜做了這麼多歹事,不會有好結果。石礎現在在我手上,他老闆那裏會輕易放過他。”
趙一二想了想,“那好吧,明天我們再去醫院看看情況。”趙一二說完,就向江邊走去。不知道他要睡覺的位置到底是什麼地方。難道在水裏不成。
和王八回他的寓所的路上,王八興奮的要命。不停的說著:“趙一二先生,我這輩子竟然看到趙先生了。”
我看不慣王八發痴的樣子:“我看他也就是個手段高超點的神棍,犯得着你這麼念叨嗎。”
“他救了你的命列?”王八替趙一二不值:“你還這麼說他。”
“我跟你說,趙一二絕對不在乎我這麼說他。”我對王八說道:“你要是想跟他學手藝,就別老是什麼事情都正正經經的,趙一二是個很隨意的人,不喜歡繁文縟節。”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就是這種人啊,我覺得他和我差不多的想法。”
“原來你也想跟他學手藝啊,那我們明天一起去跟他說去。”王八很期待的說道。
“你去吧,我沒興趣。”我說道:“當初草帽人讓我選,我就沒選這條路。”
第二天再去中醫院,邱阿姨已經不在,病房換了病人,是一個退休的老幹部。裏面還有他的家人。我和王八在門口探頭探腦,他們以為我們是來看望的。老者的臉上就很欣喜,他的家人連忙招呼我們坐。
我和王八連忙道歉,“走錯房間了,對不起。”
那老者的臉上就很沮喪,失望之極。
我和王八正在想,趙一二是不是在乎(宜昌方言:騙)我們。
一個年輕醫生就來了,對我們說,“劉院長在辦公室等你們。”我和王八來了多次,那個醫生應該是認得我們。
我和王八又走向劉院長的辦公室。沒敲門就進去了。
剛好就看見劉院長在罵人:“你不去看,你看一看會死嗎!,每次你都推三阻四,你拽什麼拽。。。。。。。你很偉大嗎?又不要你承擔什麼,就是去看看。。。。。。。”
劉院長罵的興起,唾沫橫飛。手指着前面,“快四十歲的人了,一點擔當都沒有,年齡都活到狗身上噠。。。。。。。
我和王八一看,驚奇不已,原來劉院長罵的人,蜷縮在沙發上,精神萎靡,一言不發,正是趙一二。
劉院長見我和王八進來,連忙把下面的話咽進喉嚨,手在桌子上拿了茶喝一口,掩飾一下。趙一二被罵的秧了(宜昌方言:神情低落),對劉院長低聲下氣的說道:“我只是說懶得去,又沒說真的不去了。”
“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你莫說了,我去。”
趙一二看見我和王八,對王八說:“你昨天說的那個密碼的事情,你就別去亂搞了,雖然你是律師,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當然能做的。”
劉院長說:“小王,你就別想這些事情,我們的一個同學,現在在政府部門上班,我已經把這件事情交代給他了。”
我心裏正在疑惑,他們學醫的同學,怎麼還有在政府工作的。就聽見趙一二大聲說道:“是不是傅剛!你怎麼還相信他!”還沒說完,趙一二又擺了擺手:“算了算了,跟老子有屁的關係,我操這個心幹什麼。。。。。。”
趙一二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歪着頭靠着沙發休息,嘴裏卻在嘟嘟囔囔,看口型是在偷偷的罵人。
劉院長沒理會趙一二無來由的插嘴,對王八說道:“邱升的愛人,已經轉到優撫醫院。小夥子,你們心底還算不壞,這件事就結了,你們回去安心上班吧,別再管些不該你們操心的事情了。”
劉院長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和王八再不知趣,也知道要走了。
王八不願意走,他想問趙一二,以後怎麼找他。
誰知道趙一二會不會搭理王八。
我拉開門,就要走了。沒想到趙一二說:“你們兩個也跟我去老劉家吃飯吧。”
我說道:“這怎麼好意思,我們和劉院長又不熟。。。。。。。哎,你踩我幹嘛!”我掀了王八一下。
劉院長當然是不願意我們兩個人去他家,但出於禮貌,也不好當面拒絕。把我們看着,好讓我們不好意思,自覺的推辭。
趙一二說道:“昨天我吃了他們一頓划得來(宜昌方言:佔便宜),今天老劉你就幫我把人情還了吧,誰叫我窮,請不起他們下館子。”
劉院長如果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
等到劉院長下班,我們往劉院長家裏走去,劉院長的家離醫院很近,就在北山坡。走在路上,我偷偷的問趙一二:“你這麼厲害的人,、怎麼也是窮鬼一個啊?”
