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染丹楓

第十八章 血染丹楓

白河愁志得意滿的從賭場大門中鑽了出來時,天色已經灰暗下來。

阿土伯並沒有留給他多少錢財,丹藥倒是留下不少,但除了少數幾種他知道用法以外,其餘的卻不敢亂試,其中或許有大補之葯,但說不定也有穿腸的毒藥。

到了星月門后卻不一樣,三大宗門無不是在南方影響深遠的宗派,且無不與軍方有關,故做起生意來自是順風順水,且各有特色。

幽冥宗靠着生產加工軍隊兵器防具的豐厚利潤供養着其宗派龐大的開支,除此外黑道上每年孝敬的供奉,都沒有人知道是個什麼數,而且強搶豪奪已是家常便飯,只是自神皇即位后才稍有收斂,設下圈套讓人鑽,改明搶為暗奪。

日宗則是南方戰馬的主要供應來源之一,其擁有的落日牧場是南方兩個最大的牧場之一,每年能產出數萬匹優質戰馬直接供應軍隊,其餘行業也有涉足,比如礦業,但都極為謹慎,大都與星月門等信得過的宗派合作。

星月門則是各行各業,諸如飲食、押運等歷經持久,千年不衰的行業都有涉足,其中珠寶一項更是利潤豐厚。星月門中月滿樓雖貴為宗主,但實際上卻無心操持這些龐大的資產,就連孤星城中的產業也是交給了大弟子打理;其師弟慕容霜又在軍中脫身不得,好在另兩個師弟楊別言和許重宇雖然武學天資比不上兩人,但對於經商卻是把好手,把星月門的產業打理得有聲有色,讓人好生羨慕。

月凈沙的師姐,慕容霜的女兒慕容靈星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蘭心慧質,巧手奪天工,其所設計出的服飾精美絕倫,一開始只是在星月門名下的珠寶樓中實行買一送一,凡有購買價值千金以上貴重珠寶之人都可得到,到得後來擁者日重,改為若干人一組抽取的一件的方式,最後實在招架不住乾脆在珠寶樓旁置地,由身在江南的慕容靈星將圖樣傳來,再由匠人縫製,仍是擋不住那些心甘情願將錢花在悅己者容的女人身上,慕容之名一時間竟成南方最出名的服飾。其中慕容靈星親手製成的樣品更是被視為極品中的極品,與星月門的珠寶隱然都成為某種身份的像征。近年來更開始招募匠師,推出姻脂水粉系列,可謂賺盡天下女人錢財,讓人感嘆錢原來是如此好掙的。

所以星月門的弟子獲准出師后,一般有兩條路供其選擇,一是從軍,被推薦到慕容霜軍中,在仕途上有所展,這對習武之人來說是求之不得,可以揮自身最大力量的機會;再就是跟着兩位師叔參與宗派的生意,入門負責押運,既押運別人貨物,也押運自己宗派需要的貨物,既磨練自己又可以借走南闖北增長見聞;到得有幾年經驗,再在其中掘出對經商頗有潛質和興趣,且忠誠可信之人遣往各地星月門的產業成為當地的負責人。似月滿樓的二弟子,還有楊別言和楊重宇的幾個弟子都已經出師,卻沒有投入軍中,而是負責各地的產業。

星月門的弟子只要一經入門,都有固定的俸祿,每年喜慶日子之時還有額外紅包可拿,有時一次紅包更可抵全年俸祿,比如創派六百年華誕之時,人人都有紅包可拿。

白河愁自然也不例外,他自入星月門后,一次華誕,一次月滿樓生日,拿了兩次紅包,加上平時的俸祿,竟然已近千兩,剛才一狠心,把所有錢財一股腦的押下,恰好是一千兩整。

幕府第一刀手宮本寶藏橫掃整個核島,賭場莊家給出的賠率是一賠二,但大多數人仍下注在他身上;他的對手薩隆巴斯雖然是近年才崛起北方的年青高手,但似乎不被人看好,給出的賠率竟高達一賠五。白河愁下注時眼也不眨的下在薩隆巴斯身上,倒不光是因為他的賠率高,如果輸了,一個子兒都拿不到,更是倒霉,而是因為他有“絕對”把握讓薩隆巴斯獲得勝利。

如果安安靜靜的讓兩人決鬥,自是各安天命,結果難以預料。但三日後還要與百合一起觀戰,到時佳人一時興起,讓自己預測誰能勝利,自己卻答錯不是很沒面子?

