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風起雲湧3

第三十五章 風起雲湧3

第三十五章風起雲湧3

他望着丐幫總舵門前那群穿着極為破爛的丐幫弟子,大夏天的,破破爛爛的褲腿與衣袖都高高地卷了起來,露出來的皮膚像是給炭染過一樣,烏七抹黑的,看不出一點兒皮膚的顏色,頭髮沒有綁起,結成塊地在腦後張揚地硬起,風吹過去,那頭髮都吹不起來。

那種樣子,他一看,就覺得渾身發麻,前幾天,他狼狽的樣子,原以為是他人生最糟糕的,原來還有更糟糕的,“九嬸,一定要弄成那個樣子才像是丐幫弟子嗎?”

廖江穎沒有回答,緊緊用小小的眼睛瞄過他一眼,他連忙噤口,他家老父果然沒有說錯,女人那是得罪不得的。

入丐幫很容易,京柳東算是見識了一回,用了十幾個銅板就成丐幫的低等弟子,按聽了一回規定,每月得上交十個銅錢維持丐幫日常開支。

他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不知道是不是介紹他們入幫的人地位太低,根本就不認識丐幫里曾經的九袋長老廖江穎,他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當然,廖江穎還編了他們的身世來歷,家鄉給黃河水淹沒了,四處逃難,又沒個親戚什麼的,就索性入了丐幫。

丐幫總舵不是他們這兩個如今的丐幫低等弟子能夠進去的,他們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分舵里,聽着那些似乎已經來了有些時日的老鳥們在談天說地。

“汗,真是晦氣,我怎麼沒有抽中,要是去了鳳凰山,那得多好。”

鳳凰山,那可是她的地盤,廖江穎眼睛一亮,懶懶地躺在陰影里,聽得有人說起鳳凰山,耳朵立即豎了起來,仔細地聽起來。

她身邊不遠處歪躺着的是京柳東,身為丐幫弟子,居然還得去做工,搬東西,早上他分到的是替人搬家,結果,他累得差點兒趴下,一直養尊處優的他哪裏干過活,歪躺在角落裏,喘着粗氣,動都不想動,想着剛才吃進嘴裏的野菜,不由得眼神一暗。

“別提鳳凰山,那裏可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

“為什麼不能提呀,那裏是個好地方呀,當初廖長老在時,那裏都是好多丐幫弟子努力的目標,廖長老對弟子們不錯。”

聽到這話,廖江穎心裏有些自得,原來還有人惦記着她,挺高興的,面色依然保持着常色,不露出一點兒心裏的想法。

“幫里可沒有什麼廖長老,小子,記住,你這話說出來,我們聽聽也就罷了,要是傳到幫主的耳里,沒得你好果子吃!”

“可是,幫主不就是將廖長老自小帶入幫里,還是廖長老的師父嗎?怎麼就將廖長老給逐出丐幫了?我真搞不懂!”

“讓你別說了,耳朵沒長是吧,那是幫主的事,與我們有什麼干係,快吃,吃完了還得去幹活,嘰歪什麼!”

廖江穎的心裏一下子苦澀了起來,連一個丐幫的低等弟子也會發出那樣的疑問,她身為當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突然活生生出現在丐幫里的師父逐出了丐幫,更是覺得雲裏霧裏,搞不明白。

京柳東的耳朵也沒有閑着,心中沒有驚訝那就是假的,沒想到九皇嬸是給她自己的師父逐出丐幫的,這讓他立即好奇起來,江湖,難道這就是江湖?他從沒有接觸過的江湖!

他立即來了精神,稍稍地湊近一點她,壓低了聲音,“九嬸,那個他們說的是你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江穎不耐地丟給他一個白眼,“一邊去。”她可沒空跟他解釋,至今她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她的師父究竟是不是她的師父?

“不說就不說廖長老,我說簡長老能行吧?他怎麼突然從幫里失蹤了,幫主說他帶着幫里的錢私逃了,簡長老平日裏那麼摳門,一定是攢一大筆!不過幫主真能幹呀,帶着那大筆的銀錢回來,如今呀,我們丐幫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再也不會讓人當成窮得叮噹響的癟三!”

