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圓房01

第十七章 圓房01

第十七章圓房01

雪停了一陣又下了起來,談笑打開雨刮器,駛下主路。想起陸媽媽堅持要幫他們搞裝修,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明天周末,她約了“東易日盛”的設計師。如果可以,今天晚上陸楓來電話的時候,她打算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讓陸媽媽只是監工,不要管設計?

談笑幾乎想放棄這套房子了。就算一切都弄好了,住進去之後,又有什麼呢?如果三天兩頭早晚查房,那她肯定會瘋的!

但是,晚上陸楓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短訊。談笑發了一條短訊,也沒人回。以前他就提到過,有任務的時候是沒辦法告訴她的。談笑打開新聞,希望能從新聞里知道點兒什麼。可是,那裏面除了領導致辭,就是大會小會。談笑失望地走進衛生間,水從龍頭裏衝出來落在地上,砸出響亮的嘩嘩聲。這一刻,談笑聽着珠落玉盤的脆響,突然明白——自己寂寞了!

懶懶地洗了個澡,懶懶地躺在床上,電腦開着,CNN的新聞視頻『亂』七八糟地播着,小瘋子搖着尾巴趴在床頭,烏溜溜的眼珠瞪着談笑。

“就這樣過一輩子嗎?等到自己發禿齒落,還是一個人一條狗地過?”談笑眼眶濕濕的,她想媽媽,想陸楓,甚至覺得陸媽媽也很可愛。然後她想起那個人,讓她恨得牙根痒痒,卻總是夢見自己穿着漂亮的小白裙坐在小船上,看着他和媽媽一起划船,開心地大笑着。

“小瘋子,你帶我去划船吧?”談笑點了點狗鼻子,自言自語,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下周就要過年了,公園的湖面早就結冰。能去哪裏划船呢?

談笑咬着下嘴唇,重新坐到桌前。既然陸楓有任務,那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比如,去南方划船吧!

叮咚——門鈴響了。談笑吃驚地看看錶,才八點。那嬌倩這幾個月寸步不離周嘉,這個時刻更不可能離開。能是誰呢?

湊到貓眼一看,談笑呼地拉開門。“你……你……你!”一連串的結巴,她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嘿嘿,我回來了!”陸楓兩手拎着一堆東西,憨憨地一歪頭,讓談笑看見他紅紅的耳朵。

“凍死了!”談笑突然冒出來一句,低頭接過陸楓手裏的物件,把他讓進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她覺得自己地聲音有些發抖。腦子一片空白。

“嘿嘿!”陸楓心想:說了還有驚喜嗎?當然不能說。

這是趙伯州的主意,說女人都喜歡這一套。陸楓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兒,才在以前的電話里沒有透『露』出來。不過,談笑這麼一問,搞得好像他做錯了什麼。陸楓站在一邊。看着談笑低頭把東西歸置好,在沉默里有點兒不安。

“怎麼還不去洗洗?”談笑扭頭看陸楓還在那兒立着,“看你,耳朵都凍紅了。”她側頭看看陸楓的耳朵。“我給你調調水溫,不能用熱的,會凍的。”陸楓眼裏有什麼東西讓她不安,她趕緊轉身走開。

她沒躲。

陸楓這回膽子很大。

這是他家!

這是他老婆!

該出手時就出手!

他抓住談笑的手,“別……”然後就鬆開了,因為談笑似乎在瞪他——也可能是他心虛!

但是不管怎樣,他鬆手了。不僅鬆手,還低下頭。“別……累着。”

這是他這輩子說過地最對不起自己良心的話!虧心話不能說,沒底氣,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撲哧——談笑笑了出來。陸楓以為有戲,抬頭一看,談笑已經鑽進衛生間。什麼意思嘛!

老大不小的男人搓了搓手,懊惱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按照談笑的囑咐,陸楓洗手、刷牙、洗臉,最後洗了個澡。衛生間不大。也很簡陋。陸楓還像在部隊似的。衝進去洗戰鬥澡。水柱劈頭蓋臉地打下來,他伸手拿來一瓶什麼東西。擰開就往頭上倒,好香!

陸楓微微眯起眼睛一看,不是洗髮『露』!長長的瓶身,水晶剔透,渾圓如錐形,手裏的蓋子是銀『色』地圓球,握在手裏感覺真是好得不得了!

阿嚏——陸楓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太香了,什麼味兒這麼香?

