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宴歌神捨我其誰

第八章 夜宴歌神捨我其誰

第八章夜宴歌神捨我其誰

從湖邊離開后,眾人一起用過午飯,就各自在小廝的帶領下回房歇着了。由於那些客房住的全是男人,傲雲秀把我帶到她的雲秀樓。雙喜看向我的時候,我示意他放心,於是他也回了客房。只有揚子鶴不知道累似的,跟着我們到了雲秀樓,還美其名曰“護送”。

這是人家的地盤哎,要你送個什麼勁兒!這小子八成是想探探傲大小姐的香閨。看傲雲秀沒拒絕的樣子,大概是妹有情郎有意。

雲秀樓是幢三層的小巧建築,檐角飛揚,符合我想像中的“小樓”模樣。一層是會客廳,二層是閨房,三層是登高處。我們直接上了三樓,小青端出茶點,我老實不客氣地吃起來。剛才午飯時,那幫不拘小節的俠客們不停行酒令,吵吵嚷嚷,好不影響食慾。

我邊吃邊問雲秀:“能不能麻煩小青給準備洗澡水,我想一會兒去泡個澡。雖然換了乾淨衣服,可這身上總覺得乾乾澀澀不舒服。”

雲秀吩咐下去,揚子問:“春姑娘,你怎麼換回女裝了?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

拜託,我腦門上有刻着“闖禍”二字嗎?還不是要怪那傲大少!

我把落水經過描述一番,雲秀聽我複述的不雅詞彙而紅了臉,揚子則是“活該”的表情。

揚子道:“你呀,你趕快在嘴上也安個把門兒的吧!我要是傲大少,也會把你往湖裏浸!”

真沒同情心,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丟人哪!

我使氣道:“不和你們玩了,我洗澡去!”

哼,讓你倆單獨相處,看能不能碰撞出愛的火花。

洗完澡,我上得三樓,雲秀正在調着琵琶,說晚上要在雲想亭奏曲,揚子早已離開。

我倚着闌干,觀景。只見這小樓外側就是碧藍的大海,海水顏色由近及遠分了好幾個層次,隱隱傳來拍岸的濤聲,遠處有點點白帆,偶爾有海鷗略過海面,太陽像紅色蛋黃一樣逐漸西沉,海天相接處是火燒雲。那藍的,白的,紅的,綠的顏色交織在一起,比以前看到的明信片更生動更美麗。

聽着雲秀彈出的琵琶曲,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湧上心頭。以前讀過的不少關於登樓遠望倚闌乾的詩詞都冒了出來,像什麼“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醉別西樓醒不記,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獨自倚闌干,夜深花正寒”,“倚闌干處,正恁凝愁”,“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干不自由”。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就把這些詩詞念了出來。等到我扭過頭來,才發現傲雲秀正望着我。她以重新審視的目光打量我,不相信似的問:“蓮姐姐,你好厲害,這麼好的詩詞,你出口就來,令妹妹我好生佩服。”

我不好意思地說:“這哪是我寫的,我是念的前人佳作。唉,這前人的詩詞一涉及到小樓和闌干,幾乎都是帶着愁緒和眼淚呢。”

“蓮姐姐懂得真多,不像我,除了彈琵琶,什麼都不會。”

我看着她的琵琶,想起白居易的,不禁背誦起來:“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循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等我吟完,雲秀好半晌才轉過神來,嘴裏道:“好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還是老白強哇,一句話千古流傳,令誰聽到都能刻骨銘心!

說話間,小青上來請我們下去梳妝。

晚間的夜宴,雲秀是主角,小青傾力給她裝扮。我可不想搶風頭,只簡單地挽個髻插個簪子即可。雲秀生怕虧待了我似的,拉開衣櫃,讓我隨便挑衣服。我原想挑件粉色衣衫,可一想,我這二十九歲老女人站在十八歲嫩少女旁邊,這粉嫩顏色就太不靠譜了。可這小妮子的衣櫃裏全是粉嫩顏色,挑來挑去,我只得找了套嫩潢色衫裙穿上。