“我騙老劉的,我有的是錢。”趙一二神秘的說:“我身上有好幾百塊呢,我就是不想去他家,你們跟我一起去,有外人,他們就。。。。。。”
趙一二不說了,我覺得他這點和王八挺像,就是喜歡說半截子話,把自己搞的神神叨叨的。別說劉院長應該和他交情不錯,就算是深仇大恨,也沒本事奈何他啊。
到了劉院長的家,劉院長住二樓,樓下成片的麻將館。
劉院長家裏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在寫作業。看見來人,連忙把作業本和書包搬到卧室。
劉院長走到涼台上,對着樓下大聲喊道:“你還在打啊,快去買菜,老趙來了。”
樓下露天麻將館裏一張桌子上的一個婦女就回答喊着:“等我這把打完。。。。。。。”
趙一二和劉院長和我們坐在客廳里,四個人都無話。把茶杯抱着,大眼瞪小眼。
四個人呆坐了十幾分鐘,劉院長對卧室喊:“策策,出來,讓趙叔叔看看你。”
那個小丫頭就走出來了,劉院長催促她:“喊人撒。”
小丫頭對着趙一二喊:“趙叔叔。”
趙一二把小丫頭看着,慢慢摸了摸她的頭,嘴角撇了撇,說道“好乖,比上次還乖。”
“她乖!”劉院長面部表情極其誇張:“我昨天才被她老師請到學校了,你不曉得她有好惡罩(宜昌方言:兇狠),追着一個男生兒趕,要打人,別個跑到男廁所裏面了,她還不甘休,往裏面砸磚頭。把裏面的一個老師差點砸到。。。。。。。。”
“肯定是別個欺負她了。。。。。。。難道還讓人欺負不成。”趙一二激動的很,“誰說只有男孩能調皮的。”
“你倒是當回父親看看,小孩子有這麼教的嗎?”劉院長情緒突然也激動。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趙一二說道:“我當年就是走了這條路,才不結婚的,你當初答應我什麼來着?”
“是的,是的,一句不結婚,就什麼都省心了,你逍遙哦。。。。。。。你自在哦。。。。。。”劉院長一點都不示弱。
。。。。。。。
。。。。。。。。
。。。。。。。。。
兩個大男人跟婦女一樣,你來我往,竟然吵起嘴來。看樣子他們從來就是這麼過來的,也許從認識就這樣了。不然吵了這麼多架,放在一般人,早就不來往了。
我和王八看着他們吵架,尷尬的很,王八連忙把這個叫策策的小丫頭一拉,“走我們看你寫作業去。”
我也跟着進去。
王八說:“讓叔叔看看,你寫的什麼作業。有沒有不懂的,我來輔導你。”
策策把作業本給我們看:“好多作業哦,我哪裏寫的完,今晚又要加班到半夜了。嗨,這是什麼世道哦。。。。。。做小孩真命苦。”小女孩的口氣跟大人似的。我呵呵的笑。
王八說道:“現在學校也是的,怎麼佈置這麼多作業。。。。。。。”
“不如這樣,”策策說道:“兩個哥哥幫我寫作業吧,你們一看就是好人,是不是我老爸醫院新分來的醫生。”
王八連忙說道:“我可不能幫你寫作業,你那裏不會寫,輔導你還差不多。”
“哼哼,到我家裏來的新醫生,每個都得幫我寫作業,”小丫頭臉翻得好快:“不然我老爸找你們麻煩。。。。。。”
“你嚇唬我啊”我對着策策說:“我現在就去問問你爸爸,看能不能幫你寫作業。”
“我錯啦,我錯啦。你不用給他說了,你就幫我寫一點嘛,你看我好造業哦,我是小孩子呢,怎麼能這麼對我。”
“老子自己讀書都沒寫過作業,怎麼可能幫你寫。”我走到窗子旁邊,打開窗子,掏出煙盒,準備抽煙。
“那我把我老爸的好煙給你拿幾包,你幫我寫不寫。是中華的呢。”這小丫頭太聰明了,看我抽的兩塊五一包的“游三峽”,就馬上跟我談條件。
“那合適嗎,你老爸,會不會打你?”