那話里還帶着一絲得意的勁兒,而讓廖江穎覺得驚愕的是簡長老的失蹤,混入丐幫兩天後,她覺得終於找到一點兒線索,簡長老這人摳門得很,但她怎麼不能相信他那個人會帶着銀錢私逃。

師父帶了大筆銀錢回來。

這個消息更讓她驚愕,原來丐幫部舵弄成光輝燦爛的模樣是師父出錢了,向來淡泊名利的師父,居然做這樣的事,更讓她糊塗了,怎麼她就是去了一次京城,人好象全部變了一樣!

“下午還有戶人家搬家,大家先歇着一會,等會就上工去。”

京柳東一聽這話,就差點軟了下來,真想躺在地里不想起來,永遠地不想起來。

下午的活兒不多,十幾個丐幫低等弟子,一下子就弄好了,只是主人家有些嫌棄他們髒兮兮的樣子,想付點兒銀子,不過最終還是付了全價,小老百姓,還是得罪不起江湖人物的。

廖江穎看了看壓根兒沒有做過粗活的京柳東,見他一直喘着粗氣,整個人蹲着,好象沒有力氣站起來似的,讓她心中暗笑,“跟着他們去休息吧,我還有有事要做。”

京柳東一聽這話,就覺得好象會有事發生,就趕緊站起來,這時候他的呼吸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一臉固執地擋在她的身前,“九嬸,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跟九叔交待?”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僅僅兩人之間能聽見。

聽得此話,她卻是一笑,也沒跟他說,她根本就不是他的九嬸,但其中的事與京極律有關,若是說了出去,說不定會給他帶去麻煩,也任由他一直“九嬸”這樣子喊着,見他這樣子也沒有拒絕,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多災民涌到這裏來了,知府大人已經下了命令,要封閉全城了,將那些災民全都擋在城外集中起來,這可怎麼是好,我們可是出不得城了。”

“這是知府大人的決定,亂說什麼呀,咦,那馬車是誰家的,這麼大的馬車,這麼華麗?”

“聽說呀,京里的九王爺來巡視災情了,這不,可能性是九王爺的馬車,我們去看看?”

“九王爺,那個剛打了勝仗回來的九王爺嗎?我祖上真是冒了青煙了,快去快去,說不定還讓我瞧見九王爺一回!”

祖上冒青煙?

廖江穎是見着那馬車過去的,大熱的天裏,那馬車的車帘子將馬車遮了個嚴嚴實實,讓人瞧不出裏面的情形,聽着旁邊的人說著話,然後睜大眼睛看着旁邊的人都動了起來,個個手腳利落得地去追前面的馬車,一時間,人全去追了馬車,街上空落落的,沒個人影。

她愣愣地望着這一幕,緩緩地轉過頭去,望着同樣露出吃驚顏色的京柳東,兩個人同時表示鴨梨很大,太陽使勁地照着他們兩個,一點兒都不吝嗇自個兒的光芒。

相對於他們兩個的愣神,那馬車可沒有停下的意思,直朝着知府街門前去,馬車都還沒停下來,向來不太願意出現在百姓面前露面的知府大人,一身嚴謹的官服,帶着轄下的大小官員,迎接着馬車裏的人。

身材健碩的車夫將馬車的帘子掀開,裏面走下來一個昂藏男子,手裏的摺扇打開來,輕輕地扇着,彷彿能為他趕走暑意,深藍色的錦袍,配着他溫和的笑臉,淡淡地說了聲,“劉知府請起。”

劉知府聞言,才率領着一眾大小官員起身,漾開來的笑臉,比盛夏的陽光還要熾烈,殷勤地在前面替這位權高位重的九王爺引路,一門心思只想着要好好招待於他,討好了九王爺,那在仕途里再前一步就已經不遠了,他彷彿已經能瞧見他成為封疆大吏的樣子。

知府已經是五品官,雖然進京面過聖,到底還是沒有見過九王爺京極律的,並沒有瞧出來人只是李社,不是京極律本人,他身後的那些官員也是一個樣兒,哪裏有見過九王爺,都跟着知府一起想出各種辦法討好這位假冒的九王爺。

聽聞九王爺京極律的府里美人無數,劉知府覺得已經挖到了九王爺的弱點,就在接風宴里準備了兩位美人,大小官員相陪。

絲樂聲響起,令人心曠神怡,伴隨着裊裊的絲樂聲,兩位美人矇著面紗,身着西域風情的舞裝,上半身嫩藍色的抹胸,圍住她們豐滿的胸脯,抹胸很短,遮不住肚臍,戴着一個金光閃閃的臍環,下半身穿着及地的長裙,上面鑲滿了金色的亮片,身上還披着透明的薄紗,隨着絲樂聲起舞,腕間腳踝間的鈴鐺跟着不甘寂寞地響了起來,酥胸隨着她們的動作,波濤洶湧。