來到這裏,我好久沒有看過自己的全身相,梳妝時用的銅鏡根本是霧裏看花越看越惱火,那清晰度還不如雲心湖的湖水。

雲秀穿了套玫紅色裙子,外層還裹着層薄紗,裙子上綉着花啊草啊魚啊鳳凰啊的,再在臂上搭一條長長的絲帶,行走間衣袂飄飄,美若天女下凡。

唉,看來今晚,我這陪襯是不想做都不行啦。

等到我們攜手來到雲心湖,湖邊已點起了燈籠,湖心的雲想亭也燈光搖曳,隱隱傳來說笑聲。這場面,讓我想起后海的夜晚,人、燈、聲、月交相呼應,莫名地就讓人傷感起來。

傲雲岫和揚子在岸邊不知道在說什麼,看我們過來,就停下來迎上前。揚子先是驚艷地讚賞地看向傲雲秀,然後再取笑我:“春姑娘,看你穿得像只小雞似的,咕咕咕,咕咕咕。”

小雞就小雞,我斜他一眼,本姑娘正醞釀傷感情緒中,沒心情和你扮諧星。

為了公平起見,我提出以“剪刀石頭布”的方式決定由誰運誰去湖心。我解釋完這玩法,傲雲岫酷酷站一邊,無心參與,他道:“幼稚。”

揚子像老頑童似的興趣盎然,“來,來,玩一局!”

有這粘皮糖出馬,傲雲岫終於伸出手,剪刀石頭布!

看揚子高興得把雲秀一抱就踩着水面往雲想亭而去,我恨恨罵一聲:“見色忘友!”

傲雲岫則酷酷地道:“過來!”

“你過來!”

“過來,或者,你自己划船!”

小人,我走過去,臭臭地說:“你蹲着!”

嗬,我淳于蓮說話跟放P似的不管用啊。只見人家傲大少胳膊一伸,把我一攔,趁我倒下的空當另一胳膊一夾,再把我往背後一扛,我的頭又朝下晃蕩了!這一連串的動作是多麼流暢和瀟洒哇,可惜作為當事人的我來說,又要遭受一次頭昏腦漲氣血往腦門沖的痛苦。

不過數秒的時間,我的雙腳又落在陸地上,還沒等我站穩,傲大少就鬆了手,幸好雙喜扶我一把,否則我又要“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了。這個沒有一丁點憐香惜玉意識的男人!我恨恨地衝著他離去的背影使勁剜了幾眼,要是能剜出幾個窟窿就好了!可惜,我沒有眼睛冒火龍的特異功能!

雙喜指了指前面說:“蓮小姐,三爺也來了。”

可不是,三綻正被幾人圍着,他向我瞄過來,但似乎脫不了身。

我原以為傲雲岫是三綻假扮的,可現在看他倆同時現身,兩個人脾氣迥異,這猜測就站不住腳了。

從岸上看這亭子挺小,沒想到站上來一看,除了亭子外,圍着亭子還建了塊能容納五十人左右的平台。平台上擺了五六桌酒席,每桌可坐四人,分散開來,以便更好賞景。雲秀已帶着琵琶在亭里坐定,試音。

我尋了罐酒,在湖水邊的台沿上坐下,抬頭望天,只見天上掛着上弦月,黑得發藍的天幕上似鑲了無數顆鑽石般,直叫人恨不得被吸上去坐在星星上喝杯小酒唱首小曲。

我抱着酒罐小聲哼哼:“你是否已經看見上弦月,看它慢慢地圓慢慢缺,圓了有情人赴今生約,缺成我最孤單的想念……”

我邊喝邊哼,輕飄飄似神仙。三綻尋到我的時候,我還在“圓啊缺”地唱個不停。他在我身邊蹲下,拿過酒罐,不贊同地說:“沒吃飯就喝酒,也只有小蠢會幹這蠢事。來,夜宴已經開始,我們去吃點東西再喝。”

我腦子很清醒,就是腳下有點發軟,半個身子掛在他胳膊上,眯着眼睛讓他帶着走。

在桌旁坐下后,三綻先端來一杯濃茶,灌我喝下,再夾一碗菜讓我先吃。莫名的,心裏突然好酸好脹,眼睛好像也要流汗了。

這時候,人群里想起喝彩聲。看向亭子,大概是雲秀剛彈完一曲。有人建議:“今天難得聚在一起,既有才子佳人,又有良辰美景,不如我們每人來做首關於月亮的詩如何?”

說著,那人也不知道吟了四句什麼,我腦子裏一團糨糊,一個字也沒聽清。我捧着頭,對付碗裏的菜。嘁,這什麼破碗破筷子啊,怎麼夾半天也夾不起來。我氣憤地甩下筷子,對三綻說:“這菜欺負我,我不吃了!”