“不會不會”策策連忙擺手:“他反正不抽煙,我拿了好多出去換東西,他都不知道。知道也沒什麼,又不是他買的。”
“好,數學寫完一包,語文寫完再一包。”我動心了。
“好啊好啊”策策開心的很。
“瘋子,你怎麼能這樣。”王八看不過去了:“幫她寫作業就不對,還慫恿她偷他爸爸的煙。。。。。。”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樣,”策策指着王八說:“不幫我就算了,還不讓這個帥哥哥做好事啊,怪不得你長的這麼丑,臉上都是痘痘。。。。。。。”
王八一口氣噎在喉嚨里。
我坐下來拿起筆,“少廢話,快去拿煙,你老頭正在和姓趙的吵架,顧不上你。”
策策說:“你急什麼,貨到付款,童叟無欺。”拿着一個gb玩起來。
“你還玩的是三國志啊!”王八驚訝的對策策說。
策策把王八輕蔑的看着,“別搗亂,一邊涼快去。”小丫頭還挺記仇。
我幫策策寫作業,剛做第一題,就後悔了。媽的我不會做。轉身把王八看着。
王八冷笑:“小學五年級的課程哦。”
我咬起牙關,硬着頭皮繼續做,花了二三十分鐘,把那幾道題目寫完了。
趙一二和劉院長還在客廳爭吵,但是聲音不大,其實也算不上吵架,只能算鬥嘴。跟兩個更年期的女人一般,那些他們從前讀書時的生活瑣事大做文章。就是什麼不洗澡哦,拿別人的飯票打飯哦。。。。。。。雞毛蒜皮。
我把策策招呼道跟前,說寫完了,要策策給我拿煙。我不敢答應給他寫語文作業了,誰知道會是什麼深奧晦澀的題目。王八在一旁看着冷笑。
策策走近了一看,連忙說:“不算不算,你寫的答案都是錯的。你亂寫的,不算。”
“你怎麼知道是錯的,你自己會寫,要我幫你幹嘛?”
“我知道你瞎寫了敷衍我的,我不幹!”策策說:“我不寫不等於我不會寫。你見過那個足球教練下場踢足球的。”
“你還會看足球啊!”王八驚訝不已。
“老子不管,你去給老子拿煙,”我在耍賴了,“你又沒說寫對了才給煙。”
我把策策的辮子揪起,做出惡狠狠的模樣。
“你比他還丑,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醜八怪,醜八怪。。。。。。”
“你們在吵什麼啊?”趙一二聽見策策在喊,在外面問。
“你別扯開話題,你倒是說說,一年級那次補考,到底是你還是陳雲幫我替考的。。。。。。。”劉院長還不肯干休。
客廳的門開了。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走進來。應該是劉院長的妻子。
“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次,老趙,你一搞就是幾年看不見人,來了就和他吵架。”劉院長愛人又把劉院長指着,“他不來吧,你又天天念,來了吧,就纏着他吵架。你們兩個真是狗臉不生毛(宜昌方言: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反正大人都把這個俗語用在這個場合)!”
策策一聽見她媽媽的聲音,立馬就老實了。乖乖的不說話。安靜下來。
劉院長還在說:“他一進門就說,我教育策策有問題,他倒是省心,站着說話不腰疼。。。。。。。”
“喂喂,我是說策策不能在學校受欺負。。。。。。。。”
劉院長愛人大喊:“吃飯——吃飯,受不了你們。”
“陳策,你個小害人精,也給我出來!”劉院長愛人指着策策:“吃了飯再收拾你,你倒是越來越能幹,拿轉頭砸人。你作業寫完沒有,沒寫完,我打不死你!”
劉院長說道:“不能這麼吼她撒,他還是小孩子,你這麼凶神惡煞的幹什麼!”