大小官員都幾乎看直了眼睛,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不時地瞅瞅着正中央坐着的九王爺,瞧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心裏就越發地踏實下來,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面前的根本不是京極律,只是李社,李社向來習慣面帶笑容,即使是生平最厭惡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能笑如春風。

酒酣耳熱之際,“九王爺”就上前去將兩位西域風情的美人給攬了過去,一邊一個,腳步不怎麼穩,兩個美人立即將他給扶住,嬌笑地將自己的身子貼了過去,引着他回去“休息”。

夜已經深了。

白天時的情景,讓廖江穎不明白那個京極律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李社成了他,他卻成了車夫,對,那個健碩的車夫就是京極律,她不過是好奇了一回,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一幕。

“九嬸,九叔來了,你就別跟他生氣了,快點兒去見吧……”京柳東看到那一幕,也覺得奇怪,不過想了一下,覺得有可能九叔在做什麼事吧,那不是他能插手的,就當作沒看見,也沒有殷勤地跑過去大喊九叔,要是九叔的身份讓他給叫穿了,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他的腦子還是很清醒的,知道什麼事能幹,什麼事不能幹,就像是曾玉樹,他會去揍,不過是禮部尚書的兒子罷了,他還是郡王的兒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位比他長個五、六歲的九叔,他不敢得罪,免得自己遭罪,當然,他還覺得還是勸一下這位九嬸比較好。

他自認是苦口婆心的話,得到廖江穎的一記白眼,連忙把話收住,不講了,九叔不好相與,九嬸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人,他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九嬸,這裏是什麼地方?”

他們的面前漆黑一片,京柳東走得很吃力,平日裏,他夜晚出門時,都有侍衛跟着,用燈籠替他照亮前路,這幾天下來,他還是不太習慣在黑夜裏走路,走得很辛苦。

廖江穎沒有回答他的話,在夜裏行走根本沒有任何的阻礙,走入簡易的小木屋裏,點燃了火摺子,幽幽的亮光,給簡陋的小木屋添了一點兒亮色。

京柳東眼前一亮,連忙跟着走了進去。

房裏似乎已經有一些日子沒有人居住。

她用手一抹過有點兒傾斜的木桌子,一看指腹,上面沾了黑黑的灰塵,連忙走到竹床前,那裏的薄薄被子凌亂得很,根本沒有摺疊過的痕迹。

她走過去,將被子一翻,卻是愣住了。

京柳東見她愣住,就跟着走過去,一看也是同樣的表情。

昏暗的火光下,薄薄的棉被上面沾染了暗色的血跡,幾乎將棉被染了個透。

廖江穎的眼神有些暗,在丐幫里除了師父之外,她與簡長老最為相熟,如今看了這麼一灘血跡,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簡長老真的是夾帶私逃了嗎?這是誰的血,是簡長老的,還是別人的?還是丐幫中人先一步知曉了簡長老想夾帶私逃的消息,追到此地來,被簡長老打傷了,還是被打傷的是簡長老?

她的腦袋裏迅速地閃過各種猜測,事情的苗頭無一不指向簡長老夾帶私逃之事,忽然她面色一變,迅速地將火摺子吹滅,拉着京柳東就欲跑出簡陋的小木屋。

京柳東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還是隨着她逃跑,分神瞅了眼被她揪住的手,見她滿臉暗沉,就沒空想太多,跟着她跑出門外。

迎接他們兩個的是將夜空點綴成白晝般的火把光亮,一眾丐幫弟子將小木屋的前後左右都圍了個水泄不通,為首的正是那個離京城分舵最近的分舵主,只見他雙手附在身後,身邊站着兩個副舵主。

“屬下敢問廖姑娘前來所謂何事?”為首的分舵主上前一步,朝着廖江穎拱了拱拳,明亮的燈火映着他的臉,顯得有一些猙獰的樣子,“這裏已經是丐幫重地,還請廖姑娘儘早帶着你的人離開。”