這時,雲秀走過來說:“在來這裏之前,蓮姐姐做了不少詩,有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讓我好生佩服。蓮姐姐,你也來首關於月亮的詩吧。”

我晃晃悠悠站起來,抬頭看看那月亮,想起呂本中的一首詞,於是吟道:“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我仰着頭,吟完,似乎有水從眼裏滾出來。果真眼睛流汗了。

其他人先是靜靜聽着,然後回味,再然後都拍起手來道:“好,好句!”

我抓起桌上的酒,灌下一口,道:“既然大家喜歡,我就再唱一首關於月亮的歌。”

親愛的王菲偶像,我就模仿你的嗓音來這古代唱一曲蘇軾的吧——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這首歌是我以前去KTV最愛的必唱曲目,那音調的起轉承合,我早爛熟於心,再加上酒勁,我唱得既放鬆,又磕死勁地往縹緲上靠。唱完一遍,我意猶未盡,又再唱一遍,直到把眼裏的汗唱得全蒸發掉才停下。

在眾人的掌聲中,我歪倒下去,在三綻的“小蠢”喚聲里,我徹底暈菜。

第二天醒來,我頭痛欲裂。

小丫守在我身邊,見我睜開眼,連忙端來一杯茶,說:“小姐,你可醒了。你不會喝酒,就少喝一點嘛,聽雙喜說,昨天晚上你鬧了一宵,又哭又笑,不停唱歌,直到天亮才消停。”

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丟人哪!

小丫是一大早被雙喜從客棧接過來的。她來了以後,我正躺在床上說胡話,一會兒揪着她叫“媽媽”,一會揪着三綻叫“爸爸”,他倆哄了又哄,我才安靜睡下。

小丫說:“小姐平時生龍活虎的,沒想到醉起酒來也似猛龍過江,氣勢如虹!”

額滴神哪,讓我埋在被子裏不要醒過來吧。

小丫笑:“小姐,你就面對現實吧!反正你也不記得了,別人問起,你就抵死不承認好了。”

哈哈,還是這小妮子了解我。

我沐浴完后,換上小丫帶來的長衫長褲。唉,還是這麻料的闊腿褲穿着舒服哇。

雲秀進來的時候,我正蹺着二郎腿大口吃肉。我伸出油膩的手,沖她打個招呼,咽下嘴裏的肉,道:“雲秀,不好意思,姐姐我昨兒失態了。”

雲秀看我吃沒吃相坐沒坐相,看稀奇似的說:“蓮姐姐,你真像江湖女俠,好豪爽!昨天你唱完那首歌,三綻哥哥就帶你離開了,我回來后才知你喝醉了。姐姐醉酒的樣子,也與眾不同呢!”

唉,這下子更要臭名遠播。一個二十九歲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嗜酒,卻又沒酒品,恐怕送人也沒人要了。

雲秀見我喪氣的樣子,轉換話題:“姐姐昨天唱的那首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可真好聽。不知姐姐能否再多唱幾次,教教小妹。”

這有何難,唱歌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吃飽喝足,我上到登高處,唱。小丫是第一次聽我唱歌,看她崇拜的小樣兒,就知道這小妮子想不當我的鐵杆粉絲都不行了。

雲秀也是個聰明丫頭,聽我唱了幾回,竟然就用琶琶譜出了曲子。後來,她彈曲,我清唱,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興緻一來,又唱了幾首別的歌,像什麼“我是芙蓉姐夫”,“我不是黃蓉,我不會武功”,“看我七十二變”,邊唱邊跳,扭腰擺臀,讓雲秀這淑女看得目瞪口呆。

等我停下來,我才發現站在樓梯口的三綻和傲雲岫。三綻道:“還以為你病懨懨躺在床上,哪想到精神這麼好舞得像個辣妹。”

辣妹?!這小子說話越來越現代了!

我忍不住又舞幾下,唱AQUA的——

I"mabarbiegirl,inthebarbieworld!