“都用磚頭砸人了,還不給她個教訓啊,她是個姑娘兒呢。”說這句話的,竟然是趙一二。他還真是跟劉院長卯上勁了。只要是劉院長贊成的,他都反對,完全沒有立場。
“吃飯吃飯。”劉院長愛人不耐煩的說道。走到餐廳,把手上的打包小包往餐桌上一放。
劉院長的愛人真懶,來客人了,都不自己下廚。
“媽媽又買好吃的拉,媽媽最好了。”策策的嘴巴太甜了。可惜對她母親沒得用。
“別跟我趕好的說,等會再收拾你。”
我還惦記着中華的煙,對策策說道:“你要是不給我煙,我待會把幫你寫作業的事情,告訴你媽媽。”
王八把我一推,“滾!”然後對策策說道:“你爸爸不是姓劉嗎,怎麼你姓陳?”
“我跟我媽媽姓不行嗎?”
“她叫劉陳策,”劉院長走過來,“小丫頭,又在騙人。來吃飯。”
劉院長在策策的耳邊說:“吃了飯就去學琴,放乖點,你媽就不會找你麻煩啦。。。。。。。”
劉院長的愛人看見我和王八了,對劉院長說道:“多來了兩個人,也不說一聲,你們先去吃,我再去炒兩個菜。”
劉院長招呼我和王八坐了。把他愛人買的大包小包的菜一一放到盤子裏。
我一看,竟然有豬腦殼肉。
“呵呵,劉阿姨也知道趙師傅喜歡吃豬腦殼肉啊?”
“哼哼。”劉院長愛人在廚房裏聽見了,“他見了豬腦殼肉就是命,當年在北京,吃不到豬腦殼肉,還發脾氣要退學。”
“我們三個以前是同學。”劉院長冷冷說道。
“你們別叫我劉阿姨,聽着彆扭。我姓陳。”陳阿姨在廚房裏說。
劉院長拿了瓶五糧液出來,我眼睛都放光了,我從來沒喝過五糧液。
可趙一二卻沒有昨天喝酒的心情,只到了半杯。王八和劉院長都不喝酒。
過一會,陳阿姨把菜也炒好,還沒端出來,我就聞到是炒回鍋肉的香味。趙一二食指在桌上叮叮的敲。
四大一小,吃飯都很安靜。陳阿姨吃了一會,就說不吃了。要去樓下打牌。
吃了飯,我對把策策拉到一旁,“小姑娘家家,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媽媽這麼凶,你不怕我告發你找人寫作業。。。。。。。”
“誰說我媽媽凶,我媽媽一點都不凶。”策策還是蠻維護她媽媽的。
“你媽媽還不凶啊,我都怕他。”
“不信你們看。。。。。”策策顛顛的跑到他父母的卧室,拿了個相冊出來,給我看,裏面有很多他父母讀書時照的照片,每張都是三個人以上,最多都是趙一二和他父母的合影,竟然沒有劉院長夫婦的單獨合影。看來他們三個人,當初的關係非常好。照片里趙一二身材頎長,相貌英俊,滿面的英氣,不是如今的不修邊幅模樣。劉院長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陳阿姨也不是現在身材臃腫的樣子,而是挺苗條俊俏的一個女孩,掛着笑容,和策策一個模子。
“小徐,你過來。”趙一二在那邊叫我。
我走過去,和他們一起坐着。我和王八一個沙發,趙一二和劉院長一個沙發。
“我們要談談這個石礎的事情。”趙一二說:“我也賣關子,這個石礎,小徐,要着落在你身上解決。”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靜謐下來。策策在裏間彈起鋼琴,叮叮咚咚的更覺得讓人安靜。
我們都把沙發前麵茶几上的石礎看着。
“老趙,你能肯定就是韋昌輝那個石礎?”
“能,你不信,看這石頭上雕的玄武。”
韋昌輝是北王,石礎上雕玄武很正常。我也知道。
“這玩意,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對它沒興趣。”我問。
王八卻很熱心,連忙問趙一二,“這石礎是韋昌輝自己弄出來的嗎?”
