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盾車突擊

吉勒章阿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攻下明軍的第一道防線，傳言明軍的炮火十分了得，而明軍的鐵甲車的火力更是恐怖，可是既沒有見到鋪天蓋地的炮火，也沒有見到令人聞風喪膽的鐵甲車。按照計劃，吉勒章阿已經完成了進攻任務，可以換下去修整了，剛才的衝鋒吉勒章阿的部下傷亡並不大，也就是死了四十九個，傷了三十七個而已，還有二百一十四個手下完好無損。

多鐸判斷，明軍並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於是吉勒章阿並沒有等到換防命令，卻等到了繼續進攻的命令。多鐸給吉勒章阿增派了一個牛錄，讓這個牛錄章京納穆也接受吉勒章阿的指揮，在多鐸的眼裏，吉勒章阿至少有突破明軍防守的指揮才能，便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雖然第二道防線也許比第一道防線難以攻取，誰知道明軍會不會以猛烈的炮火來對付進攻，也許明軍急了眼之後，連鐵甲車也會派上來。

此時天已經大亮，太陽已經普照大地，一眼看去，明軍的第二道防線比第一道防線更加堅固，哪怕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明軍陣地上用水泥壘起的堡壘，黑洞洞的射擊窗露出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明顯不是第一道防線的沙袋機槍陣地可比。明軍征地前的開闊地，則挖出了許多不規則的小坑，甚至用望遠鏡還能看到隱藏得不怎麼好的三棱刺，三棱刺的一端直直地向著上方。這種小坑和三棱刺很明顯是用來對付馬匹的，下面一定還埋有地雷。

納穆接過吉勒章阿的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一遍明軍陣地，然後皺眉道：

“明軍挖的這種小坑，使得我們的馬匹沖不起速度，如何是好？”

吉勒章阿咬咬牙，說道：

“沒有別的招，還是老辦法，仍然是驅趕劣馬去送死，然後再上步兵，最後騎兵突擊，除了這個，難道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驅趕劣馬衝擊是清軍對付火器的老辦法，當年薩爾滸大戰，**哈赤就是靠着這一招大量消耗明軍的彈藥，等到明軍彈藥將盡，火力大打折扣之後，便再也無力攔截清軍騎兵的快速突擊，清軍騎兵狂飆突進，明軍步兵一旦被清軍騎兵靠近，白刃戰完全不是清軍對手，便基本上成了一邊倒的屠戮。當然，清軍驅趕劣馬之法也很有講究，後世紅軍攻打長沙曾經就用過火牛陣，結果牛尾點上火，一千條牛向長沙的守軍狂衝過去，但是守軍的槍炮齊鳴，在猛烈的火力攔截下，火牛反而轉身朝進攻的紅軍反衝過來，弄得紅軍差點一潰千里。清軍驅趕劣馬的戰法，不過是將特製的藥粉混在草料里，讓這些馬吃了之後，只會向前狂奔，不怕刀槍，也根本無視傷痛，這便是清軍由“死兵”戰術發展起來的“死馬”戰術。“死兵”戰術就是在前面派上真正意義上的“敢死隊”衝鋒，“敢死隊”的作用就是用人命來擋住火器，明軍的火銃最大的射程也不過三百步，而且是以齊射的火力密度來殺傷進攻者，清軍豁出去前面的“敢死隊”被明軍的火器打死，後面的騎兵在三四十秒之內就可以衝過這三百步的距離，“敢死隊”倒下是值得的，餘下的三四十秒明軍根本就難以完成再一輪齊射，清軍的騎兵一瞬間便蜂擁而上。成千上萬的戰馬踏響的震撼蹄聲，以及戰馬高速衝擊的動能，使得明軍的火銃兵從心理到身體都無從對抗，一瞬間明軍的陣型大亂，隨即就崩潰了。

理論上，火銃兵和長矛兵的混合陣型可以抵擋騎兵，再加上火銃三段射戰術，對付騎兵，理論上完全是可以取得勝利。明軍俞大猷則創製火炮車，以一大二小弗朗機炮對付騎兵，弗朗機炮後膛裝子炮，射速甚快，亦可及遠，俞大猷以三千多人的炮車陣大敗過幾萬騎兵，原則上講炮車陣也是可以剋制騎兵的。不過，無論是火銃長矛陣還是車炮陣，對於軍士紀律和協調作戰的技能都要求極高，而且側翼是明顯的軟肋，在實戰中往往難以對抗機動力極強的騎兵。明軍的紀律和訓練水平若是不夠強，清軍往往就能在野戰中大破明軍。明軍不夠強，就使得清軍的“死馬”戰術屢奏奇功。清軍舉族上下也就那麼點人，“死兵”戰術打一仗兩仗還行，絕對不能是清軍的長久之策。慢慢地，“死馬”戰術就後來居上，取代了“死兵”戰術。

事實上，清軍的“死兵”戰術在**哈赤手上也日臻完善，前面的步兵也不是毫無防禦，**哈赤搞了一種盾車，盾車上安裝了一塊又大又厚的木板，明軍的火銃無法擊破盾車，只有實心炮彈才能擊毀盾車。這種盾車由人力推進，盾車后安排有弓箭手，以拋射弓箭來攻擊明軍戰陣。如果是攻城，盾車後面還跟有小車，小車上裝滿土，準備隨時用來填平明軍挖出的壕溝。

後來流行起來的“死馬”戰術經過歷次戰陣的實踐，也更臻於完善，比如用馬匹拖上盾車衝擊，明軍也不知盾車裏究竟有沒有清軍的弓箭手，不明就裏之際，便只有槍炮齊發。清軍依靠這種衝擊法，往往在犧牲掉“死馬”和盾車之後，不光是消耗明軍彈藥，在盾車後跟進的清軍步兵甚至騎兵在不知不覺中就靠了上來，接下來不可避免地就是清軍佔盡優勢的白刃戰，於是，掌握了先進火器的明軍幾乎是逢清必敗。