既然要做做準備探探兩人底,不如索性胡鬧到底,只要自己在他們動手之前消耗掉其中一方的功力,另一方獲勝的可能就大大提高。

所以當然是押在薩隆巴斯身上,他的賠率又高,何況宮本寶藏與夜家似乎有關係,自己做起來不但不會有絲毫愧疚的感覺,反而是樂在其中。

白河愁哈哈一笑,意態輕鬆的回到行館,卻先被月滿樓叫去語氣稍微比平時嚴厲的訓斥了一頓,但月滿樓見到他那嘴上答應得極快卻不知心中聽進去幾分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起了幾分作用,只有暗暗搖頭。出來后又被月凈沙拉着問長問短,只得拿剛才對月滿樓所說的在蘇府迷路進行搪塞,卻不知這丫頭信了幾成。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剛舒展一下腰骨想躺下,又聽見敲門聲,只得起身開門,一見來人,頭又開始劇烈痛疼起來。

“又有什麼事啊,公主大人,這麼大白天的就來找我,萬一……”白河愁懶得說下去,雙手作勢,比劃了幾下,最後以手作刀斬在自己脖子上,翻翻白眼的動作結束。

荻亞掩上門,杏眼微睜,被白河愁的動作弄得稀里糊塗,小聲道:“我已經來找過你好幾次了。”

“到底又是什麼事啊?”

“我,我一不小心把自己不是公主的事告訴了另一個人。”

白河愁聽得差點眼白盈眶,乍看之下以為他進入了明鏡止水的相反境界,“你,你再說一次?”

“那個,今天我在花園中迷路了,幸好遇到一個人把我給**來了,我又找不到你,於是就和那個人聊了起來,他生得很好看,和藹可親,就是有點喜歡昂着頭說話,他個子有些高大,我和他說話得仰着頭,有點累,後來我就請他可不可以低着頭和我說話。”荻亞越說越流利,越說越開心。

“你都向那個天殺的說了些什麼?”

荻亞嗔怪的看他一眼道:“他是我朋友,不可以罵他!”

然後繼續道:“他想了一會低下頭對我說,我是第一個向他提出這種要求的人,他是第一次同意也是最後一次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於是我就有些生氣了,他又說了些話逗我開心,只是我想起會被拆穿的事就開心不起來,他對我說,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他,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一定會幫我解決。我擔心死了,可是又找不到你,我覺得他是個好人,就告訴了他。”

“我是不是有些衝動呢?”

白河愁深深的望着她,眸子中出現悲哀之色:“你不是有些衝動,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愚蠢的女人,不過更倒霉的是偏偏讓我遇上了。”

總算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這女人簡直比豬還要笨,這麼幾句話就被人騙了。如果有人把她賣了,她鐵定會幫別人數錢。

但打她又不敢打,罵她又不解氣,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這件事,必須得馬上找出那個人來才是正理。

白河愁耐着性子問道:“那個人是誰,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我,我忘了問他。”

白河愁聞言一**把手舉起來,最終卻狠狠打在自己額頭上,生出淡淡紅印,心情頓時破碎化。

荻亞搖晃着他的雙臂道:“我相信他是個好人,你不用太擔心的。因為我告訴他我被人強行當成公主送來這裏時,他也是不相信,以極為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低頭想了很久,最後說他知道了,他會想辦法解決的。然後我正想問他怎麼解決時,有人來了,他就不見了。”

白河愁眼神空洞,呻吟道:“你知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忽然站直身體指着荻亞的鼻子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你要再敢這麼隨意告訴別人,我把你紅燒了!”

“他這個人很好的,他說他接下來幾天可能會很忙,但一有空就會來看我的。”

白河愁懶得向這女人再解釋什麼,強行把她送回房間,好在沒人現。

回到房中,白河愁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因為從她身上得到了對自己極有用處的晶石,才懶得理她,現在卻像是背上了一個包袱扔也扔不掉,而且還不停的給自己製造麻煩。

越想越生氣,差點生出立刻衝進那臭女人的房間中把她大卸八塊,紅燒清蒸,就此一了百了的衝動。

笨,絕對不是她的過錯,但笨到連進化的可能都沒有,那就是大錯而特錯了。

強行忍住后開始盤算雖然還不知道那人是誰,但聽她這麼說,應該不是行館中的人,只要他真的還肯來,自己再想辦法對付他,縱是殺人滅口也在所不惜了。

要怪就怪那笨女人吧,碰到她,自己已經開始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明天還要與百合共賞山景,別被這女人的霉氣給沖了才好。

