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一副藥劑引起的分歧

崇禎對於藥粉之事，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這不過就是一種中藥興奮劑，至於具體功效，沒有試過，卻是無法知道此葯的厲害。崇禎於是問張璐道：

“張璐，以你所見，此葯服用之後，力氣會否見漲，或者可耐久戰？”

張璐對時下大明的醫界，感覺只能用汗顏來形容。張璐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然而在醫界所見，時下最濫的就是春藥了，什麼“久戰丸”，卻是用來在床上久戰的，至於利於戰陣之上久戰的藥物，倒也不是配不出來，只是根本就沒人想到去幹這種事。與韃子相比，真是汗顏啊！當下答道：

“啟稟皇上，內中藥物，服用之後確有提神活血之功效，氣力和耐力皆能短暫提升。其實配這藥物也非什麼滔天難事，只是我輩醫家，用藥乃是救病療傷，卻不主張憑藉藥物強行提升人的體力，所以－－－所以，反而不如韃子在用藥上無所顧忌。皇上若是覺得對付這招，也可用藥的話，臣等亦可配製一副強葯，那時遇上韃子，就不會再落下風了。”

杜濬性格直率，當下說道：

“張小哥說得好聽，我看如今的醫家，救病療傷當然也是在做，行醫嘛！不過如今的醫家可不像張小哥所說，只是治病療傷，嘿嘿，醫家倒是沒有搞出像韃子這樣的神力藥粉，但是大明的醫家也是相當的了不得啊！他們搞出來的，也很神，什麼‘獅丸’、‘久戰丸’，只不過是宣淫之葯罷了！大明官場也好，民間也罷，服用春藥已然是蔚然成風。以臣所見，世風敗壞，醫家有推波助瀾之過。皇上，臣口不擇言，但這確是事實，大明上下窮奢極欲，此風若不加以抑制，即使滅了韃子，滅了李自成，臣恐此種只求享樂之風泛濫，久之而**之氣大盛，居官則貪，為將則怯，積重難返，實實可慮也！”

杜濬好棋好詩，人卻是淡泊慣了的，甚而有些安於貧賤，對於不良風氣嫉惡如仇，在任何場合都從不迴避自己的這種看法。

聽了杜濬之言，崇禎立即便想起魯迅所說：

“外國用火藥製造子彈禦敵，中國卻用它做爆竹敬神；外國用羅盤針航海，中國卻用它看風水；外國用鴉片醫病，中國卻拿來當飯吃。”

如今的情形，也可以這樣說：

“清軍用藥增強氣力以殺敵，大明用藥增強性能力以宣淫。”

呵呵，情形就是這樣。連張居正都死在春藥上面，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由於長期大吃各類壯陽補藥，沉溺聲色，張居正的身體就這麼垮了下去，最後病得一截大腸脫出肛門之外，流血不止，痛苦不堪，僅僅57歲便一命嗚呼。

自己的便宜老爹朱常洛據說也是死於春藥，吃春藥縱慾死了，真不是一般的丟人。

不過，奢靡之風也不是說治就能治的。自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徹底扭轉奢靡之風，哪怕李自成上位都不行，還真就是清軍的屠刀能夠強行讓人回歸苦難，只有在苦難中，就再也無緣奢靡！

崇禎不是救世主，這個問題也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用經濟的手段重新洗牌，而不是用暴力。可想而知，經濟的手段無法徹底消除**之風，不過，多少有點療效吧。崇禎一想起這個問題就很沮喪，於是不準備在這上面糾纏。故而說道：

“醫家也是應人所需而製取春藥，倒也無可厚非。白愛卿，依你之見，清軍搞的這種神力藥粉，我軍是否也要如法炮製？”

“臣以為不可！據臣所知，麻黃、馬錢子均具毒性，用之為葯治病療傷則可，若是常人服用，久之，對服用者身體反而有害，比如麻黃，長期服用，可引致焦慮、失眠、心悸、發熱、出汗等不良反應。故臣以為，決不可讓兵士服用，用藥雖管用一時，卻貽害終生。”

這時候劉繼雲忍不住了，插言道：

“相比於兵士戰死，服用藥物或者有些後遺症，但總比戰死好得多吧。”

杜濬也隨聲附和道：

“我看也是這個理，那些人服用春藥何嘗不知道有損身體，還不是照服不誤。如果可以少死人，服用這種神力藥劑，我看是值得的。”

崇禎苦笑一聲，看來贊成服用興奮劑的人大有人在啊，白衡度這樣的人竟然成了少數派。崇禎嘆了口氣，望向秦知勇，問道：

“秦愛卿，你們錦衣衛也有多爾袞的消息，可知多爾袞有什麼病症？”

錦衣衛對於滿清的攝政王——實際上的大權在握者當然是倍加留心，秦知勇答道：

“據錦衣衛打探獲知，多爾袞有心疾，還有風病，還有咯血症，據說這些病皆因松錦之戰勞累操心過度所致。此後，只要稍稍操勞過度，就會頭暈目眩，心間絞痛。”