面對着那一雙雙盯着自己的眼睛,廖江穎從中看到了殺意,心中微微感嘆,人大抵是世是最識相的,前些還殷勤地稱她“廖長老”,而如今只是廖姑娘了。

京柳東站在他的身後,若是平時,他根本不怕這些丐幫中人,身前身後都跟着郡王府里的侍衛,誰人敢動他一下,那個人除非是活膩了,可他現在覺得有點兒生命危險了,連忙將自己躲入廖江穎的身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舉動立即惹來丐幫弟子的嘲笑聲,令他面上有些訕訕然。

“簡長老的住處成了丐幫重地?”廖江穎雙手負在身後,坦然地面對一眾丐幫弟子,從來沒有想到丐幫弟子對她會有殺意,她自認是沒有任何出錯,“不知道你能不能說與我聽一下?讓我也了解了解。”

分舵主目光堅定,早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尊敬,在他的面前只是一個被逐出丐幫的人,再也不是他們丐幫高高在上的刑堂主事與九袋長老,面上露出幾分嘲諷的意味,“廖姑娘已經被逐出丐幫,這是丐幫的私事,廖姑娘又有何權利曉?”

廖江穎被這樣毫不客氣的話給狠狠地噎了一下,她身在丐幫多年,小時候有師父給護着,後來又做了丐幫長老,丐幫弟子中哪個見了她敢給她氣受,她雖然不是那種擺架子的人,可今天這種陣式讓她心裏殘留的一絲希望瞬間成了泡影。

她真的已經不是丐幫人,被逐出了丐幫。

“那麼那個當了丐幫幫主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已經死去兩年的師父?”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讓她可以死心的答案,“我身為他的徒弟,不知道有沒有權利了解,師父當了丐幫幫主,不知道我這徒弟是不是可以去拜見於他老人家?”

“還請廖姑娘打消此念頭。”分舵主面色一凜,說出來的話就帶了幾分強硬的意味,“幫主已經說了,廖姑娘已經被逐出丐幫,今後一切事丐幫無關,更與幫主無關!”

“如果我說不呢?”她不明所以,師父活了,活了,她自然是高興的,卻是沒料到竟然得到這樣的消息,她今後與丐幫無關,可以接受,但與師父也要無關,這是她的師父?真的是她的師父嗎?“你又何打算?”

分舵主一揮手,身後的丐幫弟子都齊齊地上前一步,將她與京柳東圍在中間,火紅的火把照亮她的臉,那張已經洗去了黑顏色的清秀臉蛋,冷凝了起來,面對着眾多的丐幫弟子,就那麼直直地站着。

“廖姑娘請趕快離開,你與丐幫已經毫無關係,請儘速離開,不然,我們就請廖姑娘離開。”分舵主的話里直白地道出威脅之意,利眼瞪着她,目光里沒有一點舊情。

這陣仗,廖江穎卻是笑了,從未想過有一天,丐幫弟子要對她動手,即使剛開始她就已經感覺到了殺意,突然地,她的笑意戛然而止,冷沉地盯着分舵主,“你回去給陳幫主傳一句話,就說廖江穎謝過他的養育之恩!”

人家不稀罕她,她又何必厚着臉皮衝上去問,此處不留她,自有留她處。

話一說完,她一把拉過京柳東的手臂,就想從丐幫弟子的重重包圍下走出去,那氣勢,誰也不敢攔一下。

京柳東自然是在後面快步地跟着,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事他是懂的,所以期待得能儘快地逃出這個鬼地方,什麼江湖,江湖果然不是他這樣的皇族子弟能混的!

“慢着!”

身後的聲音,令廖江穎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過頭望着出聲的人,不是分舵主,也不是分舵主旁邊的兩個副舵主,來人從眾多的丐幫弟子中間走了出來,不同於其它的丐幫中人,他雖是一身粗布長衫,卻是乾淨整潔,看不到一個小小的補丁之處,眼睛很小,透着令人覺得陰冷的綠光,整張臉青瘦得厲害,一眼望過去,幾乎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肉意來,乾癟的表面將他的臉部險險地遮住。

“怎麼?有事?”廖江穎的記憶里沒有見過這種人,此人留着一把山羊鬍子,整個人陰陰沉沉的,讓她看了就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難道你還想留我不成?”