當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韋昌輝殺戮同門無數。不是個好人,他弄出來的石礎,也絕對不是好東西。
趙一二對我說道:“你把石礎的暗紋摸摸看。”
我以前拿過石礎,雖然對這東西很反感。但現在趙一二在旁邊,我不是很怕。說實話,我內心裏,也是有點好奇。
手顫巍巍的去摸石礎上的暗紋。粗糙的石頭紋路,凹凸不平,一一劃過我的指尖。我能感覺到無數的附靈在裏面尖叫,哭喊,彷佛無數只手從石礎里伸出來,勉力想抓住我的手指,我的手一陣刺寒。
我驀地把手手回來。
把趙一二和劉院長看着,心悸的說道:“他們很擠。他們說很擠。”
王八說道:“你以前不是說他們對你喊‘垮了、垮了’”。
趙一二說道:“這東西肯定是有人從韋昌輝當年的宅邸地下刨出來的,這個石礎支撐宅邸地基的風水,被刨出來,石礎里的附靈當然要說垮了。”
“然後賣水貨設備的公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到這石礎,知道是好玩意,就想送給這筆業務的聯繫人——廳長的兒子。”劉院長接著說道:“金仲知道有這個東西。。。就向那個廳長的兒子索要。。。廳長兒子答應把石礎交給金仲。。。條件就是金仲要幫他解決後患。。。可是那個業務員聽了鄒廠長的提醒。。。不敢給金仲。。。。。又不敢拿回去。。。。。就給了邱升。。。。。。”
“那個業務員也沒安好心,他肯定也被石礎里的東西纏怕了。”趙一二分析。
看來這石礎實在太凶,和它有過關聯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這麼邪性的東西,你們要交給我收拾。”我吃驚不小,把自己指着:“你們太抬舉我了。”
“你難道不願意?”趙一二看樣子比我還驚訝,“你知不知道天下會治石礎的人,不是想當就當的,有人搞了一輩子都不會。”
“我不管別人想不想學,我反正不會去學。”
“你對這個不感興趣?”趙一二問道,彷彿要笑出來了,“你不想當術士,為什麼巴巴地去學水分?你們兩個還摻和這些古怪事情。”
“我有什麼辦法!”我喊道:“從來都是這些爛事找上我,我什麼時候去摻和過。”
“你要想好,我這輩子只會收一個徒弟,錯過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我向趙一二拱拱手:“謝謝你兒看得起,和你兒喝酒,我蠻樂意,但要我當你徒弟,不可能,我從小膽小,怕鬼。肯定學不會你的手藝。”
趙一二把我愣愣地看着:“你從小都不順,小時候身體差,長大了被人當二球,你難道從沒有想過為什麼嗎,你是個大專生,可是你連個工作都混不上,你想過為什麼嗎?”
我茫然的向趙一二搖搖頭,“我不知道,也懶得去想。”
“你和我一樣,只能吃這碗飯,”趙一二手在石礎上揮了揮,一股白氣騰起,鬼魂在晃動。
趙一二手指點了點,那些附靈回到石礎中。
“我最後問你一句,走那條路,你自己選擇。”
“我選過一次了,”我遲疑一下,“我還是不走那條路。”
趙一二把我盯着,看了半天,拿出煙來,給我遞了一棵,然後用手指上冒出的火給我點上。
“這本事,你不想學嗎?”
“我可不想當魔術師”我忍俊不禁,趙一二完全在騙小孩的做法,這種把戲也用上。
劉院長在旁邊插嘴:“老趙,你就死了心吧,社會在發展,你們這一套遲早會被淘汰的。”
趙一二泄了氣,好像很難接受我不跟他學手藝。過了一會才又對我說道:
“你不願意學詭術,為什麼要自己去學水分?”
“我當初學水分是因為,內經上有些東西算不懂,才去看的。”
“你為什麼要去學內經?你想替人治病是不是,很古怪的病是不是?”趙一二突然激動起來:“你就是為了想給一個你看起來很可憐的人,給他治病,才去學的內經和水分,是不是?”
我把趙一二看着,一言不發。
“我他媽的早就該想到了,你看得見那些髒東西,應該就是你遇到了那個人。”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王八對趙一二說著。
“那個人是不是終年不能見陽光,不能聽見貓狗叫聲,不能聞到任何煙味,特別是柴火和油煙味,為了活下去,那人終年都要戴斗笠穿蓑衣。身上綁的跟粽子一樣。。。。。。。。。。”
趙一二怎麼會知道這些,我的頭腦發暈。王八在旁邊喊道:“趙師傅,不能再說了。。。。。。。他。。。。。。”
趙一二把我的頭拍了一下,“你不該認識那個草帽人的。你看草帽人可憐,你想治好她,你倒是好心腸。”
趙一二說完就走出房間。跟劉院長招呼都不打一個。
劉院長對我說:“小徐,小徐,小徐。。。。。。。。”
我身上好冷,頭開始炸炸的疼:
草帽人對我說:“你決定了,就算是一輩子一事無成,當一輩子的窮人,也不願意走這條路。”
“我決定了。”
草帽人苦笑:“也好也好。”
我身上好冷。
草帽人說:“你既然不走這條路,當初就不該來問我。”
我好冷。冷得瑟瑟發抖。
草帽人說:“我走了,知道走的意思嗎?”