Life?in?plastic,?it"s?fantastic!

you?can?brush?my?hair,undress?me?everywhere,

Imagination,?life?is?your?creation。

這幾句洋話一出口,徹底把他們震住了。

傲雲岫仍緊抿着嘴,三綻笑着揉我的頭,小丫和雲秀張大嘴,問:“你這是什麼歌,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

傲雲岫道:“那是西圖爾斯語。”

嗬,沒想到傲大少竟然識得這是西圖爾斯語。我投給他一個讚賞的眼光,他竟然拒絕接受,把頭扭到一邊。哼,又裝酷!

三綻笑,“小蠢,你的本事不少,還以為你不懂琴棋書畫,沒想到倒是能歌善舞。”

我以鼻孔出氣哼道:“那是!你小子不了解我的地方多了,那叫一個罄竹難書啊!唉,昨天晚上也沒來得及欣賞一下美麗的雲心湖夜景,不如今天晚上我們再去雲想亭歌舞一番吧!到時候,我讓你開開眼!”其他人都同意,傲大少沒開口,我就當他是默認好了。

晚上到了雲心湖,我竟然看到查爾斯王子。查爾斯一副商人裝扮,沒人介紹,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他是一國王子。我走過去,和他香香面,左香一個,右香一個,然後鬆開,道:“沒想到在這裏遇到您,幸會幸會!”

其他人見我當眾和男人香面,三綻皺了皺眉,小丫偷笑,傲老幫主奇異地看着我,雲秀羞得低下頭別過臉,雲岫仍是在面具的遮蓋下抿唇。

查爾斯王子笑,“蓮小姐以如此大禮歡迎,是我查爾斯三生修來的福氣!”

嘿,如果因為上次招待你時讓俺啥用也沒派上,今天既然得了這機會,俺淳于蓮就好好發揮一下賤人娛樂精神,好好招待你一把。

再寒暄一番,我們就向雲想亭進發。

令我沒想到的是,查爾斯竟然也會輕功,他和傲老幫主一起提氣,兩三下就進了亭,看得我傻了眼。

我問三綻:“他真是西圖爾斯人?”

“他母親是東來國人,據說是個俠女。”

哦賣糕!原來是混血兒。

我看傲雲岫抱着雲秀飛向亭子,這傢伙,以前把我當倒頭麻袋扛,還以為他不知道什麼叫“抱”呢,對我搞差別待遇,故意整我吧!

還是三綻好,讓他背我,他就背我飛過去,爽歪歪。看小丫在岸邊着急地揮手,我忙讓三綻再回去當“搬運工”。

待到都落了座,我拿起一個細長酒瓶當話筒,衝著來人和滿天星斗以及這湖水、燈籠和亭子道:“各位來賓,各位朋友,LadiesandGentlemen,let’sweletheGreatPrince,請容許我代表諸位向這位來自遠方的尊貴朋友獻上一首。”

三綻和揚子聽我這亂七八糟裝模作樣的開場白,非常捧場地鼓掌,其他人先是被我震住,然後都哈哈笑着鼓起掌來。

我雙手撐起自己往一空桌上一坐,握着酒瓶,深情地唱起來——

Moonriver,"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olddream-makers,,

I’mgoingyourway,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

……

Myhuckleberryfriend,Moonriveandme.

在我唱的過程中,四周好安靜,眾人眼光像聚光燈一樣投在我身上,岸邊的蟲鳴是伴奏,我的歌聲在湖面飄揚,那一剎那,我還真以為自己在開演唱會呢。

等我唱完,查爾斯率先鼓起掌來,贊:“沒想到蓮小姐歌喉如此了得!不過,我在西圖爾斯國這麼多年,卻從來沒聽過這首歌,不知蓮小姐從何處習得?”

我道:“這歌是一個叫霍莉的農村姑娘在蒂凡尼的早餐時唱的。尊貴如王子,像這樣的鄉間小曲沒有聽過也是當然。”

原諒我的胡謅吧,阿DOOR!

“接下來讓我們欣賞東來國一代琵琶大師傲雲秀的佳作。”

雲秀聽我如此誇張,靦腆地站起來說:“姐姐真是折殺妹妹我了,妹妹獻醜了。”說著,琵琶聲來,我閉着眼感受清風明月以及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琵琶聲。

傲雲岫道:“這首曲子若能配上蓮小姐的歌聲,就更完美了,何不再唱一遍,讓我們再飽飽耳福。”

嗬,稀奇呢!傲大少竟然發話啦,那小女子就從了你吧。

我跟着節奏唱起來:“高處不勝寒……”

我一邊唱,一邊挨個向眾人敬酒,輪到三綻時,三綻拿過我的酒杯,不讓我再喝。

查爾斯看着我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好句!來,為了這好句,我敬各位!”眾人皆舉杯,對影成眾人。

我看氣氛熱烈起來,不禁想出一個點子。我瞅瞅三綻和傲雲岫道:“聽說二位劍術高超,怎樣?來段月下舞劍助助興如何?”