那人陰陰地笑起來,兩頰的皮一動也沒有,聲音回蕩在深夜裏,令人覺得毛悚然,即使是那些身上帶着殺意的丐幫弟子,也讓他笑得有些打顫,個個臟污得看不出原來膚色的臉都不能控制了抖了一下。

“留可是不敢。”那人收住笑聲,目光輕蔑地瞄過她身邊的京柳東,“不過還是請廖姑娘自廢武功為好,這丐幫的打狗棒法,廖姑娘可是學過的,被逐出丐幫,這武功還是請廖姑娘自廢了才好,免得老夫親自動手!”

他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陰測測的,讓京柳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不由得朝廖江穎望去一眼,只見她竟然露出了笑意,清秀的臉滿是笑意,那笑意看過去,竟是透着一絲悲涼,不知怎麼的,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忍。

“在丐幫這麼多年,我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的打狗棒法?”打狗棒法,她究竟何時會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又何來的自廢武功?簡直是笑破她的大牙!“你究竟是何人,你的話是陳幫主的意思?”

“是幫主的意思又如何?不是幫主的意思又是如何?”那人盯着她,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裏,直接地看扁了她,彷彿她就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可以輕易地捏在手裏,“廖姑娘,別再擺出你的架子,你已經不是丐幫里的九袋長老,更不是刑堂主事,老夫看在你曾經為丐幫出過力的份上,允許你自廢武功。”

這話好象施捨於她,廖江穎心裏冷得緊,盛夏的夜裏,沒一絲風,她覺得彷彿身在冰窖里,打狗棒法,她是學過的,偷學的,江湖中的大忌便是偷學武功,她小時候曾偷偷地看着程峰跟着老幫主學武,她偷學了一點兒皮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領悟力不夠,她只能使出到位的招式來,卻不能跟程峰那樣有威力。

偷學打狗棒法的事,沒有人知曉,知曉的只是她的師父,她當時還將學到的招式有模有樣地比劃着給師父看,絲毫沒有想到如今便是此事就足以讓她跌入地獄裏,師父還是師父,不然又怎麼能知道她學過打狗棒法。

一聽到廖長老有學過打狗棒法,丐幫弟子們望向她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殺意更濃了些,恨不得把這個覬覦幫主之位的人給收拾了。

“原來廖姑娘對丐幫幫主之位早有覬覦之心,既然已經不是丐幫中人,還是請自廢武功吧。”分舵主開口了,他的話一說完,就轉了身,背着廖江穎,似乎是不忍面對的樣子,“廖姑娘自廢武功后,我保證會讓廖姑娘與朋友安全離開。”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京柳東卻是聽不下去了,廖江穎雖是他的九嬸,可年紀那是比他小太多,根本只是個小姑娘,這丐幫不就是仗着人多勢眾想欺負人嗎?一個忍不住,他就沖了上去,還想再說些什麼替她打抱不平,橫在脖子間的打狗棒立即讓他閉上了嘴。“……”

廖江穎利眼一瞪,那個將打狗棒凶神惡煞般地橫在京柳東脖子上的丐幫弟子微微一個遲疑,然後收起打狗棒退到一邊去,她將試圖擋在她身前的京柳東給推到身後,盯着分舵主,“自廢武功可以,反正本姑娘的武功也並不高強,有跟沒有也差不多,只是,還請分舵主聽清楚了,廖江穎從未學過什麼打狗棒法,陳幫主不會,那我就更是不會了,陳幫主向來是手把手地教我武功,若是我會,豈有陳幫主不會的?既然陳幫主想收回這些微末的武功,我自會是廢了,可分舵主可敢保證,我若是自廢武功了,你能讓我們安全離開?”

她不是單純的人,別人說什麼就會相信,她只相信自己親自驗證過的事實,她說的話有條有理,而且還故意地將話引導到現任幫主的身上,當然也沒想引起這些對現任幫主看上死忠的人懷疑起現任幫主,她只想有後路可退,武功沒有被廢,還可以拼一回命,若是沒了武功傍身,他們又反悔,她豈不是哭訴無門!

她還有點後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腦袋壞了,居然還帶着一個累贅,這下到好,她做什麼事都是縛手縛腳的,等會事情結束了以後,就讓這個破傢伙帶她走這個鬼地方。

“我敢保證,決不會為難於你們!”