晦氣,晦氣,白河愁輕輕打了一下自己。

自己想到哪裏去了,大吉利是,大吉利是。

迷糊間,白河愁沉沉睡去,夢中夢到那白衣似仙的身影,可惜怎麼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第二天,天公作美,雖是近冬的季節,天氣卻出乎意料的好,艷陽高照,撒下萬道紅光,驅散寒氣。

從不信鬼神的白河愁也開始大叫觀世音姐姐保佑,趁人不注意,月凈沙又不在,順利的溜出門去。

剛走過拐彎的廊道時,耳中卻聽到月凈沙的腳步聲在自己房門處響起,小手如錘般敲打房門。

“笨蛋愁,起來了,今天天氣這麼好,聽說香山的金線丹楓很好看的。”

白河愁一怔,不由微生愧疚,換成平時陪月丫頭去自是沒有問題,現在卻不敢應聲。

腦海中浮現百合的臉龐,心中一熱,顧不得這麼多了,悄沒無聲的遠去。

沿路向人打聽,邊問邊走,終於到了聖京中極負盛名的景點香山。

四周遊人如潮,除了因為這裏風景怡人之外,更因為山腰處有一座楓葉寺,香火鼎盛。

百合與他相約正是在山腰處,白河愁東張西望卻沒有現目標,不由心中大急。

忽然耳邊傳來女子嬌柔的笑聲:“你終於來了!”

身軀微震,轉移身體向一側看去。

百合還是那身打扮,只是多了一條晶瑩如玉的腰帶,極是好看,將柔軟動人的腰肢束得只堪一握,衣服也緊帖起伏的香軀,挺拔的雙峰撐起有限的空間,卻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美人如玉,佳人如雪。

兩人緩緩靠近,白河愁道:“我不大識路,來遲了,百合不會生氣吧?”

百合美眸眼波流動,柔聲道:“你並沒有遲到,是百合故意來早了。”

白河愁稍稍安心,百合報以動人一笑,似為了表示真的不在意,指向身側道:“你看那裏,好漂亮!”

白河愁穩定心神望向百合手指處,看到的是山腰處一棵巨大的楓樹,滿目金紅。

身不由己的被百合拉至樹下,秋風吹過,一片艷紅如火的楓葉飄下來。

白河愁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楓葉,不過巴掌大小,但從葉柄處分叉,葉紋皆呈金色,特別是三根主葉紋最為醒目,難怪在陽光的照耀下隱有金色。

“這就是香山上的金線丹楓?”想起臨走時偷聽到月凈沙的話,白河愁問道。

百合點頭道:“這正是金線丹楓,山腰這棵怕已經不下百年了,師傅曾對我說起過,她當年亦曾來過這裏。這金線丹楓不但紅葉金紋,而且有特殊的香氣,與別處楓葉大不一樣。”

白河愁聽到,正想舉起手中的金線丹楓,百合卻將手中抓到的丹楓先一步放到他鼻下,一嗅之下,果然有種淡淡的香氣,吸到鼻腔中,能令人神清氣爽。

“我們到山顛去好嗎?那裏能看到楓林重疊,艷映流丹。”百合溫柔的道。

此時的白河愁,縱然百合是叫他馬上到地獄中去,他亦會毫不考慮的答應下來。

兩人沿山徑向上而行,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步上一段狹窄的山道時,耳畔傳來歌聲,前方几個頭帶冠帽,身穿長衫的少年擋在山徑之上,引來行人抱怨。但這幾人正沉浸在自得其樂的境界中,並不理會別人的埋怨,自顧自的吟詩唱歌談話,指點江山。

偏偏在這時候,從後方傳來騷動,三頂椅式軟轎擠開絡繹不絕的人群并行而來,令得兩旁行人左右分開,你踩我腳,我踩你腳,抱怨不止。

椅式軟轎其實是將一個十分舒適,還可以躺在上面的軟椅加以改裝,支起四根細竿,上覆遮陽薄綢,但可視空間極大,顧盼間可隨意欣賞風景,故來此香山者的富貴人家大都將自家大轎停在山下,租用幾頂軟轎上山。