不等他們拒絕,我把手指伸入口中吹一個響亮的口哨,起鬨:“咻,來一個,來一個!”

三綻笑着站起來,對傲雲岫說:“我們好久沒切磋了,請。”

兩人拔出劍來,我看得差點流出口水。帥耶!好像卡通漫畫裏的王子!這一夜,將是一個多麼動人的夜啊,兩大帥哥雲心湖畔論劍,月光如洗,繁星閃爍,波光鱗鱗,佳人在側,開天闢地頭一回哇!

當劍舞起來,兩人身影和劍影交織,看得我眼花繚亂。雖然以前有看過三綻月下舞劍,可比起這次,那簡直是小兒科。傲雲岫的劍光犀利,變化多端,好幾次我以為就要傷着三綻,突然一個收勢,招式又變。三綻的化險為夷功夫也很了得,應對起來沉着冷靜,見招拆招,時不時還能攻他個措手不及。

我忽然想起杜甫寫公孫大娘舞劍的句子。這二位帥公子和那孫大娘比,必是不相伯仲的吧?

他倆舞得劍花漸欲迷我眼,我看得是芳心亂跳口水連。

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停手,相視一笑,沖我們抱拳道:“獻醜了!”

我拉着三綻誇起來:“好小子!你還真不是吹牛,竟然真會舞劍!”

傲老幫主道:“蓮小姐也懂劍嗎?剛才可有看出什麼?”

我懂什麼P劍哇,只是看個熱鬧。三綻不語,笑看我如何瞎掰。

我雙手背後,裝作大文豪的樣子圍着二位帥哥轉一圈,以周星星的口氣道:“這劍舞得是驚天地,泣鬼神,比鍾馗的驅魔神劍還要厲害十分,此乃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傲老幫主捋着鬍子道:“一舞劍器動四方,評得好!”

我狂汗!是人家老杜比較牛,一句頂我好幾句。

我還想設計傲老幫主和查爾斯表演個啥,結果查爾斯道:“素聞東來國的才子佳人多如天上繁星,今晚有幸目睹,令查某嘆為觀止。如果將來有機會,希望各位能到我西圖爾斯國遊覽,讓查某能盡地主之宜款待各位。現天色已晚,查某還有事要與傲老幫主商議,在此就先別過,後會有期。”

傲老幫主道:“你們小輩難得一敘,不能任這良辰美景虛設,繼續繼續。”說著,他倆又相攜踩着水面上了岸。

這兩人一走,我一下子癱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嘆:“哎,當歌神可真累啊!”

三綻道:“那,請沂炎島第一歌神淳于蓮大小姐,為我們再來一曲。”

看向另外三人等待的眼神,我咳了咳道:“本來準備了段雷鬼辣舞想出出風頭,可惜老胳膊老腿兒的已禁不起折騰。在座的都未婚配,那我就唱一首,祝各位儘快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千里共嬋娟!

”因為愛着你的愛,

因為夢着你的夢,

所以悲傷着你的悲傷,

幸福着你的幸福。

……

所以安心的牽你的手,

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也許牽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許有了伴的路,

今生還要更忙碌,

所以牽了手的手,

來生還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沒有歲月可回頭。

歌畢,我環顧一圈,那三位神色各異。三綻定定地看着我,眼睛又黑又深似個無底洞,我忙別開,雲岫側臉對着湖水,似被某種記憶包圍,而雲秀似是想到某位心上人,羞澀地笑了。

啊,這惱人的夜啊,真希望驀然回首,我的心上人就在那燈火闌珊處。

在傲雲堡待的幾天,可以說是歌舞昇平的美好日子,幾乎每天晚上我們都在雲想亭里唱歌玩遊戲,鬧到很晚才回房。

揚子回客棧待了兩天後,又不請自來,見了我就似見了老鄉似的,“春姑娘,沒有你在身邊,這日子無趣得很!從今往後,我就把你拴在我腰帶上,走哪兒帶哪兒。”

不等我做出反應,三綻就擋在他和我中間,不客氣地說:“揚莊主,請為了小蠢的閨譽着想,不要和她太過親近。”

揚子推他道:“那你也站遠點,不要有事沒事在她身邊轉悠!”