秦知勇素來並不多話，只有問到他這才作答，而他記憶力不同尋常，常常不需查看文牘，就能信口作答，其準確程度常與文牘所載一般無二。崇禎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說道：

“松錦之戰前後差不多有兩年，也許這個多爾袞在此期間反覆服用這種神力藥粉，說不定才釀成如今的這等病症。”

松錦之戰前期明軍時有小勝，雙方戰事一直不斷，多爾袞若是每次戰前都要服用藥粉以提升殺力，服用的劑量勢必超量。白衡度聞言，頻頻點頭。崇禎自然知道這個多爾袞還是個短命鬼，39歲就死了。狩獵墜馬，腿部受傷，然後竟至不治。甚至也有人說是誤服藥石而死，可焉知不是治傷的時候所服藥石與多爾袞多年攝入體內的毒素相激，這才不治死去！

關於多爾袞短命的事兒當然不能與群臣說起，但是恰恰讓崇禎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崇禎掃視眾人，說道：

“各位卿家聽好了，這神力藥粉雖有強行提升氣力之效，但其毒性不可小視。多爾袞之病究竟是否與此葯有關聯，我們不去管它。眹只是不願意看到，我們大明前方後方都要服藥，後方服藥是為了縱慾，前方服藥是為了殺敵。殺敵當然比縱慾要強，不過，殺敵並不是非要服藥不可。一可以提高訓練水平，練出強軍，二來嘛，我們不久之後就可以裝備連發的衝鋒槍了，這是近戰的利器。有此兩點，我大明兵士又何懼與清軍近戰！各位愛卿，讓上陣兵士服藥之事，以後再也不要提起。”

眾人聽皇上這麼一說，心說對啊，大明要是上床服藥，上陣也服藥，搞得全國上下有事沒事都服藥，那這大明一定是病得不輕了。杜濬想到滑稽處，忍不住笑出了聲，復又強自忍住，那副滑稽的模樣卻讓崇禎忍俊不禁，也笑了起來。

只不過，崇禎想起後世興奮劑屢禁不止，而美國著名短跑運動員格里菲斯；喬伊娜就是因為服用禁藥最後導致猝死的，死的時候不過三十八歲。這個喬伊娜，創造了10秒49的女子100米世界記錄，這個成績此後再也無人問津。除100米外，她在200米跑中還創造了21秒34的世界紀錄。此外，因為服用興奮劑而死亡的運動員好象差不多有20個，服藥這事兒可不能在大明泛濫開來。

崇禎進而說道：

“關於清軍有人服用神力藥粉之事，不得對外提及，秦愛卿，錦衣衛相關人等，也要下達封口令，不得有任何外泄。”

眾人同時應道：

“遵旨。”

眾人口中應承得好好的，心中卻想，此事決計瞞不了幾時。以大明此際醫家的水平，配出類似的方子亦非難事，也許不用多久，這類方子就會流傳開去，大明新軍或許不會服用此類藥物，但是很難說左良玉這些人不會讓手下服用。再說，就算軍中不用，也許日漸流行的足球場上，球員未必就不會用。

崇禎哪能慮及這麼多，剛才杜濬所言，倒是觸動了崇禎，崇禎於是鄭重其辭地說道：

“杜愛卿適才所言，直言不諱，針砭時弊，嗯，敢說話，說得也有道理，朕很是讚賞。大明這數十年，奢靡之風日盛，實非大明之幸，此是其一。其二，壯陽之葯偶爾用用，增加房中趣味，倒也無可非議，但決不可濫用。以朕看來，壯陽之類春藥泛濫，其一是傷身，會害了自己，其二是傷風敗俗，禍及天下。此外，還有諸般假藥，簡直是害人不淺。所以，朕在考慮對於醫藥管理要有所加強。對於壯陽類藥物，尤其需要加強監管，必須杜絕副作用太大的此類藥物繼續危害一時，至於要如何監管，可另擬辦法。此外，朕雖然不要求強自‘存天理，滅人慾’，不過，大明的奢靡之風也該適當收斂一下了，必要的時候也要剎一剎這股縱慾之風。杜濬說得不錯，縱慾之風若是大盛，人人都有攀比之心，**又哪有什麼止境。縱慾者，必耗許多銀錢，官場若是縱慾之風盛行，貪腐之風自然而然必將愈演愈烈。如此下去，必然是，居官必貪，為將則怯，誠哉斯言！朕當然希望世風能夠淳樸一點，居官也好，為將也好，多講點艱苦樸素，則朕心甚慰也！”

崇禎明知大明朝的風氣甚至比自己說的還要嚴重，說什麼提倡艱苦樸素，又會有幾個人真心響應！後世還不是一樣，多數官員就是因為包二奶、三奶，包養當然不是一點錢就能搞掂，於是一個個就此變成了巨貪。想到這裏，嘆一口氣，讓在座的眾人心中都是一凜。崇禎心道，也不知通過一輪經濟政治的重新洗牌，會不會對大明社會奢靡縱慾之風能夠有所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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