轎前的家僕青衣小帽,聲大如浪,對人怒目相向。

最前一頂上面斜躺一個大腹便便鼻孔朝天,商賈模樣的人,似已睡着,傳來鼾聲。但身體實在龐大,已佔滿整個軟轎,且有部份擠出轎體懸空,軟轎上串聯的每一根繩索都被拉直崩緊,轎傳來的吱呀之聲,讓人擔心轎體隨時會因他而崩解,抬轎之人更是汗流浹背,有些不堪重負。

次頂想是他的夫人,珠翠滿頭,只是徐娘半老,風華已逝。聽到家僕的斥罵聲,微睜鳳目不悅道:“小聲一點,吵醒了老爺有你們好瞧的。”

聽得家僕膽戰心驚,索性改斥罵為推搡,更引來行人不滿,差點生衝突。

最後一頂上是一妙齡少女,手中拿着一柄綢面圓扇,似不願在人前暴露其真顏,故以扇半遮半掩,身上新衣柔順合體,少女玲瓏之姿驕人之極。

“娘啊,還有多久才到啊。啊,阿三,小心一點,別弄髒了我才買的新衣,這可是慕容的新品,不然我叫阿爹打破你的頭。”少女語帶哭腔,惹人憐愛。

白河愁藉機向百合靠攏,順勢執起她的手吐舌道:“快走快走,不要和這些天王老子搶道。”

觸手柔軟滑膩,感到有**感覺傳來,白河愁心中失望,以為百合不願牽手時,卻被她反手握緊帶得身體前進。

“呵呵,我們搶在他們前面去。”

腳步停下,到了山顛行人已經四散,那三頂軟轎也不知去向。

最初的仍有淡綠與秋黃夾雜,將至山腰開始,丹紅遍佈,金絲若有若無,讓人難以分辨是丹楓本身的金紋還是日光造成的錯覺。隨山風起伏,日光照耀,丹色流動,眼前一切有一種似有生命,活過來的動人感覺,與在山腰處靜觀那株百年丹楓又是不同,終於看到百合所說的艷映流丹。

從極短時間的失神中清醒過來,卻現身旁的百合仍注目在那鮮艷的海洋中,久久不能收回。

“多謝百合。”

百合的眼神似被白河愁的話從不可測度的遙遠空間中重新拉回山顛,微帶詫異的道:“謝我什麼?”

白河愁認真的道:“今日香山之游,看到我從未見過的美景,還不應該多謝你嗎?”

百合笑而不語,白河愁看得心癢,不由再問:“有什麼不對嗎?”

“我是笑人說要謝我,卻沒有誠意,不過是空口白話。”百合清亮的眼神落在白河愁臉上。

原來是這樣,白河愁心中豪氣頓生:“原來百合想要謝禮,只要我做得到的,絕不吝嗇。”

百合搖頭失笑道:“不過是玩笑罷了,白兄有這份心意,百合已經開心了。”

白河愁反倒有些失望,“百合剛才在想什麼?”

百合眼睛從白河愁處移開,重新投向山下的楓林。

“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正是我初下山時。”

聽到百合忽然說起她的事,白河愁連忙豎起耳朵,不敢打擾,靜靜傾聽。

“我從八歲起就上了世人眼中神秘的西崑崙,那裏終年雲氣繚繞,飄渺難測。山上日子其實清苦,然而師傅待我很好,百合過得很開心。”

白河愁理解的道:“一個山上就只有你們兩個人,那的確是很清苦了。”

百合搖頭道:“不對,西崑崙之上至少有百人之多。”

“啊?!”

百合解釋道:“西崑崙每代宗主下山遊歷時,在各處如果遇到被遺棄的女嬰都會帶回山上撫養,又或是那些被丈夫拋棄,願意立下重誓絕情絕性再不下山的不幸女子,經宗主考察后亦能進入西崑崙。”

“原來,原來貴宗喜歡收養嬰孩?”白河愁不解的道。

百合輕聲道:“因為西崑崙的初祖亦是一名被遺棄的女嬰。”

白河愁乾笑道:“那她們都不能下山?又或是非要負有什麼重大使命方能下山?”