分舵主攔住那個陰測測的人,一力承擔了下來,面前的光亮讓拔尖得竹子似的副舵主給擋住,陰暗的面容看得不真切。

京柳東到是急了,他是沒學過武,多少也是聽聞過自廢武功這碼子事的,就有些擔心,想扯住她的衣袖,不料,被她毫不留情地揮開,手背疼得火辣辣的,下一步,就已經看着廖江穎站直了身子,渾身緊繃了起來。

他不懂武功,可會看別人的眼色,尤其是那個挑出事來要九嬸自廢武功的人露出得意的陰測測笑意,不由得渾身一寒,若是他們反悔會怎麼樣?

“放肆,竟敢對我家主子無禮!”

破天的聲音將黑暗的夜色震得幾乎散開去了,丐幫弟子們瞬間就擺好了陣勢,被火把照得白晝一般亮的空曠天空裏如鬼影般地飄過烏鴉鴉的黑衣人,將丐幫的人都給團團地包圍住,個個手中持着泛起寒光的長劍,直直地指向一眾丐幫弟子。

京柳東一聽“主子”這兩個字,跟打了雞血似的,連忙望向來人,只見為首的一身黑色夜行衣,面給黑色的蒙面巾給蒙住,根本看不出是什麼人,那圍住丐弟子的一群人也是這種裝扮,他剛起興奮勁兒又蔫了下來,不是他家老父派來的侍衛。

下一秒,他又激動了起來,原因是那為首的手中長劍如蛟龍一般,寒光一閃,丐幫弟子紛紛地往兩邊不由自主地散開去,他就像是天神(不代表女主的觀點,只代表丫丫的惡趣味)般地降臨在廖江穎的面前,長劍入鞘,姿態優美,身形頎長。

京柳東覺得驚艷了,愣愣地站在那裏,眼巴巴地盯着來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來人究竟是誰?是來救九嬸的?莫非是九皇叔派來的人?

廖江穎的記憶力不錯,向來記得每一個跟她說過話的聲音,來人就是那個殺了小惠,傷了她的脖子,以及在花會裏闖入雅間的黑衣人,她連忙收起剛才那個愚蠢的念頭,很遺憾地望着稍稍退開的丐幫弟子,“怎麼辦呢,我還不知道應該叫你什麼呢?”

那黑衣人無視丐幫弟子們的戒備與殺意,向她恭敬地行了個禮,“主子請先行一步,此處交於屬於來處理便是。”

廖江穎沒有任何異議,對於一個差點兒把自己的武功無奈地廢去的人,她此刻覺得是幸運的,幸運至極,儘管她心裏知道黑衣不是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這裏,順手將她救下,她無暇顧及,小命比較重要。

“很遺憾,我得走了,如果可能的話,不要傷了他們。”她一扯呆愣着的京柳東,見他的注意力全落在為首的黑衣人身上,覺得有些兒莫名其妙,“還不快跟我走,你要留在這裏等待明天的早飯嗎?”

京柳東被她用力一拉,腳下就踉蹌了一下,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地跟着她,不時地轉過頭望着為首的黑衣人,武功真高,不知道比九皇叔來會如何?

為首的黑衣人讓手下們全都聚攏了起來,攔住蠢蠢欲動的丐幫中人,不讓他們往前追,只到廖江穎兩人已經走遠,他們就儘速退去,留下悻悻然的一眾丐幫弟子。

“哼!”

分舵主身邊的那個青瘦男人冷哼了一聲,甩手離開。

“走吧。”分舵主也跟着走了,遠眺了一眼廖江穎離開的方向,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舵主,我們現在怎麼辦?”

拔尖得跟高聳入雲霄的竹子似的副舵主壓低了聲音,嘴巴似未有動靜般。

分舵主就給他一記白眼,小心地看了眼已經跟隨着那青瘦男人走開的一眾丐幫弟子,將身邊的兩個副舵主都拉了下來,慢慢地跟在後面,謹慎地警告着身邊的兩人:“小心點兒,亂說什麼話,小心讓別人聽了去,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個爛話!”

“可是……難道廖長老就這樣被逐出丐幫了嗎?”瘦高個看了眼已經遠在前面的一眾丐幫弟子,火把的光亮離他們三個已經很遠,這邊陷入了夜色里,坑坑窪窪的小路,腳下沒有磕絆兒,“剛才舵主為什麼要附和着那個不知從哪裏來的人說要讓廖長老自廢武功?”