可惜,沒容陸楓想明白,噴嚏一個接一個地衝出來。隨着噴嚏,手裏的瓶子上下顛簸着,估計又灑出來不少。

“什麼……阿嚏……玩意兒……阿嚏……”

“怎麼了?”談笑站在外面着急地問,中間還夾着狗叫聲,唯恐天下不『亂』,“這麼香?陸楓,你是不是把香水打開了?”

啊?陸楓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腫了,仔細一看,可不是香水!架子上琳琅滿目,各種瓶子花花綠綠的。自己拿的似乎是某種香水,用花體字在瓶身上簡單地寫着“Pl……”什麼地。

“洗……阿嚏……發水在哪兒?”陸楓乾脆躲進水柱里,試圖把香味兒沖淡些。

談笑已經打開換風機,大聲地說:“潘婷的,潘婷的!一套,有潤發素!”

陸楓眼睛一掃,看見熟悉的瓶身,拿到水裏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才小心地抹到頭上,“沒事兒了,沒事兒!”噴嚏繼續打着,但是洗澡工作可以繼續下去了。

洗完了,陸楓才發現一個大問題:自己光溜溜站着地地方,是談笑經常洗澡的地方。腦子一不留神,想起一個問題:平時,談笑洗澡穿衣服嗎?

陸楓眨眨眼,看着鏡子裏那個肌肉結實的男人,舉起自己的小臂,擠出一塊肌肉,滿意地笑了。

呼!不是他下流,在這種地方。思想向下走,身體向上走,都是控制不住的。

到底是有素質的好同志,陸楓允許自己思想與身體逆向走了三秒鐘,就堅決地糾正錯誤了。可是,出門又發現一個問題:他的衣服呢?

嘭嘭嘭——談笑聽見裏面沒了動靜,猜着陸楓是洗完了,敲門說道:“我把衣服放在門口的凳子上了。你出來拿地時候注意別著涼啊!”然後,陸楓就聽見關門聲,想必是卧室的門關上了。

切,這是老子的家!

陸楓心裏想,但是怎麼想怎麼覺得像是壯膽兒。他悄悄拉開一條門縫,看四周沒人,門邊真的堆着幾件衣服。嗖的一聲拽進衛生間,陸楓覺得心臟跳得好像剛剛跑完二十五公里負重!

談笑看着小瘋子發獃。這個陸楓大晚上的不回家跑這兒來幹什麼?他媽知道嗎?讓他來的?不對,他們已經結婚了,陸楓來這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他們畢竟還不是真地夫妻啊!

這時,從另一個角度蹦出一個小人對談笑說:“所以人家來了嘛,做夫妻愛做地事情啊!”

談笑說:“我們……不是過家家嘛!”

小人說:“你過家家沒長大。人家可是結婚證都領了的成年男人!你沒看見那胳膊、那腰、那身架,沒聞見那股子味兒嗎?那是不折不扣地男人,你得當女人!”

談笑說:“這個……總得有個過程。能不能打個折扣?要不八折?”

小人說:“一折也得上床,上床再打折!那是你老公。今晚你跑不了!”

談笑說:“也許他對我沒意思。”

小人說:“沒意思來你這兒幹什麼?他媽又不是不給他開門!”

談笑說:“或者只是沒車了!”

小人說:“他不缺那打車的錢!”

談笑說:“他是來看狗的!”

小人說:“順便把你做了!”

嗚——談笑撲倒在床上,真的慌神了!

小人繼續說:“躺着吧,繼續躺着。最好把衣服脫了,讓他直接上!”

談笑趕緊坐起來,把衣服整平。

小人說:“沒用,一會兒都得脫。關鍵是接受現實。”

談笑泄氣地彎下腰,是啊,沒他們這麼做夫妻的。這半年多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朋友。能熬到現在,這個陸楓還算是克制了。

接受現實吧!

談笑剛做好悲壯地心理準備,陸楓推門進來了。

本來這是個很嚴肅的時刻,對兩個都是第一次的人來說,簡直是要命的時刻。但是……

陸楓的鼻子實在痒痒得難受,剛進來連句話也來不及說,就彎着腰打起了噴嚏。談笑被熏得捂住鼻子。雅詩蘭黛地歡沁是淡香型的,她從不知道竟然可以香到如此濃烈!

小瘋子隨着陸楓的噴嚏嚇得上躥下跳。找了條縫兒。奔出卧室,躲進廚房再也不肯出來。和斯文安靜的女主人待慣了。它有點兒受不了這個雄『性』人類帶來地聲音和動靜。

好不容易消停些了,談笑忍着笑對那個滿身香氣的男人問:“你灑了多少香水?”