三綻回推他一把,“她是我宇文府的人,我保護她,名正言順!”

揚子哪能依了他,再推,“我可是春姑娘招親大會決賽的入圍者,將來說不定就由我保護她,你最好早早撒手!”

“將來的事,將來才知道,揚莊主何必如此心急!”

我好笑地看他倆推來推去毫不相讓。這兩人倒有些相似之處,也不問問我這當事人的看法。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

“住手!要打架就滾遠點,別在我視線範圍內!”

沒曾想,我這一句話猶如火上澆油,兩個人立刻被點燃,又動起手了。這次動手的地方比上次的客房要寬敞許多,兩個人打着打着就不見了人影,我也落個清靜。

我閑閑地喝着茶,歪過頭看到坐在另一端的傲雲岫,這才想起他也在。這人,要麼說話嗆死人,要麼就一句話不說裝死人。

我沒話找話:“怎麼,你不去陪他們運動運動?”

他直直盯着我道:“原來淳大小姐喜歡讓男人為你打架!”

“少冤枉人!我看你是坐着無聊,好心提個建議,看來馬屁錯拍在了馬腳上,你當我沒說!”

這男人,果真還是不開口裝酷時才能惹得人心生遐想。

我轉回頭,懶得理他。

不曾想,過了好一會兒,他道:“你就這麼愛招蜂引蝶嗎?身為女兒家,這麼不檢點!”

這話可惹火了我,我起身衝到他面前,“你說誰呢!誰招蜂引蝶?誰不檢點?”

他仍一眨不眨盯着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難道我說錯了?那天比武招親,我看你和揚莊主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後來又見你和蒼幫主手牽手,和三綻之間也常動手動腳不清不楚,甚至連那查爾斯王子,你也敢不知羞恥地主動親吻,還唱什麼undressmeeverywhere這樣放蕩的歌,難道我這樣說還冤枉了你?!”

我想也沒想,舉起茶碟就往他臉上潑,“用這茶水,漱漱你的臭嘴!”

還沒等我放下手來,他就扭住我的手腕,以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道:“別以為你會唱幾首歌,會耍點小聰明,就能把男人哄得團團轉!你那一套,最好別用在我身上!”

我氣極地往他身上“呸”了一口道:“你就是求我用在你身上,我也不屑用!你這爛人,裝酷很帥嗎,一天到晚好像誰都欠你二兩白銀似的,擺什麼臭驢臉!我看你根本就是膽小鬼,有心理障礙,天天縮在面具後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有什麼資格批評別人?自大狂!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宇文府有點關係,我會打得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以後見到本小姐,有多遠閃多遠,我看到你就噁心,滾!”

我連珠炮般炮轟完畢,然後再狠狠往他腿上補一腳。這傢伙大概是被我罵傻了,鬆開了我的手,一言不發就走了。

我原本打算要和他干一架,沒想到他就此罷了,惹得我立在當地忘了如何反應!我不會是觸到他的什麼痛處了吧?唉,這兩天相處得挺好,昨晚看這傢伙對月吹簫的樣子,我差點為他心疼,哪知道一天沒過完,這傢伙又滿口噴糞!

我氣乎乎回到雲秀樓,看到雲秀,我忍不住問:“你大哥是吃什麼長大的?真是氣死我了!”

雲秀試探地問:“怎麼了?我大哥又惹你了?”說著,她托着下巴,疑惑地說,“也真奇怪!我大哥這人雖然不易與人親近,但也不與人交惡,怎麼和你總是過不去?我大哥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雖然有時候我也不懂他,但他心地很好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當然有天大的誤會,竟然敢那樣說我,氣死我了。

小丫幫我斟茶,笑道:“小姐,你們是冤家啊,冤家碰頭不都是磕磕碰碰最後才走到一起的嗎?”

這丫頭以前見我把傲雲岫的畫像掛在卧房,我那點小心思,她早清楚。她這話一出,雲秀喜悅地看向我道:“蓮姐姐,你如果能成為我嫂子就好了。那樣的話,傲雲堡可就熱鬧了!”