暈,白河愁不禁想起以前曾看過的,坊間流傳的四大古典小說之一“xx雙龍傳”中那個什麼派的尼姑生活差不多了。

“被收留的女嬰長大后,如果能通過一定的考驗就能成為西崑崙的弟子,其餘的則被送出西崑崙。成為西崑崙的弟子后,在進行傳人考驗時可以下山遊歷,但都不得泄露自己的來歷,歷代的傳人都是這樣挑選出來,經過更艱苦的考驗,同時通過武學和世情兩關才能獲得以西崑崙的承認,始有資格正式入世。我亦只獲得其中一關的通過。”

“西崑崙原本嚴禁參與世間鬥爭,但自從五百年前大漠妖魔南侵而來,迫得西崑崙不得不與白氏皇朝聯手,從此入世。依我宗原義只有通過傳人資格考驗的弟子才能自行其是,但都不能明顯介入各紛爭之中,更不得將西崑崙牽扯在內,但自從與白氏皇朝聯繫之後,這種觀念已被動搖,默許歷代傳人幫助白氏皇朝。家師那一代共有三位獲得傳人資格,下山歷練之時都參與了當年白氏皇朝與北方楚氏之戰,引得軒轅劍派下山,連清雅師叔都傷在軒轅劍派之手。”

又一次聽到清雅之名,白河愁不禁問了一句:“清雅師叔?”

百合側目望來,口中道:“是啊,我的兩位師叔,一位就是夜魅靈夜師叔,還有一位就是肖清雅肖師叔,我只見過肖師叔的畫像,聽師傅說,肖師叔是她們三人中武學天賦最高的一個,可惜對宗主之位無意。最令師傅傷心的就是她與夜師叔翻臉成仇,難以化解。”

白河愁極想再知道一點,但又不便直說,腦海中再次出現懷中畫像,到底阿土伯臨終前所說的清雅是否就是這位西崑崙的上代傳人之一呢?

“我下山時,師傅從沒有給我明說什麼重大使命,但我卻知道她對我寄以厚望。師傅曾對我說,似我們這般每年下山都收養被遺棄的女嬰,而且數量越來越多,最多時派中每人竟要負責照顧十名以上嬰孩,又要依靠白氏皇朝提供所需物資,對於整個世間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只有諸國肯放下干戈,遏止戰爭,才能令那些嬰孩躺在自己父母懷中,享受天倫之樂。”

“現在異大6上戰亂初起,縱橫聯合,更有隱隱影響神武大6之勢,百合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才能平息即將燃起的戰火。”

百合望來的目光似有所希翼,白河愁開始頭痛,他是那種處處為自己着想的人,一有風吹草動的危險都會準備撒腿就跑,更不要說當和平大使這種偉大而光榮的任務,問題是百合之意分明是想聽聽他的想法,又不得不答,是不是應該在她面前慷慨激昂一番,以樹立自己的高大形象呢?

“我很想對你說些如何如何胸懷大志,拯救萬民於水火之類的話。明知這樣說是百合希望聽到的吧?但話到嘴邊仍是說不出口。”白河愁苦笑道。

看着百合投來疑問的目光,白河愁繼續道:“因為那種話我雖可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卻辦不到。我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和夜家作對不過是因為有親人死在他們手裏。我做任何事都是因為自己的感覺,絕對與俠義二字絕對聯繫不上,亦不想扯上關係。喜歡的儘力得到,不喜歡的多一分力氣亦不願付出。”

說完這番話,白河愁心情暢快不少,雖知這樣說話有些不智,但不知為何,他怎麼都不願在這時候說假話。

“原來你是個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的鐵公雞。”百合既感訝然,又有些忍俊不禁。

“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白河愁瞠目道,不過這句話用來形容自己似乎再恰當不過了。

看着百合在忍笑,白河愁患得患失終忍不住道:“百合沒有生氣吧?”

百合止笑道:“我怎麼會生氣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並有實現自己夢想的權利,正因為這樣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精彩,小白雖把自己說得像只鐵公雞,但仍是在百合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白河愁又驚又喜,不由握緊百合的手。