陸楓吸溜一下鼻子,『摸』着床坐下,裹緊身上的棉袍,“誰知道。我以為是洗髮水,倒了不少!”

談笑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陸楓哼哼兩聲,尷尬地低頭玩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是粉『色』的,而且還畫著小白貓!

談笑亦同時注意到這個細節:一身香水,穿着HelloKitty睡袍的男人!

天哪!簡直太不厚道了!

陸楓臉紅心跳眼發黑,該有的反應都有了。要不是死咬着牙賴着不走,他真想奪門而逃。

談笑厚道地止住狂笑。要說陸楓這樣,她難辭其咎,擦擦眼淚,很沒誠意地說:“不好意思啊!我這兒沒你合適的衣服。”

按理說,陸楓應該接過來說:我自己地衣服呢?你給我,我換上。這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情況不對。

這是他的家。

對面坐的是他老婆。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外面黑黢黢的,連狗都知道鑽窩睡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還有穿衣服的道理嗎?

陸楓只是沒習慣和女人說話,不等於什麼都不懂。他堅持把棉衣裹得更緊一點兒,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發傻!

談笑哪兒知道那是一頭揣着虎膽的豬,看他“純良”地樣子心裏還有點兒內疚,“明天我們去買些吧。反正是周末,不用加班。”

陸楓看談笑似乎沒有睡意。那隻和自己“重名”地狗畏畏縮縮地爬進來,看了他一眼,蹭到談笑腳邊。要是他們兩人那個啥,這個畜生怎麼辦?那麼大的兩隻狗眼水汪汪地看着?

陸楓有點兒犯愁。趙伯州地言傳面授不包括這個玩意兒啊!自己當初想什麼?怎麼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談笑雖然接受了“現實”,知道今天晚上——初一十五——都躲不過了。可是真要她主動……

“天晚了,休息吧!”牙一咬,心一橫,談笑脫口而出。說完了,人就像裝了彈簧,咚地一下彈進衛生間。幸好,陸楓耳朵不錯,聽見後面一句:“我刷牙洗臉去。”

耶!陸楓握拳合掌虛空一擊,無聲而有力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興奮!小瘋子憑着畜生的本能立刻感覺到這裏面的危險,嗖地一下又躥回廚房。陸楓緊跟其後,正要鎖廚房門,小瘋子以更加敏捷的姿態,又鑽了出來。狗視眈眈,齜牙咧嘴。

陸楓緊張地看了一眼衛生間,裏面水龍頭開得挺大,估計談笑出來還得一會兒。也顧不得對面的生物是否聽得懂漢語,他伸出一根指頭,無比兇狠地衝著小狗威脅道:“不許進來!不許壞我好事兒!聽見沒?”說完,惡狠狠地揮了一下拳頭。小狗嚇得後退半步,肥肥的屁股頂着牆角,還能看見半截尾巴搖啊搖。

陸楓慢慢走進卧室,猛一回頭——小狗貼着牆邊蹭到門縫,突然看見陸楓回頭,嚇得縮了回去。等陸楓去整理床了,才可憐兮兮、無限嚮往地看着自己的小窩,眼巴巴地等着女主人出來,救它於水火之中。

事實證明,談笑和陸楓想得差不多。她把狗窩挪到客廳狹小但溫暖的暖氣邊上,順便安慰了一下有些受驚的小狗。狗狗表達了一下委屈之情,就在陸楓從門縫裏『射』出來的殺狗目光下縮進狗窩,連頭都不肯『露』了!

談笑走進自己的卧室。

平常都是一個人的合適空間,今天顯得格外擁擠。這是老樓,暖氣系統老化,平常屋子裏都是溫溫的,可是今天……

談笑覺得有滴汗慢慢凝結在胸脯上,沿着『乳』溝緩緩滑下。

好熱!

陸楓抬頭抹抹汗,想脫了衣服,又不敢。真只剩兩個人了,就算名正言順,也有點兒放不開手腳。難怪新婚都要喝酒,灌醉了才好辦事兒嘛!

“那個……你睡裏面吧。”陸楓讓開床邊,貼着桌子站着。

談笑嗯了一聲,本來想如以往那樣爬進去,又想起陸楓就在身後,撅着屁股不太好看。於是她只好抓着睡衣的領口,坐在床邊,一點點地往後蹭……

若干年後,關於他們兩人的新婚夜,已經產生了N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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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安放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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