嘁,你們是熱鬧了,我可慘了!犧牲我一個,成全一個堡,這樣的偉大事業,我可不敢扛。

我哪知道那畫像上的美男子,竟然是這種臭屁性格!長得再令人心猿意馬,也只好就此作罷。我淳于蓮可沒自大到以為自己可以讓一個惡質男人變成新好男人。

唉,我忍不住想傲雲岫說的話。我確實是太不注意言行了嗎?雖然我知道三綻對我有些想法,可我一直認為那是他少男的情竇初開,等到他遇到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自然就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像他這種年紀,如果非要強烈反對,造成什麼逆反心理,反而會令情況變得更糟糕。所以,對於他,我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

至於揚子,我確實是想把他當作未來心上人來交往的。和他在一起,我不用裝淑女,不用掩飾自己的情緒,他也愛玩愛鬧,相處起來輕鬆自在。雖然他愛說些渾話,但比起我的渾話來,正好打個平手,兩不相虧。聽他叫我“小老婆”,我也沒有產生不悅,因為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生出要嫁給他的念頭。此外,我還有種預感,認為他和傲雲秀比較搭。

說到蒼昊天,這個有雙厚實的溫暖大手的男人,成熟、穩重,給人一種可以依靠可以信賴的感覺。可是,至今為止,接觸不多,到底他是真心想找個伴侶,還是說只對我這開出很高條件的老女人好奇,我還不曾得知。聽揚子說,他妻子是難產而死,有一個女兒。雖然揚子說小船非常懂事可愛,可要我去當一個孩子的后媽,我可沒把握。

我挨個把這幾個男人想一番,頓時萎靡起來。雖然還有一個候選人尚未露面,可就這狀況來看,如何準備八月十五的招親大會,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當天晚上在雲想亭,我表現得太過安靜,除了揚子愛咋呼之外,其他人都各懷心事似的都有點恍神。

傲雲岫坐在涼亭的邊沿,一個人喝着酒,離我們這幾人有點遠。不知道為什麼,看着他的背影,是那麼孤單,我心裏一下子酸酸的。我一邊甩開這念頭,一邊笑罵自己真是愛給自己找抽。三綻盯着我,眼睛裏似有千言萬語,我只好躲開,不敢直視。揚子倒是在哪兒都能給自己尋自在,一會把雲秀逗得滿面飛紅霞,一會把小丫氣得哇啦哇啦叫。好一會兒,揚子發覺了異樣,揚聲道:“春姑娘,聽說你很會唱歌,今天你可要為我唱一首。”

我打起精神道:“好哇,我是歌神,今天,我不唱爽了就不歸!”

這幾天在雲想亭待久了,我厭了那桌椅,讓人在平台鋪了席子,大家席地而坐,點心茶水也直接放在地上,就像在郊外野餐一樣。這樣一改,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氣氛也更輕鬆。

我在席子上仰面一躺,望着滿天的星星,開始唱張韶涵的——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飛過絕望。

……

這首歌,我很喜歡,那高亢的音調竄入雲端有如天籟,每回聽張韶涵的這首歌,我總忍不住淚流。或者說,只要是歌,無論是歡快的還是悲傷的,聽在我耳里都成了催淚彈。三綻遞手帕給我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已淚流滿面。雲秀問:“蓮姐姐,你怎麼哭了?”

我兀自躺着,任眼淚流進耳朵里,不管他們,繼續唱梁靜茹的——

“努力為你改變,

卻變不了預留的伏筆,

以為在你身邊那也算永遠,

彷彿還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遙遠,

但閉上雙眼我還看得見,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是你牽過我的手,

還能感受那溫柔……

唱到最後,我只能含糊不清地念“可惜不是你”,泣不成聲。三綻把我摟起來,抱在懷裏,排山倒海般的傷感滅頂而來,我努力控制抽泣的聲音,拚命想抹乾眼淚,偏偏眼淚一股股往外冒,怎麼也擦不凈,想要擠個微笑,嘴剛咧開,反而聽到自己哽咽得更大聲。我忙不迭從三綻懷裏鑽出來,蹲到湖邊,撩起湖水往臉上澆,壓根兒忘了這湖水是鹹鹹的海水,結果眼淚越澆越多,越澆越多,最後頹然跪倒在地,哭他個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哭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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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我的野蠻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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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宴歌神捨我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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