直至百合暈紅雙頰,小聲提醒他輕一點,這才清醒過來。

與百合分手時已是日落西山之時,白河愁手執一大把采來的金線丹楓,興高采烈的往行館走去。

和她並肩遊覽了香山一天,實在是開心到極點,高興得不敢暈過去。

進入一條暗巷,這裏是通往行館近路,白河愁忽然心中一動,停下腳步,將所有金線丹楓交於左手,右手探入懷中取出那捲畫軸來。

怔怔的投目至那畫像上,不知是何人所畫,畫中女子清麗的容顏,安靜的神情,栩栩如生。

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可是自己竟然沒有真正見過她一次,只能看到她的畫像。

她和月凈沙的母親一樣,難產時卻笨得選擇了犧牲自己,白河愁的眼睛慢慢濕潤,如果不是太喜歡武學,自己大約會向阿土伯學醫的吧。

白河愁心情激蕩,就在這時,一把凶刃似捅破一層紙般毫不費力的破牆而來,刀氣先一步鎖定白河愁,那股怨毒凶厲之氣似從某隻遠古洪荒時代的野獸身上而來,驚人之極。

離牆只有五尺不到,比平時反應遲鈍了很多的白河愁在此生死頭恢復平時的冷靜,如此近的距離,知道不可能完全避過,只有將傷害減到最小。

先將手中所有的金線丹楓注氣拋出,以稍擋來勢。然後精神再動爆,純以精神指引,事先看不出半點先兆,仿如有線牽引般向左移去,度之快,那把凶刃來得雖快卻怎麼無法與那爆之力相比,但對方反應之快亦絕不在他之下,先一步凝空而來的刀氣由虛化實,集中起來化成一把刀鋒般襲來,務要重創疾退中的白河愁。

丹楓在刀氣牽引下被吸了過去,下一刻在那威力的催逼下爆成粉碎,但稍稍延緩了對方攻勢並勾勒出對方刀氣追擊而來的痕迹。

再動時的度快得驚人,與雲家的靈掠影相比亦不遜色,唯一壞處是爆時,精神高度集中起來,以自體精神力量作為動力的來源進行虛空移物,但以現在白河愁的精神強度連多分一點精神去運轉真氣都不能夠,刺客刀氣追上他時,雖已是強弩之末,但自身抗力亦是平時最低之時,只能靠真氣的自行流轉護體,絕比不上有意識的運轉真氣進行抵抗,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左肩爆紅。

立定身形,立即運轉體內真氣止血,驅除侵入體內的刀氣,左肩欲碎的疼痛差點讓白河愁叫娘。

出乎意料之外,刺客並沒有下一步的追擊,反而出如同青蛙般的笑聲:“當日你暗算我一次,今天我暗算你一次,正好扯平。雖然有人要求我只試試你的身手,不要取你的性命,但如果剛才那一擊你沒命逃生,那證明你也沒有資格存活在這世上。”

白河愁又驚又怒的看着那矮子刺客,認出正是當日暗殺異國神射手安妮傑羅,卻被自己偷襲成功狼狽而逃的那傢伙,上次自己佔盡上風仍只能與這臭矮子兩敗俱傷,今天卻是心神恍惚之下被他趁機偷襲。

“臭矮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絲毫沒有因為白河愁話而出現情緒上的波動,矮子笑道:“記住我的名字吧,核島幕府,滕崎將軍座下忍太郎!”

“既然你能在這次的暗殺中逃過我一擊,我們的恩怨就到此為止。以後是友是敵,各安天命。”

白河愁是戒備着,就憑剛才那一擊,這矮子的本領未必就在那天酒樓上差點傷了自己的宮本寶藏之下,只是刺客之道大都精於暗襲而不擅於耐久戰,核島來的這兩名高手都不是好惹的。

現在絕對不是這傢伙的對手,白河愁只好打落牙齒往肚裏咽,忍氣吞聲道:“好,說話算數,我和你之間的恩怨就此了結。”

冷冷的注視了一下白河愁,忍太郎點頭道:“不過,如果我的僱主以後再要求我來取你性命,我絕不會手軟。”

身形向剛才破開的牆洞中退去,轉眼消失無蹤。

白河愁肩上的血滴落在畫像女子的臉上,彷彿她正在為白河愁的傷勢而哭泣。

他媽媽的,一定是因為那個笨女人自己才走的霉運。

這個仇不報,自己就不是白河愁了吧。

這矮子是不好找,而且現在肩上疼痛告訴自己,沒有五天左右的恢復都不能與人全力動手。

那麼只有去算計那個宮本寶藏了,酒樓上的一刀加剛才的一擊,全在他身上討回吧。

被浸濕的丹楓從空中飄落殆盡,白河愁舉起手中的畫像,以袖角小心吸去畫像上的血跡,眼看畫像被污,不由大恨道:“娘,你放心吧,兒子一定會想辦法把那一千兩銀子變成五千兩,以泄今日之恨!”

將畫像捲起收回懷中,這才心情稍好,咬咬牙向已經看到一角的行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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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血染丹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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