我說:“不知道。”
草帽人扯掉臉上的口罩,露出煞白的臉龐,整張臉佈滿血絲,透明的皮膚下面顱骨隱約可見,“可我也走不遠?”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說。。。。。。”
草帽人在哭,“你放棄了這條路,我也沒指望治好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
“早說了,你會選嗎?”
。。。。。。
策策在卧室門口大哭起來。
王八連忙把我抱住,狠狠的壓住我。
我身上好冷。
策策的哭聲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把脖子伸長,頭顱饒過王八的胳膊,向策策看過去。
策策“呀”的尖叫,把我指着。
劉院長拿了床毛毯過來,幫助王八把我包起來。
我朝策策微笑,把信子吐出來,信子在空氣里快速的抖動,搜索空氣里的各種細微的信息,信子能夠清晰的察覺到策策身上害怕的氣味。我開心的很,哈哈的笑起來,可是嘴角剛張開,嘴巴就裂開了口子。我的皮膚太脆。好疼。
王八對劉院長喊道,“叫策策回房去,別讓她看見!”
策策在拚命的哭:“怪物。。。。。。怪物。”
我還想去看看策策這個丫頭,嚇一嚇她。我想趴在地上,再向策策爬過去。
策策在大哭,“爸爸,我怕,我怕妖怪!”
看着策策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心裏高興極了。我用手把嘴巴兩邊的嘴皮捏住,免得笑的太開心,又炸裂開。
“嘎。。。。嘎嘎。。。。嘎嘎。。。”我只能用喉嚨憋着嗓門笑。
王八狠狠揍了我一拳。
。。。。。。。
等我再清醒,我正躺在劉院長客廳的沙發上,模模糊糊的聽到劉院長說:“他自己從來不知道。。。。。。。。你瞞了他這麼多年。。。。。。。。你的確是個夠義氣的人。。。。。。。好兄弟就是這樣。。。。。。。。要替對方背負。。。。。。不管兄弟知不知道,領不領情。。。。。。。不管多少年。。。。。。”
王八也低聲說著:“去年開始,他越來越明顯了。”
“他又這麼犟,不肯跟着老趙。”
“再想辦法吧。。。。。。。趙師傅非得要他接手螟蛉嗎?”
我頭腦還在混亂中,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勉強撐起身體,看見劉院長和王八表情沉重。
劉院長見我醒了,問道:“你不冷啦?”
我茫然的點點頭。把身上的毛毯掀開。
“那我們告辭了。”王八對劉院長說道:“嚇着策策了。”
劉院長把石礎交給王八。
王八接的很遲疑。
“你要是還想見到老趙,就拿着,你只要不想去用它,應該沒什麼事情。”劉院長給王八解釋。
和王八走到夷陵路上,王八說道:“瘋子,當年你真不該跟那個草帽人打交道的。”
我說道:“我也沒治好她,蠻對不起她的。”
“你以為看懂了內經就能治病嗎,苕。。。。。。”
“我當年真的以為可以幫到她。可是她死了,我很內疚。”
“你真的以為她死了。。。。。。。”王八欲言又止。
“她家人都說她死了,還能有錯嗎。”我追問:“她難道沒死?,誰會詛咒自己的家人死掉。”
“恩,你說死了就死了吧。。。。。。。”王八敷衍我。
過一會王八又說道:“瘋子,你不覺得這一兩年,你遇見的邪事情,越來越多了嗎?你以前不想現在這麼頻繁撞邪。”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我回答道:“那次不是你惹到這些東西,連累上我的。”
王八苦笑道:“這倒是我的原因了。”
“難道還是我的不成!”我吼道。
王八不理我,把石礎抱着,“我現在好想看看這石頭裏的東西有多厲害。”
“老子踢死你!”我狠狠的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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