不過，在明軍的新式火器面前，清軍無論是“死兵”戰術還是“死馬”戰術，都不再靈光。在前幾個月的旅順塹壕戰中，清軍屢次施展“死馬”戰術，在明軍面前一點也討不了便宜。

不能不說，清軍非常善於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凌晨的“馬、步、騎”協同戰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吉勒章阿希望還是憑仗這套改進過了的“死馬”戰術，再一鼓作氣攻下明軍的第二道防線。

納穆覺得吉勒章阿輕而易舉地攻下第一道防線，有些嫉妒，此外，對於吉勒章阿這套進攻辦法納穆卻是不敢恭維，心說吉勒章阿這傢伙走了狗屎運，明擺着明軍未出全力，讓吉勒章阿撿了個便宜。有心自己也大出一迴風頭，於是跟吉勒章阿說道：

“你那套戰術是不錯，不過，我覺得打第二道防線完全可以用我們特製的盾車，如果盾車不行，再用你的戰術如何？”

吉勒章阿剛才攻取了第一道防線，自然理解納穆立功心切，吉勒章阿倒也是個痛快人，沒那麼多彎彎腸子，也不問是什麼特製盾車，反正清軍之中，很多軍器都是自備，當下痛快地說道：

“那好你帶你的牛錄進攻，我隨時可以上去幫忙。”

納穆的盾車上來之後，吉勒章阿還真發現這種盾車與以往的盾車大不相同，最早的盾車是人推的，後來改為馬拉，前面的馬套上專門為馬配備的鎧甲，再拉上盾車。為馬匹打造專用的鎧甲是一件麻煩事，最關鍵的是，馬匹的鎧甲並沒有覆蓋全身，側面便成了軟肋，側射的火力很輕易就能將馬匹打趴下。但是，納穆的盾車將整匹馬都圍在盾車裏，說得更簡單一點，就是在馬匹的前後左右四周都裝上了厚厚的木板，木板固定在車架上，車架裝有兩個輪子，馬匹和車架連在一起，四周都是厚厚的木板，敵到地面，高過馬頭，都是木盾，只要子彈打不穿木盾，只要沒有地雷，馬匹在車架中推着盾車可以一直衝到敵方的戰壕。

納穆的第一個舉措並不是派上盾車，他也是先將一群狗驅趕上了陣地，隨即就傳來了一陣陣的地雷爆炸聲。納穆接下來就準備派上盾車，但為了保護盾車裏的馬不至於被陣地上的不規則小坑弄瘸腿，納穆還讓手下將馬蹄包上了一包棉花，這本來是暗夜偷營用的招數，用到這裏確實也可以保護馬腿免受崴腳之傷，吉勒章阿禁不住有點佩服起納穆這個傢伙來。

隨着納穆一聲令下，十五個人趕着十五台盾車就往前衝去，人的身子也隱在了盾車裏，看起來這盾車連人帶馬都保護了起來，吉勒章阿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妙處。有人趕車當然也就用不着給馬喂葯了，車上的人還可以打槍或者投彈攻擊。嗯，納穆這小子真能琢磨事兒！每一輛盾車後面，都跟着四個步兵，有了盾車作為憑仗，明軍的槍彈打不着盾車後面的步兵。

明軍戰壕里，孫度和田得利以及剛升為連長的周衛明都看到了這一幕，只見方方正正的十五輛車正在快速向前移動。周衛明及時命令拉響地雷，同時下令開槍射擊。

地雷爆炸的效果棒極了，這盾車什麼都好，就是下面毫無防護，地雷在盾車下面爆炸，馬和人第一時間就被炸死，倒不一定完全是爆炸的威力，只是封閉的空間無形之中讓爆炸的威力倍增，連盾車的木板也被炸得四分五裂。不過，只有五輛盾車正好經過地雷所埋之處，毫無懸念，這五輛盾車第一時間就被炸廢了。其他的地雷也先後拉響，可只是在盾車旁邊爆炸，效果甚微，爆炸對於厚厚的木板破壞並不大，被炸的盾車只是搖晃了一下，就又繼續前進了。倒是跟在後面的清軍，被地雷一炸，死傷了好些個。

相對於地雷而言，明軍的子彈打在厚厚的木板上，也不知道那木板裏面還嵌有什麼物事，就是不能穿透，那盾車還是只管往前衝來。

周衛明有點毛了，隨即想起自己手頭還有一輛“長安”輕型裝甲車，於是吹響了哨子，口裏大喊：

“長安，重機槍，開火！“

這一下輪到“長安”9號車發威了，這輛車隱蔽在一個土堆后，它上面裝有一挺12.7口徑的機槍和一聽7.63口徑的機槍，等盾車進到三百步以內，“長安”9號車的12.7毫米機槍立即開火，很快，剩下的十輛盾車的木板便紛紛被12.7口徑的子彈撕裂，然後被無情地撕成了碎片。納穆弄的這盾車防禦7.63的子彈還行，在12.7口徑子彈，這木板就是渣，一輛輛盾車很快就被打成了渣，緊跟其後的清軍步兵頓時成了明軍的靶子，除了幾個趴下十分利索的，其餘的瞬間都被打死。

納穆眼見十五輛盾車三下兩下就被明軍打掉了，原來寄託了巨大的希望的盾車在明軍的厲害火器面前，竟然這麼不禁打，心中喪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多鐸聽了瞭望哨的報告之後，對於盾車這麼快就被明軍打掉感到心驚不已，佟養性在一旁說道：

“或許，是時候將我們的鐵甲馬車派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