“你亂說什麼哪,舵主只是想爭取主動將廖長老的命保下來罷了。”另一邊的副舵主長嘆一口氣,聲音里滿含着陰鬱之意,“如今我們這位幫主不再是當初的程幫主了,他手握着丐幫大權,做起事雷厲風行,哪裏是我們可以猜透的。”

“可是……”廖長老可是幫主的徒弟,一把手一把手給拉扯長大的,感覺自是不一般的,怎麼就、怎麼就沒個風聲傳出來,就給逐出了丐幫,甚至脫離師徒關係?

他的這番話在分舵主的警告眼神下悻悻然地咽進肚子裏,怎麼都想不明白,這都是怎麼一回事,就如同他與其他丐幫弟子都不知道陳長老何以會突然活了,且聯合了幫內眾多人,拱他坐上了幫主之位,前些日子丐幫還在找程峰幫主,事情變得令他們都沒有心理準備。

他們幾個將廖長老送入京城時,本想守着城外,隨時準備給廖長老接應的,豈料,幫里傳來消息,讓各地的舵主去總舵,他們甚至都來不及看清形勢,幫主已經換人。

夜色很深,將他們的身影淹沒,也帶走他們微弱的聲音。

京柳東一直跟着廖江穎的腳步,在黑夜裏走得很吃力,突然地,他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整個人都失去重心地倒向地面,沒有任何人前來相扶,身子重重地倒在地面,瞬間,他覺得一身骨頭都要散開來,與他的身子分離開來,痛苦地癱軟在那裏。

“還不快起來!”

廖江穎停下腳步,斜眼瞪着地面里癱軟的身影,伸腳過去,踢了踢。

“九嬸,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呀!”京柳東整個人都疼,被她一踢,就覺得更加疼了,吃力地抬起眼望着面前模糊的身影,“疼死我了,九嬸,我爬不起來了,讓他們抬我,可不可以的?”

他有點看出來了,這些人對九皇嬸很恭敬的樣子,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廖江穎望着一眾黑衣人,讓她壓力很大,黑衣人在這裏出現,將她及時救下,讓她免於自廢武功,卻讓她的心裏多了防備,她身來丐幫總舵,行蹤一向很注意隱蔽,而這幫人,居然還知道她到簡長老的住處,甚至在緊要關頭將她救了下來,這可不是什麼湊巧的好事,而是蓄意在跟蹤她,她一點兒都沒有發現。

“起來,你一個大男人的,像什麼話,還不快起來!”

她可沒功夫與京柳東歪纏,板着清秀的臉,黑衣人,她不是天清王的女兒,黑衣人的出現讓她心裏免不了惴惴不安,若是讓他們給發現她並不是天清王的女兒,應該會殺人滅口吧。

“主子,可容屬下說句話?”

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揮,身後的黑衣人立即如鬼魅般消失在蒼茫夜色里,彷彿根本就沒有在此地出現過一般。

京柳東大為驚嘆,緩緩地從地里爬起來,腿一疼,又差點兒站不住,這會兒,他眼明手快地抓住身旁的樹榦,幸運地站穩身子,只是,他驚愕了,凌利的掌風直衝着他的面門過來,根本來不及躲閃,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那一掌就要落下來,腿腳都動彈不得。

說時遲,那時快,廖江穎一個閃身就擋在京柳東的面前,胸前狠狠地中了一掌,血腥味從嘴裏湧出,她只覺得胸前火辣辣地疼,嘴巴不能控制地一張,便吐出一口艷色的血來,頹然地倒在身後的京柳東身上。

京柳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根本沒料到她會擋在自己的面前,連忙伸手扶住她,尤其看到她在夜色里慘白的臉,不由得焦急起來,“九嬸,你還好嗎吧?”

廖江穎又吐出一口血來,那一掌強勁的內力,令她五臟六腑都幾乎移了位,清秀的小臉毫無人色,她推開身後的京柳東,一手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胸口,站定在黑衣人的面前,厲聲問道:“這是為何?”

黑衣人卻是沒任何的遲疑,“撲通”一聲就跪下在她的面前,“主子,據屬下所知,他是京極律的侄子,乃裕郡王的兒子,當年老主子兵敗被圍,裕郡王遲遲不肯帶兵救援,還請主子明辨是非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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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愛妃給你烙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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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風起雲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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